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清冷的目光尽数落在她的眼中, 此时她的肩头满是倾洒而来的月光,沾着些许湿气,还带着些许冷意。
“我可, 可不是关心你。”
虞十六旋即缩回搭在他肩头的手,利落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故作高冷地说:“还有事吗?没事我得走了。”
“若我离开太久,他们说不定会怀疑。”
赤宴盯着她的背影, 不知为何,默默松了口气。
虽说心里也会泛起些许难过——
她一向对他不屑一顾,最爱在他面前冷嘲热讽,所以对他说出这些冰冷的话才会是正常的,她一向只有在魔主面前才会露出这般关切的神色。
他分明早已明白得清清楚楚。
从田野里吹来的风许是带着些许湿意, 那凉意竟透过毛孔直钻肺腑,绕是再不怕冷的人也会发抖。
“那你, 万事小心。”
虞十六故作镇定地看了他一眼,眸中尽是佯装出来的冷意。她头也不回, 抛下一句轻飘飘的应答,撩起衣裙起身离开。
月色如水,颠簸的月光尽数落在她的肩头。
他看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一直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不可望,不可及。
“看来这漫天萤火也留不住她。”
他略微失神地瞧着远处湖泊,轻轻低喃一声, 眸子蕴藏着暗潮汹涌, 却也在她转头的那一刻止于平息。
天光云影, 幽幽绿点飞漫天际,月色下,轻萤起舞,水波动漾,几枚小飞虫轻轻掠过湖面,晕开片片如花涟漪。
他垂着头,凝视湖面的自己,向来平静的面色上竟少见地露出受伤的神色。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将手一挥,光亮浪漫的湖泊转眼间成了死气沉沉的水坑。
漫天萤火顷刻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浓厚的夜色。
他无力地闭着双眸——
她根本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施舍,他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
眼见光线愈发充足,虞十六摸着黑终于走到了森林入口。
风簌簌地吹着,树叶的沙沙声不时传进她的耳中,虫声起此彼伏,月色朦胧。
脑中仍是嗡嗡声一片,她提起胆子,硬是连头也没敢回。
【宿主下次注意点吧,这里的人可不是傻的。】
系统的声音又回荡在耳中,她似是懊悔地点点头。
远方天际渐渐泛起白雾,朦胧的月牙已慢慢偏转,星子的光也渐渐黯淡失色。
破庙依旧安静,她轻手轻脚地走近,掌心刚覆在灰锃锃的门前,顿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十六,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她的手莫名一顿,僵硬地回过头,干巴巴道:“方才做了噩梦,我在这附近逛了逛。”
她下意识地攥着衣摆,不自觉地吞了一声口水,心虚地追问道:“师兄你这么晚出来,也是做了噩梦吗?”
慕词身后是七散八落星子坠下的光亮,他背着光,光影勾勒着他的修长身形,而阴影下,他的神色晦暗难明。
“见你不在,我心里担忧,故而出来寻你。”
他的声音低沉舒缓,却又像是被车轱辘碾过似的,沙哑疲惫。
“师兄,你好像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要不再去睡一会儿?”
虞十六上前一步,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果真如她所想,滚烫似火。
她旋即将手缩了回来,担忧道:“你发烧了,快进庙里。夜里风凉,说不定会病情加重。”
“没关系。”
他轻轻地说,可是虞十六只觉得他似乎想同她说些什么,可又迟迟不开口。
“能不能陪我坐一会,我好像很久没同你聊天了。”
慕词对她伸出手,阴影中,他的眉头似乎还是皱着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
他们随意寻了处草地,恣意坐下。
天还没亮,可风却仍带着月色的冷,寒潮从四肢百骸袭来,她往慕词身上披了件厚重的斗篷,双手哈了口气,神色认真道:“就陪你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哦。”
可慕词脸上却失了以往的笑意,卷翘的鸦羽无精打采地轻轻扑着。
方才坐下,便觉身边的人往她这边靠近了些,手臂绕过她的脖颈将那斗篷往她身后盖去。
宽大的斗篷下,两人肩并肩地望着暮色。
他从怀里拿出个黑色的小球,动作似在迟疑。
“你有没有见过这东西?”
不时有草屑从脚边滚过,月色下,那枚东西圆润正映射着些许乌光。
虞十六瞳孔微缩,故作镇定地接过那黑色小球,细细端详。
“没见过,这是什么?”
她把那小球递给他,心脏跳得飞快。
“这是那日我们方转醒时,在白马寺的空地里发现的。”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这是魔界的通讯工具,只有魔界的人才能使用,这说明我们晕倒时有魔界的人来过。”
虞十六摹地眨眨眼,不知他的言外之意。
“可他却没对我们做出任何伤害的举动,这是不是有些奇怪?”
她心里暗自腹诽:因为那是我掉的。
“说不定他不想伤害我们呢。你看轮回镜只是那兔妖单方面的说辞,身后是不是魔界指使还不得而知。再者,若真有其人,那兔妖说的魔界之人或许只是为了好心才祝她一臂之力,毕竟透露背后有魔界的存在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你说是吧?”
虞十六不带喘气地说完这些话,试图趁此良机挣脱慕词对魔界的怀疑。
一旦他细究魔界,必定会认为是魔主乌迟修下的指令,可背后之人却是赤宴。
虽不知赤宴他为何要挑起魔界和仙门的斗争,但能将慕词的疑心暂时解除也是好的。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魔界之人向来狡诈,不可掉以轻心。”
慕词拉紧了身后的斗篷,倒吸一口气,“你未见过魔界的人,不知其心险恶。”
他垂着眸子,眼神摹地一沉,良久他才吐出句,“若是遇见魔千万别自己一人抗,一定要找我,知道了吗?”
虞十六没见过他如此郑重的语气,面上露出这般严肃的神情。
她心中了然,只能默默地点头。因为她知道,慕词又想到了那个师妹。
每当谈及那个师妹,不知为何,她总是一阵心虚,只能垂着眸盯着绣花鞋面上的图式。
只是鞋面上尽是黑色的泥污,她不由得转移视线,失神地凝视着正随风摇曳的杂草。
慕词的眼神落在她的鞋子上,又瞧了瞧她鼻尖的微红,下意识又将斗篷移过去,可她却按住了他的手。
“有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有些好奇,不知道师兄能不能回答我。”
慕词将斗篷子往她那边扯了扯,似在等待她接下来的问题,可迟迟没听到她的声音。
微风轻轻吹起,野草便漫了天,星子失了它的颜色,天方的浮云飘起,他盯着她微微失神的神色,一度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虞十六鼓起勇气,倒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对所有师妹都这么好吗?”
纵使她早已知晓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此逃避不是个办法。她得回家,得活着回去。
可为什么如今却动摇了。
她的眸中哀戚,她想知道慕词的回答,可他只是静静地注视她的眼睛,一言不发。
旋即她避开他的眼神,摸了摸鼻子,露出个笑,心虚地回避自己的问题,“我就是好奇,不回答也没关系。”
不知为何,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今夜梦境里的画面,她的眼眶不由得泛起了红。
“你是我师妹,我会永远对你好。”他轻轻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
永远……么?
她沉默地低下头,咬着下唇,想起之前接二连三的打断,她下定决心,刚想说出口,却又摹地被打断。
“你说人可以起死回生吗?”
慕词似是喃喃道,眸色温柔似无边月光。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苦笑着,“我以为我不会再想起她。”
“她?”
虞十六脱口而出,随之又觉此言不妥。
慕词眺望着远方微亮的天幕与缓缓上升的炊烟,轻声道:“是我的一个师妹,唤白月,为了救我丧生于魔窟。”
“白月……”
虞十六一字一顿地念着,神色恍惚。
“你有些像她,见你第一面起还不这么觉得,可越是相处,记忆如潮似海般席卷而来,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岁月。”
“她对师兄很重要对吗?”
“嗯。”
“那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她?”
慕词怔了怔,似是犹豫,“这样算是喜欢吗?”
“你记了她这么多年,不是喜欢是什么?”
堵在心头的问题终是未能开口。
她摹自站起身,强颜欢笑,“我想回屋再补一觉,先回去了。”
慕词的视线不由得落在她的鞋面上——
几簇金黄雏菊花样的鞋面上沾了些早已干涸的黑泥。
红色斗篷还披在慕词的肩头,微风轻轻吹着他肩上的发,连暗自生出的情愫地一吹即散,飘在某人的心上。
她转过身,东一脚西一脚地踏在恣意生长的野草上。
慕词盯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收起斗篷,默默站起身朝森林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赤宴:暗恋好卑微
阿词:我好像明白了什么是喜欢
现在有12个小天使看了!鼓掌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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