第24章

    午饭是在博物馆里餐厅吃的。

    因为没有其他熟人, 舒荔和林朝禾都是一起行动，在外人眼里就像是腻歪的小情侣。

    打好餐，林朝禾让她去找个座位, 他去拿筷子。

    唐棣跟一个女生告别，端着餐盘走到她的身边, 脚步轻快，“舒荔，好巧, 要不一起吃饭？”

    据她观察, 唐棣就像是开了屏的孔雀, 到处炫耀吸引异性。

    下意识的看向正在拿筷子的林朝禾，她拒绝道：“不好意思，我跟他约好了一起。”

    唐棣单挑眉梢笑了笑，“怎么？你跟他是……那种关系？”

    “不是不是。”双手端着餐盘, 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就是……就是我邻家的哥哥。”

    最近雄狮抓早恋可严了，她可不能顶风而上。

    “邻家哥哥？”他重复一遍, 眼尾含笑，“多么单纯美好的关系。”

    “你是不是听说上次我班有人处对象被雄狮抓到，所以才这么紧张？”唐棣随口问道。

    一听有八卦，她就来精神了，“雄狮罚他们了吗？”

    “罚了，分手, 五千字检讨，在班级前面念, 还找了家长。”他眼尾微微上扬, 说话的时候总带着那种少年意气恣意。

    要不是先见过林朝禾, 说不定她也会惊艳一下。

    “还找家长啊？”舒荔胆寒，试想一下郑璇女士要是因为早恋被叫到学校去，回来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还好，两百块在人才市场找了临时演员，人才市场真的是人才济济。”唐棣感叹一下。

    “你怎么知道？”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诧异道，“不会被惩罚的就是你吧？”

    “你真聪明。”他由衷的赞叹一句，余光瞥见林朝禾走了过来，便先一步离开，“可爱是可爱，就是太乖了，我先走了。”

    “……”

    坐在位置上，林朝禾遥望唐棣，跟他对视一眼，觉得那眼神很有侵略感。

    “你跟他之前认识？”

    舒荔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还跟他聊得这么热络。”林朝禾将筷子和调羹递给她。

    “谁让他夸我聪明可爱呢？”她双手托腮，软白的两颊堆起来，甜美又可爱。

    舒荔平时看起来安谧文静，笑起来的就像是剥了壳的荔枝，软白的果肉可爱又清甜，让他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

    他不得不承认唐棣说的对，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花言巧语蛊惑人心，你不要被他表面蒙骗。”

    舒荔乌黑的眸子清亮亮的，笑的毫不掩饰，“林朝禾，你有没有觉得，你把自己的嘴也算进去了？”

    下午的活动是让他们亲身体验考古。

    在博物馆六楼的活动室。

    两人一组，每组分到一套工具，用软陶泥塑来制作一件文物。

    舒荔和林朝禾对视一眼，深以为这个项目跟他们上次新石器时期作品异曲同工。

    她坐在位置上，林朝禾排队去领陶土。

    唐棣站在他的前面， “我听说你是年级第一，学习是不是很好？”

    “……”

    那不是废话。

    年纪第一学习不好，你学习好？

    林朝禾很嫌弃的没有理他。

    唐棣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执着的想跟他搭话，“你知道刚才我和舒荔聊了什么吗？”

    这个话题林朝禾还稍微感兴趣，“聊了什么？”

    “你。”唐棣对考古不感兴趣，他来参加这个活动本来是为了哄女朋友的，不过现在女友成了前女友，前女友还放弃参加了，所以他就很无聊。

    不得不说，唐棣在跟女生聊天的手段也适用于男生。

    好奇可以使话题顺利的进行下去，因为它和生理需求一样，不可控制。

    果然林朝禾对他的态度软和了一些，“聊我？”

    唐棣很熟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刚才在外面不看到你给她打伞吗？以为你们是内种关系，所以就问了问，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一个好奇刚解，另一个好奇点就又跟了上来。

    如果小说作者能够充分掌握这种写法，何愁没有人看文呢？！

    林朝禾让开肩膀，他不习惯让一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离他这么近。

    而且清楚的感觉到，是他掌握了聊天的节奏，但这种半露不露的好奇点让他无法拒绝。

    思路被他牵着走，“怎么回答的？”

    “她说……”唐棣勾了勾嘴角，故意顿了顿，“说你是她邻家哥哥。”

    林朝禾听到轻笑一声，“她说的倒也没错。”

    唐棣跟一个落单的女生组队，自然绅士主动的去领陶泥。

    嫌弃的捧着一大块陶泥回去，余光瞥见林朝禾面上还是开心的。

    “你对考古感兴趣？”他伸手捶了捶陶泥，“我还以为你是为了陪你的邻家妹妹一起来的呢？”

    林朝禾淡淡道：“她感兴趣的，我也感兴趣。”

    唐棣“啧啧”两声，端着陶土眉眼含着笑意的走向组队的女生。

    接过陶土，舒荔嫌弃的按了按，她本以为这活动好歹能给她小刷子模拟挖点什么呢，接过就只能玩泥巴。

    她将陶土向前推了一推，“到你的新石器时期了，看你发挥。”

    林朝禾看出来她这次连陶土都不想碰了，便拿着陶泥开始捏。

    形制为了有新石器时期特色，他努力的仿造在展柜里的展品，但最终的成果还是跟上次一样。

    嗯，能比上次的看起来好一些。

    舒荔抿了抿嘴唇，忍不住的笑问：“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肌肉记忆？”

    林朝禾在陶罐上补了两下，这下瑕疵都跟上次一样了。

    “这陶罐家里有一个，我打算做一个相同的送给……”林朝禾起了点小心思，顿了一顿。

    舒荔果然背这好奇感牵着走，“你要送给谁？”

    他轻笑了一声，“送给……我的邻家妹妹。”

    艺术节就快到了，除了上台表演的活动外，相伴相生的就是艺术作品评比——

    多以书法绘画为主。

    一个班级至少要交三幅作品。

    聂嘉文拿着报名表，“有没有人自愿参加？”

    不知道是因为她权威尽失，还是因为真的没有人想参加，班上都没有人回应。

    她尴尬极了。

    好在班上与她交好的男生帮她说话，推举阮静。

    阮静写的一手好字，她一直以之为傲，半推半就就同意的。

    班上有人记得当初舒荔的自我介绍，她说会画画。

    她虽然被郑璇送去学过一段时间的国画，但已经很久没有动笔了。

    接着有人带头起哄，劝她去报名参赛，舒荔挣扎了几下答应下来。

    艺术节虽然是校内活动，那奖项也是能在全校面前颁奖的，林朝禾获得过的荣誉的经历，她也想尝试。

    还有第三个名额没有人报名。

    当初说有这类特长的人现在都说不会，开始推脱。

    聂嘉文皱了皱眉头，又陷入新一轮的为难，报名人数不够，她这当班长的没有号召力，面上也不好看。

    阮静忽然提议，“我记得嘉文你不是会用左手写字吗？”

    “你这样，左手右手临同一张字帖，这不也算是特殊的艺术？”

    “对啊！”跟着就有人附和。

    “没想到班长还有这项技能！”

    “会左手写字的人真的不多，这肯定能得奖！”

    猝不及防，聂嘉文有种吃瓜吃到自己家的感觉，表情僵在原处。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高，她像是被淹没在声浪里，久久不能回神。

    几番挣扎后，她咬了咬下唇，“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很久没有用左手写过字了，比书法肯定比不过。”

    相处近一年，经常发卷子的人都很熟悉班上同学的字，聂嘉文的字是好看的。

    “班长可以的！你要相信自己！”

    舒荔正托腮想着画画的内容，就听道起哄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一人建议道：“要不然班长你左手写出来让我们看看！”

    “是啊是啊！”有人跟风说道。

    聂嘉文看向坐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林朝禾专心致志的写着卷子，仿佛从来都不打算参与这件事。

    舒荔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看，他看完轻笑了笑，下笔写了几个字。

    骑虎难下，她咬咬牙，“那我先用左手写几个字看看，大家若是觉得可以，我就参加。”

    拿起粉笔，她在讲台上随手写了一行字。

    台下的同学其实并不在意她写的好不好，在意的是这项活动要是她参加了，名额满了这件事就过去了。

    所以统一战线的夸奖写的好！

    聂嘉文在这一声声赞美中差点迷失了自我，直接就答应下来，“好，那我就报名参加！”

    六月过半，南江达到了满二十加十的温度。

    盛夏暑气微微抬头，阳光明媚。

    老王抱着一打A4纸走进班级，将他标志性的保温杯放在讲台上。

    “一年时间过得很快，我还记得你们入校第一天的样子，转眼间就到了可能分别的时间节点，你们可能相熟相知不想分离，但身为老师想跟你们说老生常谈的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相聚就有分离，有分离就会有重逢。”

    他晃了晃手里的A4纸，“相信大家都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这是文理科分科志愿表，选文选理都是自愿的，文理科都有很好的发展，我没有对你们选科的倾向，只希望大家都能排除外界因素，认真思考，谨慎选择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

    “人生路上有很多分叉口，每个人在遇见岔路口的时候，选择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人生才是多姿多彩的，从这一次选择开始，找准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奔着这个目标方向前进，不要为了某人而选择不适合自己的路，成就别人之前需要先成为最好的自己。”

    老王这教师味的鸡汤倒是张口就来，小烧鸡们都被灌了一个水饱。

    “……”

    “文理分科后，班级将进行重新分配。”

    “这张表拿回去和家长商量一下，写完让家长签字。”

    捏着薄薄的A4纸，舒荔早就预料到的分离，就这样□□的摆在她的面前。

    她看向左边的林朝禾，他细细的读着志愿表上大段的话，眉头微蹙。

    拿起笔，她就写下姓名，在选择科别的位置上写了文科。

    她对于选择文理并不纠结，毕竟她更喜欢和更适合学的都是文科科目。

    余光瞥见林朝禾抬笔，没有犹豫的将表填完。

    她好奇的凑上去看了眼，选择科别的位置上，他跟她填写了一样的。

    惊呼道：“林朝禾你……！”

    惊讶的声音忽然拔高，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分外突兀。

    班上的目光刷的一下投过来，她抿了抿嘴唇，安静如烧鸡。

    面上虽然强装镇定，但她心里却如同盘古开天地一般。

    她曾听老王和其他老师私聊过，都觉得林朝禾是这一届最有希望冲击理科状元的人选。

    他怎么会选文科呢？

    他真的是自愿选的文科吗？

    林朝禾到没有多想，写完就将A4纸放到书包里，打算晚上回家拿给沈容签字。

    因为他值日，按惯例舒荔就和杜诗韵一起走先回家。

    站在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她心头的惊讶紧张还是没有消退。

    于是便坐在台阶上等他。

    声控灯由远及近，少年身影的轮廓越发清晰。

    “怎么又忘带钥匙了？”他伸手拉她起身。

    她咬了咬下唇，总觉得这话不好开口，但如果不问她今晚肯定失眠。

    “不是，我在等你。”

    “找我有事？”他挑了挑眉稍。

    “嗯……”她双手紧紧的攥著书包带，视线微微向下，盯着他的鞋面。

    过了一阵，她终于挤出来一句，“你真的想好学文科了吗？老王说文理选科要排除外界因素，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你不要为了……为了不重要的事情放弃梦想和未来。”

    “想好了。”他的声音温和沉稳，她没有从中读出来丝毫的犹豫。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学文科的，学文科才是我追求梦想和未来的方式。”

    舒荔莫名替他觉得不值，“你明明理科学的那么好？你……”

    “上课的时候，文科老师讲题的时候说过，A选项是对的，但B选项更对。”

    “对于我来说，理科是A选项，文科是B选项，选理科是对的，但选文科更对。”

    见舒荔呆愣的望着他，眼框微红，乌黑的眸子下好似续起一包泪，盈盈闪闪。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低头勾了勾嘴角，“文科理科本就没有高下之分，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垂眸一瞬，眼泪沿着脸颊滑下，瓮声瓮气的，“我当然知道文理没有高下之分，不然也不会选文科。”

    她小声嘟囔，“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才选的文科，如果耽误了你的未来，我会有负罪感的。”

    “不会。”林朝禾真切努力的打消她的顾虑，“选文科就是我人生计划中的一环，是我深思熟虑过的。”

    “你不是报名了暑假的竞赛吗？”

    舒荔忽的想起来这件事，要是他本就打算学文科，怎么会去报名理科的竞赛。”

    “那个不是竞赛，是夏令营，全称是华京大学人文与社科夏令营。”他解释道。

    “那……就没事了。”她彻底放心了，面上露出闹乌龙后的尴尬。

    也是，林朝禾虽然跟她关系好，怎么会因为她轻易的作出决定，还是她把自己的位置看的太重要了。

    努力勾了勾嘴角，酒窝浅浅的映在脸颊，“我回家了。”

    “好。”

    看着面前关上的门，他无奈的笑了笑。

    那些带着深意的言语就像是伸手握不住的星空，在对方离开后才敢开口。

    “如果真的耽误了，那你就对我的未来负责吧。”

    作者有话说：

    舒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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