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佟佳氏在这边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妞妞却乐的一张脸蛋红润的紧。外头的福晋小姐们送的东西可真真儿是不差，毕竟这每个人都是打着想同她交好的主意来的。

    宁芙端着酒杯走过来，示意她笑的收敛一些。

    “你这是没瞧见佟贵妃的表情吗？”

    宁芙笑着问妞妞, 后者这才意识到佟佳氏的神情看上去有多么的可怕.

    妞妞耸肩, 却还是有几分心虚的将礼物往身后藏了藏, 她轻声说道。

    “其实我也不想坐在这个位置的, 毕竟我资历没有佟贵妃深，眼下坐在最上头难免打眼叫人瞧了心里头不舒服。”

    妞妞听起来颇为无奈，随即她摇了摇头。

    “可偏生万岁爷非要叫我坐在这里，说今儿满月宴我应当坐在此处的。”

    “他们说的也没错呀。”

    宁芙瞧见妞妞一脸的茫然, 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眼下有了皇子，身份也不再是包衣了。甭管是出身还是宠爱, 这两样你都不比她差的。”

    妞妞抿唇, 轻轻点了头。

    “你如此一说, 倒也不假。”

    “既然都不比她差了，今儿个是你亲生儿子的满月礼, 怎么你就不能坐在最上首呢？”

    宁芙说的有理有据, 叫人是不得不信服。

    妞妞下意识笑笑，随即按了按宁芙的手背。

    “被你这么着一说啊，我这心里头才算是没那么忐忑了。细细想来，我坐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妥的。”

    “正是这个道理。”宁芙颔首, 适才她在自个儿的位置上便瞧出妞妞的神色颇有几分慌乱，这才特意过来劝说。

    眼下后宫没有皇位, 妞妞在后宫之中便是不折不扣的第一人。

    哪怕是日后万岁爷要立新后, 也得在妞妞和佟佳氏之间好好的选一选。眼下这个满月礼办完, 外头的官员们自然也都能明白万岁爷的心思了。

    说是一场满月礼, 实则是康熙在告诉全天下。他就是宠爱定妃, 就是要给定妃最大的排场和殊荣。

    如此一来，谁还敢瞧不起定妃，谁又还敢整日的将包衣两个挂在嘴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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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宴席方才散了，妞妞浑身腰酸背痛的，这收礼收到最后头也成了一件苦差事呢。

    胤裪比起妞妞来显得有兴致多了，小孩子眼下还不会爬呢，但是手里头却攥着不知道谁送给他的珊瑚珠子，老大的一个，胤裪握起来还颇有几分吃力。

    “这孩子，真真儿的是你的亲生骨肉。”

    康熙试图将珠子从胤裪手里头拿出来但是未果，跟妞妞从前一样，护食的紧。

    妞妞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臣妾可能还比不上他呢，臣妾累了这么一天，连抓金子的力气都没了的。”

    说完妞妞下意识伸了伸自个儿的手，随即颇为无奈的摇头。

    “真真是累死了。”

    “朕还以为你今日会高兴，没想到累成了这样。”康熙失笑，伸手很是自觉的给妞妞捏肩捶腿。

    妞妞轻笑，用脚轻轻踹了康熙的肚子一下。

    “万岁爷也要体恤臣妾才刚生完孩子呀。”

    “朕还不够体恤你吗？”康熙挑眉，这普天之下能够叫他心甘情愿捏肩捶腿的人又能有几个？

    “嗯还算体恤吧。”妞妞思索了片刻，格外勉强的点头。

    “朕打算安排你的阿玛额娘大年三十那日进宫，你怎么想？”

    康熙嘴上说着话，这手里也没闲着。

    妞妞原本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听到康熙这话，惊喜的抬眸。

    “万岁爷，您说的可是真的？”妞妞甚至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了。

    “朕何曾骗过你？”康熙失笑，伸手将妞妞的脸蛋捏了捏。“你进宫也有四年了，眼下替朕生了胤裪，你是有功的人。”

    妞妞轻声笑了一下，她的阿玛和额娘都是顶好的人。妞妞又是胎穿来的，打小相处在一块，感情自是十分亲厚。

    “臣妾的确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额娘和阿玛了，万岁爷当真同意叫她们进宫来吗？”

    “朕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没办到过？”

    康熙低声问，妞妞眼瞧着红了脸。

    “万岁爷……”妞妞很是感动，伸手轻轻握住了康熙的手。

    康熙瞧见她这般动容，心里头自然涌起一丝得意来。

    “太医说出了月子便能侍寝了。”

    康熙轻声说道，随即转眸瞧了一眼正在床上玩珠子的胤裪。

    “万岁爷整日里想的就是这些。”妞妞笑着扬唇，却并未拒绝。

    这一年来不曾侍寝，妞妞也是格外想念康熙的健壮。

    胤裪被奶妈抱起来，临走时孩子还抓着那颗珠子，跟宝贝似的。

    这一夜花烛愣是从天黑点到了天亮，一直到寅时方才停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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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妞妞这回可真真儿是累坏了，俗话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眼下的妞妞是断然不相信这句话的。

    康熙也不知是什么身子，竟连大气儿也不带喘一下的。

    妞妞累的不行，早上自然是没起得来床，一直到宁芙带着胤禛过来找弟弟玩，她方才勉强起身了。

    “昨儿个万岁爷留宿钟粹宫，听闻承干宫闹得厉害呢。”

    宁芙微微一笑，接过竹知亲手做的点心，笑吟吟的道了声谢。

    “她有什么好闹的？”

    妞妞蹙眉，佟佳氏不得宠也不是这一时半刻的事儿了。

    “听闻是同小钮祜禄氏闹翻了，我离得近倒也派人出去打听了不少。”

    宁芙抿唇，颇有些不屑的笑了一声。

    “小钮祜禄氏跟着万岁爷在蒙古时还算有几分得宠，可自打回了宫便再没见过万岁爷了。”

    “是吗？”妞妞颇有几分惊讶，在蒙古谁得宠的事她可是从没了解过的、

    “嗯，正是因为她在蒙古得宠，这佟贵妃方才乐意帮她争取协理六宫之权的。”

    宁芙倒是自个儿暗地里将这件事打听的很是清楚。

    “所以眼下她回宫分不了我的恩宠，佟佳氏便觉着自个儿受骗了？”

    “正是这个道理，昨儿个小钮祜禄氏从承干宫出来后神情可不算太好，估计两个人已经崩了。”宁芙颇为鄙夷的轻笑了一声。

    “乌雅姊姊，你这是打算反击了吗？”

    宁芙抬眸看着妞妞，脸上似笑非笑。

    “她们如今既然有了嫌隙，逐个击破便是最好的法子。那小钮祜禄氏不是什么善茬，比佟佳氏难对付的多。”

    眼下小钮祜禄氏虽然还没有真正做出伤害妞妞的行为，但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

    “嗯。”妞妞重重点头，关于这方面妞妞素来是懒得动脑子的，乌雅姊姊怎么说她听着就是了。

    “正好趁着她们眼下关系崩了，咱们倒是可以用一点反间计。”

    宁芙心里头其实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眼下只是跟妞妞告知一声罢了。

    “如何？”

    “佟贵妃自以为她可以做那个得利的渔翁，可眼下她们两个才是鹬蚌相争呢。”

    宁芙勾唇微微一笑，示意妞妞靠近些，听她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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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小钮祜禄氏昨儿个在承干宫受了欺负，眼下心情还不大好。

    她原本想着送些糕点去干清宫在康熙面前露露脸，却没料到康熙连见都不乐意见她一面。

    眼下已经十二月了，紫禁城内冷的厉害，等回了储秀宫，却发觉储秀宫的小宫女正躲在墙角哭呢。

    “在宫里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小钮祜禄氏觉得晦气，冷声呵斥道。

    那小宫女害怕的抬眸，哆哆嗦嗦的低声说道。

    “回娘娘的话，奴才不是故意要哭的。只是奴才今儿照例去内务府拿银炭，却被太监告知……”

    那宫女说到这里，便又不受控制的哭了起来，瞧着可怜。

    “继续说下去，究竟发生了何事？”小钮祜禄氏蹙眉，冷声问道。

    “那太监说从今往后储秀宫的银炭只能减半，今年宫里头艰难，不是什么人都能用这么好的炭的。”

    小宫女说的磕磕绊绊，瞧着可怜。

    小钮祜禄氏的手狠狠攥紧，“小小内务府，居然欺负到本宫头上了。”

    “回娘娘的话，内务府的太监哪里会主动欺负您呢。奴才后来偶然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内务府分明是受了佟贵妃的指使才不给咱们银炭的。”

    小钮祜禄氏听罢，脸上更是浮起了一丝冷笑。

    这佟佳氏在承干宫训斥了她还不够，眼下居然还吩咐内务府的人不给储秀宫好脸瞧。

    再怎么说她也是钮祜禄氏的女儿，如今手上还捏着协理六宫之权呢，佟佳氏当真有这么愚蠢吗？

    “你先别哭了，本宫待会给你手牌，你再去内务府支银炭。顺便将早上那个不乐意给你炭的太监叫过来。”

    小钮祜禄氏晓得她眼下虽然能够帮后宫瞧账本了，但是并没有立威，故而这些个奴才们才不怕她。

    “是，奴才这就去办。”

    到了午后风雪大作，内务府的太监从储秀宫出来时，半张脸肿了老高。储秀宫娘娘很是生气，说是只打了巴掌不摘脑袋都是看在承干宫的面子上。

    这话自然也就完完整整传到了佟佳氏的耳朵里去。

    佟佳氏听罢怒不可遏，当场便摔了茶杯。

    “本宫不过只是说了她两句，她眼下便巴巴的要拿本宫的人给自个儿立威了？”

    银炭的是佟佳氏并不知情，而她手底下的人也已经早就被宁芙拿钱收买了。

    佟佳氏只一心觉着是小钮祜禄氏在同她对着干，这心里头焉能有服气的？

    “娘娘，请您稍安勿躁。还是去将储秀宫的娘娘叫过来说清楚的好啊。”

    颉芳在一旁低声劝说道，不过佟佳氏却并不领情。

    “她能够有协理六宫之权，还不都是本宫的助力？眼下竟然卸磨杀驴，如此冒犯本宫，还有什么好说清楚的？”

    佟佳氏怒而甩袖，已然听不进去半分解释。

    至于同小钮祜禄氏说清楚，那更是绝无此种可能。

    “本宫要去慈宁宫。”她得在太皇太后面前好好的吹吹风，叫小钮祜禄氏难做。

    颉芳叹了口气，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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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这边两个人闹得天翻地覆，宁芙和妞妞倒是坐等着看戏看的不亦乐乎。

    却说大概又过了五日，妞妞原本在陪胤裪躺在榻上玩呢，外头梁九功突然急匆匆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梁公公，你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妞妞瞧见梁九功脸色不大好，忙吩咐奶妈先将胤裪抱下去。

    “回贵妃娘娘的话，胡太监恐怕是不行了。”

    梁九功一句话仿若雷劈，妞妞扬唇略笑了笑。

    “梁九功你别闹了，这马上都要过年了，怎么还说这么晦气的话。”

    但是梁九功的脸色始终还是那么的凝重，妞妞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你别吓唬本宫，胡叔叔前几日还好好的！”

    此刻距离胡太监得病，实则已经过去了快两年。按照太医的说法，他哪怕是每日两钱人参的供着，眼下也的确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了。

    纵使是梁九功，此刻眼中也不免冒出了泪花。

    “贵妃娘娘，您还是随奴才一块去瞧瞧吧。”

    康熙原本是想瞒着的，但是眼瞧着胡太监真真儿是剩下了一口气，他心里头也晓得，若是妞妞没能见到胡太监最后一面，只怕会很伤心。

    故而康熙赶紧叫梁九功过来请人。

    “好，本宫这就过去。梁九功，你惯会骗人，这回定然也是骗本宫的。”妞妞紧张的往外跑，身后跟着一众钟粹宫的奴才们。

    梁九功更是丝毫不敢耽搁，一路跟在妞妞身边。

    干清宫内，太医们已经在外头站着了。妞妞瞧见外头站着的三位太医，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虽说胡太监年纪大了，总会有这么一日的，但是妞妞这心里头却始终没法子看的淡然。

    “定贵妃娘娘。”

    太医给妞妞行礼，妞妞并没有理会，径直冲进了房门。

    屋内胡太监已经奄奄一息，其实自打他上回去瞧胤裪的时候便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能够亲眼瞧见妞妞的孩子出生，胡太监心里头的执念也算是散了，自然就走的更快些。

    老人家瘦骨嶙峋，身上穿的是当日从龙入宫时的那身军装。他将自个儿的头发整整齐齐的编好，整个人极为坦然躺在榻上。

    听到妞妞的声音，胡太监适才转眸颇为慈祥的对着妞妞笑了一声。

    “定……定贵妃……娘娘。”

    胡太监开口，他的身子却撑不住接下来的话，胡太监间隔开随即无奈的喘了几口粗气。

    “胡叔叔，您这是怎么了？不是答应本宫会好好吃药好好治病的吗？”

    妞妞哭的厉害，自打她胎穿以来，这还是妞妞头回瞧见亲近之人离世。她同胡太监虽并无血脉亲情，但在妞妞眼底，早就将这位和蔼慈祥的老头当做自个儿亲生爷爷看待了。

    胡太监试图说什么话来安慰妞妞，但是老人家哪里还有力气

    他的手掌微微朝妞妞这边探过来，“不……哭。”

    胡叔叔的声音很是虚弱，妞妞哭着摇头，心里头紧紧揪在一处。

    “定然有法子能治好您的，胡叔叔。”

    胡太监笑着摇头，他的家人都在战火中去世，只有他一个人苟活至今。眼下对于胡太监而言，死并不可怕，反倒是一种解脱。

    “不哭。”胡太监又轻声重复了一句。

    就在妞妞察觉到胡太监的手，打算握上去的时候，那只如同枯枝一般的手却在这一瞬间垂了下去。

    就像是琴弦凌空而断，妞妞的心几乎快要停滞。

    胡太监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没了气息。

    “胡叔叔！”妞妞轻声温柔的喊了一句，却再也不会有半分回应了。她潸然泪下，原本以为到了这一日自个儿定然会嚎啕大哭。

    可眼下的妞妞才明白，真正的伤心是无声的。她只能察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可嗓子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脑海中走马灯闪过同胡叔叔相处的场景，那一盆盆胡叔叔亲自给她打的热水氲起来的水雾此刻似乎就笼罩在这个寒冬。

    妞妞受了胡叔叔这么多的照顾，却还没来得及报恩。

    “妞妞。”

    妞妞不知道哭了多久，康熙将她搂在怀中，用帕子帮她温柔的擦眼泪。

    “胡太监今年八十岁了，这是喜丧，你哭的这样伤心，老人家去的也不安啊。”

    康熙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量，妞妞抬眸看向康熙。

    凡人的寿命太短，八十岁竟都能算得上是寿终正寝了。

    妞妞想到这里，哭的越发伤心。

    “妞妞你听话，刚出月子身子还虚。”康熙担忧的劝慰着妞妞，随即将人打横抱起来。

    她再这么哭下去，自个儿的身子出问题不说，还要影响胡太监入殓。

    妞妞将半个脑袋扑到康熙怀中，眼泪几乎要将这冬日里的厚棉衣都给浸湿了。

    殿内，康熙吩咐人端上来一碗参汤。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妞妞的眼泪方才打住。

    “胡叔叔的葬礼万岁爷打算怎么办？”

    妞妞虽然还无法接受胡叔叔已经离开的事实，但这件事很重要，她必须要办好。

    “朕的意思是按照一等侍卫的规制来办。”

    胡太监当年也是征战四方过的，资历又深。

    “臣妾愿意出钱给他办，办得风风光光的。”

    妞妞将参汤一口气喝完，垂着眼眸轻声说道。

    “不必你出钱。”康熙微微摇头，眼下瞧见妞妞哭的这样伤心，他怎么还舍得叫她出钱呢。

    “万岁爷，只有这样臣妾心里才会好受些。”妞妞却执意如何。

    康熙无法，望着她肿成了桃子的双眸，只好点了点头，随即将人抱在了怀里。

    “朕知道你同胡太监感情深厚，他老人家就算去了天上也会保佑你的。”

    “万岁爷您不是素来不信这个吗？”

    妞妞闷着嗓子说道，声音已经变得很是沙哑。

    康熙微微抿唇，“朕没说过不信。”

    只要能让妞妞心里好受些，他自然乐意用这样的话安慰妞妞。

    “好，有万岁爷的金口，胡叔叔一定会在天上好好享福。”妞妞重重点头，双手紧紧抱住康熙。

    她想起胡太监头回见到她便夸她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又想起自个儿被钮祜禄氏陷害时，胡太监拼死也要在太皇太后面前替她求情。

    一想到这些，妞妞便红了眼。

    “臣妾原本还在疑惑，为何胡叔叔去瞧胤裪的时候，特意带上了那件黄马褂。如今细细想来，看来那个时候他老人家便已经存在了是最后一面的心思。”

    妞妞轻声说道，忍不住又带了哭腔。

    “他那件黄马褂是开国时赏赐的，除了大将军外，只有他一人有。这也是胡太监一生中最为宝贝的东西了。”康熙轻声解释道，伸手摸了摸妞妞的后脑勺。

    妞妞咬唇，难怪胡太监会再三将那件黄马褂送给自己，原来那是他最宝贝的物件。

    “胤裪得了那件黄马褂，定然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康熙轻声又道，哪怕是他听了此话，心里头也涌起了几分感动。

    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竟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在世间罕见。

    “好。”妞妞点头，将自个儿埋得更深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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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太监的葬礼定在半个月后，康熙果真将排场给的很足，比平常一等侍卫的还要再高一级。

    妞妞特意亲自过去了，为此佟佳氏颇有微词。

    等众人给太皇太后行礼时，佟佳氏特意提起了此事。

    “听闻定贵妃昨儿个去给一个奴才哭丧了？在奴才棺木前哭成那个样子，实在是有失身份吧。更何况，叫下人们瞧见了也难免笑话。”

    妞妞原本是很少跟佟佳氏计较的，但是佟佳氏说话实在太戳人心窝子了些。

    太皇太后听罢微微蹙眉，其实她老人家心里头也不大赞同妞妞的做法。吊唁已然足够了，居然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的失去了仪态，实在是有些违背她身为贵妃的身份。

    毕竟胡太监当初再怎么有功，在紫禁城里头终归只是个奴才而已。

    但是太皇太后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骂妞妞，人都有七情六欲，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胡太监生前几乎将妞妞当做亲生孙女看待，眼下妞妞这么做实在是无可厚非。

    佟佳氏显然共情不了，她只觉得丢脸，同时也能够在众人面前狠狠的讥讽妞妞一番。

    “贵妃娘娘说的话叫人听了好生心寒啊。”

    不等妞妞开口，宁芙已然接过了话头。

    “原来在贵妃娘娘心里头，这世上没有情谊二字，只有身份权势而已。”

    佟佳氏略微眯眼，不耐烦的反驳。“本宫同定贵妃说话，德嫔何苦巴巴的凑上来？此事又同你有什么干系。”

    “德嫔的话也是本宫的意思，佟贵妃不是一向知道本宫同德嫔亲若姐妹吗？”

    妞妞原本还沉浸在悲痛中，却对佟佳氏的挑衅忍无可忍。

    “如此说来，定贵妃是丝毫不觉得自个儿哪里错了？”佟佳氏不屑的讥讽道，“定贵妃可别忘记，自个儿已经被万岁爷抬了旗。有些事以前的身份能做，眼下就不能了。”

    “本宫昨儿去吊唁是万岁爷圣言允诺的，本宫竟不知道这宫里头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是听万岁爷的，而是听佟贵妃的。”

    妞妞冷声逼问道，她为人行事素来和蔼，鲜少在外头露出如今这般尖锐的时候。

    “好了，这点小事吵什么？”眼瞧着火药味渐浓，太皇太后开口制止住了。老人家眼下年纪到了，却不乐意瞧见的便是吵吵闹闹的不太平。

    “定贵妃去吊唁是万岁爷应下的，佟贵妃心里头觉着不合规矩虽然没错，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此事是佟贵妃你太过古板了。”

    佟佳氏被太皇太后打了脸，一时愤愤不平的低眸，轻声应了声。“臣妾知错，臣妾不该出言管教。”

    “你们都是皇帝的嫔妃，就算是有什么事做的不对的，和和气气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

    太皇太后低声道，随即极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又何必非要在哀家面前吵闹，这是存心叫哀家心里也不痛快？”

    佟佳氏和妞妞赶紧起身行礼谢罪，“臣妾不敢。”

    说起来，胡太监的死对太皇太后的打击也不小。毕竟这眼瞧着当年的老朋友一个一个的离开了，太皇太后难免会有几分凄凉之感。

    “起来吧，哀家又没说要怪你们。”

    太皇太后拂袖，低声说道。

    佟佳氏和妞妞一同站起身，互相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敌意。

    “没什么事的话就都散了吧。”

    “是。”

    太皇太后悲从中来，眼下不想再同这些晚辈们说话。

    众人散去，佟佳氏走在妞妞身后，不咸不淡的嘲讽。

    “不要以为你眼下有万岁爷撑腰就有多了不起，给奴才哭丧实在是卑贱之举，这阖宫上下没人瞧得起。”

    小钮祜禄氏听到她这么说，下意识往旁边站了站。

    果不其然妞妞走上前，不等佟佳氏反应，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你我同为贵妃，你凭什么打本宫！”

    佟佳氏长这么大还没挨过巴掌，眼下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这不是妞妞头一回扇人耳光了，头一回是帮乌雅姊姊出气，扇的很是爽快。但是这次，她扇完心里头还是觉得憋屈。

    “都是贵妃，但本宫有皇子你没有。”

    一句话堵住了佟佳氏的嘴。

    “本宫还要告诫你，吊唁长辈算不上卑贱。只有你这种唯利是图咄咄逼人的小人才算得上卑贱。

    对死者没有半分敬畏之心，你这一巴掌是活该。”

    妞妞哭着说道，心里头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