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如同疗伤归来的野兽, 带着滔天的怒火,要将恨意尽数加之于她。
她眼睑低垂,鸦睫轻颤, 眼眶之中泪水干涸, 只知道背后的墙很是冰凉,思绪更多的被他所侵袭。
大约男人觉得这样的她不够尽兴, 摘了堵她檀口的雪锻, 用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命令。
她也恨死他了, 这两年来积攒的恨意也终于不必隐藏, 她不听话,反而张口咬在他肩上的伤口。
密室之中隐约能听见浴殿温泉的潺潺声。
在一声隐忍多时的惊呼过后, 她跌回墙面, 惊魂未定。
听尖耳边愠怒的声音,他说这不是会唤么?
曾经有多克制, 如今就有多肆意,曾经有多珍惜, 如今欺负起来丝毫不留情。
她如精致的断线木偶一般不受控制地滑落地上。
元景行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肩上尽是牙印,腹间的伤口也裂开了,纱布之上血迹斑斑。
他根本不在意,只想欺负她, 叫她也切身感受被视若敝履的绝望与痛苦。
胡乱扯下一层一层沾血的纱布。
曾经被他呵护备至高高捧起的她, 此时在他眼下,狼狈地蜷缩成一团, 鹤颈低垂, 卑微至极, 抱着膝盖不住惊恐颤抖。
时月影咬着唇极力隐忍哭腔, 有倔强有伤心也有恐惧与恼怒,乏力,下颌抵着膝盖。
渐渐,余韵渐消,她回过神来。
男人强势地拽起玉臂,“跟朕出来。”
这间密室似乎连着皇帝寝宫,她不要这样出去,不要被宫人太监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
通红的眼眸之中满是抗拒,缩回手臂往后退。察觉到她的拒意,下一瞬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拦腰抱起。
竟已是破晓时分,所幸偌大寝殿之中空无一人,元景行根本不像一个重伤在身之人,步子沉稳地抱着她进入内室。
他也不是那么丧尽天良。
时月影心里嘀咕一句,下一瞬整个人被狠狠扔在了龙塌上。
“朕要上朝去,回来之后要看你跪在内室。”
时月影后背生疼,咬着牙闷哼了声,湿漉漉的眼眸笨拙地藏起恨意。
元景行手段狠厉地惩治了宗室,惩治了她,今日朝堂之上自然也要狠狠处置几个藏着谋反之心的大臣。
然而他的伤口正在流血,取来止血药与干净纱布,背对着她,如同受伤的困兽独自舔舐伤口。
时月影抱着膝盖,身上裹着毯子,一头青丝披散下来,纠结片刻,伸手去拿纱布,意图向他示好。
“滚开!!!”
元景行冷不丁回转冲她怒吼,“朕不用你的虚情假意!”
“......”
他自己胡乱缠绷带,揪过衣袍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灵兮殿,去收拾那帮敢违背他遗诏的大臣们去了。
文武百官前脚还想着如何拿捏即将登基的新君,后脚听说皇帝诈死,一品大员皆忠心耿耿,好些个二品三品胆肥的在守孝期间可没少与肃亲王、华容大长公主来往走动。
皇帝大开杀戒,朝会才过半,已经有十数位官员直接被拖出去斩首示众,求饶声响彻大殿,皇宫门口血流成。
宫里宫外动荡不安,连皇室宗亲都不能幸免于难,后宫妃嫔也皆人心惶惶。
***
时月影对此朝堂上的情形一无所知,她什么脾气也没有了,破罐子破摔,身心疲惫地躺在灵兮殿的龙塌之上沉沉入睡。
直至日暮时分。
长廊外脚步声急促而来,殿门被重重推开,这样的动静也没有将她吵醒。
“皇后呢?”元景行进殿时,斜睨了一眼门口的德乐。
“娘娘午睡未起,奴才立即去唤醒娘娘。”见皇帝明显带着火气,德乐小心翼翼地回道。
元景行蹙眉,反手合上殿门,朝着内室大步而去,撩起幔帐。入眼的是一节羊脂白纤腰。正枕着他的玉枕,抱着他的锦衾,睡得很沉。
她向来嗜睡,但他临走前吩咐她要跪在内室,梦中的人被狠狠从龙塌上扯起来。
“朕方才派人去时府捉拿你的两个哥哥,朕没想到的是时月霜与时月华一道下江南去寻你的三哥了。”
时月影仰眸看他,眉眼之间带着骤然惊醒的懵然。
他一放开手,玉臂边垂落她身侧,她依旧不言语。
这种佯装的乖巧,实则的漠视彻底彻激怒了元景行。
“跪下!”
闷声不吭地照做,横竖她在他眼里已经是个叛徒了,时月影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尽量顺从乖巧为好。
“朕会命人下江南捉拿你三个哥哥,在此之前,朕会在灵兮殿养伤,至于你,朕的皇后。”
他的眸光如芒在背。
“你来伺候朕的衣食住行,直至朕痊愈。倘若叫朕有丝毫不快,朕就先拿的父亲开刀。”
意思是将她从皇后的宝座上赶下来,为奴为婢。
一头乌黑发丝铺满雪白肩背,给人以低眉顺眼的错觉,她点头应下,可几息之后又仰起头,“可是......臣妾不会下厨。”
到了这种时候还要顶嘴!她就是表面乖顺,心里指不定怎么恨他呢!
元景行粗粝手指擒住了女人小巧的下颌,轻蔑道,“即使你会下厨,朕还怕你在膳食里下毒!”
一句话挤兑得她无地自容。他是将那一夜的场景刻入骨髓,时时刻刻记着她是个叛徒是个毒妇了。
眉间一酸,她气息微乱咬着唇,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落到了内室地砖上。
“哼,虚情假意,皇后的眼泪弄脏了朕的寝殿,今日先给朕跪在地上,里里外外将地砖仔细擦拭干净!”
***
德乐进灵兮殿奉茶,茶水到了皇帝唇边,不知怎么的皇帝手一滑,价值不菲的茶盏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德乐心里一沉要去捡碎瓷片。
“不必收拾,你出去,朕不饮茶。”皇帝一挥手要赶他。
皇帝怎么诈死回来之后,性子变得越发阴晴不定了?瞧瞧一仰头,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向内室。
那跪在地上擦拭砖面之人,不正是皇后娘娘么?德乐惊骇地睁大眼眸,“皇上、”
“你出去。”
德乐缩着脑袋,什么都得不敢说了,立即离开寝殿合上房门。
“过来收拾干净。”
时月影已经擦了半个时辰的地了,膝盖疼,手腕也疼,她自小由父母兄长娇养长大,何曾做过这些?
听从命令,跪到皇帝足边收拾碎瓷片。
元景行把着御座龙首,冷眸视线始终追随着她。
瓷白的小脸并无一丝怨恨,长长鸦睫轻轻颤,唇瓣绯红。
偏偏她越是顺从,他越是对她恼火,莫名其妙,即使面对险些要了他性命的肃亲王,他也不曾这般恼火!
时月影撑着砖面,伸长手臂去够最大的那块碎瓷片,指尖还未碰触,碎瓷片就被男人狠狠踢去了墙角,她被外力揪着上臂狠狠从地上拉扯起来。
四目相对。
时月影霎时恼火,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却被他牢牢地捕捉住。
“你倒是会见风使舵!这会儿不敢出声了?在朕面前装得这么乖顺,那夜的那股狠劲儿呢?!”
时月影抿了抿唇,右手揪着裙侧,他故意欺负他,好在她反抗之后变本加厉地惩罚。
“过来研墨!”
元景行根本不讲道理,铁臂拉着她,害得时月影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宫里宫外只知皇帝要养伤,皇后宿在灵兮殿侍候,政务奏折尽数被搬到了寝殿。
时月影执起墨条,沉默研墨,只求这个煞星能将注意从她身上移走。
她好困,手腕很酸,膝盖也不适。
“臣妾能不能坐着研墨?”她小心翼翼地询问,站不住了。
元景行指尖正翻看着折子,眼眸都懒得抬一下,“不叫你跪着磨墨,朕已经很给你颜面了。”
半响,大约觉得她太烦人了,“往后没朕的准许,不得擅自开口。”
合着就是将她当宫婢了,可是寻常宫婢哪有做这么多项活计的。
春寒料峭,兽金炭烧得整座寝殿暖意融融,晌午过后倦意浓浓,她脱了外袍立在御案边磨墨。
动作缓缓停下,眼睑耷拉下来,身子微微一斜,磕绊了下,清醒过来。
一抬眸,对上一双含戾的眼眸,不知元景行静静地看了她多久了,跟监督小宫女似得丝毫不放过她。
她收敛胆怯的眸光,将头颅压得更低。
“你少勾引朕!”劈头盖脸的一训斥。
“???”
他说什么?眼底泛起困惑,她不过瞌睡了会儿。
“没有勾引。”她嘀咕着反驳。
“朕许你开口说话了?”他沉声反问。
这个人怎么这样?!时月影已经被他的无理取闹弄得没了脾气,加快了磨墨动作。
“去把外袍穿好。”
元景行并未因她的假意乖顺而放过她,这半个时辰,折子没翻几本,倒是一直在挑她的错。
时月影乖乖照做,将白狐皮大氅披上,瞥他一眼,意思是都照着他的意思做了,别再找茬。
元景行扔开折子,往后靠着御椅椅背,更仔细地瞧她,仿佛要将她的魂魄看穿。
片刻静谧之后,他朝她伸手,指尖顺着她漂亮的锁骨探入狐毛大氅。
时月影骤然一颤,眼神疑惑,偏偏口不能言。
随着她眸光的晃动加剧,他的指尖收拢,仿若正把玩着一件精美的瓷器。
小皇后瞠目结舌,身子的不适远远不及心理不适,如此轻浮的亵玩令她觉得自己被当做了教坊里的女子。她侧身躲避,一双柔荑揪住越来越放肆的劲臂,“别、”
“朕允许你说话?”他一句话一个眼神,她放弃抵抗。
她松手那一刹那,被拉坐进他怀里,粗粝手指抚上细长缎带。
这会儿日暮时分,殿外廊下有宫人偶尔走动的脚步声,半阖轩窗外有阵阵雀鸣。
天还那么亮!
“臣妾、臣妾癸水已至、”仓促间她胡乱编个借口。
缎带已经被抽离,在他手腕上绕了几圈,皇帝大发慈悲地停下动作。
眼神冒着火看她,近在咫尺地望进她晶莹水眸,将信将疑。
她眼神闪躲望向地面。
然而下一瞬,不知怎么的,男人如被激怒的猛兽一般愈加过分。
“你做什么?!”
小皇后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力气尽数用于阻挡劲臂。
“你告诉朕,这叫癸水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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