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说旁人, 这下连梁九功都惊呆了。
敢情四阿哥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不过他可是人精,瞧着皇上没说话,应了一声也就忙下去了。
皇上扫了胤禛一眼, 冷声道:“到底有什么事情?”
胤禛笑着道:“是因为卫娘娘的事儿。”
卫常在?
皇上微微蹙眉。
这几日下来他忙的很, 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先前有惠妃在他耳畔替卫常在说好话, 前几日就连佟佳皇贵妃也若有若无提起卫常在来……没想到如今连胤禛都如此,他倒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胤禛多聪明的一个小娃娃啊,当即就察觉到皇上的不悦, 马上话锋一转,就道:“皇阿玛不会以为儿臣是来帮卫娘娘说好话的吧?儿臣才没有这么傻了。”
说着,他更是小嘴一瘪,道:“想当初您喜欢卫娘娘时, 连额娘都不在意了, 儿臣怎么会帮她说好话?倒是您好好管管卫常在吧!”
“这几日她时常晚上弹些哀怨的曲子, 瞧着是很难受的样子, 吵的我们都睡不好……额娘倒是有心想管管, 可瞧着她这些日子瘦了不少,憔悴不少, 像病了似的, 额娘不好说什么。”
“可是儿臣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吃好睡好才行,可不能叫她吵嚷儿臣睡觉的。”
皇上脑海中很快就勾勒出一幅画面来——一女子夜半独坐窗前,孤苦无依, 唯有寄情歌赋才能疏解一二, 实在是可怜。
这场景本就招人怜惜, 再加上卫常在那张容貌出众的小脸, 顿时就更惹皇上怜悯:“朕可是听说了,你整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晚上那么早还睡得着?”
胤禛点点头,正色道:“当然睡得着,儿臣还小,先前又病过两次,连周院正都说儿臣得吃好睡好,要不然,儿臣也不会来找皇阿玛您告状的。”
这下皇上倒是没有再接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胤禛一眼就瞧出皇上心里那点小九九,当即心中了然,乖乖吃了糕点和牛乳后就回去了。
到了傍晚时候,胤禛则巴巴守在窗边。
就连德妃见了都忍不住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从乾清宫回来之后就这个样子。”
胤禛奶声奶气道:“额娘,我忙着了。”
德妃哭笑不得:“好,好,你忙着。”
说着,她更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似的,忍不住叮嘱道:“胤禛啊,马上你就要四岁了,可得懂事些了,以后没有什么要紧可不要去乾清宫找你皇阿玛,他事情多,你若是老过去,不大好的。”
胤禛皱皱眉:“可是他是我的皇阿玛啊,我不找他去找谁?”
说着,他更是可怜兮兮道:“况且我今天找皇阿玛可是有要紧事儿的。”
至于是什么要紧事儿,他可不会说。
德妃也知道他是个什么小德行,倒也没有问,只叮嘱道:“你这话虽没说错,但皇家哪里能与寻常老百姓家一样?”
“皇上虽是你的皇阿玛,但更是大清的皇上,是老百姓的君王,可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的父亲……”
胤禛有的时候不太懂后宫妃嫔们这套“丧偶教育”理论,恨不得天塌下来都要自己扛着,他可不答应,苦着脸道:“那就算这样,皇阿玛也是我的父亲啊。”
德妃是早就见识过胤禛的倔强,可偏偏他说的话又十分有道理,也不好反驳。
但今日这事儿,她还是打算好好劝劝胤禛,可别到时候惹怒了皇上。
谁知道这劝诫的话还没想到了,胤禛就道:“皇阿玛来了。”
德妃脸色微微变了。
从前听闻皇上来了,她面上总带着几分喜色的,后宫之中谁不喜欢恩宠?
但如今她有了身孕,这恩宠对她来说就是唯恐避之而不及。
虽说前几次皇上过来,她侍寝时都找理由搪塞了过去,但这种事儿……若是拒绝的多了,可是会惹得皇上不快的。
只是很快,胤禛母子就见着皇上转了个弯,去了东偏殿。
母子两人几乎是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今日自胤禛走后,皇上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虽说后宫中女人不少,得宠的多,但不得宠的更多,但不管是谁从得宠到失宠总是有个过程的,不会像卫常在这样与皇上感情正好时被冷落。
越是这样,皇上便越是气愤。
其实从皇上当日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皇上是恼极了卫常在的。
为何会这般生气?
不过是因为在乎罢了。
可皇上一想到当初与自己夜夜欢好的女子罗德这般境地,也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思来想去,还是来了一趟。
等着皇上步入东偏殿时,院内景致倒是与从前无二,可是一路走来,他却是连个太监、宫女都没有看到,只怕不知道去哪儿偷懒了。
待皇上步入内间时,只见卫常在身着一身胭脂色鸡心领牡丹纹裙,浑身半点饰物皆无,却是气质出众。
这是汉人打扮,汉人的衣裙与满人的旗服比起来本就多了几分灵动与不羁。
更何况从前的卫常在向来是素色衣衫打扮,如今穿着一身胭脂红,愈发显得她肤色如玉,模样出众。
皇上一时间微微有些晃神,觉得这女子眼神中透着哀怨,似乎有满肚子的委屈。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皇上也是。
卫常在却是浑然不知,压根不知道皇上过来,低头看书,时不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抹去腮边眼泪。
一人屋内。
一人门口。
两人更是心思。
后来还是梁九功微微咳嗽一声,卫常在这才反应过来,却宛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惊慌道:“皇,皇上……您怎么来了?”
说着,她这才想起请安这一茬,忙道:“嫔妾给皇上请安了,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已然坐在炕上,居高临下看着她:“哦?朕倒是不知道你何罪之有。”
卫常在跪在地下不敢起身,柔声道:“嫔妾并未起身前去恭迎皇上,这是罪过之一,嫔妾身在紫禁城,却是偷偷穿着汉人的衣裳,这是罪过之二……嫔妾惹得皇上不高兴,这便是罪过之三,却也是最严重的过错。”
话毕,她的眼泪便缓缓落了下来,当真是我见犹怜。
这下别说皇上,就连梁九功这个阉人见了都心疼起她来。
皇上沉默片刻,只道:“你并不知道朕来了,何错之有?你是汉人,如今又幽禁于永和宫,穿着自己名族的衣裳,也不算大错。”
顿了顿,皇上又道:“至于你惹得朕动怒,时至今日,你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说吗?当初惠妃好心对你,你却污蔑于她,如今她却是不与你计较半分,将胤禩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甚至对他比对胤禔还要上心……”
卫常在抬起双眸,朱唇轻启,柔声道:“嫔妾知道错了,这些日子软禁于东偏殿想了许多,只觉得愧对皇上,愧对惠妃娘娘,更是愧对八阿哥。”
这几日她一直在准备着,便是皇上没有过来,一日也不敢放松警惕。
如今她虽看着未施粉黛,实则每晚都会用上沈嬷嬷送来的珍珠粉敷面,故而皮肤细腻有光泽,沈嬷嬷送来的衣裙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用的却是价值不菲的绡纱,不仅能恰好显露出她的身段来,更是能衬的她面色如玉,半点憔悴之色都没有。
皇上只道:“朕只想知道其中的原有。”
这是他给卫常在最后的一次机会。
卫常在也知道其中的关键,低声道:“嫔妾说,嫔妾都说。”
“当初是嫔妾自己想岔了,只觉得惠妃娘娘膝下已有大阿哥,再加上她平日里性子马虎,定不会好好对八阿哥的……所以就生出那样狠毒的计策来,女子柔弱,为母则刚,嫔妾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八阿哥啊!”
“嫔妾先前从未生养过,每每瞧见德妃娘娘对四阿哥的样子,总觉得那才是个真正的好母亲,所以才会在皇上跟前说想要将八阿哥养在德妃娘娘膝下。”
说着,她眼泪落的愈发厉害:“这些日子嫔妾也是寝食难安,想着若有机会见到惠妃娘娘,定要好好给她赔个不是。”
说起惠妃,皇上早已对惠妃没多少感情,但他却知道这人性子不算坏,如今见眼前这人泪眼婆娑,想必也是知道错了,便伸手将卫常在扶了起来:“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了。”
“惠妃虽性子马虎,但人心不坏,你怕是不知道这几日惠妃不知道在朕跟前提了好几次,说要解你的禁足,如此以德报怨不过是看在胤禩的面子上,想着等胤禩大了不会以为你为耻。”
卫常在哭的肩膀都抖动起来:“都是嫔妾的不是。”
皇上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声音也轻柔了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年纪小,有些事情一时间想岔了也是人之常情,等着下次见到惠妃时好好与她赔个不是,便是不看在你的面子上,看在胤禩的面子上,她也不会苛责于你。”
接下来的事情,那便是顺理成章了。
胤禛巴巴在窗户边看着,瞧着东偏殿的灯亮了大半宿,一时间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可见啊,哪怕是千古明君如同康熙帝,可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翌日一早,卫常在就恢复了自由身。
明明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胤禛这一早就起来了,果不其然,他刚起身,德妃刚要出门前去承乾宫请安时,卫常在就露面了。
相较于从前,她瘦了不少,可因生育过的原因胸脯却是丰腴不少,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倒是比从前更多了几分风情。
卫常在上前请安,意思很明白,感谢德妃这些日子对她的照顾,更是表明了要随着德妃一起去承乾宫的意思。
德妃向来好脾性,断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点点头道:“那你便随着本宫一起去吧。”
胤禛见状,也忙拽着德妃的手道:“额娘,我也要去。”
说着,他一副生怕德妃拒绝的样子,忙道:“我也好长时间没给佟娘娘请安了。”
实则他是放心不下德妃,更想要看看佟佳皇贵妃大费周章将卫常在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德妃没办法,只好带着胤禛一起过去。
一路上,卫常在还是如同从前一样沉默不语,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事已至今日,谁也不敢小瞧了她。
换成从前,她做下的那些事儿可是死罪,但她却能死灰复燃,甚至能重获盛宠。
所以等着德妃带着卫常在于承乾宫露面时,有些消息不大灵通的妃嫔脸色却是变了一变。
因佟佳皇贵妃身份尊贵,自然是最后姗姗来迟,故而这时候卫常在等着惠妃来了之后就上前跪了下来,哽咽道:“这些日子嫔妾一直寝食难安,觉得愧对于惠妃娘娘,还请惠妃娘娘责罚嫔妾,便是要嫔妾上刀山下油锅,嫔妾也绝不推辞。”
这般大礼却是把惠妃吓到了,她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若要她与宜妃对呛甚至对骂,她是一点都不怵的。
可碰上这等软刀子,惠妃就忙要搀扶着她起来:“在本宫跟前何须这般见外?快,快起来!”
她虽不大聪明,却也不是个十足的傻蛋,知道当初那事儿蹊跷得很,对卫常在也不敢相信,从前所言所行不过是看在八阿哥的面子上。
胤禛眼睁睁瞧着惠妃将卫常在搀扶起来,好在惠妃也并没有说旁的话。
倒是一旁的宜妃像看戏似的,冷哼道:“这下后宫中怕又热闹了。”
说着,她也不给旁人插话的机会,眼神落在胤禛面上,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四阿哥今日怎么过来了?本宫听说昨儿你还教五阿哥下五子棋了是不是?待会儿随着本宫一起去慈宁宫看五阿哥好不好?”
暂且不论她对旁人如何,可对儿子的好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胤禛点点头,笑着说好:“昨日我离开慈宁宫之后,五弟弟还哭着不愿意,应该晚上要皇瑪嬷陪着他下了五子棋的。”
宜妃一说起儿子来脸上都是笑:“那正好待会儿本宫去瞧瞧五阿哥五子棋下的怎么样。”
她正说着话,佟佳皇贵妃便露面了。
佟佳皇贵妃瞧见卫常在并未多问,依旧是神情淡淡,只叮嘱了她几句要小心侍奉皇上,友爱恭顺之类的话。
不过她环视周遭一圈,微微皱眉道:“温僖贵妃又没过来?这七阿哥的病还没有好?”
若换成旁人,她的厌弃之情还能掩饰一二,可到了温僖贵妃这儿,她便是有心想要遮掩,却也遮掩不住。
一旁的沈嬷嬷低声道:“应该是七阿哥的病还没好,说是贵妃娘娘在永寿宫照顾七阿哥了。”
成贵人接话道:“对,嫔妾昨儿还去瞧过七阿哥,七阿哥身子有些发热。”
佟佳皇贵妃微微颔首,倒是没再说什么。
因后宫妃嫔每日都是要去承乾宫请安,便是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儿都拎出来说道说道,那也没什么可说的。
佟佳皇贵妃只说起秋裳的事儿,又叮嘱如今换季,大家注意身子之类的话,便要大家散了。
宜妃则主动邀请德妃一起去慈宁宫请安,胤禛一听这话,就像母鸡护小鸡似的拒绝了:“宜娘娘,昨晚上我额娘没睡好了。”
他想的周到,生怕德妃有个什么意外。
宜妃却是想岔了,忍不住笑着道:“不就是昨晚上皇上在卫常在那儿睡了一晚,德妃你便是没睡好?本宫可提醒你一句,如今先皇后娘娘丧期已过,后宫中这几年都没新人进来,这两年肯定是要选秀的,到时候有新人进来,那你不是要夜夜都睡不好?”
说着,她更是摇摇头,不知像安慰德妃还是安慰自己:“在后宫之中啊,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德妃笑了笑没有顺着这个话头继续说下去,含笑道:“本宫不是因为这事儿没睡好,不过是最近换季,夜里睡得不踏实而已。”
宜妃仔细瞧了瞧她,当真憔悴不少,便没有为难她。
胤禛便随着宜妃一起去了慈宁宫。
宜妃更不忘差人将郭络罗贵人所出,如今养在自己身边的六公主也一同抱去了慈宁宫。
六公主也就比胤禛小了一岁而已,如今虚岁也有两岁,脖子上带着红宝石项圈,生的粉雕玉琢,十分可爱。
只是这孩子养在谁身边就像谁,这话倒是没错,六公主小小年纪便随了宜妃的性子,娇气得很,稍有不顺她意的,她便哭嚷起来。
别说胤禛,就连五阿哥都不大喜欢自己这个妹妹。
六公主被乳娘抱到慈宁宫时,脸上还挂着泪痕了。
宜妃一瞧见她这样子就皱眉起来,冲着乳娘厉声道:“好端端的,公主这又是怎么了?”
抱着六公主的乳娘忙解释道:“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是公主方才出门时非要拿着您给她玩的碧玺手串儿。”
“先前您说过,不能叫太皇太后等人瞧见公主养的太过骄纵,故而奴婢就劝说公主将碧玺手串放下来,公主不答应,便哭了起来。”
话虽如此,但宜妃依旧没有姑息的意思,冷声道:“那你不会想想法子?要公主这般模样到慈宁宫,若是惹得太皇太后不高兴怎么办?要是太皇太后怪罪下来,信不信本宫扒了你的皮!”
就连胤禛都觉得她有些鸡蛋里挑骨头,有道是每个熊孩子背后定会有熊父母,这话还真是一点没错。
他瞧着那乳娘也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索性解围道:“宜娘娘,外面好冷,咱们快些进去吧。”
这下宜妃才止住了话头。
等着胤禛进去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请安后,两位老人家果然问起六公主这是怎么了。
宜妃自不会和盘托出,只笑着道:“小孩子嘛大多都是这样的,方才在午睡了,被乳娘抱起来时有些不高兴,所以就哭了会儿。”
太皇太后笑着道:“和胤禛一样,也是个贪睡的。”
说着,她老人家便冲着六公主伸出胳膊道:“来,恪靖,让曾祖母抱抱。”
六公主却直往乳娘怀里钻,根本就不伸手。
在有些小孩子眼里,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头发几乎全白,满脸皱纹,瞧着有些吓人。
宜妃正觉得难为情时,好在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五阿哥的声音从外传了进来:“四哥哥,四哥哥,咱们来下五子棋!”
很快五阿哥便与纯禧公主也进来了。
纯禧公主到底懂事些,带着五阿哥上前给长辈们请安。
几个孩子凑在一块儿,便有些闹腾,特别是六公主一瞧见平素时常陪她玩耍的五阿哥,就奶声奶气要五阿哥抱。
但五阿哥也只是个小奶娃而已,一瞧见胤禛便像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边。
一时间,那叫一个闹腾,鸡飞狗跳的。
太皇太后只冲他们摆手:“纯禧,你带着他们出去玩儿吧,你们啊,吵得哀家脑袋疼。”
纯禧公主如今已十二岁,不如从前那般闹腾,有了几分大姑娘的影子,就带着胤禛等人出去玩了。
这一出去,五阿哥与六公主更是半点忌讳都没有,六公主更是攥着五阿哥的手不撒手:“五哥哥,要抱抱!”
五阿哥平素就不大爱搭理她,如今有了胤禛在,就更不愿意搭理她了,只道:“我不,你要乳娘抱。”
六公主当即就扯起嗓子大哭起来。
她是最爱哭的,平素一哭起来没个一刻钟根本停不下来。
一旁的乳娘更是如临大敌,恨不得把她的嘴捂住才好:“六公主哟,您可别哭了,若是将眼睛哭肿了,那就不好看了。”
别看这娃娃虽小,但还是挺爱美的。
但今日这话是一点都不奏效,六公主显然大有一副五阿哥若是不抱她,她就不罢休的架势。
纯禧公主连忙去哄她,可发现这乃娃娃也是倔得很,怎么说都没用。
就连胤禛都觉得被她哭的有些头疼起来,无奈道:“你要是不哭,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六公主眨巴眨巴了眼睛,顿了一顿。
胤禛忙道:“眼泪擦干净,不然我就不讲了。”
先前他与六公主讲过一次故事的,顿时把六公主给迷住了,为此还很是缠过他一阵的。
这下六公主也不要纯禧公主与乳娘哄了,直接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珠子,迅速收住眼泪:“好了,我不哭了,四哥哥,你讲吧。”
胤禛想了想,索性就讲起《三只小猪》的故事来:“从前啊,有三只小猪长大了离开额娘去盖房子,大猪猪偷懒盖了草房子,二猪猪稍微勤快点,盖了木房子,只有小猪猪最勤快,用砖块盖了房子……”
这个故事很简单,但却足以让五阿哥与六公主听的如痴如醉。
到了最后,六公主听说三只猪猪一起联合起来将大灰狼煮了吃掉后,更是忍不住鼓掌起来:“小猪猪好棒啊!”
就连五阿哥也跟着道:“对,小猪猪好棒。”
纯禧公主更是言简意赅道:“胤禛还真厉害,可见啊,凡事不能投机取巧,得踏踏实实的才是,胤禛,你说是不是?”
胤禛有些汗然,就差举手投降起来:“纯禧姐姐,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你肯定又要叮嘱我念书要认真。”
说着,他更是想了想道:“反正如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也盖一间小屋子起来吧。”
“如今正是秋日,到了冬日,咱们可以躲在里头烤火,吃烤肉,还能在里头煮茶,你们说是不是?”
几个孩子本就闲着无事,一听这话是连忙答应。
胤禛忙迈着小短腿去禀告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只要他们几个不凑在自己跟前闹腾,哪里还有不答应的?甚至还给他们出起主意来:“……既然说起冬日煮茶,不如就把木屋搭在梅花园吧,到时候赏梅赏雪煮茶,倒也惬意。”
得了她老人家的首肯,几个孩子便下去忙活了。
因在御花园,运砖过去修房子显然不太现实,胤禛几个商量起来,就说盖一间木屋好了,外头搭个棚子,夏日可以坐在棚子下纳凉,再加个秋千与木桌,就算他们活动基地。
五阿哥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这种事儿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一日两日肯定是完不成的。
没过两日,三阿哥与三公主就知道了这事儿,不仅这兄妹两人加入其中,三公主更是叫五公主也加入进来。
三公主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说到时候可以在附近多种些花儿。
整日睡眠不足的三阿哥则说要在里头加一张躺椅,这样若是谁累了也能小睡片刻……
对于这些好意见,胤禛与纯禧公主自然是赞成的。
一时间,御花园里头的梅林里是热闹极了,每天都有孩子们在里头叽叽喳喳,就连太子与大阿哥也听说了这事儿。
这两人忙的很,来看过一次后就再没时间过来,不过太子说了,等着木屋建成之时他会送块大家题字的牌匾过来,大阿哥也道到时候会送一套茶具过来……因为这个木屋,面和心不和的孩子们都凑到了一起,打造起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来。
整日忙于朝政,忙于后宫的皇上知晓这事儿时,木屋已是初见雏形。
深秋的天儿,胤禛与纯禧公主却是忙里忙外,额上都挂着汗珠子,小小年纪的胤禛更是指挥着小太监道:“……这里不光要种上菊花,纯禧姐姐喜欢芍药花,得多种些才是,还有各季的花儿都得种一些,这样不管什么时候过来都很好看。”
小太监连声应是。
胤禛一扫眼,就瞧见了皇上,连忙凑上前去请安:“儿臣见过皇阿玛。”
皇上瞧他眼里亮晶晶的,和平日里问他功课时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原打算问他这几日学问怎么样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朕听老祖宗说了,这鬼主意又是你出的。”
说着,皇上更是摇摇头:“你啊你!”
虽说他这话没说的太明白,但胤禛也知道话中的含义,不就说自己干啥啥不行,捣蛋第一名吗?
不过胤禛倒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也没请工匠,就靠着自己写写画画,一个小院子就建了起来。
但是从古至今,好像家长都是这样,不会轻易夸赞孩子,仿佛多夸一个字,这孩子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似的。
皇上带着胤禛在小院子里逛了逛,好像发现这小娃娃也有点本事,只道:“朕那里有几分关于土木河工的书,晚些时候要梁九功送去永和宫,你闲来无事也可以看看。”
胤禛:……
可他也只能强撑着笑道谢:“多谢皇阿玛!”
皇上瞧着天儿渐渐黑了,索性拍着他肩膀道:“走,随朕一起去看看你额娘。”
胤禛巴巴跟着皇上回去永和宫时,德妃已提前收到信儿,将茶点都准备好了。
三人坐在炕上喝茶吃点心,德妃却是欲言又止。
皇上坐在炕上看书,胤禛坐在炕上陪着阿福玩,他时不时抬眼看向德妃,都能察觉到德妃的不对劲。
其实他大概猜到了德妃想说什么,无非是有身孕的事儿,这种事若是一直瞒着皇上,等着皇上知晓后定会不高兴的。
说不准落在有心人眼里,还会大做文章。
所以前几日他便与德妃出主意,要她把这件事与皇上说一声,要皇上莫要声张。
为了子嗣考虑,皇上怎会不答应?
可偏偏直到如今,德妃在皇上跟前还是有几分怯场的,生怕皇上怪罪。
胤禛没法子,抱着胖乎乎的阿福道:“皇阿玛,额娘有事儿要和您说。”
皇上抬头,狐疑看向德妃。
胤禛忙道:“是个好消息!”
这下德妃可没回旋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道:“皇上,臣妾可能又有了身孕……”
皇上微微一愣,瞬而面色大喜,连书也不看了,直接握住德妃的手道:“当真?可有请太医来瞧过?”
德妃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可把胤禛都急坏了,忙道:“额娘,您就说吧,在皇阿玛跟前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皇上也是如此说道。
德妃这才开口道:“臣妾月信已经迟了一个多月,再加上臣妾从前曾生下过胤禛,所以依臣妾猜测,这十有八九就是有了。”
“但是臣妾害怕,臣妾自知家世与学识一般,如今身居妃位就已惹人忌惮,若是叫人知道臣妾又有了身孕,怕成为出头之鸟……故而臣妾在皇上跟前都不敢提起,还请皇上降罪。”
话毕,她更是要跪下请罪。
如今德妃已是双身子的人,皇上就算心里不悦,也不会允许她跪下的,更何况他知晓德妃脾性,所言非虚,心里半点不悦都没有,“起来,朕知道你这是害怕,可就算如此,也不必连朕都瞒着。”
说着,他更是道:“难怪……”
难怪前几次他要临幸德妃,德妃百般推搡。
德妃瞅见皇上面色,悬了好些日子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古人说这有孕不超过三月最好不要声张,臣妾这一胎怀的虽不算艰难,可为了保险起见,也不愿早早对外声张,所以还想请皇上帮着臣妾保密。”
皇上笑着道:“这是自然。”
德妃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胤禛也跟着放心起来。
这主意是他给德妃出的,是他这些日子从卫常在那里学来的,谁要皇上就吃这一套了?
事实证明,皇上还真吃这一套。
这一晚上,皇上抱着德妃是什么都没做,可就算这般,翌日一早却还是流水一样的东西送进永和宫,更是说这些日子德妃脸色憔悴,主动免了她去承乾宫的请安。
看的胤禛啊,是直皱眉,恨不得把“枪打出头鸟”几个字刻在皇上脑门上。
果不其然,这梁九功前脚刚走,后脚宜妃就寻上门来。
后宫中的女人如百花齐放,有爱荣华富贵的,有爱儿子的,有爱权势的,也有像宜妃这样一心爱皇上的恋爱脑。
纵然宜妃好几次都说“后宫中孩子最重要”之类的话,可但凡皇上在场,她就宛如向日葵见到太阳似的,这眼神就舍不得从皇上身上挪开。
宜妃先是问起了德妃的病情,寒暄几句更是道:“……德妃妹妹最近可真是得皇上的心啊,当初皇上解了卫常在的禁足,不光是本宫,六宫之中认人皆是惶恐不安,生怕从此以后皇上眼里心里就只有那个卫常在。”
“没想到卫常在恩宠不复当初,甚至连德妃妹妹都比不上,想当初谁都没想到德妃妹妹能有这般恩宠了。”
话虽是实话,但却不那么好听。
德妃含笑道:“这事儿,连本宫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宜妃就像是一拳头捶在棉花上似的,正欲开口,可一旁乳娘抱着的六公主就又哼哼唧唧起来,她丢了个眼神过去道:“本宫有话与德妃说,你们抱着六公主去找四阿哥玩把。”
乳娘根本不敢说四阿哥方才已经去了御花园,想了想,只好抱着六公主出去了。
宜妃又道:“如今德妃妹妹身体抱恙,敬事房那边也撤掉了你的绿头牌,这些日子怕也不能侍寝的,不知德妃妹妹可愿意传授我两招?不说旁的,哪怕看在四阿哥与五阿哥关系交好的份上,提点两句也是好的。”
论恩宠,这些日子皇上明显更宠爱德妃些,其次便是卫常在,再才是她。
她可受不了这委屈的。
德妃想了想,一脸为难道:“圣意难测,本宫实在不知道皇上喜欢自己什么,倒是皇上与本宫说过,在永和宫坐着很舒服,很惬意……就连本宫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宜妃不免有些失望,觉得德妃这是在藏私:“当真?”
德妃哭笑不得:“本宫骗你做什么?”
宜妃大失所望,又寒暄几句,则起身叫乳娘抱着六公主回去。
她是个喜怒都表现在脸上的人,当即瞧着就很不高兴了。
德妃却不能不尽主人之道,与她一般见识,便起身送她出去:“……若是宜妃娘娘闲来无事,可以多来永和宫坐坐,六阿哥也时常过来的。”
宜妃几乎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送走了宜妃,德妃刚转身,谁知道刚走了两步却是脚底一滑,穿着花盆底的她本就重心不稳,这一跤一摔,哪怕有红玉在一旁扶着,却是整个人摔得跌倒在地。
好在德妃死死护着自己的肚子,就算这般,却还是感觉身下一阵暖流。
当即德妃几乎是颤声道:“快!快请太医!”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等着胤禛接到德妃摔倒消息时,心里是咯噔一声,连忙朝永和宫撒丫子跑去。
他回来时,永和宫已乱成了一团,周院正与擅妇科的夏太医都在这儿,红玉等人更是在廊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红玉一瞧见胤禛,就像看到主心骨似的,忙道:“四阿哥,您可算回来了!”
胤禛却把她带到一旁说话,低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额娘怎么会摔倒?”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些日子德妃的吃食方面是格外注意,衣服,鞋袜,熏香,乃至于路上的石子都是都会仔细检查的,按理说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红玉吓得声音都变了,带着一股子哭腔:“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对了,宜妃娘娘今日来过了,不过她全程与娘娘在一起。”
“今日梁公公与内务府的人也来过,永和宫来过不少人,不过他们过来时全程有人在场,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还有卫常在方才也出去御花园散步刚回来的……”
她是瞧着谁都像是有嫌疑的样子。
胤禛知道问红玉也问不出个什么来,索性前去德妃摔跤的地方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吓一跳。
迎着阳光,胤禛发现门口有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莹白的珍珠格外光滑好看,如今却是看的他心底发冷。
这事儿,根本就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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