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车门又被“碰碰!”剧烈拍打了好几下。
明清一愣, 身子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那张脸贴着车窗,腮上的肉都被挤压变形了,正在用快要崩溃了的声音, 无望大喊,
“救我!有人要拉我走!求求了救救我!!!”
手指扒着窗户边缘, 破了皮,混合着泥巴, 精致的指甲也给折断掉了, 血沿着断了的地方, 滋滋往外涌。
钟悦。
明清在看清楚那人是钟悦后,身子又是一怔, 两次如此深刻的见面,让明清牢牢记住了这个曾经十分崇拜她、但出事后却跟着站在最前线踩她一脚的女孩。
钟悦还在叫着,衣服也被撕扯烂了,胸口的文胸都暴露了出来, 雪白肌肤一看就是被人掐过。玻璃窗贴着太近, 单向透视摸也失去了作用。
她瞬间就看到了坐在车里副驾驶上的明清。
明清那张近乎于淡漠与高傲的脸。
钟悦是在买东西回家的路上不小心被混混盯上,她隔三差五从隔壁市的大学回家,小住几日, 下午的时候忽然想吃文城高中对面的米线, 家里没人, 她就独自一个人去买。
结果却碰上了危险。
那一带其实一直有流传哪个哪个女生放学突然被撸, 什么惨烈事情都有。然而当地片儿警似乎不太管, 学校出面好几次交涉都无用。久而久之凡是在文城高中读书的小孩, 都知道到了晚上放学回家, 一定要避开这条巷子。
钟悦不知道, 因为她小学毕业后就直接去练专业了。
混混的人手很多,大约十多个,每个人手里都有刀,为首的甚至拿了三把。钟悦出门前就穿了一件宽松版针织毛衣和高腰牛仔裤,大波浪垂在肩后,高膝筒靴。
这对于大学生而言,是最最普通的装扮。
但对于清一色蓝白校服的学生区,
那就太与众不同、太吸引眼球了!
为首的头子见到钟悦后,眼睛瞬间一亮,这他妈不比学生妹儿有味道?!他二话不说就召集了弟兄们,兵分十八路,直接将钟悦堵在了他们的地盘。兄弟们都想玩野的,十几个人一起上简直让他们丧失了理智。
衣服撕裂那一瞬间,钟悦一脚踹了即将挺深而入的那个猥琐男的命/根子,她终于挣脱出来,拼了命地往外跑,大呼着求救。
巷子深邃曲折,每跑一步身上的伤口都扯着肌肉生疼,指甲也断了血流了那么多,身后还不断尾随着追逐她的人。
拼劲最后一口气,她看到了对面一闪而过的车灯光。
所以她什么都不顾了,拼了命地往车辆的方向跑。救救她!救救她!那些人即将就要追了上来——
却没想到,坐在车里的,
居然是明清。
钟悦不可能不记得明清是谁,恰恰相反,最混乱的时刻她无比清晰想到了她曾经对明清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回踩。往上的视频是她怂恿的,媒体想要借机采访她、做明清的无良报道,她便心怀不轨,当着明明知道发出去后必然引起轩然大波的媒体,极尽渲染地描绘着明清的种种不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很可笑的理由,大概就是曾经多么崇拜,当崇拜的那个人坠落神坛,她根本不愿意去相信,于是便转身,投向了回踩的反向阵营。
钟悦近乎绝望。
等来的车,等来以为能救命的车。
却是明清的。
身后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混混的头子找到了她。她尖叫了一声,身子瞬间被人压着胸口往后拽。
钟悦连尖叫喊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因为她能够感受得到,明清,这个被她痛狠伤害过的人,
定不会救她。
混混头儿用刀子抵着钟悦的脊背,划出一道血口子,他大声喊着“老婆你干嘛啊你别这样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跑”,一边强装笑容,压低了嗓音贴着钟悦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威胁钟悦,
“你要是再敢挣扎一下,”
“我就在这里扒了你的裤子。”
“那车上的人不可能救你,没人愿意给自己惹上一身火。他们就算报警,警方也不会依了你,调节完后你还是归我。”
“美女,你就认命吧,哥哥今晚好好伺候你,好几个哥哥一起伺候你怎么样?前面后面上面下面,你想要的,哥哥都能满足你,嗯?”
“不——”
对面的车迟迟没有声音,钟悦绝望了,她听到油门似乎又一次被点开,车轱辘擦着地上的石子,渐渐往前……
果然啊,人作孽,不可活。
砰——!
在钟悦即将被再一次拖入深渊那一霎那,
紧闭的车门,
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
……
……
……
明清叼着一根烟,点燃了,价格不菲的烟火,卷起来的运动服袖口,她淡淡咬了口烟,没吸,手抱在胸前。
眼睛里碎着冰。
车门被她一脚踹了回去,发出“轰!”的一声响。对面的混混头儿和被撕扯衣服狼狈至极的钟悦都愣了,纷纷停下动作往前看去。
明清往前走了两步,捻着烟,
大剌剌走到了他们面前,
间隔一米的距离。
看到明清那张漂亮的脸蛋那一瞬间,
混混的眼睛都亮了。
这妞!太太太、太辣!
现如今的男人都喜欢找刺激,乖巧的学生妹早已满足不了他们的口味,明清长得乖甜但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野性猖狂之气。这对于绝大多数男人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毒药。
想要征服的蛊。
混混头子瞬间眉开眼笑,露出猥琐的表情。他还能看不出明清下车是想要来救手里这个妞?这不就是白送上门来的嘛!混混头儿大手一挥,对着身后蛰伏的兄弟们,厉声吆喝——
“兄弟们,又来了一只羊羔崽子!上啊——拿下她!”
然而还没等伺机而动的混混弟兄们冲上前来,
下一秒,
一股浓烈的皮肉烧焦的味道,
瞬间在阴冷黑暗的空气中,
骤然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叫喊天崩地裂,明清一只手抄着裤子口袋,另一只手里夹着的烟,才烧了半截,
就直狠狠地,
一下子摁在了混混脖颈跳动的大动脉上。
在场所有人被老大这一声凄厉的痛叫声都给震住了,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明清趁机忽然扔掉烟,长腿一迈,甩着空气划出一道弧线。
抬起,向前踹,
直接将混混头儿的脖子踹到三米远处。
她瞅准时机,抓住了被迫松开了的钟悦,然后又是一脚,再次将反弹回来的混混重新踹到墙面上去。砰砰砰最惨烈的打架声,混合着皮肉烧糊了的味道。明清拎着钟悦,转身就往车的方向跑。
混混头儿爬了起来,捂着可能已经脑震荡的头,瞠目结舌,
“卧槽!居然敢踹我!别让她们跑了——!!!”
“妈的今晚爷不拿下这俩□□,爷就白在这一片儿混了十多年——”
明清推了把钟悦,让她先上车。眼看着混混就要又一次追上来,明清拉开后车座的门,将钟悦推了进去。
“明清,你——”
明清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钟悦一个冰凉的眼神。钟悦捂着流血的手指,拍打窗户,让明清也赶紧上车啊,
“他们手里有刀,明清!你别跟他们硬碰硬!!!”
正常人在即将要成功逃离的最后一刻,都是为了保命,会拼了命逃离是非之地。钟悦害怕,那些混混太恐怖,她以为明清也会趁着最后一刻上车前门,然后车就一溜烟离开。
然而明清将她送上车后,却没有也跟着上车,
而是转身,直起了腰板,
重新面向步步逼近的混混们。
!!!
钟悦害怕地嚎着,捶着车窗,
“明清!明清!你不要命了吗!我们赶紧跑!你快上车!”
“解决混混的事情交给警察!你打不过他们!!!”
“我们不要管了!我们赶紧跑啊!”
“哦对!报警!报警!”
钟悦终于想起来正事儿,跪在车座子上,低头去找手机。手机呢?手机呢?她得先报警!她得报警!!!
“……”
啪——!
车厢前方,忽然传来一下轻微的扔手机的声音。
钟悦一愣,笔直笔直往前望去,
就看到昏黄的车顶灯的光线下,
驾驶座上,还坐着一名男子。
钟悦的心脏一下子给提了起来。
周衡将手里的烟掐灭,抱着胳膊,看了窗外已经跟人打起来的明清,
淡淡地吐了口烟气。
回了下头,盯着钟悦的脸,
毫不慌乱、一字一句道,
“这一带警察已经腐烂了。”
“报警没用。”
钟悦瞬间认出这个男人就是那天在溜冰场一直护着明清的那个斯文大帅哥,她眼睛一恍惚心脏骤然漏跳半拍,但很快就从脸红拉了回来,对着周衡,一下子哭出声,
“那怎么办?我好害怕,我们赶快离开吧!明清为什么要这样!她难道不知道这些人她肯定打不过吗!!!”
“赶紧离开吧!我不要继续呆在这里了!我的指甲还断了!赶紧离开好吗!赶紧离开!”
“先生,要不我们先走?求求了!我们先走吧!能不能开车啊!求你了——”
周衡一只手伸了过去,
忽然捏起了钟悦的下巴。
钟悦被迫仰头,前方的男人一下子散发出比外面混混们还要严酷的霜寒气息。他用力捏了捏她削尖的下巴,差不多已经掐出了紫痕。
完全没有任何怜香惜玉,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把她给推了出去。
钟悦瞬间闭上了嘴巴,眼睁睁地看着周衡。
周衡笑了起来,眼睛里的温度直坠悬崖。
“明清把你拼命推了进来,你倒好,现在要求我们不管不顾她,自顾自逃走?”
“不、不是……”钟悦想要摇头,然而下巴被钳制,完全动不了半分。
只能期期艾艾,用眼神楚楚可怜求饶,
“没、我没有,我就是,我就是……”
她的确是动了把明清丢下的恶念,倒不是说她还在抱怨着明清,只是她想要逃命,然而明清却不肯走。
周衡一只手将钟悦甩在了车厢另一侧,这其实跟他过去的作风而言,已经温柔了不少。他从来没有不对女人动手这一条绅士做派的原则,如果这个世间有那么多温柔要做,他要是一条条去遵守,
那么他早就被周家那古老的家族给玩没命了。
周衡转过身去,抱着胳膊,窗外不断传来男人惨烈的叫声,全都在他预料之内。钟悦堪堪趴起身,扶着座子软垫,大气不敢喘一下。
“……”
叮铃铃——
手机来电声音忽然划破夜空。
周衡拿了起来,滑开屏幕,钟悦透过绿色的光,看到屏幕上方,“赵厅长”这三个大字。
咔擦!
“到了?”
“嗯。”
“你们就过来收尸吧。”
“顺便把文城区的地方警也都给一并带过来。”
“好好看看你那些下属们是被怎么贿赂、怎么罩着恶人的!”
……
……
……
明清已经很久没有打过这么痛快淋漓的架了。
打架对于他们这些体育生而言,过去那都是家常便饭,年少时期谁还没有个挂彩史?明清的挂彩史那更是一打接连一打的,Z市方圆几十里,没有不知道明老师家里那闺女可能干架了,一打打十个。
然而随着长大,进入到更高层次的地方,身上加冕了更多荣耀与光辉后,打架这件事,便从随性自由逐渐变成了“败坏你身份”的恶劣事情。
江北打架事件,其实她真的没有参加。后来跟领队打,也真的就是那么几拳头的问题。
明清心中压抑着一股火,她很想放开膀子去痛痛快快来上一场架,不是运动场里对着沙包的一阵单一乱挥动,是那种以一挑十个、二十个,你不知道最终的下场会怎样你也不知道今天究竟谁死谁活,每一秒都充满了无限可能。
刺激、猖狂,释放,沉沦。
所以在下车前,周衡问她要不要管,钟悦半死不活求救,她的确没义务去救钟悦。
明清问周衡要了根烟,周衡说“你不是抽不来烟?”,明清笑了一下,看起来温柔又温和,
“不抽是不抽,”
“但有人需要啊。”
周衡这事儿没管,他太能意会明清眼底那快要按捺不住的热血澎湃。
他知道,她想要发泄。
压抑了太久,人都要憋坏,那天在冻港公路上的飙车,周衡都敢肯定,绝对有那么几个瞬间,明清是想把车冲向断臂悬崖下的冰封寒海。
不为绝望,只是忍了时间太长了,她想疯狂,她想要去绽放,像是天空上翱翔的雄鹰,要是想要再一次张开翅膀,总要有断裂后再一次接回来的脊梁骨。
这一片的警区不太管事儿,周衡也不是完全沦丧理智的人,明清出去前跟他说得报警,他直接打了市公安厅厅长赵志祥的私人线。
明清一个脚劈了过去,放倒一个人头。这些男人的确是手里有刀,可那又怎样?刀尖划破了她的小胳膊,明清干脆用舌尖舔了口伤,鲜血染红了嘴唇,她阴森森一笑,反手上前去就是一膝盖的暴击。
那一帮混混大概十多个,身宽体胖,他们都没料到这个看起来软软弱弱的丫头,身手居然那么好,从最开始的兴奋与自大,到最后接连一个个兄弟都被放倒后,内心涌出了恐惧。
“老、老大,”
“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
“这丫头不是普通人!!!我们还是逃吧!!!”
“……”
“走走走——”混混头子也是怕了,他一只眼睛被踹肿,青紫青紫,肋骨似乎也被打断一根,手中的刀被明清夺走,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血口子。
剩下的几个人吹了声口哨,打算撤离。明清一手两把刀,夹在五指间,完全是杀疯了的爽劲儿。
“想走?”
她甩了一条腿,横在正准备跑的混混头子面前,
刀片抵上男人的脖颈。
“大大大、大姐,大姐!饶命啊!饶命啊!!!”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求求大姐饶了小的一命,回头我给你当牛做马——”
明清举手,刀子挥起,寒影泛光,“砰!”落下。
“啊啊啊啊啊啊——!!!”
刀尖直扎入那混混头儿抓着墙壁的指缝间。
混混头儿快崩溃了。
下一秒,明清转身抬腿,将那群不中用的男人往旁边的油漆大桶踢了过去。
几个人哗啦哗啦撞倒在桶壁,大桶瞬间全掉了下来,砸着他们的头,有些直接被砸晕过去。
混合着大喊大叫以及桶砸地发出的“轰轰”声,巷子的远方,逐渐传来警车吱溜吱溜的鸣笛声。
明清喘着粗气,刀子翻了面,插在腰间松紧带上,
抬起手,掌心抹了把脸上的血。
胸口在充斥着暴力的夜晚之中,一起一伏。
她抬头,呼吸律动,就看到了周衡已经出了车门,
嘴角夹着烟,淡然自如,微笑着抱着胳膊,倚在旁边红砖墙前。
一只脚踹了车门,
静静凝视着她。
省公安厅的赵厅长亲自出马,将这群猖狂已久的混混给全部一网打尽。
他们还请了钟悦以及明清周衡三个人去警局坐了笔录,赵厅长见到周衡,一个厅级干部,笑容堆积地上前去握手。
Z市公安部门腐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文城区之所以那么混乱,究其所因,还是归结于上面市里的领导根本不管。再往上就有更深的树根进一步罩着。市公安局怎么都没想到,今晚一个区区的打架,居然连省厅都给惊动了!
周衡一身大学生的休闲装,站在一干白衬衣深色制服的公安干部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却是所有人的中心,来一个干部就要先跟他握手、客套说两句认认错,才能继续谈别的。
明清坐在远处的长椅上,旁边是钟悦,钟悦披了件呢子大衣,浑身都在颤抖,
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别哭了。”
明清扔给她一包纸巾,看着周衡人模狗样跟大佬们会见商谈,嫌弃地道,
“擦擦。”
……
事情就交给了公安局,赵厅长难得下地级市,还是疯狂连夜赶过来的,他想拉着周衡好好说说话,连深夜小酒馆都订好位置。
周衡却一摆手,谈笑风生,拒绝了赵厅长的好意,
“下次吧。”
“这不还有点儿私事要处理?”
说着,他温柔往明清那边看了一眼。
赵厅长瞬间意会,“哦哦哦”三声,眼神暧昧地看了周衡两眼,便不再做挽留。
周衡的车上备有医药盒,他从后备箱里取出来,拉来驾驶座的门,丢给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明清。
“爽了?”周公子淡淡道。
明清说了声谢谢,然后扯开盒子盖子,从里面取出一瓶碘伏喷雾,对着胳膊上那最长的一道口子就是一阵猛喷。钟悦做完笔录后也被他们捡回了车厢里,周衡答应送钟悦到安全的地方。
褐色的雾气,就这么朝着血淋淋的刀口上直接刺了上去,钟悦呜呜咽咽,看到那看看都会肉疼的画面,捂着心脏“啊呀”了一声。
周衡眯了眯眼,看明清弄。
明清喷了一下,确实疼,这刀口很长,但是不深,并没有伤到筋骨,顶多好了后留个疤痕,
她身上都那么多伤了,不差这一条。
小明老师缓了一下,倒抽冷气,然后慢吞吞吐了出来,她偏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周衡,又想起上午在他手里那么“柔柔弱弱”的模样。
“……”
柔弱。
这对于明清而言,那可是要比断了腿还要致命的东西!
明清那股子倔强劲儿又上来了,她问周衡能否给一支烟,周衡从车门凹槽里摸出大金转,抽了根丢给明清。
后车座里的钟悦完全被两个人给忽略了。
明清谢过周衡,叼起烟,两个驾驶座之间是有专门点烟的地方,明清低了低头,按开点烟器,烧红了的铁团一丝丝,她将烟头对准了那红色火光。
一阵白色雾扑面而来,明清深深吸了口烟,刺激呛着肺部,引起一片不适感,她迅速又把烟给吐掉,然后将雾气也给喷洒出,跟上次别无两样,用力咳嗽了两声。
刺激麻木了神经,明清咬着牙,再一次将碘伏的瓶口嘴儿,
对准了血肉往外翻的伤口,
刺————————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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