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藤蔓手镯

    开完会后, 工作人员发来通知说住宿区正在给每个房间挪床，暂时回不了，正好宋梨也打算再练练, 于是和沈初若直接去了练习区。

    去练习的人非常多, 登记的地方排了个小长队, 选手们都准备临阵前再磨磨枪。

    宋梨进了昨天去过的练习间，房间里还是她离开时候的样子, 她到摆放料子的桌前挑选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料子。

    今天准备多练几种样式，也不知道明天的比赛会选什么主题。

    进来的时候，宋梨看到登记厅旁边有配饰装饰用的彩绳和金丝银丝, 决定干脆今天就做几种首饰回去。

    第一块料子是个手指粗细的小块料，种水一般但是底子很干净，最中间的地方还有一点青。

    把这块设计成耳坠的话有点太大了, 而且找不到和它成对的, 但是设计成吊坠更不合适，挂个这么长的牌子很匪夷所思。

    宋梨换了几个角度画线, 最后决定从中间切开, 上下各一半，刚好成一对耳坠，虽然略小了点, 但是还可以后期自己镶嵌修饰。

    切开后两小块料子底下各有一点碧色, 比原本在正中间还好看。

    料子的白肉部分有几处淡淡的棉点, 宋梨把形状修成水滴型，再刻上简约大方的花纹, 棉点直接被修饰掉。

    有了具体思路后就操作得很快了, 宋梨打开工作灯, 开始画草图雕刻。

    小饰品雕刻起来非常快, 宋梨没注意时间，一直到沈初若来敲门提醒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是晚饭时间了。

    抬头发现工作台上已经摆着三对耳坠和一个山水牌，宋梨忍不住感叹一声：“我这个工作效率实在太快了。”

    沈初若又敲了敲门：“小梨，好了吗？”

    “来了来了。”宋梨快速收拾好工作台，拿起旁边的软布包分别装好几个小饰品，然后打开门，“走吧，去吃饭。”

    登记处排着不少选手，看起来都是赶着去吃饭的，好在工作人员登记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排到了宋梨，她把四个软布包拿出来的时候，工作人员很是震惊了一下，似乎是惊讶她的速度。

    “你今天练习了什么呀，这么入神，是不是我不来敲门你就饭都不吃了？”沈初若边走边问。

    宋梨笑笑：“今天练了会儿饰品，小东西雕起来特别快，过会吃完饭我们再过来镶嵌一下，正好送你一副耳坠。”

    沈初若好奇地看向她：“这么巧，我也练了饰品，不过我是雕了个镯子，设计的有点复杂，还没雕完呢。”

    “手镯雕刻麻烦得多，没事儿，明天比完再练。”宋梨说。

    由于是固定时间供饭，其他选手也纷纷赶去餐厅吃饭，宋梨快速解决了晚饭，重新回到练习区。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正在吃盒饭，看到宋梨后抬头：“还要接着练习吗？”

    宋梨阻止了对方掏出记录本的举动：“我不练习，我过来这边找点配饰，你们这里的配饰是什么价格啊？”

    工作人员咽下口中的饭菜：“不要钱，你想挑什么就挑什么，不过必须得用到你雕刻的东西上面，就在旁边那几张工作台上加工就行，做好记得来这边登记一下。”

    “好。”

    宋梨走到右边摆着的几张展示柜前，展示柜是木制的，顶上开着灯，第一个柜子里摆着各种颜色的编制绳，有粗有细，山水牌或者小吊坠很适合在这里搭配一根合适颜色的绳子编织好。

    第二个展示柜上摆着各种粗细的金丝和银丝，耳坠、项链、手链适合选对应粗细的丝线来镶嵌。

    最后一个展示柜里放的就是各种材质的镶嵌配饰，有彩色的珠子，大小不一的珍珠，小颗粒的水晶，甚至还有碎钻。

    宋梨咋舌，组委会还真挺壕的，碎钻都直接送，不过能用到碎钻来镶嵌的饰品也很少见就是了。

    她给自己雕刻出来的耳坠选了白金底，给山水牌编了一条黑色编制绳搭配玉珠，旁边的工作台有几个和她一样过来给饰品找搭配的选手，看到她整整齐齐摆了一列的料子都惊讶地看她一眼。

    宋梨速度很快，快速做好了编织绳，在山水牌顶部打了个洞，穿好编织绳的山水牌看起来就像个正式的货品了，宋梨满意点点头，觉得这块甚至可以拿出去售卖。

    沈初若的手镯没有雕刻完，因此也没有过来找配饰，只是在旁边休息区坐着和工作人员闲聊。

    宋梨很快完成镶嵌装饰，把沈初若喊了过来，敲了敲桌面：“挑一个。”

    沈初若惊讶地看着桌面上的三副耳环，感叹道：“小梨，你速度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你刚搞完第一副呢。”

    宋梨把耳环朝沈初若推进：“选个你喜欢的。”

    沈初若认真挑选了一下，第一副是个糯化底的耳坠，看得出来原本的料子应该是白底青，但是宋梨巧妙地将它分为两半，不仅没有破坏白底青的氛围，反而使它更加更有韵味了。

    水滴的形状把料子本身不太好的种水发挥了出来，显得胶润莹亮，搭配上白金的镶嵌工艺，简单素雅落落大方，沈初若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第二副是一个小春彩的料子，宋梨没有怎么雕刻花纹，尽量保存了它原有的风味，别具一格的形状搭配上隐隐约约的紫，看起来十分新颖，哪怕是对翡翠类饰品完全不感兴趣的人，看到这副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最后一副是一个无底色略显冰透的料子，宋梨很大胆地选了黑金做底壳，料子本身不大，是一颗圆润透亮的小珠子，但是下面还镶嵌了同色的底链，看起来十分精致。

    沈初若纠结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第一副。这种简约大气的设计最戳她的心意。

    “就这副吧，我喜欢白金的。”沈初若拿起第一副，宋梨点点头，从旁边取过包装盒给她装好，剩下几副也全部收纳好，沈初若的镯子还没雕完，暂时存放在了登记处，等到之后过来接着雕。

    回到房间发现床的位置果然被移开了，好在房间够宽敞，就是再放一张床也能放得下。

    手机振动了一下，宋梨解锁屏幕，是组委会发来的消息通知。

    【雕刻大赛组委会：宋梨选手您好，明天早上九点将准时开始第一轮比赛，您的参赛地点在主楼一楼右边103室，请您提前安排好时间，在九点前完成签到入场，迟到将取消比赛资格，祝您比赛顺利。】

    “初若，你收到短信了吗？”宋梨问。

    沈初若正在看手机：“收到了，我在105。”

    “我在103，可能是你旁边。”宋梨说，“那早点收拾完休息吧，明天留个好精神。”

    房间隔音效果很不错，并且周围的选手也都很安静，晚上睡觉基本不会被打扰。

    宋梨一觉睡到闹钟响起，沈初若听从她的意见，没有再开很大声音，闹钟声比昨天温和了不少。

    从床上坐直，发现阳光依旧照在昨天的位置，宋梨无比感谢工作人员帮她挪了床。

    快速洗漱完吃好饭，两人一起下楼去各自的比赛地点。

    一楼大厅里已经站着不少比赛选手，都是吃完饭等待入场比赛的，宋梨走到103房间门口，刚好和匆匆赶来的工作人员碰上。

    工作人员快速开门布置好设备，走廊里的选手们迅速排起了长队等待安检。

    和之前比赛一样，工作人员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对比完证件后才放宋梨进比赛场地。

    比赛的房间出乎意料地宽敞，从外面看还以为是一个小教室，走进去才发现至少有一百平，房间最里端摆放着十张工作台，应该之后就是在那里进行雕刻。

    房间的左边摆着一列展示柜，和昨天练习区的一样，里面是各种加工装饰用的材料，右边则是一排展示台，应该是最后展示作品用的地方。

    一个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着大屏幕，房间各处都布置着机位，宋梨暂时坐在前排的等待区，等门口的工作人员安检完。

    参赛选手都很守时，基本全在开场前十五分赶到，乖乖坐在等待区等评委。

    又过了五分钟，两男一女三个评委从正门走进来，手里拿着记录册。

    工作人员和女评委对接了一下，把话筒递给她，然后站到房间两侧等待比赛开场。

    女评委翻了一下名单册，打开话筒：“好的，大家到的非常准时，那咱们就开始讲解今天的规则。”

    “哦对了，忘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今天的评委之一，何玉。”女评委朝旁边指了一下，“这两位也是今天的评委，这位是王立海老师，这位是吴宏老师。”

    台下的选手们稀稀落落鼓着掌，何玉在台上嫌弃地皱起眉，抬起右手手掌制止：“行了行了，大家都是老熟人，不用搞这套，直接进入今天的正题。”

    选手们又讪讪地收回手，宋梨饶有兴味地看何玉一眼，觉得这位姐姐还挺有个性。

    何玉切换大屏幕的页面，开始讲解：“大家应该都知道，我们雕刻比赛，每年都会轻微调整规则，所以以前的规则只有一定参考性，昨天开赛前介绍会的时候，也跟大家说了，没有退赛就是默认同意规则，希望大家能说到做到，不要比赛参加到一半觉得接受不了。”

    何玉见台下选手默不作声，全都乖乖仰着脑袋看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好，那我现在开始介绍这届比赛的规则。”

    页面跳动，切换到下一张。

    “上一届初赛我们的规则是每个组用同质量的料子雕刻同一个主题，主要考研大家的雕工。”何玉说，“但是比赛结束后有相当一部分选手反应这样太过笼统，组委会经过慎重考虑后也觉得此项规则不太妥，于是改变了本届的规则，这次比赛，不会再规定所有人必须雕刻固定主题。”

    “但是会给出一个大类，比如饰品类、摆件类、文具类。”何玉切换页面，“咱们四组，分到的大类是首饰。”

    “只要你雕刻的东西属于首饰这个大类范围，那就都算数。”

    话音落下，宋梨旁边的选手们纷纷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首饰类的东西很多，选择范围很广。”

    “幸好不是像上届那样，只能雕刻手镯或者只能雕刻摆台，上一届就抽到个我不擅长的，真的太倒霉了。”

    “太好了是首饰类，我练习最多的就是吊坠，直接选这个。”

    “首饰啊……我比较擅长摆件欸……”

    “你摆件都会了害怕首饰？摆件难得多好吧。”

    “那不一样，首饰都太小了我老不习惯。”

    “咳咳。”何玉轻轻敲了敲桌面，“先别讨论了，我还没讲完呢。”

    “规则不止这一项，选择的范围变宽，比赛难度就降低了，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和难度，组委会讨论决定，将取消统一发放相同质量料子的规则，采取随机抽取。”

    何玉稍稍抬高声音：“也就是说，每个人的料子将由选手本人抽选，料子的质量和形状均具有随机性，可能你会抽到质量很一般的料子，或者形状很怪异的料子，这就需要选手们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想一想怎么把形状奇怪的料子设计雕刻成饰品了。”

    底下有个选手提问道：“意思是料子的质量差别很大吗？那要是我抽到豆种的料子，我隔壁抽到冰种的料子，那我再怎么设计也不可能超过他啊。”

    旁边的选手纷纷点头赞同，虽说好的雕工可以大大拯救一块失败的料子，但是料子的上限最终还是由本身的种水底色决定的，豆种的粗料就是雕出花来也不可能超过冰种的料子。

    何玉点点头：“放心，不存在这个问题，我说的料子质量存在差异，不是说料子本身种水差很多，而是指发给大家的料子会存在各种类型的短板。”

    她从桌子上拿起两小块料子展示给选手们观看：“比如这两块，如果你抽到的是一块种水很好的料子，那么它一定会有大裂或者很大的藓团棉纹，如果你抽到一个种水一般的料子，可能就不存在这些问题，只会有一些小瑕疵。”

    “料子都是由组委会仔细筛选挑出来的，已经尽最大努力降低价值上的差距了。”何玉说，“当然可能还是会存在一些差距，但是质量好的料子就一定好雕刻吗？”

    “如果有两块料子放在你面前，一块是个冰种但是全部都是裂，另一块只是糯种，但是只有一点棉团，你会选哪个？”何玉敲敲桌面，“更不要忘了本场比赛是有雕刻主题的要求的，就算拿到种水好的料子，也需要构思怎么把它设计成首饰。”

    “以及最关键的，怎样在设计和雕刻上出彩。”何玉眨眨眼，“这里是雕刻比赛，归根结底最重要的是你的雕工，只要雕工和设计结合得巧妙，那么就算料子本身种水一般，你的分也不会低。”

    何玉拍了拍手，工作人员从门口抬进来一个抽号箱，和昨天是一样的配置，透明箱里装着数十个彩球。

    “哦对了。”何玉想起来什么，接着道，“我得提前讲一件事，就是请大家牢记我们的主题是首饰，这个首饰必须得是翡翠圈里常见的类别，得我们大家认得到。”

    “千万不要给我来个什么，抽到了一块形状奇怪的料子，于是干脆设计成一个所有人都没见过的类型，然后跟我说这是你新发明的首饰，这是不算数的知道吗？”何玉道。

    台下选手低低地笑着，何玉正色：“我在认真地讲，千万不要这么干，你如果能把新的创意融进经典的作品里，那我们很欢迎，但不能自己创造个没见过的，那样你的分数也会创造历史新低，请至少雕刻一个大家认得出是什么东西的作品，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好！”

    何玉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喊选手上台抽号，宋梨抽到了六号，然后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

    全部抽完后，另一个工作人员抱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篮子进来，放到讲台上。

    何玉按照刚刚抽到的标号来分发料子。

    直到这个时候，选手们才知道何玉刚刚说的“料子质量可能不太稳定”是什么意思。

    宋梨前面的男生抽到一块乌鸡牌子，手掌大小种水很差，顶着一脸天塌下来的表情回了座位。

    剩下的选手均很震惊，这个抽到乌鸡牌子的选手则是很悲伤，哭嚎着说：“我手气也太差了吧。”

    然后就发现之后每一个选手的手气都很差。

    第二个选手抽到了一块糯种的板料，种水和大小都比第一位大不少，然而中间有一道极深的裂纹，基本上是横断开，想要设计手镯是不可能了。

    第三位抽到一块普普通通的白底青，但是中间有很大一片藓团，想要避开这个藓团的话，得花费不少心思构思。

    第四位抽到了何玉刚刚举例说到的种水极好但裂很多的料子，是一块冰种的厚装板料，底子极为干净，然而通体都是裂，几乎是帝王裂了，这种裂的程度，怕是车珠子都难。

    一番对比下来，第一个抽到乌鸡牌子的选手甚至算是幸运的了，至少他的牌子干干净净，没有藓也没有裂，料子本身的完整性极佳，认认真真设计雕刻，想要出彩还是不难的。

    反倒是那块抽到厚装冰种板料的选手比较难办，要是没有裂，这块料子就是妥妥的手镯料，这个厚装程度取一个标准口径的圆条一点问题都没有，再配合主题设计雕花，随随便便拿高分。

    甚至除了镯饼以外的料子也可以再设计成别的小饰品，比如同料耳坠，一套出来也算是不错的寓意。

    然而料子周身密密麻麻的裂令人绝望，宋梨观察了一下，感觉这个裂的密集程度，应该只能车珠子做项链手链了，甚至都比较悬。

    其实珠子不是不能做，只是这个技术难度太低，几乎不需要雕刻，只是做一串珠子出来，哪怕种水再高，分也高不到哪去。

    那个抽到厚装冰种板料的选手真的是一秒天堂一秒地狱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设计才能拯救这块料子。

    不过虽然大家抽到的料子均有瑕疵，却也不算太大的问题，因为平时做单子的时候，拿到的也不全是完美无缺的料子，都会有或多或少的瑕疵，如何巧妙避开瑕疵，是每一个雕刻师都需要学会的技能。

    这场比赛考得更多的其实是选手的心态，评委在一开始就强调了料子具有不小的残缺，就是在加重心理暗示，但其实平时在生活中大家遇到的料子也都基本有瑕疵，选手们如果及时反应过来就不会觉得这项很难。

    还有就是考验的随机应变能力，雕刻的主题大类是首饰，但是选手抽到的料子未必适合拿来做首饰，如何巧妙改变料子的形状使其符合主题，不会显得突兀，是选手们要攻克的第二个难点。

    最后一个就是考验设计和雕工了，这是比赛的基础也是比赛的关键，如果你的设计思路足够新颖巧妙，雕刻功力出神入化，那么再差的料子也能得到高分。

    当然，如果你的料子几乎很难下手去雕刻或者形状实在是奇怪到和首饰不沾边，那么难度确实会比别的选手略高几分。

    比如宋梨拿到的料子。

    宋梨拿到的料子比较奇特，从类别上来看，她还挺幸运的，因为她抽到的是一块镯胚，刚好符合首饰主题。

    但是，她的这块镯胚又不是个常规标准的镯胚，虽然没有断裂没有藓棉，可是形状却十分诡异。

    寻常镯胚都是完整光滑的，在还没打磨抛光起货的时候就已经能看出光感，哪怕是毛胚状态它的各个面也基本都是平整的。

    除了料子本身存在重大缺点，比如巨大藓团或者横裂这样的问题，需要将其改变形状，做成特色镯，其他镯子都是看打磨抛光的能力。

    然而宋梨这块镯胚却形状很诡异，它的全身长得七扭八扭，整个镯身一个平整的面都没有，看起来像个扭来扭去的藤条麻花。

    拿到这块料子的时候宋梨沉默了，她完全想象不出来这块料子原本得是什么样子才能被切割成这样扭曲的形状。

    旁边有选手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虽然大家的料子都差得各有千秋，但宋梨这块还是太标新立异了一点。

    这块料子基本上只能做手镯，因为它的形状是个圆条，虽然是扭曲版，但是忽略它各个扭曲的面，还是勉强能看作一个手镯的。

    但如果真的按照常规方法来做手镯的话，那么最终做出来的成品将会非常细，因为旁边的面实在太凌乱了，看起来十分不美观，手镯最重要的就是光滑油润，那就必须得把这些扭曲不平整的面全部打磨掉。

    这样一来，只有最中间的部分可以留下来，最后估计和叮当镯差不多细，叮当镯制作难度低、价值也不高，还不怎么需要雕刻，最终出来的分也不会高。

    一般来说，镯胚本身某个部位有重大缺陷的，最终可能会选择切除，然后把剩下的部分切成几段圆条，改成吊坠挂饰等小件。

    但这个也不能这样设计，因为它是个不规则的圆柱体，拿这种形状的料子做挂坠，要么磨掉外面的部分做成超小件，要么就顺着原本的形状做个标新立异的新颖挂坠。

    然而何玉刚刚说了，不可以做很标新立异的自我发明，磨成超小件的话耗费材料过多，雕刻技术难度太低，分也不会高。

    简直就是个无解局。

    “好了，大家都领到自己的料子了。”何玉在台上开口，“请大家自己观察自己的料子，进行设计构想，后排的工作台是你们进行雕刻的地方，现在可以过去了，等到十点，就可以正式开始进行雕刻。”

    “上午的雕刻将持续到十二点半，到时间后将准时喊停，会有工作人员为你们看管料子，你们则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一点半比赛再次开始，一直比到晚上六点，六点为最后提交时间，过时取消成绩。”

    何玉拍了拍手：“好了，大家先去选自己的工作台吧，坐下后不能讲话不能画设计稿也不能雕刻，等到十点统一开始。”

    宋梨拿着那块长相怪异的镯胚，慢吞吞地走到工作台前坐下，工作台上的工具和练习间里的基本一致，现在还没到十点，选手们只能构思。

    旁边的选手基本都左手拿着料子，右手在上面比划，构想着设计思路。

    宋梨上下翻转了好几遍手里的镯胚，思考着设计思路，是接着头铁做成手镯，还是干脆切开设计成耳坠项链。

    她伸出右手食指比在镯身旁边，对比着粗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按照常规方法设计成寻常手镯，那只能选叮当或者勉强磨成方镯，但这两种基本都用不到雕刻，没法取得高分。

    于是宋梨开始构想把这块料子切开，分别设计成不同形状的挂坠的可能。

    切成几段，两段选作耳坠，另外几段再设计成项链吊坠或者发饰，就是要用到许多辅助材料，翡翠只做装饰用。

    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个方案不可行，何玉刚刚说的规则，里面有一条就是尽量保证料子的完整性以及原有特点。

    残缺的料子很常见，在平时接客单的时候遇到有瑕疵的料子一般是两种做法，一种是避瑕，一种是化用。

    避瑕就是避开料子有瑕疵的地方，比如中间有棉团藓点，就把它磨掉捣掉，料子上有裂，就顺着裂切开，使其看不出来。

    避开瑕疵确实会让料子原本的缺点消失，但是同样也会失去料子原本的完整性，最终看到的是二次加工过的形状。

    比如这个镯胚，切成几段做成挂件的话，就和它现在的样子截然不同了，与一开始切成镯胚形状的方向背道而驰。

    而化用则是巧妙运用料子本身的缺点，在缺点上进行加工，使其反而变成优点。

    比如翡翠白菜，就是巧妙运用翡翠一半绿一半白的特点，根据颜色的排布来进行设计雕刻，没有刻意去人为改变它的特征，但是又让人觉得运用地很巧妙，把原本是缺点的东西变成了优点。

    这样就既保证了料子的完整性，又能赋予它新的价值，反而使它身价上升。

    宋梨猜想，组委会特意选了一大堆有各种瑕疵的料子发给选手，应该也有考验这个想法，看看遇到瑕疵之后，选手是会选择避开还是化用。

    如果避得巧妙那么分数也不会低，但是避瑕的上限在那里，再怎么高都拿不到料子的完整性的分。

    于是宋梨放弃了切开料子的想法，决定将错就错，顺着这块料子本身的形状接着做手镯。

    不过她不是做常规款的手镯，常规手镯需要用到雕工的地方太少，而且她的料子也不符合常规款式的要求，既没法做圆条也没法做正圈，只能做叮当或者方镯。

    这两种形状肯定都是不会考虑的，做出来就是被淘汰的份。

    这块料子扭来扭去像藤条一样，那她干脆就设计成藤条手镯，镯身的扭曲面刚好可以沿用成藤蔓蜿蜒曲折的走势，藤条的具体形状也需要大量的雕刻，藤蔓的枝叶极其细致，整个镯身都需要雕刻，符合比赛考验雕工的主题。

    十点钟铃声响起，身边的选手纷纷开始行动，有的拿出纸笔画设计稿，有的直接上手料子开始切割，大概是想避开瑕疵。

    宋梨也说干就干，先是在纸上画了好几版设计稿，她以前设计过的特色镯虽然也很多，但是藤蔓主题的确实是第一个，毕竟这种形状的镯胚真的很少见。

    快速设计了三版稿子，第一版简单沿用扭曲面，在面上雕刻出藤蔓的枝叶，最终形状就是一整根藤蔓的样子。

    第二版是在扭曲面上刻出分隔，再在各个分隔上雕刻枝叶，这样看起来就是好几根藤蔓缠绕在一起，视觉层次更加丰富，当然需要用到的雕刻时间也更多。

    第三版是在扭曲面上反向刻出分隔，然后再雕刻枝叶，但是会减少枝叶的排布，这样看上去既像是两条藤蔓缠绕，又像是一整根完整的藤条。

    宋梨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第三版，第一版整体性是最好的，但是雕工略简单，第二版视觉效果更好，但是雕刻起来实在太费时间，而且最终效果可能有一点……太花里胡哨了。

    第三版如果雕刻上不出错的话，总体呈现出来的一致性和观赏性应该是最好的，只不过得一半正刻一半反刻，挑战难度可能非常大。

    确定设计思路，宋梨拿起记号笔，开始在镯胚身上画花纹图案，然后打开刻刀，小心翼翼地雕刻镯身表面。

    虽然镯子本身不大，也就是个普通圆条的大小，但是雕刻起来真的非常麻烦，因为各个面都要照顾到，而且雕刻的图案非常精细，万一有一边雕刻错了，整个镯子都会受到影响，需要重新改变雕刻思路，甚至更换设计稿。

    进入雕刻状态后宋梨就忘记周围环境了，开始全神贯注地盯着手里的料子和刻刀，一刀一刀小心研磨。

    选手周围的摄影机沉默地拍摄着，总控室里不少闲得无聊的工作人员正检查着这些监控，讨论得乐此不疲。

    “这个组的也太倒霉了，居然只能雕刻书法用具，这个类别的用品太少了吧，而且也不怎么看雕工啊，料子质量好岂不是赢很多。”

    “那也未必，假设你准备做个砚台，你可以把砚台外表雕成镂空的嘛，还是能看出雕工啊。”

    “……那也太拼了，镂空雕得多少时间，他们今天满打满算只有七个小时，画图设计雕刻打磨加工都得在这七个小时内，镂空雕怕是来不及。”

    “考得就是熟练度啊，熟练度足够就来得及，那自然就拿高分。”

    “还是这组好，只用雕首饰，首饰都个头挺小的，省时间。”

    “但是上限也低啊，用到雕工的地方不多。”

    “未必吧，雕个发冠雕个璎珞，难度可不必你说的什么镂空砚台低。”

    “那也得料子能用才行啊，你看他们拿的这料子，像是能雕璎珞的样子吗？能雕个耳坠不错了。”

    工作人员们叽叽喳喳讨论着，有一个工作人员专心找着大热选手所在的组，然后放大画面：

    “欸？宋景夏这是要雕什么啊，我没看懂她这个图。”

    “感觉像屏风？看起来勉强是个长方形。”

    “她这个料子做屏风有点悬吧，总共只有这么大，而且还有点裂和棉。”

    “都是竖裂，影响不大，棉也可以避掉嘛，人家可是上届冠军，不至于连这个都想不到。”

    说到冠军，总控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好奇道：“欸，她都拿了冠军了，干嘛又来参加啊，不知道比赛的潜规则吗？”

    “你管人家为什么呢，反正人家符合要求，想参加就参加呗。”

    “可能是又想拿一个冠军吧，还没出现过双冠王呢。”

    “啧啧啧，这届选手可真倒霉啊。”

    另一个工作人员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监控画面，然后在宋梨这一页停住，把她放大。

    画面里的宋梨正在画设计稿，但是从监控里只能看出扭来扭去的线条，以及形状扭曲的镯胚。

    “诶，这个是不是那个赌石大赛的冠军啊，叫宋梨对吧？”

    “对，我还看了她比赛，真的厉害。”

    “她雕刻厉不厉害啊，不会也是天才级别的吧？”

    “雕刻有啥天不天才的，不都得练吗，我估计她就是来练练经验的，毕竟才第一次参加。”

    “她这画的是啥啊，歪来扭去的。”

    “她这个料子也太怪了吧，啥运气啊这是。”

    “啧啧啧，真是个倒霉蛋，这料子估计得切开打耳环了，这个样子不知道切成镯胚干嘛，又做不出手镯。”

    那个盯着电脑屏幕不放的工作人员却喃喃道：“我怎么感觉……她就是想做手镯呢？”

    屏幕上的宋梨完成了设计图，工作人员得以看清她到底画的是什么，纸面上一共画着三个环，哪怕他们的视角不太正，也能看出画的是藤蔓。

    “别说，这样设计的话，还真挺有意思的欸。”

    “好看是好看，就是也太难雕刻了，叶子树枝这太精细了，而且还整个镯身都是这些，这得雕多久，时间够吗？”

    “看嘛，她也犹豫了，估计还是会选成打耳环。”

    “欸欸欸，她开始画料子了，她就是要雕手镯！”

    总控室里沉默几秒，然后是那位最开始唱反调的工作人员开口：“……厉害，祝她顺利。”

    宋梨确实很顺利，她一路顺畅地雕刻下来，想象中可能遇到的阻碍并没有遇到。

    这块料子也不是全无优点，虽然它形状古怪，连一个平整的面都没有，但是整个镯身的肉质非常好，种水足足达到了糯化，甚至有点化冰的迹象，宋梨准备顺着料子本身的水路来雕刻，最后抛光的时候看看能不能引水，使其种水再上一层。

    好的料子雕刻起来非常顺畅，大概它所有的刁难点都点在了料子的形状上，其他的不论是纹裂还是棉团都没有遇到，一路雕刻下来十分顺畅。

    宋梨按照设计图，全神贯注地雕刻，一直到工作人员打响铃声，才从凝神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身边的选手也是如此，十点开场后，场内就一丝多余声响也没有，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沙沙的画图声，以及偶尔的切割板料声，和刻刀研磨翡翠的声音。

    “上午的雕刻时间已经结束了，请各位选手放下手中的料子和工具，将旁边的罩子罩在工作台面上。”何玉在台上开口，“会有对应的工作人员替大家看管各位的料子，请大家放心去餐厅吃饭，保证你离开前料子是什么样，回来后还是什么样。”

    宋梨关掉刻刀，将料子小心翼翼地放进铺着软垫的盒子里，然后盖上盖子，再把工作台左边挂着的折叠纱罩打开，罩到台面上。

    旁边有个选手还想接着雕，结果何玉在台上冷冷地说：“还没停下的赶紧停手，我不想再说第三遍，所有人的雕刻时间都是一样的，你现在多雕刻几分钟，等下午回来就会给你减掉几分钟。”

    那名还想接着雕的选手只好悻悻住手，不情愿地盖好罩子。

    “好了，各位赶紧去吃饭吧，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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