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阿贝多邀约 辰砂之章（3）

    阿贝多邀约 辰砂之章

    第三幕赤成时分

    ……

    ——“在你的面前, 我无需掩饰。”

    ——“因为你和我一样。因为你也和我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因为你的存在……”

    ——“我便不再是孤身一人。”

    ……

    “……不、不行！这个方案绝不可能是——欸？”

    你下意识地弹了起来, 然后……

    ——看到了一片天花板。

    ……呃, 是在做梦啊。

    每一天醒来都看到的一样的天花板、一样的墙、一样的窗户与窗台，今天似乎也全然不同了。早上的房间在以往都是清冷而沉默的，就算你牺牲电费开一晚上的空调也无济于事；但今天早上, 却因为那些窸窸窣窣、细小的声音变得温暖起来了。

    “早安。休息的如何？”阿贝多关上火, 转过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和你互道早安。

    “呼……挺好，就是梦见组员又把错误的方案提交了……”你睡眼惺忪地扶着门框，下意识地回答道。

    嗯, 很日常的……

    ——不对根本不日常好吗！

    你使劲揉了揉眼睛, 才完全清醒过来。

    ……对，对哦，阿贝多老师来你家了……

    虽然这是已知的事实没错……但是这样一大早上走出房间看见自己的厨房有一位阿老师在一脸平静而自然地做早餐还是有点吓人啊！

    “嗯？怎么了么？”阿贝多那双湛蓝色的双眼就这样平静而带着一丝疑惑地望向了你。

    “……没、没有……有点睡懵了, 嘿嘿。”你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边好奇地走近问道, “阿贝多, 你在做什么啊？”

    “我参考了你们这里的传统早餐食谱, 最后选用了鸡蛋饼，以及冲泡豆浆。”阿贝多垂下眼睛，一脸平静而认真地拿着锅铲给锅里的鸡蛋饼翻了个面, 仿佛他不是在厨房里做着早饭，而是在实验室中如往常一样, 端着烧瓶、研究着材料配比, 调配着一种你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又有什么功效的炼金试剂。

    “虽说可能有一定味道上的差别, 但我想, 填饱肚子也足够了。”把两张鸡蛋饼分别放进盘子中，阿贝多平和地说道。

    “——好香！”道了谢后，你咬了一口鸡蛋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虽说只是最简单的鸡蛋饼，但这份鸡蛋饼焦脆适中，既保留了摊鸡蛋的香味，同时也有其他调料的加入，减轻了饼中的油可能带来的腻感。尤其是这种刚刚出锅的温度，虽然有些烫，但无疑是最适合冬日的那种让整个人一下就暖和起来的感觉！

    不过也是，阿贝多先生做实验的时候拿烧瓶的手都那么稳，做饭好吃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是么？过奖了——不过，我很高兴你喜欢。”

    “……欸？”

    迎上阿贝多那双含笑的湛蓝色双眼，你才意识到，你刚刚居然一边吃，一边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出来了——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阿贝多的语气中夹着几分笑意，“烹饪，本质上和炼金术一样，都是诞生于特定的配比的存在。”

    你有些尴尬地叹了口气：“咳……这个……嗯，我可能不太擅长烹饪……”

    好吧，不只是不擅长。

    在你还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别人的家长想必都很欢迎孩子来厨房里旁观学习做饭吧？一开始，你无辜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后来你差点把厨房炸了。

    从此，只要厨房里开着火，你在厨房里的活动是且只能是，帮父母关掉刚刚烧开水的火……

    “这样么，”阿贝多微微垂着头，动作优雅地切着食物。他听了你的话后，语气依旧平和，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那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经常给你做。”

    然后？

    然后你就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晕晕乎乎地吃完了早饭，晕晕乎乎地洗了碗，直到坐在工作台前面才清醒过来。

    “哎哟……”你烦恼地抓着头发，苦大仇深地和眼前一片空白的Word文档面面相觑。

    “嗯？怎么了么？”正在一旁记录着什么的阿贝多放下了笔，“旅行者，你的表情很像蒂玛乌斯面对一个新发放的课题时的样子。”

    你：“……”非常具有阿贝多老师特色的比喻。

    听了你的叙述后，阿贝多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具体的解决方法吧？”

    “……欸？”你有些懵。

    “据我所知，你们所在的这片土地，正在经历某种传染病，而且已经呈现了常态化。既然如此，那么想必课题讨论的，重点便是“生活”了吧？”

    你顺着阿贝多的视线，抬头透过窗户，看到了窗外冬日明媚而灿烂的阳光。

    “光线充足，生物行为活跃，嗯，很适合写生。”阿贝多转向你，那双冰蓝色的双眼似乎也在冬日的暖阳下柔和了下来。他的唇角有一丝微微扬起的笑意，“旅行者，一同出门走走，如何？”

    即使是在寒冷的冬日，在阳光照耀下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行走，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虽然因为工作的具体内容没有着落，在心里还会有些担心和着急……

    但侧过头来便看到阿贝多戴着被你强制要求戴上的围巾遮住近半边脸，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依旧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的时候，你突然又觉得，好像这一切又没什么所谓了。

    说起来，像这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街道上的日子，有多久没有体验了呢？

    这条街道离你家不远，布局也很类似。你对它很熟悉，可是每一次路过这里的心情，又与此刻并不相同。

    当放弃了过于杂乱的思绪的时候，天空便变成了矢车菊的花瓣。

    街边因节日提前挂起的灯笼是他的玫瑰，尚为融化的雪是他的诞生。他的发丝是苍白的阳光，枯枝是尚未完成的创生。海是他的眼睛，星星是他的瑕疵——

    “……小心。”

    阿贝多清冷的嗓音在你耳边响起，你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撞到电线杆上。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有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的时候，我总是容易忽略身边的事情，有可能会搞砸……”

    “我不怕麻烦，只是担心你的安全。”阿贝多神情温和，“我能够理解你的想法。“灵感”之所以被称为“灵感”，正是因为它的转瞬即逝。不过，抓住瞬间的同时，还是要小心一些。”

    “——这里，”阿贝多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长椅，“是个停下来记录的不错的地方。”

    “这里视野很好，很平常，但也很美。”他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沉醉于冬日少见的暖意中，“是个不错的写生地点。”

    “——旅行者，你认为呢？”

    大多数情况下，和别人走在大街上，突然因为旁人看来稀疏平常的景色而停下来，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是他却为你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和你一同拿出素描本，微笑着邀请你一同留住此时的记忆。

    ——“记忆本就和生命一样，是转瞬即逝而又脆弱的事物。”

    ——“而绘画，一开始只是为了理解物体与材料的构成，便于研究开展，不过到了后来就变成了爱好。”

    ——“那是因为，它和炼金术一样，可以……”

    ——“留住瞬间。”

    抬起笔，你犹豫了片刻。

    阿贝多的话让你有了新的方向——

    说到底，疫情常态化的现在，你们所经历的生活，本来就是所谓“疫情下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就是由无数的汗水与血泪、无数的守护、无数的奇迹、无数的巧合组成的，日复一日的“日常”啊。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这是日复一日、平凡而普通的每一天——

    ——但是，即便是最最平凡的日子，人们也会为之露出笑容。

    你不知道这是不是最正确的选题，亦或是本身就没有所谓的“完美”。

    你只知道，你想静静地享受此刻的美好，想留住这样细小的幸福，也想要把这份心情传递给更多人——

    ——“就算经历再多困难和挫折，我们也在好好生活。”

    除此以外，至少此时此刻，你别无他求了。

    “……谢谢你，阿贝多。”

    正在描绘街景的阿贝多的手停顿了一下，侧过头注视着身边静静闭上眼、露出浅浅笑容的少女。

    她看上去很宁静。她是为了什么而笑呢？

    如果真实星空的本质是玄黑，那么玄黑的本质是什么呢？

    “谢谢你们来到这里，我很开心。”

    ——世界，是一座没有边界的书库。

    在实验中研究各种各样的课题，亲手揭开未知的秘密，最后掌握新的知识。

    这是自他诞生那日起，师父便向他展示了她所追寻到的生命的意义。

    可是，她走了。徒留下最后的课题，让他不顾一切地追寻着——

    ——“去追寻吧。”

    ——“向我展示世界的真相，与世界的意义——”

    ——“倘若有一天，你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那到时……”

    在星海气息的尽头，他在那片诞生时就面对着的苍白的雪野里，回过了头。

    每个生命的诞生，都有其意义。时间带来了旧的生命，又带来新的世界，也必然有其意义。

    可他的诞生，其意义就是为了“寻找意义”。

    星海的尽头，是没有意义。

    这是超脱于世界的答案，而最后的回答，他却还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黑土诞生白垩。”——

    ——他已经完全读懂这句话所代表的无上深意。

    炼金术的意义在于追寻意义。

    而他跨越星海重天，来到此世，也正是为了寻找那仅属于他，名为“阿贝多”的存在，之意义的最终的阶段。

    ……

    ——“倘若有一天，你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

    ——“那到时……”

    ——“‘下一个课题’，就由你自己来拟定吧。”

    “……不，”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出现了少有的干涩和停顿，“我很高兴能够来到这里，见到你。”

    ——毕竟，这本就是出于我的“私心”。

    “欸？阿贝多先生画完了吗？”眼前的少女凑到他的身边，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他当然记得这束光芒。就算她的相貌、声音、年龄、经历全部和他原先了解的不同，但正是这双眼睛中透露着的光芒，照向了那片无意义的无垠雪原。

    “暂时保密。”他微微一笑。

    “欸——这样更好奇了——”

    “旅行者，你知道上一个这么好奇的人怎么样了吗？”

    “嗯？怎么样了？”

    “她的工作就没有做完。”

    “……呜哇，好恶毒的故事。”

    “只是故事而已，不必在意。怎么，已经想好下一站了么？”

    望着少女站起身指着不远处的公园时，那生机勃勃的身影，阿贝多的目光微微一沉。

    他本身便是炼金的造物，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失误。

    因为被设定好的程序，没有给“失误”留下的余地。被挑选出的花朵，没有为“失败”而存在的准备。

    可是……

    在他的素描本上，所有的事物都会呈现出它最应当记录的、真实的瞬间。就算是有些抽象、有些细致，也都是“真实”的。

    但……

    原本应是一条空白街道的画作，不知何时，竟被他无意识地画满了那株他曾经无数次描绘过的花。

    这是……出于谁人的意志？

    望着辽远的天空，探究一切无上学识的炼金术士，第一次感到了与以往拿到困难课题时都不一样的迷茫。

    不过……

    ……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赤成”，炼金术中的意思是，情感的炼化。

    属于他的“赤成”，或许……也快要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恭喜阿贝多老师从写实派转为印象派意识流，鼓掌（大雾）感谢在2022-01-19 08:50:19~2022-01-19 16:2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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