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过天气炎热, 只消过了几个时辰,嘴唇又重新苍白皲裂,她只好重复这个步骤, 以免在梦境的二人难受。
她又转身取了根新棉签,贺稚见状站直身朝师姐大步走去,兀自出声, “我来帮你。”
他接过莫瑶青手上的棉签又重新接了一杯水。
她后退半步给贺稚腾出位置,轻声叮嘱, “你小心一点,手不要太重了。”
虞十六的嘴唇又重新焕发色彩起来,但慕词的嘴苍白无血气,莫瑶青也需照顾他。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的师弟总喜欢与慕词针锋相对。虽说他向来就是这个好强的性子, 但在她的面前起码会克制一下,可是现在——
她的目光落在贺稚修长的手上, 他用棉签沾着水,有些手足无措。
算了, 一步一步来吧。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本想接过棉签,教教他。但贺稚执拗得很,说是想和慕词沟通感情, 由他来照顾。而她只要去照顾虞师妹就行了。
一堆歪理。
醒着的时候也没见他对慕词有多殷勤, 等到晕厥了才说要培养感情。
见他再三坚持,她再三叮嘱才肯离开。
贺稚不情不愿地为慕词润好嘴唇后,将碗随意一放。腰间深蓝佩玉的白穗慵懒地搭在他的腿旁, 他百般无赖地拾起, 摩挲一阵。
慕词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他一来,连师姐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
贺稚郁闷至极。
师姐居然还想替慕词这样那样!
虽说师姐一向不在乎凡人的男女有别,但是他看着心里就是别扭难受。
他又瞥了眼外面的天色——
霞光漫天,已近黄昏时暮,他心里默默盘算着时间,有些烦躁。
都到这时辰了,怎么还不醒?
都说了很危险,本来他可以勉强和她的那个好师兄去的,结果被她抢了先。看吧,出不来了。
他烦躁地碾了碾白穗,指尖不自觉地敲动着,发出一阵声响。
骤然,院子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他摹地起身对莫瑶青说:“我去开门。”
莫瑶青点点头,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口气。
他将门警惕地打开,露出一条缝隙,不疾不徐道:“你是谁?来这儿干甚?”
只见一个身着太监服的吊眼男子,毕恭毕敬地拎着个食盒,长揖道:“奴才是为仙长送吃食的。”
贺稚上下打量他一眼,刚欲伸出手将食盒接过,可那吊眼男子却陡然出声,“奴才替您送进去吧。”
他奇怪地审视着那名男子,这时屋内传来一阵声音:“阿稚,是谁来了?”
他扭过头,朝着房门方向喊:“没谁,是来送吃食的。”
他大方敞开门,背过身懒洋洋道:“记得把门带上,送完你就可以走了。”
“奴才晓得了。”
那名小太监唯唯诺诺地垂下头,应声道。
可他那垂下的目光无神地落在房门旁的那一堆干稻草上,微微勾了勾唇角。
*
虞十六看着那抹背影又如小鸟般扑腾回来,手上扛着一袋子的弓箭任纪衡挑选。
纪衡垂着眸一言不发,好半晌才吐出几个字,“谢谢你。”
姜君疑惑地抬起头,大方道:“一点小事罢了,不足为谢。你是那个尚书府的二公子纪衡吧?”
她随意拿起一枚弓箭,掂了掂重量,打趣道:“听说你骑射功夫很好,有没有兴趣同我比试一番?”
“好啊。”
他逆着光笑着回她。
姜君一时看花了眼,兀自转过头,无措地扯着缰绳踩着马镫一跃而上。
“我,我去马场中央等你。”
说罢便一扯缰绳,朝远方奔去。
阳光映照着她的容颜,金色的发丝勾勒着她的眉眼,画面在那一刻定格。
虞十六轻喃,有些向往,“啊,这是动心了吗。”
慕词侧过脸瞧她,“动心?”
“是啊,你看纪衡的耳垂那么红,他前世定是心悦这姑娘。你说他那刻骨铭心的记忆会不会与她有关呢?”
“这样就是动心吗?”
他略带迟疑道,脸上带着迷惘的神色。
“当然了。”虞十六掩嘴轻笑,接着道:“和喜欢的人说话一向伴随着脸红,紧张,外加心跳加速,有时还会磕巴。
“喏,就像红衣姑娘方才那样。”
慕词垂着头,若有所思。
她“噗嗤”一声,挑眉揶揄道:“怎么,难不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慕词师兄也有心悦的人么?”
“没,没有。”
他矢口否认,侧过头心虚地拽住了衣袖。
她的眼神落在他皱巴巴的袖子上,拖长尾音:“哦~”
她向他凑近,亲昵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半是打趣半是挑逗,“师兄,你偷偷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你,你。”
慕词欲言又止,咬着唇,腾地一下脸红了。
“生气了?”她试探地问道,小心翼翼地瞧他的脸色。
她抽了抽鼻子,可怜巴巴地拽着他的衣角,撒着娇:“我是开玩笑的。师兄,你别生气嘛。”
见他没有反应,她试探地挠着他的手心,可他无动于衷。
虞十六小声嘟囔道:“原来你不怕痒啊。”
“走吧,梦境又要溃散了。”
慕词远远看着那定格的画面,万物静止。她抬起头,这时才意识到周围万籁俱寂,唯留他们的交谈声。
他将手轻轻地覆在她的眉眼处,于她的耳畔呢喃。
“闭眼吧。”
*
“是谁指使你过来的!说!”
贺稚一向干净的脸上满是黑污,他用剑抵住那小太监的喉咙,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若不是他发现得及时,慕词和虞十六的肉.身便会在那场大火中毁了。
“你觉得呢,大人?”
小太监微勾着唇角,挑衅地瞧了他一眼,于瞬息间化成一团黑雾,悄无声息地隐匿于夜色中。
贺稚眉头紧蹙,对着无边夜色冷声道:“赤宴,你做的过火了。”
“我可没答应不会伤害你周围的人。难不成你还真对那些正派人士付了真心?我想,你应该不会那么愚蠢。”
贺稚轻哼一声,倨傲地睥睨着那夜色,“这与你无关。”
“别以为我没察觉出你这一路都在跟着我们。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
赤宴轻轻地笑,渐渐从月色下露出身形。
面上的赤色疤痕嫣红妖冶,他于银白的月色下笑得轻佻。
“我想做什么,你难道不知?”
贺稚丝毫不惧,迎上他灼灼目光,嗤之以鼻:“我说过,我不稀罕那什么魔主之位。”
他陡然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什么,而后挑起眉,上下打量,不缓不慢吐出一句:“倒是你,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图什么,地位?权势?你不是不在意这些的么,怎地如今如此执拗?”
被人轻易看透,赤宴的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这些与你无关。留在魔界的好处,日后你必会明白。”
赤宴脖间的灵珠微微闪动着,他从袖中拿出个黑色小球,欲要离开。
“等等。”贺稚摹地出声。
赤宴面色一顿,抬起一双冰冷的眸子。
“虞十六是你的人吗?”
他的神色晦暗难明,毫不忌讳地直视贺稚的眼睛,含着笑轻轻吐出句:“你猜?”
*
墨色渐渐侵袭,碧空如洗的天空眨眼间被黑夜撕裂。
零星星子点缀于空中,撒着微弱而柔和的光芒。
“师兄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在适应完突如而来的黑暗后,虞十六抬手指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帐篷,茫然地眨了眨眼。
“不会是在打仗吧,怎么这么多士兵。”
她踮起脚远眺着。
风呼呼地刮着,他们头顶一片月色,站在一处料峭之上。在他们对面是无数戒备森严的帐篷。站在高处瞧,似乎那一圈都是他们的营地。
“啊!”
虞十六下意识发出一声尖叫。
慕词眼疾手快,一把拎住虞十六脖后的衣裳朝后拉去。
“呼,吓死我了。”
她抚着受伤的心灵,倒吸口冷气,小声嘀咕着:“这到底刮的是什么妖风。”
说着一缕发丝便飘进嘴中,她颤颤悠悠地往耳后一别,悄无声息地退了半步。
“多亏师兄,不然我就摔成肉泥了。”
她明目张胆移着脚步,本能地离慕词更近了些。
“下次记得当心些。”
慕词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们找找纪衡在哪。”
说罢,他们便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这还是虞十六第一次体验到飞翔的感觉。之前那几次都是借着外力,踩着什么东西,完全不得劲。
“师兄,有空能不能教我飞,这也太酷了吧。”
“等你把基本术法学会了再来寻我吧。”他轻轻一笑,大步流星往那幢最华丽的帐篷走去。
“师兄,你取笑我!”
虞十六才反应过来,跺了跺脚,快步追了上去。
周围士兵熟视无睹。
好吧,是那些士兵根本就看不见他们。
这梦境不知怎么回事,一会儿看得见,一会儿看不见,实在古怪。
而且这梦境居然反映的是纪衡前世所经历的事情。同慕词,贺稚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唯独纪衡梦见的是前世之景?
虞十六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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