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爆肚
关二声音响亮, 引得半条街的人都回头看向这边,又听人说了那是关记少东,不免议论纷纷。佛法会集市上除了成名的酒楼食肆来摆摊宣传, 小摊也不少,往年不是没有当街挖厨子的事发生, 只是今年是争一个小姑娘, 场面格外引人注目。
关知珍吼完才回头看清站在摊前的人,拧起眉头, “怎么是你?见过越王世子。”不太走心地行了礼,他也不急着找厨子说话,拦住易容成江朗的江衡云急急道,“听兄长说越王府没有酒楼产业, 只请她回去给你们自家吃多不好, 不如世子割爱放人,之后多来几次我们关记。”
就算真是这样, 你直白说出来是生怕不挨打吗?司梨悄悄翻了个白眼。关记饽饽铺的点心好吃, 怎么少东家的脑子好像不太好使,是献祭智商换来的厨艺吗?
孟陶陶在桌下扯了扯她的衣袖,司梨偏过头, 对上那位越王世子的视线, 一时有些尴尬,不知道刚刚的不雅举止是不是被这位全看了去。幸好,她没打算答应打工邀请,不然给老板留下什么奇奇怪怪的第一印象可是要影响工钱的。
“江朗”像只是巧合望过来,视线很快挪开。司梨在最佳视角等着看戏, 胡乱纷飞的思绪停在青年头顶。原主年纪小的时候见过越王世子江朗和小郡主,算算年岁和原主相差不大, 之前她还觉得江朗稚气,没想到其实是十七八的青少年身高窜得快。
而当“江朗”开口,稚气感便被一扫而空,“你并非关记如今掌柜,何来承诺?”
一针见血,刺得关二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关二闭了嘴,“江朗”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方纸推到司梨面前,“姑娘可知道栖云楼?”
青年神色淡然,一派平静,好像提及的并非是京城中传奇一般的酒楼。他只说了两句话,似乎笃定司梨听到这个名字就会立刻答应。
司梨扫一眼纸张,一瞬间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那是一张没有签字捺印的契书,聘请她做栖云楼副厨。江朗的笃定不是全无来由,栖云楼虽多年不曾开业迎客,但它的声名足以让任何一个背后没有派系传承牵扯的厨子立刻点头。
那可是栖云楼啊!当初听说这个名字时,她何曾想过会落到自己手里。然而江朗敢请,司梨不敢去。
淦,皇后你知道你侄子瞎了眼吗?!
念头在脑海里交缠不定,司梨吸了口气,勉强平复一瞬间过速的心跳,轻轻摇了摇头。
不单是江朗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关二脱口而出,“不会吧?”
司梨无奈地将契书推回去,“恕我不能答应。”
若是昨天下午、或者再早一点她听到栖云楼的名字,可能不用思考就会答应下来。毕竟,栖云楼是个很高的起点,往来宾客已经成型,想借力非常容易,适合她完成强制任务,也适合她忽悠厨子来满足自己吃吃喝喝。
只是,系统的“建立往来居”任务还在,普通酒楼请一个副厨回去都不会改自己招牌,更何况是有着辉煌历史和传说的栖云楼。
司梨不再看契书,对二人行了一礼,“栖云楼美名人尽皆知,关记的糕点十分美味,二位皆人中俊杰,多谢二位青眼。但我自知厨艺不精,尚不堪入大雅之堂,若有万一,败坏两家老店声名,便是辜负了厚爱。之后往来居会去城中落脚,二位若有兴趣,不如到时候多多光顾。”
拿出当年年度总结时的不要脸精神,司梨自认话已经说得十分圆滑,话音未落,就见关知珍脸上浮起红晕,别过了头。
“又、又不是我做的,你夸我做什么?”
她施礼的姿势实在散漫。江衡云看了一眼就将目光挪开,“无事,不会怪你。”
完了,司梨悲伤地想,皇后这个侄子小时候看起来还挺聪明可爱,怎么长大了不仅瞎,还听不懂人话。
心一横,司梨干脆挑明了真正的问题,“往来居对我来说很重要,世子想请我做事,若是栖云楼愿意改名,我们现在就能定契。”
孟陶陶牵着她衣袖的手快把袖子扯掉了,四下注意着这边动静的游人摊主纷纷倒抽一口冷气。司梨不敢回头看孟陶陶的眼神,不用猜,一定是听到她暴殄天物的心痛和看她像看神经病。
因为关二脸上就写满了这些。
而正主“江朗”连眉梢都没动一下,沉吟一刻,折起契书,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来日再见。”并未多言,他转身离去,司梨仿佛看到光明坦途从自己眼前挪走,一时心痛无比。
呜呜,要是再来一次,她一定不瞎吹牛给系统发布任务的机会了。
一方走了,热闹自然没了看头,伸着脖子竖起耳朵的游人和摊主都继续做起了自己的事。几家注意到这边动静的酒楼遣了小二跑腿,去打听打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往来居”究竟是何方神圣,一路随司梨回了司家庄子,顿时惊得不敢再查。
江朗走后,关知珍上前左右看看,挤了挤眼睛,笑道,“小掌柜,所以你觉得关记什么最好吃?”
司梨看得出他本身也不是想请自己做厨子,不然也不会在明确拒绝之后还留着不走。她一时摸不透关二来意,坦然道,“旁的价贵,我只买过萨其马和驴打滚,两者相较,萨其马更奶香适口一些。”
关知珍怔了怔,干巴巴道,“是有些贵。”他神色有些暗淡,小声道,“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答应世子?我、我不是偷看,但他写的一年一千两工钱实在太明显了。”
司梨看得出他的别扭,提及别人没钱的事,总是有些不好意思。然而刚刚的契书她根本没细看,只看了地方和职位就推回给了江朗,再晚一点,她怕自己头脑一热答应下来。而现在听说工钱一年一千两,司梨只觉得心在滴血。
点开系统面板,盯着道具栏还没取出来的一百两白银做好了心理建设,司梨才道,“往来居不会是栖云楼,栖云楼也不会是往来居,钱都是自己赚的,没什么。”
落在关知珍眼里,少女神色淡淡,颇有几分对自己手艺的自傲。也是,年少有为,对自家传承自然是最有信心的,如此一来,方才想说起的请她代兄长完成菜色的事便说不出口了。
左思右想,关知珍匆匆一礼,“受教了。”却是就此告辞离开。
司梨头顶的问号还没打完,就被小雀从身后抱住,小丫头激动到声音都在发抖,“掌柜的,我们真能赚一千两?!”
小雀抓重点的能力令司梨叹为观止,把小雀扯下来,司梨点点头,“会的。”至于是什么时候赚到这么多,她就不知道了。
小雀闻言,高兴得又蹦又跳,草棚被她震得晃了两下,吓得王庭赶紧去扶柱子。孟陶陶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竭力镇定着收拾东西,司梨看过去时,正看见她把油纸放进还湿着的锅里,连忙抢下。孟陶陶梦游一样又去取挂在桌上的招牌,司梨见她还没回神,干脆把她推到驴车上休息。
看下来,三人只有王庭镇定自若,好像之前的邀请压根不曾出现过似的,收拾完东西招呼她们上车。司梨对他的镇定十分诧异,等上了驴车四人往京城走去,找了个机会问他。
王庭满脸的理所当然,“开店是开店,小姐去给人做工,那像什么话?”
好的,不愧是你,小王管事。
方才关江二人耽误了些时间,好在早上带来的货物都基本卖完,驴车上只有些锅碗器具,加上四个人的重量,走得不算慢。等司梨一行逆人流而下抵达京城,还是出城往广华山的人多,进城的人少。
京城驴车简陋,没有安窗户,小雀趴在门边上往两边看,不时看见稀奇的事物发出“哇”的惊叹,连着两次,被路人异样目光注视的王庭就有些受不了了,推推她的肩膀,“小声点。”
“干啥?”小雀推了回去,差点把王庭推下车。司梨按住小雀,轻声问道,“走到哪了?”
王庭牵着缰绳放慢了速度,“快到府门了,要回去取些用度吗?”大小姐来庄子上什么都没带的事是王庭这两天才意识到的,两套衣裳换着穿,他都觉得有些可怜,忍不住多了句嘴。
驴车门帘缝隙里透过浅浅的光,司梨撩起一点车帘往外看。前面胡同第一家便是司府,青瓦白墙,朱红大门紧闭,门头金粉题字龙飞凤舞,下马石和石狮子守在两旁,彰显著皇权赐予的殊荣,然而这一切都与原主无关。
隔着很远就能看到一树挂了灯笼的枯枝从院中向上伸展,没记错的话,那是原主院子里的梨树,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到春天时满树雪白,好看极了。司棠总是在春天来她院子里折梨花回去插瓶,一年又一年,到如今,梨树只剩最顶端的枝条不曾被攀折过,愈发往高处长了。
“不必了,绕开吧。”司梨轻声道,“快些看完铺子,也好在城里吃顿饭再回去。”
被责了一句的小雀又精神起来,兴冲冲地拉着孟陶陶问这时节有什么好吃的,孟陶陶跟报菜名一样报了一串,闹得车里三人肚子都有些饿了。
前世来逛京城时,司梨听说过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但旧时的区别已经基本没了痕迹,大大小小的胡同和四合院里规整又透着烟火气,除了新建的各大中心,四处都差不多。而宁朝都城却将这句话彰显得淋漓尽致,驴车自西边城门进,绕过正中央连绵的皇城宫苑,雕梁画栋的气派门脸渐渐变得低矮平凡。
远处佛寺金顶,身后重臣府邸,夹在其中的平凡人家低矮木门和嘈杂坊市口显得格外突兀。
“小姐不曾见过吧?”王庭笑着对跑过的孩童挥了挥手,“京城太大了,我们现在去东市那边,顺着东市看三家,等看完正好回去。”
司梨没说话,原主的确不曾见过这些,留给她的许多记忆都只限于院墙之内,小雀没见过京城,其实她也不能算见过。
“到了。”王庭停下车,压低声音快速解说,“这家在南城,离府上和庄子上都远,要价也贵,没什么客人,但是地段极好。小姐先瞧瞧,看不上也别说出来。”
离司府和庄子远,在司梨这里可是一个优点。王庭先下去寻房子户主,司梨下车一瞧,被面前一间小楼吓了一跳。
小楼高三层,丹楹刻桷,仰头才能看清最上层翘起的尖角飞檐,就算外墙上的彩漆已经有些黯淡,也能看得出当初花了大价钱装潢。司梨再联想一下“要价也贵”的形容,这家铺子显然是租不起的,顿时生了退意,想换一家铺子看。
“小姐?”
司梨转头,见王庭和一个矮胖中年人从右侧走来,有些诧异,“你怎么从那边来?”
王庭干咳一声,抢先两步过来,“不是这家。”
再仔细一看,司梨脸上发烫,三层小楼第一层门头上分明挂着“栖云楼”三字招牌,方才她为小楼气派所慑,压根不曾注意。
“这位是马来财马掌柜,这是我家掌柜。”王庭先一步介绍。
司梨与马掌柜寒暄两句,马掌柜笑容里带着疲倦,“幸会幸会。昨天王老弟跟我说过大概,这位姑娘,先来瞧瞧铺子吧。”
栖云楼在东市末尾拐角处,正面临湖,湖对面是护国寺,再远便是南城墙,恰好占着城中东南角。而马家铺子建在栖云楼左侧,一间低矮的平房在栖云楼的阴影下要是不注意看,还以为是栖云楼的角门,难怪方才她注意不到。
按理说这样拐角处占了两边街巷方向的铺子生意应当好做,但栖云楼大门紧闭,马家铺子门前也没有人烟,反倒是两间店铺背后那家卖糖水小吃的吆喝不停,还算有一点热闹劲。
刚拒绝了栖云楼,就来了栖云楼隔壁看房,这算是什么样的孽缘。司梨心生感慨,单旁边是栖云楼一点就让她避之不及,只想快点看完去看下一家。
马家铺子门头相对宽敞整洁,柱上贴的红纸春联有些褪色,上面糊了一张新纸,写着“可租可赁”,司梨多看了两眼,跟着马掌柜一起进门。
铺子背后带一个小院和两间厢房,马家做的是涮锅生意,厨房搭在小院里,开门就是一股羊膻味,内里码着一排排锅碗,不知多久没开过火。厢房和小院大概只够三四个人居住使用,司梨没见过别家铺子,但按前世京城的寸土寸金来看,马家铺子在京城还有些家底。
不过,旁边有气派的栖云楼做比,马家根本算不上什么。眼下饭点已过,若是在官道小摊上这个时候还会有散客来觅食,而马家不仅无人进门,铺子里连一点饭香都不曾有,十分古怪。
司梨粗略看过店面,作为外行只判断出这家铺子可能生意不大好,其他的问题说不出一二,只能看向孟陶陶。见她点头,司梨心中有数,问道,“不知马掌柜价钱怎么算?”
马来财没说话先叹了口气,“我老马也不瞒你,这铺子我买下来有十多年了,当年对面泛舟踏青的人不少,带翻修一起花了我三百多两白银。前些年沾着隔壁的光生意好,隔壁出钱想买,我没舍得卖,一拖两拖,隔壁关了门,我这生意这两年也不行了。姑娘要是真心想买,连着里面锅碗瓢盆一起送你,只要一百两银子。”
听起来优惠极大,孟陶陶点了一下头,说明一百两在京城买这样一间小院算是正常价格。要是按吃食高昂的价钱算,这地皮堪称便宜。
但司梨没打算把钱一口气全花完,没听马掌柜继续哭惨,径自道,“那租的话怎么付账?”
马来财脸上苦意更浓,“租只能租前面门面,后院我还住着,实在给你们腾不出地方。不是我故意不说,但租钱一年五十两,着实不划算。要是买下来,我签完契书就搬回县上找我儿子,不会给姑娘添麻烦。”
租半间店面两年就能买一整间,司梨粗略算算,还是摇了摇头,“不是我有意耍您玩,但置产这么重要的事,我一时半刻下不了决定。我带人再去四处瞧瞧,要是有别的更合适的铺子我就买了,您放心,不管如何,明后天我都会让人给您带个信儿。”
马来财耷拉着头,不死心道,“这东市我都熟,没有比我家更便宜的了,姑娘要是想好了,早点过来。”
司梨点着头,却不打算再回这家了。系统任务时间还剩一个月,店铺位置要好好选,轻忽不得,半个月选址半个月装潢,足够赶上任务时限。
临出门时,司梨又看了一眼门前出售的挂牌,马掌柜的解释声紧跟着追过来,“这是学当年皇后娘娘的做法,别人嫌丢人不常用了,我没办法,又贴上了,这不,好歹有人来看铺子了。”
他做派实在有些卑微,司梨逃跑似的拉着孟陶陶回了车上,再不走她都要怀疑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了。
王庭说的另外两家铺子都在东市。
一个在东市胡同里,铺子原本做香粉生意,主人胡娘子能说会道,就是放心不下女儿远嫁,想把铺子长租出去。香粉铺子门头狭小,堪堪能过去一个木板车,司梨瞧着心里喜欢,就是门头实在太小,说不得之后要扩扩。背后的小院倒是大,看起来也干净整洁。
胡娘子要价一年八十两,司梨没立刻应下,但和另一个铺子一比,顿时品出胡娘子家的好处来。无他,另一个门头宽敞的铺子房主和老伴住在后院,不论是租还是卖,都只限半间。
王庭倒是最看好另一家,等看完回了车上,听司梨说还是觉得胡娘子家好,完全难以理解,“她家铺子只有老爷子一半大,小姐卖吃食的,总不能让客人没地方坐吧?”
怎么不能,哪家小吃店奶茶店不是里面只有一点点位置坐?司梨不好同他解释想在京城有一个落脚处,只是摇摇头,“走吧,去找点东西吃。”
“想吃什么?”王庭问不出结果,泄气换了另一个话头,盘腿坐在车辕上四处看看,“不如吃炸酱面?”
上车的时候司梨有看到胡同口那家炸酱面,看着人不多,说不好味道如何。但有李娘子炸酱面手艺打底,在城里吃还不如回去吃。
透过半挑的车帘看了一圈,司梨眼前一亮,“吃爆肚吧?刚好立秋吃肚。”
前世去京城时她就错过了吃爆肚的时间,同伴宣扬的是“要吃秋、有爆肚”,说是当年八旗子弟最爱的一口,春天的肚花在同伴描述的秋天肚花美味下变得一点都不惊艳,让她惦记了很久。本以为来到大宁想吃这一口只能以后自己琢磨着做,没想到正好瞧见炸酱面旁边支着一个小摊卖爆肚。
“立秋吃肚是什么习惯?”王庭显然不曾听过那套成熟的美食经,嘟嘟囔囔地赶着车去了胡同口。小摊生意不好不坏,只有两条长凳,没有客人坐着,不时有人过来要一碗回去吃,王庭看了一圈就皱了眉,“不吃炸酱面可以吃别的,换一家吧?”
卖爆肚的摊主年岁介于中青之间,缩着脖子坐在锅后面,木头似的,完全没注意有人来。煮着羊汤的大锅锅架在小炉子上,有几分滑稽,砧板前的桌面摆着一溜调料,光闻着蒜汁和芝麻酱的味道司梨就咽了咽口水。
“吃的就是这一口,你没吃过就来一起吃个新鲜。”司梨探出身子,扬声道,“掌柜的,两盘羊肚仁,加上牛羊肚仁一盘,再来四碗羊杂汤!”
“来了!”摊主应一声,再没刚刚那副木讷模样,拎着刀切丝下锅,刀光闪亮若雪,落进锅里的肚花转瞬捞起,摊主声音粗犷带笑,“小丫头会吃,再送你个烤烧饼,蘸料自己下来调啊!”
“好嘞!”司梨笑了一声,“看来不用给小雀再加一碗了。”
车上三人小雀没进过京城,王庭和孟陶陶在城里从不留下吃饭,只司梨一个假京城人调着蘸料摆足了东道主的样子。
刚出锅的肚丝脆嫩弹牙,咬起来带着咯吱咯吱的响声,要不是旁边还有三个人在看,司梨简直要化在这一□□肚里。
调好的葱蒜麻酱蘸料将一筷子肚丝裹满,微膻的牛羊肉味道便浅淡许多。难怪说秋天吃肚,进了秋天,剥了皮的肚肉上还带着一点说不清来处的肥油口感,牙齿过了瘾,又温柔地抚上舌尖,不知梁实秋先生写的口北绵阳肥嫩肚花滋味是否便是如此。
都说吃爆肚最好的是吃出咬脆黄瓜的声音,司梨却觉得这脆中带韧,韧中带肥的口感最是美味。
“掌柜的手艺一绝啊。”司梨过了嘴瘾,再喝一口热烫的羊杂汤,挑起里面焯软的白萝卜和白菜蘸着蘸料吃,快冬天了,一口羊汤下去,跑出汗有些发凉的后背顿时感觉暖烘烘的。
摊主一乐,“没练几年,以前做羊肉锅子老是有下水煮不完,正好一起烫了。谁知道羊肉锅子不好做了,反倒是这爆肚常有人来吃。姑娘坐着,烧饼马上给你切了送来。”
小雀已经坐下来灌了一碗汤,见孟陶陶和王庭迟疑,司梨招了招手,“来,坐下吃。”
小摊不大,吃食全放在一张条凳,四人挤在另一张条凳上,王庭起初还有些注意着形象,吃了两口就闷头苦吃,一时间小摊前全是咯吱咯吱的响声。
加上摊主送的一个烧饼,四人仍没吃饱,最后又烫了些白菜,每人吃得肚子圆圆才停了筷,上车时连最是谨慎的孟陶陶都眯着眼打起哈欠。
小雀已经歪着头睡出了口水,梦里不忘夸一句司梨,“小姐……会吃……”
吃饱了的王庭心情好起来,一路跟司梨说着京城里各家老店位置和他昨天打听到的各处大略租金回了庄子,他在外面说着,司梨听得昏昏欲睡,勉强记了个七八分。
临到庄子门前,忽然听到王庭嘶地抽了口气,“这人,怎么有点眼熟?”
司梨打起精神,顺着缝隙向外看了一眼,顿时清醒过来。哪里是眼熟,农庄门前正甩着手帕走上马车的分明是从她身边找机会回了司府的青莲。
离得远听不清青莲在说什么,但她脸上那股得意劲做不了假。青莲如今留在府中,那么,是司棠还是她那个好继母要动手了?
司梨低声道,“王庭,当做路过,低头。”
两辆车在土路上错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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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说的是梁实秋《雅舍谈吃》,爆肚我一个人能吃一盘呜呜呜,现在爆肚冯他家没有以前好吃了,伤心.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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