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缠绵亲吻
风华楼最深处隔间的一间厢房,屋内摆件古拙,一张梨花木的大圆桌子摆在中间,旁边香炉内青烟缥缈,此刻屋内一片死寂。
郁珩坐在圆椅上,看着茶杯中茶叶起伏打旋,偌大一间厢房只传出他食指毫无章法敲击桌面的声音。
在这诡异的敲击声响中,一道敲门声赫然响起。
那敲门上只响了三响,便自顾自的推开门,正是消失不见的进福,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藏青长衫的清瘦青年。
进福进来后朝快走几步到郁珩的面前:“主子,人给带来了。”
郁珩瞥一眼过去,好像对来人不甚感兴趣的样子,只是扫一眼过去然后开口吩咐道:“辛苦,先出去等我。”
进福应一声好,后退几步走出厢房,出去的时候还十分贴心的关上了厢房门,然后便转身站到门外候着。
真是奇怪。
门外的进福因为百无聊赖脑子里胡乱想着东西。
也不知道今天的九皇子是生的什么兴致,虞大小姐今天出宫,今天休沐一天,九皇子出宫当然正常。
但是……
令他十分诧异的,在九皇子出宫后,就着他打听一个叫什么徐渡的人,结果打听到那人的住址竟然是京城有名的贫民居所。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毕竟自己是奴才也不能多说什么,结果去了那里又发现人不在,最后一番折腾才打听到徐渡现在在风华楼这里。
可风华楼这么大,他们又不知那人的长相,肯定找不到,结果他们在过厢房的路上,九皇子在扶栏处看了一会,指着那个藏青长跑的男子,叫他去请人,结果他去人一问,那人竟然就是他们要请的人。
也不知道这九皇子是如何看出的……
屋内,在进福出去关上门后就安静了下来,郁珩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而徐渡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眼前的少年看年级该是十六七岁的样子,臂膀都是消瘦身形却硕长,高冠束发一身墨色锦缎衣袍,姿容昳丽,白肤红唇,就是眉眼看着冷淡了些。
……
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他站在原地打量着圆椅上少年的相貌,那人也毫不避讳任由他打量,端着茶信步自然的仿若身旁无人。
直到片刻之后他觉得自己差不多看完了,那人像是摸透了他的想法,恰在其时说了一句:“坐下喝茶。”
徐渡一怔,没有拒绝,但只是提步坐到座位上,并未喝茶:“请问这位公子,是找徐某又何时?”
郁珩道答非所问:“你就是徐渡?”
“是。”
“那云京赋可是你写的?”
徐渡一惊,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依然实话实说:“……是。”
郁珩得到回答后,从茶盘中拿起一个茶盏,亲自给他甄满茶,然后抬头看向对面青年:“那我找的就是你。”
徐渡不解:“为何?”
“我看过你的云京赋。”郁珩说道,言语之中的赞赏毫不掩饰:“写的很好,文采斐然才气十足,但是却少有人闻。”
说起来这个云京赋还是他在司马丘的书稿中看见的,第一次见就觉得惊为天人,去查阅徐渡这个人的其他诗集,却一无所获。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徐渡的诗集半点为为人知晓,知晓他的人寥寥无几,但是……
郁珩眼眸定定望着他,没什么温度,是全然的果决:“我想让你做我的人,为我做事。”
徐渡听到他说出云京赋的时候心中一喜,也不枉自己寒窗苦读这么些年,呕心沥血写出的文章,虽然没有闻名天下,但是也有寥寥少数人念过。
但在郁珩说出想要他为他做事的时候,徐渡万分诧异。
“等等,这位小公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徐渡说的很艰难:“为……你做事?”
徐渡又不可思议上下再打量一番郁珩,虽然他进来看到这孩子,就知晓这孩子并非常人,他的神色谈吐都显示出他超乎常人的心智成熟。
但是再成熟,谈吐再沉稳,在徐渡看来他也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你还小,这种事情没必要。”
这话他直接就当成一句玩笑话在听,一个半大还未弱冠的孩子,能有什么事情。
徐渡的态度在郁珩的意料之中,但是他也没有生气恼怒,毕竟以他现在的年纪确实不够有足够的说服力,但是……
“我可以给你钱让你救你妹妹。”
郁珩转动手上的茶盏,端详着上边的繁复花纹,毫无波澜的将这句话丢出来,随意的就像评判了一言半句今日的天气。
徐渡闻言一惊,一听到妹妹两字瞬间精神起来,然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压不住的愤怒:“你调查我?”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以为寂寂无名生活撂倒不堪,住在贫民居所的人,会有人认识他,除非那人已经做过了足够的调查。
“不是调查。”郁珩说道:“只是一些简单的了解。”
他突然转眸盯着徐渡,开始叙说他的情况:“徐渡,京城当地人,幼时家中从商家境富庶,后因经营不善散尽钱财,父亲后感染痨病药石无医而亡,母亲郁郁寡欢随之离去,留下一双子女。”
“多年来兄妹两人相依为命,穷困潦倒。”
徐渡呆愣在木椅上听着郁珩说他的事迹,不知作何反应,一直等着他不徐不慢的说完,然后那人又补上一句。
“我去了一趟你的居所,随便给了临近街上卖包子的一个妇人几两碎银子,就全知道了。”郁珩说:“这些消息的来源简直是易如反掌。”
徐渡闭了闭眼,收回了自己玩笑的心思,也觉察到了眼前人的决心,是真的想要让他加入自己的阵营为他做事。
可……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我今日只是萍水相逢不过第一次见面,而且……”他顿了顿:“而且如果你要选人的话,为什么是我?”
这是徐渡最大的问题。
郁珩勾了勾露出一个笑,落在此时的徐渡的眼里却像是地狱里的罗刹鬼怪一般,将他拖入了深渊。
“我说了我读了你的云京赋,我很喜欢。而且……”郁珩将笑意收敛:“我可以救你妹妹。”
徐渡道:“什么?”
“你妹妹现在难道不是病入膏肓,急需要钱来买药救治?小姑娘才九岁吧,花儿一样的年级,死了多可惜啊,你不是很想救她?今天来这里找那个花魁不是也是因为这件事?”
此时的徐渡一惊完全被郁珩说出的话给震惊到,连说话都变得磕磕绊绊:“你……你怎么知道……我。”
眼前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来青楼是来找……程施来要钱买药。
因为程施和他的关系是从不被外人所知的,别人只知道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青楼,但是并不知道来干什么。
知道他和程施的关系人寥寥无几一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他又是如何知道!
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直接将徐渡的脑子绞成一团乱,以至于他根本就没发现对面郁珩打量的目光。
郁珩见到徐渡露出这样的神情,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
刚才他在扶栏处看见徐渡的时候,只是下意识觉得这人是他要找的人,青色书生长衫,身姿消瘦,他多年生存练就的第六感告诉他这就是徐渡。
当时的徐渡正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往中央层层帷帐纱幔笼罩覆盖的圆台上看,也就是一会花魁出现的地方,他心下生疑。
潦倒书生和花魁?
看起来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刚才说到他妹妹的时候,他提起花魁不过也只是试探罢了,却没想到本来沉稳的徐渡在他提起花魁的瞬间就变得惊诧,像是被蛇抓住了七寸。
郁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怎么样,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但是……生病可不等人,你也不想老是伸手向女子要钱买药吧。”
这句话说完郁珩就不再说话,沉默着等着徐渡的回复。
他知道徐渡一定会答应的,只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
过了许久,到郁珩茶盏里滚烫的茶变得冰凉,到屋外一声呼天啸地咆哮般的尖叫吼声响起,这吼声像是重重打在了徐渡身上,叫他浑身一个战栗。
而郁珩不动声色手指在桌面点了两下。
“花魁露面了。”
然后徐渡像是想到什么,身子颤抖的更厉害,甚至开始大笑,最后笑到忍不住掩面才堪堪止住。
“好,我答应你。”
徐渡慢慢将手收回,郑重咬着牙给出了他的答案,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轻笑了一声,是独属于少年的清爽暗哑,本应该是悦耳令人陶醉的声音。
却让此刻徐渡的心一沉再沉。
现在的他再抬头望去,对面的少年还是那个少年,和他进来时候一样,低着头不言不语,但是徐渡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一个正常的少年,怎么会跟他说出这种话,将他的身世甚至身边人了解的一清二楚,在他用徐暖和程施来给他施压强迫他答应的时候。
他就知道……他逃不掉了。
徐渡闭了闭眼,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消沉:“说罢,你要我干什么。”
郁珩听见他这话,转过头,对着他无声扯了抹几不可见的笑。
徐渡心下一颤,透过少年漆黑死寂的眼睛,像是看见了自己往后悲厉的结局。
——
二楼包厢内,虞岁桉在说完那番话后就不耐烦的将两个包厢之间的隔断一抬,甚至还将自己这边的锁扣扣上,完全不给那边再说一点话的机会。
虞岁桉气的腮帮鼓起:“你说这群人怎么就这么烦?一天天的就想着给我找不痛快。”
靳澜安慰道:“别理他们,这么多年你还没习惯?林茜他就是那个样子,但是……”靳澜疑惑道:“你和太子?”
虞岁桉立刻心领神会,靳澜还不知道她和太子的事情,于是张嘴就像给他解释,却被顾淮景抢了个先。
“她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三哥了。”顾淮景看到靳澜的表情一僵,登时来了兴致。
“很不可思议吧,我第一次听她这么说的我也和你一个表情,开始我还以为是他跟三哥吵架闹脾气,但……”
顾淮景说道闹脾气的时候被虞岁桉无情打断:“不是闹脾气,就是不喜欢了。”
顾淮景被噎了一下,无奈道:“好好好,当我说错了,不过不管是不是闹脾气,后来咱们虞大小姐遇到三哥都是绕着走,连提都不提。”
其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岁桉是因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三哥了,不过这样也挺好,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以前岁桉喜欢三哥的时候,三哥又嫌她每天跟着烦人,岁桉又非得跟着,吵架生气了,一个是一起长大的三哥,一个是他好友,实在是左右为难。
靳澜听到顾淮景这样说,他还是站在虞岁桉这边:“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总之岁桉开心就好。”
虞岁桉听着这话感动的不行,她努力挤出两滴泪润湿一下眼睛,泪眼汪汪的看着靳澜:“好兄弟!”
她这举动没有引来靳澜什么反应倒是让顾淮景生理不适,他看着虞岁桉露出这个表情打了一个冷颤。
“你穿着男装就不要做这种表情了,看得我难受。”
虞岁桉:……
“你要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从这个楼上丢下去。”
顾淮景:…嗯?
虞岁桉被顾淮景这么一说,有点扫兴,蔫下来坐到了座位上,然后突然想到什么。
“唉,不对啊,刚才那边凌婉儿他们是怎么知道旁边是咱们的啊。”她敲了敲那个隔断的窗子,发出‘咚咚’两声响。
“我看着阁子挺隔音阿,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靳澜低头想了想:“可能他们从上往下看,看到咱们上楼了。”
虞岁桉:“可是又怎么知道咱们就正好在他们旁边那?还有我。”说到这里虞岁桉翻了一个白眼。
“我都穿成这样了,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这一眼就认出来了,难道就这么明显?”
顾淮景一脸怪异:“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旁边我倒是不知道,但是……”他上下大量一下虞岁桉。
“你这样确实挺明显。”
虞岁桉:……
她默默转头看向靳澜,询问的意思很明显。
靳澜被她的眼神盯着,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诚实的做出了回答,朝着虞岁桉点了点头。
虽然在外人看起来是不太能辨认出来,但是虞岁桉长的太过惹眼,是世间少有的好皮囊,让人见之不忘。
所以只要是见过虞岁桉的人,很难不认出来。
当然,这身装扮对于没有见过虞岁桉的人来说,若是虞岁桉演技好一些,一般的人都能勉强忽悠过去。
虞岁桉得到这个回答有些无语,她看话本里那些女主角,女扮男装什么的都不会被认出来阿,怎么到了她就不行。
她仰天长长舒一口气,突然想到刚才和太子并排坐着的那个肥头猪耳的满脸痘子的男人,那张脸长的让虞岁桉一想起就生理不适。
“刚才隔壁跟顾承允坐一起那人谁啊,看着眼熟,忘了名字了。”
靳澜家里从商,每天奔波在各国各地,没时间参加宴会,也很少接触这些王孙贵族。所以解答这个问题的任务就落在了顾淮景身上。
这个问题一出顾淮景也不适的皱了皱眉。
“这是哪个谁啊,就是那个……”他在哪那个了半天,想了半晌,名字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急得直拍大腿,最后他猛地拍一下,站起身子。
“赵桓!”
顾淮景大喊道:“对就是赵桓,我就说我知道他是谁,就是赵桓。”
他对着虞岁桉说:“你忘了就是那个小时候老是流鼻涕的那个小胖子。”
顾淮景若有所思,摸着下颚:“虽然现在也是胖子。”
顾淮景在这边喋喋不休,虞岁桉这边已经垂下头不再言语了。
竟然是赵桓!
她心底暗暗震惊。
赵桓是吏部士郎的独子,赵士郎在年少时候风流留恋烟花之地,伤了身体,后来成家之后一直怀不上孩子。
赵家急得不行,试了各种偏方无果,最后还是一位在寺里拜了一个医术高超的老师傅,才在赵侍郎中年的时候,才有了第一个儿子,也就是赵桓。
也因此赵桓从生下来就受尽赵家宠爱,从上到下,身为赵家唯一的独苗苗,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极尽宠爱,详情可以借鉴他那肥硕像一堵墙一样的身材。
这样被惯坏的人性格总是不太健全。
他性格蛮横,阴晴不定。
上辈子是虞岁桉的凌婉儿的追求爱慕者之一,对除了凌婉儿之外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也算是凌婉儿藕断丝连的人。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凌婉儿和太子关系密切不正当,但是他偏偏就信凌婉儿的真爱是自己,因此对凌婉儿矢志不渝,最后在顾承允出事的时候被凌婉儿毫不留情的推出去顶罪抄了家。
她正想着,外边喧吵尖叫声此起彼伏,像潮水般阵阵涌来。
虞岁桉知道,是花魁要揭晓了。
她坐在椅子上,桌上茶水散发出阵阵苦香,伴着下边人狂热的呼喊声,恍惚间突然想到了什么。
花魁,赵桓,风华楼。
这三件本来没什么联系的事情现在合在一起,叫虞岁桉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情。
当时的她并不像现在留在宫里,而是在家窝着,对于京城的风言风语不甚了解,但还是听秋水他们提了一嘴。
据说是吏部侍郎假的公子,在风华楼糟蹋了一个姑娘,不知怎的搞到人尽皆知,赵家顾忌颜面便将姑娘抬进了家门做妾。
但是赵桓的心心念念的只有凌婉儿,他性子又暴虐,再加上因为这件事情他丢了个天大的脸面,因此虽然赵家碍于风言风语将人姑娘娶进了门。
但是从姑娘进家门的第一天就对她拳打脚踢,后来没过几天,就听说姑娘已经暴毙身亡了。
虞岁桉记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暴毙身亡,明摆着是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啊。
虞岁桉现在脑子一团乱,心里有些憋得慌,有点心痒痒想救那个姑娘。
这个想法一出就惊的她一身冷汗,虽然她倒是知道事情的结局,但是却并不清楚那个姑娘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赵桓接下来的动向。
要想将人救出来这可着实有些困难。
虞岁桉深虑片刻,看了看摆在桌上的白玉酒盏,端起来就这咕咚咕咚喝了两口。
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引得靳澜顾淮景两人摸不着头脑。
“虞岁桉你疯了,你还喝酒?”顾淮景瞪大眼睛看着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妮子是第一次吧?不是说好了不及笄不许她喝酒吗,今天怎么一恍惚就被她得手了?
想对比顾淮景,靳澜倒是平静许多,拧着眉嘱咐:“少喝一些,一会不要乱走。”
他们两人都在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靳澜这样想到。
虞岁桉喝了差不多小半瓶的分量,打了个嗝,朝着顾淮景吼道:“喝酒怎么了,又不是没喝过。”
上辈子他们不是也老喝酒吗,怎么现在又不许喝了,虞岁桉因为喝的太快,眉眼染上绯红,身上也带了酒香,说的义愤填膺。
落在靳澜的眼里,叫他眸色染深几分。
“你什么时候喝过酒?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背着我喝酒?”顾淮景更加诧异,他们俩一直在一块也没见虞岁桉什么时候喝酒了啊。
虞岁桉被他这么一说,恍然想起,现在她还不满及笄的年纪,前世她酒量很好,但是也是在及笄之后练出来的。
虞岁桉顿时有些心虚,她将脖子一缩:“这酒度数不高吧?”
靳澜安慰她:“没事,这酒是风华居的特色梨花白,度数……不太高。”
虞岁桉心下一喜,她就说她喝酒无数,一尝就知道这酒的度数不咋高,但还没有高兴几秒,下一刻顾淮景就一盆冷水当头浇了下来。
“是不高。”他幽幽的说:“就是后劲儿大。”
虞岁桉:“……”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总觉得身上有些燥热,感觉屋子里闷得要命,她撇撇嘴,起身:“我出去走走。”
顾淮景:“不行,青楼很危险的,你还喝了酒,不妥不妥。”
这次靳澜也表示同意:“淮景兄说的有理,这样确实不太好。”
“我就门口站一会儿,旁边栏杆处吹吹风,不会乱走的。”
两人面上还有疑虑,虞岁桉不在管两人,直接推门而出。
门外的空气其实比屋外差不了多少,她出去以后跳了两下,刚才在里面坐的她甚至发软,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着那个姑娘的事情。
她甩甩头,深呼一口气,正好旁边包厢内门有声响,她下意思一个闪转过身去,佯装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走的缓慢,听见那门吱呀打开,然后从里面走出一个人,脚步声渐行渐远,与她距离变得越来越远,虞岁桉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望去,一眼就锁定了那个肥硕的身材,出来的人竟是……赵桓?
她四下望了望,脚下踟躇片刻,咬一咬牙。
不管了,佛祖都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总归是救人重要。
她连忙提步跟上赵桓。
——
赵桓沿着木廊往三楼老鸨刚才告诉他的地方走,眉间两团肉挤在一起,紧的能夹死好几只苍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现在的赵大公子,心情不太美丽。
赵桓刚才酒喝得有点多,现在看路有些摇摇晃晃的,七倒八歪好几次都差点撞上行人,一直这么跌跌撞撞走到二三楼拐角处,碰上了他熟知的那个老鸨。
老鸨是个会来事儿的人,见他一这样,立刻上前扶着给赵桓搭把手,让他走的更顺畅一些。
“哎呀,赵公子啊,那房间啊都给您开好了,都等着您去了。”
赵桓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便不再说话。
老鸨一眼就看出赵桓今日心情不佳,陪着笑开口:“赵公子今日是遇见了什么不爽心的事情,这么愁眉苦脸的,一会儿见了姑娘,姑娘可要伤心。”
她不说还好,她这一说,赵桓就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日花魁露面,他约着太子一起来看花魁,说是约上太子,其实就是约上凌婉儿,结果没想到还来了个林茜就算了。
婉儿还对他爱答不理的,一直对着顾承允轻颦浅笑的,惹得他一阵心烦,婉儿可从没有对他这样笑过。
刚才他又陪着笑跟婉儿搭话,结果却换来婉儿不咸不淡的回应,他愤懑难耐,一气之下喝了好几壶梨花白,还叫小厮通知了老鸨说让她准备人。
他是这里的常客了,来了之后每次都是这老鸨接待他,做这些事情早就信手拈来,见怪不怪。
“今天成色怎么样。”赵桓越发的不耐烦,扯着衣服问道。
老鸨一听这个眼睛一亮,邀功一般朝着赵桓汇报:“早就准备好了,昨儿刚到的新货,那脸长得……啧啧,还是个雏儿。”
“雏儿?”赵桓也有些诧异,像是没想到这都能让老鸨给找到:“你没有骗我吧?”
这风华楼有几个姑娘他没见过,谁是不是雏儿他比老鸨还清楚。
老鸨答:“千真万确。”
恰巧此时两人走到三楼给赵桓预留的房间,赵桓也懒得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能让他爽一爽其实他都不甚在意。
他一把推开老鸨然后推门而入,赫然见层层床幔处躺着一抹倩影。
——
虞岁桉跟着两人一路走到三楼,轻手轻脚的走了一路,然后见两人停在三楼走廊处中间的一间屋子处,赵桓推开老鸨自己走了进去。
老鸨被推开后也没有任何不痛快,陪着笑脸,知道赵桓进去后才翻了一个白眼,扭着腰踱着步将下巴抬过头顶,甩着胸前那两团肉下了楼。
虞岁桉躲在一个三楼拐角摆放的那个大花瓶,屏气凝神紧贴着花瓶才堪堪躲过,不过老鸨也并没有往这边看,她很幸运的躲过了一关。
待老鸨走后,她快步走到刚才两人停顿的门前,想了想,然后从头上拆下一个簪子从窗上捅开一个洞,探出一直眼睛往屋内看去。
结果只一眼就让虞岁安恨不得自戳双目,将刚才看到的东西消除。
那赵桓竟然在屏风后边扭着肥硕的身子跳舞,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随着他的扭动而颤抖,手上不停的对着自己上下其手,抚摸着自己,享受一般将衣服一件一件缓慢褪落。
虞岁桉:……
她这是看到了什么?就算是隔着屏风她也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她这样想着,不情不愿往里面又看了一眼,看到一个姑娘被五花大绑在床上,不停地挣扎扭动想逃脱。
但奈何那绳子系的太紧,以至于她再如何用力,也挣不开半分。
该怎么办那?
虞岁桉此时也有些着急了,现下没有什么能用的人,也不能直接上手强吧,这是在青楼做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
她正想着,从楼上进来一个人,正踱步走来,她心下一惊,四下望去,这也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
但时间紧迫容不得她多想,咬了咬牙,虞岁桉轻声推开那间房子的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的走进去。
进去之后刚才在门外听着模糊的声音变得清晰无比,虞岁桉立刻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心下生出一阵恶寒。
不过幸好,她拍了拍胸口,还好赵桓没有发现。
她进来的时候声音很小,而且赵桓将衣物脱掉然后一股脑都在屏风上,现在临近秋冬衣物本就多,再加上赵桓衣物宽大,恰好能将屏风遮住上半部分。
让虞岁安有机可乘。
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床边,床上的姑娘看见她一个劲儿的扭动发出‘呜呜’的声响。
在向她求救,虞岁桉不假思索,立刻就想解开那姑娘身上绑的绳子。
但是青楼毕竟是青楼绑人的手法,一时间她也解不开,手忙脚乱之下,到门外又有了动静了,她竟然连一半都没有解开。
她看着窗外浮现的浅浅的人影,有些焦急,她先解的是姑娘的腿部,所以她现在下半身是可以活动的。
虞岁安四下一望,将周围环境打量一边,最后锁定了唯一能藏住东西的床底。
她用眼神示意那姑娘进去,姑娘瞬间理解了她的想法,也知道虞岁桉是在救她。
所以也不废话,探身往床下一滚,就藏在了下边。
而此时透过窗外,虞岁桉看见那人已经快要走进房门,但是床下已经没有地方再藏下第二个人。
她瞬间起了一身冷汗,正想着要不直接冲出门外,然后捂着头跑出去?
但是那个姑娘怎么办,若是她走了,一会儿姑娘被人发现她还是会得到和前世同样绝望的结局。
不过须臾虞岁桉脑子里闪过无数结果,而最不凑巧的顾淮景说的梨花白的后劲儿逐渐爬上了她的大脑,让她头脑有些懵涨。
眼看那人就要推门而入,她却手脚缓慢做不出什么反应。
那人推门而出,‘吱呀’一声发出悠长绵延的声响,然后就进来一个纤腰娉婷全副妆容的女子。
“谁!”
饶恕赵桓再迟钝此刻也有了反应,他朝着门外大喊一声,然后抓起一件衣袍慌忙遮盖上自己的身躯。
转过身子定睛一看,就看到一个瘫在地上,魂魄升天的女子。
他走上前踢了两脚,地上的女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没反应。
赵桓见状十分不满:“这钱婆子是怎么回事,这点事儿都做不好?绑人都绑不好?还差点让人给跑了。”他看着大开的房门说道。
呸的吐了一口唾沫,然后上前关上门,骂骂咧咧的念叨着口中的钱婆子:“亏得还给喂了药,要不人早跑了,一会儿非得去钱婆子骂一顿。”
他关上门,将衣服丢下,完整的露出肥硕的身躯,然后捡起地上的女子,往床上走去,将昏厥的女子往床上一丢,然后就开始办起了正事。
虞岁桉听着不一会儿,从床上那边就传来了床板吱呀扭动的动静,然后片刻之后紧接着就是男人的喘.息声。
虽然只是听着声音,但是虞岁桉就是忍不住脑补画面。
她不由得老脸一红,眼观鼻鼻观心的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再敢抬头看身前不过半尺处的那人的神情。
是的。
刚才是郁珩救下了她。
刚才危急时刻,她只感觉眼前一个剪影闪过,一阵风从她身前略过,带起她两鬓的碎发,然后那个黑影‘砰’的一声击打进来女子的后脖颈将她打晕。
然后飞快回身,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攥紧,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郁珩拉到了窗边延伸出去的一块堆放杂物的一小片空地上。
随着床边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大,喘息声直直的往虞岁桉的脑子里钻,让空气中传来奇怪的不知如何描述的气味。
叫虞岁桉本就不甚清醒的头脑变得更不清醒。
那个梨花白的后劲儿果然大啊。
她正想着,突然耳朵被什么东西大力捂住,刚才围绕着在她脑海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她头脑发蒙,抬头望向手的主人。
此时的郁珩捂着虞岁按的耳朵,脸色黑沉的仿佛能滴墨,眯着眼睛眼中全是危险暴戾的情绪。
她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要不是他在,她就那么自己一个人在外边,独自那个什么礼部尚书的丑儿子,她该怎么办?
郁珩不敢想象。
这样想着,他眼中神色又压低几分,连带着周身气势都变得凌厉尖锐,压在虞岁按的身上叫她感觉浑身不适。
虞岁按抬头看向郁珩,正好就看到郁珩露出这样的神色,她此时已然有些醉了,头脑智商直线下降,见到他这样便吓得一个哆嗦,不自觉后退一步。
但是他们站的地方本就狭小,且堆满了杂物,根本就撑不住任何风吹草动,现在被虞岁桉这个一撞,即使只是轻轻的一下。
也不堪重负的颤抖几下,晃荡落下不少东西,荡起一阵灰尘。
而郁珩没想到虞岁桉会突然后退,在那些重物倒塌的时候,他下意识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拽,堪堪躲过让虞岁安没有被那些杂物砸到。
那边赵桓正和那个女子打的热火朝天,他们这边发出一丝动静他根本不会发现。
他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放松片刻,随即就变得更加僵硬。
比刚才的情况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
郁珩闭了闭眼,现在的虞岁桉正顺从趴在他的胸口处,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胸脯上蹭啊蹭的,撩的他浑身欲.火难耐。
“别闹。”
郁珩被她蹭的浑身难受,僵着后背俯身在虞岁桉耳边咬牙切齿的蹦出这几个字。
温热的呼吸洒在虞岁桉的耳畔,一阵酥麻顺着耳廓传到全身,虞岁桉本来还有一点的清明的脑子现在完全不清楚了。
她瑟缩着颤抖了两下,然后像是受了什么委屈,她刚才觉察到自己熟悉的气息,喝醉了就像靠近,结果那个东西还凶巴巴的吼她。
虞岁桉现在的状态有点接近于小孩子的感觉,被人惹了不开心了,委屈一来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抬起头,盯着郁珩,没什么力道的控诉。
“……你欺负我。”
郁珩:……
虞岁桉说这就又要后退,情急之下,郁珩只能用手锢住她的腰身,往自己身边带,因为空间狭小,已经经不起在一次物品坠落,他怕会伤到虞岁桉。
但是……
同事也因为他那一带,两人的腰腹要全毫无缝隙的紧贴在一起,隔着衣袍,那人温软的体温正缓缓从她身上渡到他这边。
郁珩喉结滚动一番,低头看着缩在怀中的人。
在狭小的杂物间,墙壁左侧开了一个小小的通风口,有一束光斜斜的打下来,正好落在了虞岁桉的身侧。
此时的虞岁桉眉梢眼尾都晕染着轻薄一片绯红,眼睛水润润的瞪着控诉着郁珩刚才做的罪行,殷红小嘴半张不张的吐着什么字眼,像是在说着什么话。
此情此景,不大不小的光填满了整间小小的一方天地,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郁珩闭了闭眼,极力克制自己忽略腰腹处传来的温软,让自己的动作变得不那么僵硬。
他微微低头几乎将耳朵整个贴在虞岁桉的唇边,颤抖着声线轻声问道:“什么?”
耳边一阵湿热传来,那人嘴巴一张一合,绵软红唇蹭过他的耳郭,一字一顿,像是丢了糖的小孩一般委屈的要命。
“我说……你欺负我。”
郁珩心下一紧,脑子瞬间被抽空。
她这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各种想法从郁珩头脑中闪过,知道空气中传来一丝清冽酒香。
郁珩的脑子清明一些,他转头靠近虞岁桉的嘴巴,嗅了嗅,一阵温热醇香的气息从她的口中溢出。
“你喝酒了?”
郁珩抬头面色不善,怪不得她今天行为举动这么怪异,原来是喝酒了。
然后就是一阵无力怅然若失的感觉,他还以为……
他闭了闭眼,将脑海中想法剔除,然后沉下脸色,恨恨伏在她的耳边:“那你还来这儿,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他说的咬牙切齿:“顾淮景就这么看着你?”
但不管郁珩现在说什么对于此时的虞岁桉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她听的模模糊糊的,只是感觉这个人很凶,很凶,像是在吓唬她。
刚才的委屈未退,有这么被一吓唬。
她泪腺发达,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要哭不哭的吊着那半颗眼泪凝在眼眶。
正想着要不要哭的时候,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声响。
那道声音暗哑低沉的可怕,像是匍匐在原地已久的野兽终于下定决心吃掉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带着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的想立刻拆托入腹。
“虞岁桉。”
虞岁桉听到他在叫自己,懵着抬起头。然后对上那人的黑眼珠,漆黑深沉将她不自觉的吸引进去。
她看着那人的嘴巴一动一动的,开开合合,这次她听清楚了:“你喝醉酒后……做过什么你会记得吗?”
她绞尽脑汁的想这个问题,可能会?于是她点了点头,然后低头思索了一下,也可能不会,然后她又摇了摇头。
就在她摇头的时候,她的脸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捧住。
小心翼翼的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但力道又强硬到叫她无法挣脱,她被迫着仰起头。
然后下一秒唇上被敷上山么微凉的绵软物体,她措不及防,瞪着眼睛还来不及反应,那东西便游蛇般灵巧的撬开了她的贝齿。
她有些迷茫,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舌尖突然一阵剧痛,血腥味瞬间传遍两人口腔,虞岁桉被这痛一刺激。
半落不落的眼泪顺势滑落,越落越多,连卷曲密集的眼睫都挂着几滴小的泪珠。
她很难受,胸口发涨发闷想要推开身前的人,有双手发软没什么力道,她越推,那人就将她抱得更紧,情急之下虞岁桉的眼泪就掉的越多。
她哭了,那人眼里闪过疼惜,用手轻柔的拂去泪珠,但是动作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狭小一片天地之中,外边喘.息声音渐落。
在虞岁桉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憋死的时候,那人终于将她松开,两人分别,唇角拉出一丝晶莹丝线。
郁珩看着眼前被吻得七荤八素趴在他身上喘气的人,心跳的前所未有的快。
他像是终于餍足的凶猛恶兽,分明已经将猎物拆吞入腹,却还要不满足的想要更进一步。
“虞岁桉……”郁珩一个手掌托起虞岁桉的小脸,与她双目对视:“我是谁。”
那人像是很不清楚,困倦的要命,眼睛都是半张半阖的,整个头靠在他的手掌乖巧温软的叫他几乎不敢用力。
“…郁珩”她眼睫动了动,然后慢慢的闭上了眼。
得到了肯定了回答,郁珩自然不再折腾虞岁桉,他将她的头贴在放在心口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突然他又听到那人口中喃喃。
郁珩低下头去,凑进去听,好久才依稀辨认出一个模糊的字眼。
那人闭着眼,双手环上他的胸膛,头抵在上边滚了两圈,像是小野猫在主人的手上肆意的撒泼打滚。
然后不开心了,喵喵叫两声。
郁珩的指腹抚过那人的红唇,零星几个字字自她的口中蹦出。
“…不好吃……”她皱着眉将下颚抵在郁珩的胸膛,声音轻软道像是梦中呓语:“苦……”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一:
我(卑微脸):郁大爷,您今天还满意吗(星星眼求夸奖)。
郁珩:……尚可(高冷脸),下次继续。
我:好的明白!
虞岁桉:……嗯嗯嗯?
小剧场二:
虞岁桉:(疑惑脸)我昨晚做了个梦,吃了一整碗红葡萄,结果竟然是苦的?
郁珩:……我觉得挺甜的。
啊啊啊啊啊这一章更的晚了,虽然……但是……好吧我错了,你们打我吧,但是孩子真的好想写到让他两亲完啊啊啊啊啊,不想卡着明天看嘤嘤嘤,关于这个亲亲……咳咳,你们自己看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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