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瞧太皇太后说的, 既然臣妾同妞妞是打小长大的好姐妹，如今瞧见她风光，臣妾自然只有高兴的份。”

    宁芙抿唇, 她心里头虽然有些不舒服, 但不过只是因为思念家中亲人, 绝对不会是因为嫉妒。

    她跟妞妞是打小的交情, 嫉妒二字不可能出现在她们二人的关系里。

    “你当真这么想？”太皇太后却只是轻笑一声，静静打量着宁芙。

    宁芙抿唇，“自然，不知娘娘为何有此一问。”

    她不大喜欢太皇太后这样子的猜忌。

    “哀家只是害怕, 你们两姊妹也因此反目成仇罢了。”太皇太后的话却让宁芙原本紧绷的心放了下去。

    “太皇太后不必为此担忧。”

    “哀家前儿收了你协理六宫之权，你想必心里头也会有几分不舒服吧。”

    太皇太后转眸看向宁芙, 低声问她。

    老人家睿智的眼神令宁芙心惊, 她摇头轻声道。“后宫诸事自然一切都只听太皇太后老人家的安排, 臣妾只是嫔位能够帮忙打理这一段时日后宫已然是臣妾的福气了，哪里敢有丝毫的不快呢。”

    “当着哀家的面又何必说这些客气的话。”太皇太后像是有些失落般摇头, 随即点了点桌面, 示意宁芙坐下来慢慢说。

    宁芙会意，将自个儿的旗装略微理了理，随即坐到了太皇太后身边。

    “哀家不是不喜欢你。”太皇太后拉过宁芙的手，望着她这张酷似仁孝皇后的脸, 一时竟有两三分的恍惚。“有些时候哀家也是同样身不由己，这朝堂后宫原本就是一体。”

    宁芙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何要同她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她低眸, 只是静静的听着。

    “不管是佟佳氏还是钮祜禄氏, 她们的人既来了后宫, 那哀家便一定要给她们体面和权力。”

    宁芙咬唇, 她抬眸看着太皇太后。

    “所以你不要怪哀家不够偏心你。”

    太皇太后的这几句话可以说是肺腑之言，老人家一双眼真诚的望着宁芙，叫宁芙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

    她能说什么呢？宁芙低眸，唯一能做的只有点了点头。

    “臣妾明白太皇太后的不易，臣妾心中对太皇太后从未有过丝毫责怪。”

    “你同定贵妃，都是哀家很喜欢的孩子。只是可惜输在了出身上头。”太皇太后瞧见宁芙这么乖巧的点头，老人家的语气适才松散了些。“故而哀家才不希望瞧见你同妞妞那孩子生出一点嫌隙来。”

    “她眼下是贵妃，是因为皇帝抬举。等日后哀家寻了机会，自然也会叫你升妃位的。”

    太皇太后说了这么一大堆话，落脚点竟是这个。

    宁芙还以为太皇太后是要挑拨离间，没有料到老人家说了如此一番肺腑之言，居然都是向着妞妞的。

    太皇太后明白宁芙心思深沉，在计谋上妞妞不会是宁芙的对手，故而才会拐弯抹角的如此安抚宁芙，为的就是护着妞妞。

    宁芙心里头有些许感动，老人家在后宫待的时间太久了，想必早就不信任后宫之中的所谓姐妹情谊。

    “臣妾明白太皇太后的不得已，也深知同定贵妃这么多年的情分不是什么恩宠什么荣华富贵便能取代的。”宁芙扬唇，轻声解释着，试图让太皇太后放心。

    “臣妾原本就是为了定贵妃才留在后宫，因此又哪里来的什么嫉妒，又怎会因此有半分嫌隙呢？”

    太皇太后没料到宁芙会如此坦荡，她轻轻点头，“好，哀家没看错。”

    “臣妾今日之所以没去钟粹宫，的确是因为心中不大舒服。”宁芙坦坦荡荡认下自己的小心思，“毕竟人都会有比较之心，我素来自诩清高，在这世上不输给任何一个人。故而瞧见如此落差，难免会难受。”

    太皇太后听到宁芙这样说，一时竟颇为动容。坦坦荡荡承认自个儿有私心的人，这世上可没有几个。

    哪怕是正人君子，在这种事情上也难免会有所隐瞒。宁芙这孩子竟能做到如此坦率，实在叫人意外。

    “你难受实在正常，哀家能够理解。”

    “所以太皇太后您就别担心臣妾同定贵妃会有什么嫌隙啦。”宁芙将心里话一口气说完了，如今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伸手给太皇太后捏肩，“不过还请太皇太后给臣妾保密，适才的那些话还是别说出去的好。”

    “好，哀家当然会帮你保守住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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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到了晚膳时分，康熙来的十分准时。

    四人依次坐下，各人面前都有一个圆桌，也算是吃一家人的团圆饭了。

    不过宫规要求，皇上是不可能同外臣共食一桌膳食的，故而只能这么分开用膳了。

    “岳父岳母，今日在宫中玩的可还尽兴？”康熙举起酒杯，朗声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今日是奴才一生中最为高兴之时了。”

    阿玛连忙站起身举起酒杯要谢恩，却被康熙伸手制止住。

    “诶！你快快坐下，今儿大年三十，此处又没有外人，何必如此客气？”

    阿玛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他笑着点头应下。

    “那奴才的万分感激便都放在这杯酒里面了！万岁爷，请！”

    说完，阿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宫里头的酒果真不同凡响，如同琼浆玉露，不过一杯阿玛便已然有些飘飘然了。

    “万岁爷，臣妾的阿玛酒量可不大行，您可千万别将他灌醉了。”

    妞妞瞧见阿玛这般，一时蹙眉。阿玛自打她刚出生那会就很喜欢饮酒，偏生酒量不好，这酒一喝多便容易胡言乱语。

    若是在自己家里随便说两句话倒也没什么，但如今在宫里头，可不是能随意说话的地方呀。

    “不打紧，今儿个定要喝的不醉不休。”

    康熙笑着摇头，他看上去倒不像是女婿，反倒像是儿子。

    阿玛听到康熙这么说，这一下子被助长了气势，哪里还会收敛呢。

    桌上的酒她是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倒，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将肚子给喝撑了。

    喝到兴起，阿玛甚至站起身来，当着康熙的面唱了一段长生殿。逗得康熙也格外开心，妞妞同额娘两个下意识遮着脸，瞧着这爷俩在那划拳逗趣心里都烦的很。

    一晃便到了酉时三刻，再有一刻钟的时候宫门便要落锁了。他们哪怕在宫里头聊得再怎么尽兴，此刻也应当是回去的时候了。

    康熙也喝的有些多了，瞧着竟像是比妞妞还要舍不得。

    少年帝王执政多年，这还是头一遭喝醉。都说在家人面前是最为轻松的，康熙从小是爹不疼娘不爱，今儿才算是头一遭体会到在父母面前尽兴的快乐。

    “万岁爷，额娘和阿玛已经走远了，咱们就别站在这了。”妞妞瞧着康熙，颇有几分无奈。她伸手本来只是想扶一下康熙，哪里想到这厮居然就势躺到了她怀里。

    康熙好歹比她高出一个头，这么大只的帝王娇娇弱弱倒在妞妞的怀中，这个场面实在是有些奇奇怪怪的。

    “万岁爷。”妞妞试图将康熙推开，但是后者显然是真喝多了。

    “罢了，你们搭把手，先将万岁爷抬进去躺着。本宫还要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妞妞无奈摇头，吴海带着众人上前将康熙一路拖着送到了床上。

    “你们记着看着点万岁爷，万一吐了及时清理。”妞妞主要是心疼自个儿刚做好的锦被，可是价值不菲呢。

    “是，奴才记着了。娘娘还是快些梳洗更衣吧，若是去晚了她们又有的可说了。”

    “嗯。”妞妞颔首，这过年也不怎么消停啊。好好的除夕，她倒成了整个紫禁城里头最忙的那一位。

    却说额娘和阿玛跟着太监往宫外走，天已然黑了，细长的甬道迎面走过来一个提着灯笼的宫女。

    “给林公公请安。”

    送二位出宫的是梁九功的徒弟，梁九功得照顾康熙，眼下抽不开身呢。

    “嗯。”

    “这二位可是定贵妃娘娘的家眷？”那宫女诧异的说道，阿玛很是得意的颔首。

    “是我们。”

    “定贵妃娘娘在宫中盛宠不减，眼下亲眷也能在宫中待到这个时辰，果真是风光无两。哪怕是承干宫的佟贵妃也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呢。”

    那宫女轻声嘟囔道，随即便要让开一条路先叫她们二人过去。

    “佟贵妃？”

    宫女的话正好传到阿玛的耳朵里，阿玛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佟贵妃是万岁爷的表亲，出身高贵，却也比不上定贵妃呢。”

    “那的确是比不上，我们家的女人在这宫里头才是最为……”阿玛喝多了，这不过是顺着宫女的夸赞随口应承的一句话，额娘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公公，咱们还是快些出宫去吧。”

    额娘明白在这宫里头话是不能乱说的，她狠狠瞪了阿玛一眼。

    阿玛瞧见这个眼神，脑子虽然仍旧迷糊着，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敢再说话了。

    “是，咱们还是快出去吧。”

    林太监临走时特意仔细瞧了一眼那宫女的脸，心里头默默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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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内，妞妞紧赶慢赶还是成了最晚到的那一个。

    不过眼下时辰还早，太皇太后还没出来。

    “贵妃娘娘如今果真是最得盛宠的人了，听闻娘娘的亲眷适才刚刚出宫，娘娘其实不必这么着急赶过来的。”

    惠嫔轻轻一笑，朗声望着妞妞说道。

    妞妞微微蹙眉，惠嫔的话听起来是好话，实际上这不是把仇恨都拉到她身上了吗。

    “多谢惠嫔理解，本宫并不算着急。”

    可偏生惠嫔说的这些话，妞妞还没办法反驳，只能淡淡的应下了。

    “就是，如今咱们定贵妃才是宫中最为得宠也是位分最高的人，她又怎么会着急呢？”端嫔接过话头，她心里头也并非是想要同定贵妃为难，不过只是随口附和了一句表达自个儿的嫉妒之情而已。

    佟佳氏原本心里头就不大痛快，眼下听到端嫔如此捧定贵妃，说什么后宫之中位分最高的人，她这脸色就愈发难看了。

    “贵妃娘娘您又何必同端嫔生气，她出身卑贱说话也不过脑子。”

    这边小钮祜禄氏笑吟吟的拉过佟佳氏说悄悄话。

    佟佳氏瞪了小钮祜禄氏一眼，她们二人眼下可也算不上熟识了吧。

    “娘娘何必将臣妾视作眼中钉呢？”小钮祜禄氏无奈的摇头，随手端起茶杯。

    却瞧见一个小宫女急匆匆走将进来，瞧着应该是内务府的宫女。

    那小宫女似乎在同其他人说着什么，佟佳氏身边的宫女也正巧在走廊下站着。

    “定贵妃的阿玛当真这么说？”

    “哪里还能有假呢？如今定贵妃这么得宠，她阿玛自然是春风得意。”

    “万岁爷今儿个对他们家也是颇为看重的，想必是真的了。”

    “可不是吗？同样是贵妃，她阿玛便能说比佟贵妃强的的话，这的确是显而易见的事了。”

    佟佳氏的宫女儿没开口，只是默默蛰伏在一旁听她们几个人议论。

    越听她的脸色便越是难看，没等听完，她已经急匆匆走进了殿中。

    佟佳氏这边正火大，听到那宫女的复述，佟佳氏险些将手边的茶杯砸到地上。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小钮祜禄氏冷眼瞧着，心里头泛起一丝嘲讽来。看来她的计谋已然得逞了。

    “没事，请妹妹不必过于关心本宫。”佟佳氏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冷静，实际上心里已然波澜起伏。

    难怪万岁爷会让定贵妃坐在她前头的位置上，也难怪万岁爷会让定贵妃的家眷在宫中待上整整一日。

    原来是已经做好了要立她为皇后的准备了，一个包衣出身的奴才，难道以为自个儿抬了旗便能真的变成凤凰不成吗？

    那她佟佳氏岂不是要成为整个后宫的笑话？佟佳氏愤怒的低眸，心里头的火已然压抑不住。

    原本她以为定贵妃受宠只是暂时的事，可自打五阿哥出生以来，她的风头便一阵一阵压过了自个儿。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佟佳氏咬唇，狠狠的扫了一眼妞妞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