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见桑羽耀目的鸦黑背影愈发远去, 最后阖上大门,赤宴才算真正的将悬下的心放下。
他如解放般倚靠在高座上,病恹恹地瘫着, 手中的匕首也不由得顺在宽袖垂在身侧。
暖光下,他修长的脖颈微微跳动着,青筋显露。
他微微睁着眼, 无力地看着映着光辉的琉璃石板,一片怅然。
只是那一刻, 她为何会犹豫?
他闭上眼,以往的记忆如走马看花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赤宴自知她从来不是个会轻易犹豫的性子。
从小到大,她向来想做便做,从不顾及行为后的结果,也不在乎他人异样的目光。
她逃离魔界, 绝不是因为丢脸。
可当他路过魔殿,上姑姑与乌迟修的对话却让他心里产生一丝怀疑, 她那样潇洒恣意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时的拒绝灰心丧气?
他有考虑到这也许是她的说辞, 只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留在那所谓正派弟子的队伍里,可如今,他是愈发想不通了……
以往他受的伤无一不是致命的,可她的眼神只是匆匆掠过他, 或是随手丢给他一个药瓶, 便风风火火地离开,去寻她的魔主大人。
她的目光从不会因他而偏移半刻。
可现在,她变了。
*
风云翻涌, 枯枝舞爪。
浊光朦胧, 破庙里, 人影虚晃忽明忽暗。
“血,给我血……”
声音阴恻恻的,伴随着“咯咯”的怪响,句子被断开的字节异常诡异,仿佛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孩子牙牙学语。
“都给你,我都给你……”
坑坑洼洼的墙壁上,浊影随烛焰跳动。只见他扬起衣袖,顿时血溅,昏黄的墙壁上倏地沾上了密密麻麻的血点。
万籁俱寂,只有匆匆坠下的水滴声。
“神啊,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您能满足我的愿望了吧?”
他的眼睛满是欲望和向往,鲜红的嘴角一直咧到了耳根。
手腕处鲜血喷涌而出,可他不为所动。
“我还要……更多。”
树叶沙沙地摩挲着,纸窗漏过的风轻巧地钻进破庙里,透过众佛像鲜红的嘴中,耳里。
*
“你在我门口干嘛?”
虞十六警惕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贺稚,刚打开的门缝不由得又合拢一点。
太阳才刚刚升起,谁又知道这一大早的,他又要干什么?
她回头仓促地看了眼房间的窗台,发现并未阖上,又奇怪地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人。
“我不会随便闯你房间了。”
他微微侧着头,三两朝阳投射而来,虞十六只能看见他高高束起的乌发和金色镶边束冠,和精雕细琢般的艳丽眉眼。
贺稚心里虽有亿点不开心,但为了把东西成功送出去,他忍了。
虞十六茫然地眨眨眼,他什么时候改变这么多了?
……
细碎的阳光划过他的眉眼,她心里咯噔一声——
她一直没注意,他好像很早就改变了。
见她一言不发,贺稚硬巴巴地开口,语气似是命令,抬了抬下巴,“你先让我进去。我有东西要给你。”
“哦,哦。”
虞十六才渐渐回过神,手无足措地敞开门,“这么早,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
细碎马尾轻扬,漫不经心地划过门沿,划过她的手背。
她一愣神,干脆将门敞开,却被贺稚扭头一把关上。
“你干嘛?”
她奇怪地看着他,心里百味杂陈。
一大早来不说,还那么莫名其妙。
“有重要的东西给你,不想被人打断。”
贺稚自作主张地坐在凳子上,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坐到他身边去。
“重要的东西?”
虞十六嘀咕地重复了一遍,眉头扭成一团,挠了挠头,“我有东西放你那儿吗?”
贺稚嫌弃地咂了咂舌,看着她傻乎乎地坐在他对面,一头雾水。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他旋即推了个精美的小盒子过去,撑着头,装作漫不经心道:“不是之前惹你生气了吗,师姐叫我送给你的。”
她打量了眼桌上的精美盒子,没有多余动作,撇撇嘴道:“这都过了三四天了,你就不觉得有点晚吗?”
他一时被噎住了,鸦睫轻颤,垂着眸支支吾吾,“我,你”
虞十六深吸一口气,动作迅捷地从桌子上拿下盒子,小声嘀咕道:“我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嗯?”
贺稚茫然地抬起眸,眼中是出乎意料的迷惘和震惊。
“我说,我早就不生气了。没触碰到我的底线,我是不会轻易生气的。”
她嘟囔道,自顾自地把玩着那枚盒子,而后抱在怀里,略带警惕地望着他,神色认真,“白赚了个礼物,你可不能收回去。”
见贺稚没有反应的模样,她自顾自地凑上前,撑着桌子,皱着眉头,“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贺稚喉头微滚,一时竟失了神,他仓皇侧过头,小声嘟囔道:“突然靠这么近干嘛……反正,随便你。”
她方想退回去,手却被他按住了,他局促转过头,似是恼羞成怒,“你下次别离别人这么近,你师兄也一样。”
“哦,哦——”
虞十六眨了眨眼,心情奇妙地退了回去,而后靠在桌沿,作势要打开手中盒子。
“等等!”
他又贸然出口道。
“你又怎么了——?”
虞十六双手撑着桌子,气囊囊地憋着嘴,不得劲道。
“你,你先给我个心里缓冲。”
什么缓冲啊,送个东西弯弯绕绕的!
不会是——!
似是想起什么,她按着盒子的手摹地一僵,干巴巴道:“你,你不会往里面放了怪东西吧?”
“……”
“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为什么能想到别的地方去?”
他嫌弃地瞥了她一眼,“算了,你打开吧。”
他懒洋洋地撑着头,抬了抬下巴,嘴角微微带着得意的笑。
和她在一起似乎有一种暗藏的魔力。
虞十六迟疑地抬起眸,半是警惕地打开盒子,只见一对莹白的珍珠耳环平静地躺在盒子里,旁边还心机地装饰了几朵淡黄的小花。
“可我没有耳洞……”
“没关系,交给我。我帮你戴。”
“你会戴?”
她用质疑的目光瞧着他,他旋即站起身,不知从哪拿出面镜子,而后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虞十六透过镜子,看着身后人轻柔于羽毛的动作,半是调侃道:“这么熟练,看起来是经常帮莫师姐戴啊。”
他的动作明显一顿,轻飘飘地说:“以前我倒也想啊——”
“现在不想啦?你师姐不让?”
虞十六出言打断道。
白痴。
贺稚看着她的耳垂,心里腹诽。
“好了。”
贺稚不冷不淡道,重新坐在了她的对面。
“好奇怪,我没耳洞,你怎么带上去的?”
虞十六好奇地摸着耳垂,盯着镜子臭美。
“用了些术法,不会掉。”
“不过这个耳环看起来好眼熟啊,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轻飘飘的话落在他的耳畔,贺稚明显地身体一僵,不自然地撑着脑袋道:“肯定是你记错了。”
“不会的,我肯定在哪儿见过……”
虞十六对着镜子若有所思,神情似在回想——
“喂……”
贺稚方想出声打断,只见她却倏地一激灵,将面前的镜子移开,拍桌激动道:“我想起来了!是教你做饭的那一天买的对不对?!”
见贺稚侧着头沉默不语,她好笑地凑了过去,“我就说嘛,我的记性虽说不怎么好,但是喜欢的东西还是会有些印象的。”
贺稚正对她的眼睛,似是渴望她的回答。
“那你喜欢吗?”
……
看着他的眼睛,虞十六下意识扭过头,干笑道:“有心了,有心了。”
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荡漾于狭小的房间内,她双手扶着脸,有些不大适应。
“不会那时候你就想送我吧?”
“才不是这样,你想多了。”
“反正你喜欢就好了。”
贺稚小声嘀咕着,方欲要站起身逃离,却被陡然被她按住了手。
“我有要事找你商量,你看要不要再聊聊呗?”
她眨着布灵布灵的眼睛,诱惑似的看着他。
“……”
乖巧坐下。
“那个,我应该没同你说过,虞琅不是我亲哥,他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然后他想恢复记忆,就——”
“你想说什么,直说。”
他懒洋洋地说,眼神却有些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那些东西他都打听清楚了,只是她突然提及此,定有什么诡异之处。
“你同不同意他和我们一起走?”
贺稚想也不想,立马拒绝。
“不行。”
“为什么?”
她问。
方才才同她关系有所好转,他不想连半刻都不到,那刚建立好的纽带就直接崩断了。
“慕词他同意了?”
他气鼓鼓道。
“师兄当然同意啦,但是这不是还得看你的意思嘛!”
“……”
慕词这是要他难做。
这个伪君子!
见她费力讨好他的模样,他难免有些沮丧,不由得有些软下语气,“他不是身体很差——”
“这个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全好了。”
看着她打着包票的样子,他心里泛起些许失落——
作者有话说:
小贺:那术法特意为你设计的,还不快夸夸我
十六(捧场):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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