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虞十六晃过神, 这才发觉自己连名字也没告诉他。
“虞十六。虞美人的虞。”
她说。
“那这次你还会走吗?”
虞十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如何作答。
这只是他的一场梦,她迟早会离开的。
他的眼神似乎不含一丝情绪, 可她却觉得那视线怎地如此灼人。
她偏过头,堪堪躲过这烫人的目光,有些心虚地换了个姿势, 若有所思地说,“我也不知道, 或许过几天就走了吧。”
若是慕词再不愿醒来,也只好砸了那面镜子。丢了记忆总比晕死在这梦境强。
她撑着脑袋还在构思着接下来的计划,而慕词便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渐渐生出些许疑云。
*
夜晚的空气携着些许梅香。
她捡起被风卷入,跌落于木质地板的残梅, 下意识往窗外看去——
对面房间的纸窗内映着幽幽烛光。
她如梦般地眨眨眼,心觉不能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唤醒他的契机。鼓起勇气, 揣着储物袋,便径直出了门。
“笃笃”
应声而来的是一阵“咯吱”的开门声。
透过那开门的一阵缝隙, 她隐约地能瞧见书桌上反扑着的一本厚书。
她果然猜得没错。
慕词盯着她发红的鼻尖,和因寒冷而缩成一团的脑袋,不知为何生了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
还未说出口,便被门外的人抢先回答。
“这里太无聊了, 我可以去你房里坐坐吗?”
这次她有备而来, 不怕再落得今日早晨那般局促尴尬,无话可聊的局面。
储物袋里装着满满一袋灯芯草。
趁此良机,她可以借助些外部力量, 哪怕能让他能想起一星半点的记忆也好!
“今日太晚, 还是早些歇息吧。”
闻言她旋即转变思路, 切换成厚脸皮模式。
反正这是梦境里的慕词,哪会记得这么多?
“哪里晚了,不晚不晚。”
她一边说一边灵巧地从门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慕词始料未及,喉结一滚。
关门不是,不关门也不是,人已经溜进来了。
他见状也只好作罢关上门,陪着她一起。
万籁俱寂,可烛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像是点燃了欢庆的小鞭炮,接连不断。
慕词坐在她对面,沉默地看着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草,整齐摆在桌面上,用着十分夸张的语气。
”铛铛铛铛~师兄你看,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见那人冷冰冰的模样,她也不恼,自顾自地说着。
更何况她可是瞧见了他那师妹手里的草编蚱蜢!别想说他不明白什么意思!
“这回相信了吧?我真是你师妹。”
她双臂撑着桌面,眼神诚挚。
他可从未对他人提起过这草编一事,甚至连他最尊敬的师傅也不曾说过,那这面前的少女又是从何得知的?
难不成是刚入派时,他于某时某刻不经意间暴露的?
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旋即被他否定。
不对!
不是这样的。
那时他明明就不会草编,又谈何而来的暴露?
慕词微微蹙着眉,低头不语。
瞧着他阴晴不定的神色,虞十六似乎听见了胜利的号角,近在咫尺。
可是看样子进度似乎太快,慕词表面虽不显,但眼里却满是迟疑。
“别说了。”
声音轻得如掠过湖面的羽毛,坠入她的心窝。
“我不相信。”
她茫然地眨眨眼,畏缩地偏着头,佯装打量房内布置。
每次谈起这个话题,气氛莫名就会跌至谷底。
夜色正浓,灯蜡顺着白色的烛身缓缓坠落,溅出一滴滴蜡花。
飞溅的烫蜡倏地落在她撑在桌面的手背上,她陡然一颤,迅速缩回手。
慕词脸色突地一变,站起身,虞十六见状连连摆手。
“我没事的,只是烫了一下。”
不知为何,慕词的脑中闪过零星的片段:幽暗的山洞里,少女脸色慌张,无措地背着手说“没事。”
出于直觉,他抓住她的手,垂头检查。
如她所言,灼热的白蜡瞬间凝成块,它所黏着的白皙皮肤上微微泛着红,异常注目。
灵力不可随意使用,这是修仙门派的公理。
可在那一瞬,他不假思索地念起口诀,心里泛起了异样的酸涩。
虞十六陌然地听着他口中的术语,那红色的烫痕已然消失,连一丝被烫过的痕迹也瞧不见了。
就这么着急吗?只是被烫了一下而已。
她的心里发涩发苦,像是吃了一整个黄连,除了父母,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虞十六的眼神忽地没了光彩——
他对自己的师妹付以真心,可自己把他当做什么呢?
即使他只是书中的角色,尽管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可她也开始有些舍不得。
倘若自己真的离开,他会不会伤心?那莫师姐,贺稚他们会不会也有不舍?
“你,还好吗?”
他细微地捕捉到面前少女的情绪变化,开口道。
她摇摇头,回他一个无力的笑意。
才意识到一直握着她的手,他轻轻松开,转过身缓缓走到窗边,对着无边月色,似是喟叹。
“明日我要下山。”
虞十六不再盯着手背,怔怔抬起头。
月色下,慕词的背影清瘦单薄,似雨后林间的青竹,天边的一抹孤月,湖心亭边的一芥扁舟,形单影只,踽踽独行。
“你会在这儿待多久?”
听完这句话,她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她脱口而出:“自然是越久越好了。只要你别像之前那样赶我走。”
“你应该不会这么做的吧?”
她小心翼翼地往那处瞧,窗边的人影似乎舒了口气,连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
虞十六歪歪头,单手撑着脑袋,静静地凝视他的身形。
纸窗轻轻撞着窗框,发出声声清脆的声响。桌上的灯笼草试探般地挠着她的手腕,引起阵阵痒意。
注意力摹地被风吹乱的灯笼草吸引,她随意地拿起一根,凭着模糊的记忆,双手生疏地缠绕着。
万籁俱寂,烛火不时发出一声炸裂的脆响,昏黄的墙面上乌影微微晃动,透出些许温馨。
周身蔓延着得知答案的愉悦,慕词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窗外的阴影处——
迎着月色,一丛迎春花正摇曳轻舞,肆意生长。
*
“放心啦,早点回来~”
“喏,昨天晚上废了好大功夫才做出个能入眼的,就当平安符吧!”
看到她手中提着的那个小玩意,他下意识掩住嘴“噗嗤”一声。
这就是她昨天晚上捣弄了一个时辰的东西?
闻言,虞十六似是犹豫,畏畏缩缩地收回手,盯着那东西,憋着嘴委屈道:“会很丑吗?”
见她露出这副模样,他也抑制嘴角的笑意,伸手将那东西取了过来,顺手别在自己的腰间。
“不丑,很可爱。”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原来小妖怪还会这么多,那我暂且收下了,回来给你带礼物。”
“说好的,不能反悔哦!”
她惊喜地抬起头,眼睛里像是点了千万盏灯烛光彩夺目。
她伸出右手,见慕词还没动作,才想到这里似乎没有这种做法。
可那又怎样,她教他不就好了。
她自作主张地伸手去牵他的手,轻轻地与他的拇指对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了谁就是小狗!”
见他眨着鸦羽,一头雾水,她狡黠地笑着,语气轻快。
“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如果和人做出约定,一定要遵守诺言哦,不然会变小狗的!“
话音未落,他又拉起她刚刚放下的手,虞十六瞪大眼睛,呼吸一窒,有些不可思议。
“拉钩盖章,那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大拇指摩挲过一阵痒意,像是被风轻轻撩拨着的蒲公英,轻柔细腻。
慕词越走越远,她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还传着他手里的余温,有些灼人。
一阵萧瑟的东风吹过,她缓缓回过神,挥舞着双手,与他告别,这才想起昨晚慕词的叮嘱。
直到人影渐渐从她的视线慢慢消失,她才迈向大门,奔向慕词的房间。
术法什么的她现在可不急一时半会儿,但是和慕词说好了,要安心待在院里修习。
虽然不一定能坚持得久,但趁着还有学习的劲头,那就勉强学学吧。
她漫不经心地推开门,径直走往书架抽出几本术法册子,往书桌附近走去。
他的桌上零散地放了好些雪白的纸张,皆被镇纸台压得死死的。走进一瞧,桌脚边还有几个筒形的置物筒,已经装了好些已经被卷好的画轴。
她偏着头仔细一看,好像有一面卷轴经常被房内的主人打开,连黑色的系带也没绑,整个纸身都微微泛着黄。
不过她并没有在意,一一掠过脚边的物什,将册子随意地置于桌面上,左手提着衣裙,右手拉开背椅坐上去。
许是动作太大,不经意间竟踢到了装满卷轴的木筒。
她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心一颤,条件反射般看向声音的来源。
散开的画轴四处滚动,有的一直滚到床头,有的斜斜地靠在了桌角。
而她的目光则定在缓缓展开的卷轴上,顿时脸色大变,似乎瞧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这画像的人是——
她的脑子嗡得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俯身拾起展开的画卷,双手颤抖,将其平铺于桌面。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小可爱看呐~(小声)
评论区好冷清吖,感觉没人看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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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不可思议):你居然藏了画像?是谁的!
阿词(无奈上前):给我个解释机会,可以吗?
十六(哼唧哼唧):不听不听我不听,慕词你变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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