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我倒不知姐姐何时对哥哥如此关心了。”
虞莹拿着帕子, 掩嘴轻笑一声,抬起水灵灵的眸子,朱唇轻齿。
“可你不是向来讨厌大哥, 对他处处刁难,之前还见死不救——”
虞莹故作玄虚地瞧了虞十六一眼,似是看她的反应, 而后又不合时宜地止住口。
贺稚讨厌话说到一半又不说的人,可他更厌恶话里话外, 表里不一的人。
他对她没什么好脸色,不耐烦地放下筷子,冷冰冰地说:“好像没什么胃口了。”
空气一时间仿佛凝滞了。
莫瑶青扯了扯贺稚的衣袖,可他无动于衷,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虞氏率先打破沉默, 佯装生气地瞪了眼虞莹,而后对着贺稚僵硬地扯着笑, 打着圆场,“别听她瞎说, 只是姑娘间无关紧要的打闹,别扰了仙长吃饭的兴致。”
慕词抬起眸子,第一次认真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顿时皱起眉头, 心里涌起一阵反感。
明明是姊妹, 可他却从虞莹的眼里读到了十足的恶意,似乎还有嫉妒——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虞十六的身上,只见她的视线停留在虞老爷的方向, 眼神莫名有些落寞。
他旋即放下筷子, 本欲伸手扯扯她的衣袖,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要往他这个方向瞧的打算。
这时,浑厚有力的声音摹地从左手边传来,他顿住动作,往声源看去——
原来是虞老爷。
“嗨呀,小孩子打闹,仙长莫怪。”
虞老爷见仙长一个二个皆放下筷子,心急地开口,为求摆脱如今尴尬的局面。
桑南镇十年里能来一名仙门弟子已是撑破了天,没曾想今年一下子便来了三个,而且都是显赫门派里的高徒。
他不由感叹一句,这辈子值了。
虽然他那“不争气”的女儿也入了仙门,作为父亲,他打心底为她自豪,可据说入了仙门就不能嫁娶,那她的婚事该如何作罢?
他千挑万选,那吴府公子是他能为她找的最佳良婿,而且吴府家底雄厚,书香门第,据说出了好几个探花,她嫁过去必不会遭苦——
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虞十六等了半天,却得来这般回复,心中百感交集。
这虞府老爷怎么回事,怎么连一句好话都不肯帮她说?
……
好吧,她可明白这虞二小姐有多不招人待见了。
脑中被这压抑的气氛泛起一阵痛意,她强忍着脑中翻涌的绞痛,倒吸一口气。
她站起身,握紧羽杯,强颜欢笑,“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让你们心里不舒服的事,是我对不住,往后我会用行动弥补。”
她顿了顿,眼神掠过虞二小姐的家人们,最后视线定定地落在虞老爷身上,吐出句:“我先敬大家一杯,话都在酒里。”
说罢,她仰头一口闷了整杯,烈酒入喉,喉间顿时冒出一阵火辣辣的痛意,像利刃划过,她放下杯子,捂住胸口,有些喘不过气。
虞莹皱着眉头,心里一声嗤笑——
怎么,如今轻飘飘的一句“对不住”就能否定她给虞琅哥哥带来的伤害么?
她捏紧手中轻帕,视线一一扫过那些名门正派的弟子,心里腹诽:怕只是说说而已,为了在她所谓师兄师姐做足面子罢?
虞莹的视线落在对虞十六嘘寒问暖的玉青色身影上,嫉妒如潮似海般席卷四肢百骸。
你要装,我偏要撕开你的真面目。
让他们都瞧瞧,看谁还会被你一副无辜的模样瞒骗!
“呀,这可是枣酒,女儿家可碰不得。”
虞氏掩嘴轻呼,连忙站起身,吩咐身边的侍女去厨房备些姜汤。
“无,无碍。”
声音嘶哑地可怕,像是粗糙干裂的树皮,又像是被车轱辘碾了好几遍,她吃力地扶着额头,急促地喘着气。
“十六,你……还好吧?”
他低着头轻声道,生怕吓着她。
见她左摇右摆,像拨浪鼓似地摇头,他心里顿生不安。
他愈发笃定她是喝蒙了,于是对着众人道:“我先去送她回房吧。”
虞老爷见他满脸是盛不住的忧色,摹地一愣,微微颔首:“也好,那便麻烦慕仙长了。”
“我也——”
贺稚咬牙看着慕词的动作,心中徒留悔意,他坐直身子方想站起来,却被身边的莫瑶青扯得死紧。
“方才叫你去你又不去,现在你给我好好呆在这儿。”
莫瑶青小声警告着,又道:“你现在去又算什么?还不如趁此机会,先让十六的亲人对你有些好感——”
她一阵无奈。
方才阿稚如此行事,怕是已经给他们留下不好,甚至是糟糕的印象。
之前她使尽眼色,他不肯施舍她半分目光,专盯着十六的方向瞧,也不做任何反应。
这下好了,如今可不就是自讨苦吃。
“我才不会这么做。”
他气闷闷地嘀咕道。
可莫瑶青瞧着他别扭的语气,以及发红的耳垂,她是想笑也笑不出来。
这破小子居然也会脸红,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面上故作权衡,贺稚只能缴械投降,对着慕词没好气道:“把她好好送进房,可别做些多余的事——”
手臂上转来一丝痛意,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师姐,委屈道:“师姐,疼阿。”
莫瑶青无力地瞥了他一眼,悄声道:“好印象。”
闻言,他面色一顿,转而扯出个僵硬的笑,用尽了他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
“小心点,要看清夜路。”
慕词古怪地瞧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落下一句,“那是自然。”
说罢,他便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走,我们回房。”
虞十六下意识寻着声源,茫然地抬起头,闷声道:“嗯。”
脑袋晕乎乎的,身后的声音渐渐模糊起来,她被慕词扶起没走几步,似乎便听见贺稚说了一句,“我敬你一杯。”
心里一阵恍惚,耳鸣四起——
贺稚怎么可能会主动敬酒?
对,许是自己听错了。
*
月色影绰,被流云掩住光泽。
隐约树影下,两道影子不缓不急地走着。
“师兄,你看!”
虞十六摹地出声,打破黑夜的寂静。
她指着天空,脸蛋微醺。
慕词顺着她指着的方向,抬头看天——
“天上月亮也在跟着我走呢。”
她轻轻地笑着,而后又面露忧色,歪着头道:“你说,它会不会一直跟着我走?”
“会的。它会一直一直陪你走下去,伴你度过漫漫长夜。”
慕词扶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道。
“可是我很坏,月亮那般圣洁,定是被我这副模样骗了。”
她垂着头,可怜兮兮地抽着鼻子,泪眼汪汪。
“你怎知月亮不是心甘情愿被你骗?”
虞十六身子摹地一僵,闷声道:“哪有这么蠢的月亮。”
夜风轻轻地吹着,轻盈的云层被晚风剥开,月色无私地映照在慕词的脸上,不是以往的冷意,她竟觉得周身暖暖的,血液似在沸腾——
那酒后劲还真足。
足到自己尽在那里说瞎话,慕词居然还有耐心回她。
或许是夜晚的空气足够清新,微风似乎吹散了她的晕意。
她觉得脑子异常清醒,可是身子却不受控制,每走一步似乎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
“说不定就有呢。”
慕词轻笑着,似是想起什么,又道:“下次还喝酒么?”
虞十六拨浪鼓似的摇起头,瘪着嘴,气鼓鼓道:“酒可真难喝,就跟喝刀子似的。”
她顿了顿,侧着头问他:“慕词,你喝过酒吗?”
“喝过几次——”
慕词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而后嘴角微微勾起,自作主张地揉着她的脑袋,宠溺道:“没大没小,叫师兄。”
她气哄哄地说:“不要,就叫慕词。”
“我们都这么熟了,喊个全名都不行嘛。”
“在你眼里喊了全名就是亲昵的表现?”
“那是自然。”
“那贺稚呢?你叫他大名也是因为想同他亲近的缘故么?”
“自然——”
虞十六下意识点头,而后疯狂摇头。
“自然不是!我只是不知道叫他什么好,同师姐叫他阿稚,不行,这太亲昵了,叫贺师弟,我又比他辈分小,贺师哥我更不情愿叫。”
谁要叫贺稚那家伙师哥(呕)。
慕词神色认真,沉吟道:“如果你实在不知道怎么叫的话,可以叫他贺道友。”
“......”
是我醉了,还是慕词醉了?
话音未落,他们已经到了她的院子。
虞十六指了指院门,侧着脸问道:“那我先进去了?”
“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了再走。”
她刚脱离慕词的手,顿时眼前一黑——
所幸慕词拉住了她。
“我看还是扶你进去吧。”
慕词扶住她,轻轻推开院门,只见院子内漆黑一片,只投射着些许影绰月色。
虞十六咂咂嘴,“小月真不敬业,这么晚还没回来——”
“她不是被派到你兄长的院子里去了吗。理应在你兄长院里住着吧。”
慕词没在意,只当她余醉未消。
走进院子后,他轻手轻脚地阖上门,扫了一眼院子里的众多房间,旋即开口问道:“你住哪里?”
虞十六下意识指着一个房间,“肯定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
小贺:小心点,要看清夜路
阿词(古怪一眼):我这儿还有些药……
小贺(强颜欢笑)
心里os:看我讨好岳父后怎么卷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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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你呕我,我呕你,大家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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