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程瑶抱着封菱一路风风火火,不知走到了船舫上哪间屋子，还没关门便将她直接扔到了地上。

    房间内还端坐着之前和程瑶一起修炼邪术的男子，待看见封菱后，立马关好了门窗。

    环顾四周无人后,程瑶直接便上前将封菱手上的墨玉镯子撸了下来。

    封菱年龄小身体小,又只是修养了一小会儿,烧才刚刚退下，此时根本就抵抗不了分毫，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程瑶将镯子带到了自己手腕上。

    程瑶边琢磨着玉镯边嘟哝着：“这东西倒是个厉害的法器,怎么会在一个小毛丫头的身上。”

    墨玉镯子没有看出来什么门道，程瑶转过头来便又恶狠狠的盯着封菱,道：“你有没有多嘴多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程瑶从袖中拿出一枚银亮的匕首，一副要剜肉的威胁模样,“既然少主能将这小毛孩留在房间里,那想必身上是没什么大病的，师兄,要不然就先用了吧。”

    这时候男子倒是有些疑虑了，“师妹，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人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躺在小少主的房间里。”

    “你还会忌惮那已经双腿残废的庶子？也不过是占着少主的名分罢了，掀不起一点风浪。现在最要紧的是，这小孩儿留不得了。”

    程瑶手持刀柄，刚要下手，便看见忽然有人冲破窗户而来,那人招数凌厉又迅速,快的她几乎都没看见来人的模样,手中的匕首便被人夺了去。

    她心中一惊，刚想要动手抢夺，那匕首便已经从自己的背后狠狠扎了过来，胸口的血瞬间浸染了一大片，浓烈厚重的血腥味弥漫，她整个人便如同落叶一般跌落下去。

    来人不带一丝滞缓，甚至连看都没看程瑶一眼，便又将那匕首架到了意欲逃跑的男子的脖子之上，倒是不急着下手了。

    “谢......谢衍！”

    封菱慌张的喊着他的名字，他的衣角染了血色，眸中却带着笑意。

    “你说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太尉府家的小女儿，不知道他们家素来有仇必报吗？”

    谢衍淡淡瞥了眼趴在地上死相惨烈的程瑶，又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下场。”

    男子的灵力刚刚蕴集，而霎时间刀光耀眼。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身后之人已经闪到了自己的身前。谢衍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撂倒在地，手上便再无顾忌，直接将那匕刃对准了他的胸口用力扎了下去。

    “杀......杀人了！”

    路过的船上的弟子惊得掉下了手中的灯盏，便拔腿开始往回喊叫，船上一阵骚动，怕是很快大批人便会聚集到这里来。

    这时候封舒才终于跳上了船，看见封菱安然无恙的模样，松了口气。而他刚刚将封菱扶起，房间周围便已经围满了身着青衣的船上弟子，三人已经插翅难飞。

    人群之中默默闪开了路，从后面走到三人跟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长相温润锦衣玉冠的男子，竟和落钰有八分像。

    “你是谁家弟子，竟敢残害我御剑山庄的人！”

    封舒还未说话，谢衍便自报了家门。

    他擦了擦手背上溅到的血滴子，看着来人道：“魏国右相谢无道之子，谢衍。”

    谢衍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让那人更是气愤难耐。

    “你可知道我是谁？”

    谢衍道：“自然知道，御剑山庄少主落赢。御剑山庄的船舫在这河上飘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知道竟还敢杀我山庄弟子，别说你是谢无道的儿子，就算你是皇门王孙，也休想逃脱罪责！”

    落赢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程瑶等人，便更是怒火难消，随即下令让人将谢衍围了起来。

    “等等，我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个清楚！”

    落赢抓了谢衍便要转身离开，临行前却听见那个被护在自家兄长怀里看起来病恹恹的女孩子说话了。

    他回过头皱着眉头带着些许疑惑的看着封菱，倒是好奇她嘴里能说出什么新鲜事物。

    “他们两人修炼邪术，将我从闹市中掳到这船上来，想要取我性命，是谢衍救我才让我免遭于难。难道御剑山庄就是这么包庇弟子不分是非黑白的吗，这也算是名门正派？”

    木轮滚轧在船板上的声音传来，落钰也听到了动静前往而来，待到达了地方后便看见了封菱一人力扛众议的场景。

    “对，我之前遇到过封小姐，她发着烧晕倒在了船上，明显是被人迫害而逃出来的。”

    出乎意料的，落钰竟在这种情况下为她说了话。

    落赢剜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些威胁，“你可要弄清楚你现在是在说些什么，我们山庄可不想养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等他人再做答复，落赢便转了身施施然离去。

    “我现在就去谢府，定要好好问问堂堂魏国之相究竟是如何管教稚子的。”

    围在谢衍身边的人见落赢发话，便将他押了下来，他却没有半分抵抗，就这样跟着御剑山庄的人离开。

    封菱终于着急了，忙跑到前去想要挡住他们去路，却被封舒拦了下来。

    “小菱儿别慌，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回去一五一十的禀告父亲，定会还谢衍清白，也断不会让御剑山庄就这么蒙混过关。”

    落钰道：“还能有什么清白呢，是有人亲眼看见了他杀人，如此暴虐又残忍，真不像是出身名门。”

    封舒看了眼落钰，道：“那这就不管您的事儿了。”

    封舒带着封菱下了船便火速赶回了家中，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封意清后，他明显已经坐不住，换了套衣服就要前往谢府找御剑山庄的人要个说法。

    第二日御剑山庄便遣人带着礼上门赔礼道歉，封舒和封菱偷偷的躲在堂后看着来人说尽了好话，只是封太尉仍旧不肯放下追究。

    三家拉扯，封菱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儿，最终是御剑山庄妥协了再不要谢衍性命，只是于情于理过不去，谢相便命令谢衍在谢家祠堂前的院落里罚跪，这么一跪就是三天。

    像是知道他们兄妹两人定要去谢府找谢衍似的，封意清这两日命人将府邸看的严实，若是没有他的命令，连封舒都不能出门。

    两个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知道谢衍如今究竟是何种境地，第三日天空无云，朗朗白日中突然下起了大雪。

    封舒也终于找到了没人看守的角落，自己个儿爬了上去。

    封菱站在墙下冷的搓着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封舒想让他带她一块去，封舒看了眼院落外的皑皑白雪，狠了心扭过头，刚想跳走，背上便挨了一颗石子儿，痛的锥心。

    封舒挪眼过去，便看见封意清披着裘衣负着手站在长廊下，就这么淡淡的看着他。

    自己没跑出去却又领了个责罚，倒不是跪在院子里而是罚抄经书百遍。然而封舒写到第三遍的时候便耐不住去找了封意清，说什么也要去看望谢衍。

    封菱陪在封舒身边一块磨着，封意清终是受不住两个小孩在身边纠缠，还是心软了。

    夜里大雪仍旧不断，封舒和封菱两个人都已经换上了厚厚的冬衣与风裘。

    他们在谢家管事的带领下终于见到了谢衍，他跪在堂前，身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封舒打着伞急忙赶了过去，将落在他身上的雪拍打下去。

    “谢叔叔他也太狠心了吧，这么冷的天怎么还能让你跪在外面！”

    封舒将伞撑到了谢衍身前，将随身带着的手炉拿了出来揣到了谢衍的怀里。

    “明明不是你的错，我这就去找谢叔叔求情。”

    封舒刚刚起身要走，谢衍便一把抓住了他，“不用费劲了，他只是想保全他的面子罢了。”

    封菱一怔，心里却开始泛酸，说不心疼那都是假的。更何况若不是因为她，他根本就不会遭受这些磨难。

    “我来陪你一起跪，若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必如此。”

    封菱用衣袖将谢衍发梢上的残雪擦了擦，那冷雪沾在她身上，尽化成一片湿意。谢衍的身体僵硬，此时连动动胳膊都麻烦。

    “你居然也来了，竟让我感到有些意外。”

    谢衍看到身边的封菱后，分外的平静。

    封舒叹了口气，道：“天太冷了，小菱儿你一会儿就回去吧，今晚我来陪他。是因为我没将你看好，才让那歹人钻了空子，罪魁祸首是我。”

    谢衍哼笑了一声，看着两兄妹在这里互相让自己身上揽包袱，竟觉得这雪夜里也没那么冷了。

    “我不回去，因为我...因为我喜欢谢衍，我要陪着他。”

    封菱这句话一出口便赶忙捂住了嘴，她不知为何就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没带一丁点准备。

    谢衍因为这句话愣在了当场，夜里的大雪丝毫不减，一片片落在三个人的肩头，不知觉便又是一层。

    他眼睫颤动，还微微带着些雪的白霜，看着封菱的模样极是认真。

    那几个字轻轻吐出带着温热的雾，可谁都听得清。

    “我也是，我也喜欢封菱。”

    忽的，一阵北风带着雪花烈烈而过，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封菱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又舒展开来，熟悉的触感扑面而来，她再一打眼，自己已经站在了房檐之下，而不远处却有三个人蹲在白雪中，还打着伞，提着灯。

    蹲在雪地里的小封菱说：“我喜欢你谢衍，你做我的夫君吧。”

    “诶诶，小丫头你哥哥还没走呢，小女儿家能不能矜持点。”

    封舒摸了摸鼻子，虽是这么说，下句话却还是对准了谢衍。

    “听见了没，好好对待我妹妹，要是你敢欺负她，我第一个过来打你。”

    谢衍淡漠不语，许久才说了一句话，却也只是一句话。

    “我没有这个心思。”

    封菱又追问道：“那日我瞧你在春日坊看那跳舞的姑娘看的认真，你是喜欢她吗？”

    谢衍道：“我觉得她跳的很好看。”

    “我明白了。”

    封菱的眼泪瞬间便涌了上来，哭的梨花带雨，冷冽的天气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口的血便又呕了出来，白雪之上映的鲜丽。

    封舒见状后一个拳头便朝着谢衍挥了过去，两个少年扭打在雪地中，而那女孩子就那么静静的蹲在地上，小声的呜咽抽泣。

    “记起来了？是不是忘了小时候还有那么一出呢？”

    身后谢衍忽然探过头来，吓得封菱一激灵。

    她转头又看了眼还在雪地里纠缠的两个人，又看了看身边站着的谢衍，忽然有些迷茫。

    “不是说了吗，安心睡觉我进来找你。这一关，我们算是过了。”

    所以，梦境中的这些事情都是多年前切切实实存在的故事吗？

    封菱真的喜欢谢衍？可谢衍却拒绝了！

    十年后她去了落叶坞，谢衍为何没那么快就杀她，这段过往的少年情谊，只怕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作者有话说：

    封菱：你俩在一起好了，这么相亲相爱

    感谢在2021-11-20 03:23:08~2021-11-21 17:5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