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晃到了三月中旬, 孝昭皇后梓宫已然奉移进了殡殿。

    当日殡殿门口，正值春花盛开。一排的桃树可巧生了花骨朵，偶有一朵两朵开了半拉, 景色怡人。

    妞妞同宁芙并排走在河边, 望着熙熙攘攘的桃树, 一时颇为唏嘘。

    “从前咱们虽讨厌那位钮祜禄氏, 但如今瞧见她没能撑到这个春日，心里头难免不是滋味。”

    “是啊，后宫女子花开花败竟都如此寻常。再大的葬礼，再体面的典礼又如何, 人走茶凉，谁还会在意呢。”

    宁芙轻声感叹道, 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口中一阵酸涩, 竟是有些想吐的意思。

    “乌雅姊姊, 你怎么了？”

    乌雅宁芙微微摇头，“我也不知这一两日是怎么回事, 总感觉头晕恶心。”

    青韵在一旁听到此话, 微微抿唇，随即轻声道。“莫不是有了吧？”

    妞妞诧异瞪大双眸，“孩子？”

    青韵颔首，“奴才若是没有记错的话, 贵人小主这月的月信还没来吧。”

    宁芙细细思索片刻，“还是你细心, 若非你提醒我都忘了这事。只是我侍寝次数不过两次而已, 怎么可能这么快……”

    她话没说完, 静静盯着妞妞瞧。

    “你瞧我做什么？你若当真有孕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可按理来说, 不应当是你先……”宁芙蹙眉, 她下意识摸向小腹。妞妞位分更高，得宠的时日也更长。

    再怎么样，也不该轮到她先啊。

    “我怀孕？怎么可能。”妞妞捂唇轻笑，她可是神兽，不会如此轻易有孕的。

    “还是先找太医瞧瞧为好，咱们信口一说不作数的。”乌雅宁芙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当真有孕在身了，两次而已。

    “我敢确信一定是真的，你又不像我，没了银子就不来月信。”妞妞牵着宁芙的手，那小模样比她自己怀了都高兴。

    “瞎说什么。”宁芙点了点妞妞鼻尖，瞧见妞妞伸手摸她的肚子，宁芙赶紧一把打开。“等太医瞧过了再说。”

    宫里头可不兴假孕啊。

    回了钟粹宫，林太医巴巴的赶了过来。他没多看，不过搭上脉象，一对眉毛便飞了起来。

    “这是什么表情？到底是怀了没有。”

    妞妞着急的样子像是孩子的亲生阿玛。

    “恭喜德贵人，恭喜定妃娘娘，的确是喜脉啊。”林太医也跟着高兴，一句话说的很是大声。

    “不得了不得了，果真是真的吧。青韵你这张嘴可真灵，改明儿千万每天都要说本宫发大财啊。”

    妞妞一边兴奋的转圈圈，一边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金子罕见的赏给了林太医。

    林太医来钟粹宫诊脉这么多次，还是头回收到定妃娘娘的赏钱呢。他也跟着激动，将金子牢牢攥在手心里。

    “你千万要好好帮德贵人保住这一胎，只要你尽心尽力，她们母子俱全，你的金子还在后头呢。”

    妞妞实在是高兴，居然能说出如此慷慨大方的话来。

    “是，微臣定然尽心竭力伺候德贵人。”林太医笑着接过话头。

    一时间钟粹宫中喜气洋洋，妞妞立马吩咐吴海将好消息告诉干清宫去。

    “妞妞，我还是觉得奇怪。”相比起妞妞的兴奋和激动，宁芙显得要淡然许多。

    “这有什么奇怪的。”妞妞握住宁芙的手，示意她不要多想。

    宁芙抿唇，她是怕妞妞遭人非议。妞妞侍寝大半年，眼瞧着就要一整年了。可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这时候若是旁人不怀孕也就罢了。

    偏偏乌雅宁芙这个只服侍过两次的人怀上了，后宫的那些个碎嘴子指不定怎么编排妞妞呢。

    “你担心这个？”妞妞却不甚在意摆了摆手，“她们编排就是，左不过也传不到本宫的耳朵里头。咱们要看的是最实际的好处。”

    “好处？”宁芙微微蹙眉，妞妞这话是何意。

    “你如今有了身孕，难道太皇太后不赏你？难道万岁爷不赏你？”

    宁芙失笑，就知道妞妞这个脑瓜子里头想的都是钱。

    “如今是怀了孩子赏赐一波，日后孩子生下来了自然又赏赐一波。等到孩子满月，周岁，十岁，成人，娶亲。”妞妞细细掰着指头算，“咱们俩这个孩子能收多少好处啊。”

    宁芙被妞妞说的直发笑，这下她真是一点顾虑都没了。她低眸望着自己的小腹，“你快瞧瞧，如今你还没成形呢，你的定娘娘已然想好怎么用你来敛财了。”

    “说什么敛财呢这么难听，定娘娘这个叫做生财有道。”妞妞连忙伸出手在宁芙小腹上摸了摸，轻声道。“好孩子，甭管是你是男是女，只要能赚钱定娘娘便欢喜。”

    宁芙无奈的打了一下妞妞的小脑袋瓜，“你呀。”打完之后宁芙摇了摇头，这孩子刚怀呢便一口一个赚钱了，这样好的胎教，日后这孩子想必也会跟妞妞一样，钻进钱眼子里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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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吴海已然屁颠屁颠往干清宫来了，可巧迎面碰上安福禄。

    “表哥。”

    吴海笑吟吟迎上前去套近乎，却被安福禄白了一眼。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外头不要叫我表哥，叫旁人听了只当咱家都是做太监的贱皮子。”

    “是是是，安公公您吉祥，您万福。”吴海是最听安福禄话的，他忙打了两下嘴，改口道。

    “嗯。”安福禄适才满意颔首，上下扫了吴海一眼。“你不在钟粹宫伺候，大白天往干清宫跑什么？”

    “自然是有天大的喜事禀报万岁爷。”吴海笑吟吟的搓手。

    安福禄一听，眼珠子立马亮了。“钟粹宫有喜了！终于有喜了吗！”

    “正是呢。”

    吴海巴巴颔首。

    “哎哟这我可得好好去准备一番，还得告诉胡太监一趟。他若是知道定妃娘娘有喜，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安福禄笑着拔腿就要走，吴海琢磨出不对来，赶紧将人拦住。

    “错了错了，不是定妃娘娘有喜。”

    安福禄蹙眉，“不是定妃娘娘，难不成还是德贵人？”

    吴海跟着点了点头，“正是德贵人。”

    “怎么可能，德贵人统共只侍寝了两次。咱们家万岁爷能有这般勇猛？”安福禄蹙眉，不过他细想了一下，这个月德贵人的月信还真是没来。

    “万岁爷不是一向如此勇猛吗？”吴海抖落着脸上两坨肉，颇为真诚的说道。

    “这话说的倒也是。”成日介鹿血鹿肉的伺候着，两次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为何定妃娘娘迟迟没有动静呢？

    “你先进去禀报，我再去查一查册子。”安福禄觉着自己还是查一下比较放心。

    “得嘞，安公公您好走。”吴海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嘴上嘟囔。“怎么都想着叫我们家娘娘有孕呢。”

    南书房内，康熙正在同胤礽一起看书。

    康熙看的书很厚，是胤礽手上那本十倍。偏生康熙看的又快，纸张哗啦啦的翻，时不时还考问一下胤礽。

    小胤礽看书看的手心手背都是细汗，这才三月的天气，他都觉得要扇扇子了。

    好在吴海来的及时，胤礽终于得了闲工夫喝口茶，随即默默坐到一旁听吴海要说什么。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奴才这次过来实在是有一件天大的好事禀报万岁爷！”

    吴海眉飞色舞，说的颇为激动。

    康熙微微蹙眉，他不喜欢如此浮夸之人，若非吴海是妞妞宫里头的大太监，他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见他的。

    “有话快说。”康熙微微卷起书页，冷声道。

    “是，钟粹宫有喜啦！”

    吴海朗声大喊道，随即便是扑通一声，康熙手里那厚厚的一大本书就这么径直砸到了地面。

    “有喜了？几个月。”康熙这下也不嫌弃人家吴海过于浮夸了，他自个儿的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回万岁爷的话，已然一月有余。林太医亲自去瞧过，再没有错的。”

    吴海笑着回禀，却见康熙和胤礽两个都跳了下来。

    “定妃果真有喜了？”

    “德娘娘果真有喜了？”

    父子二人同时问出声，随即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面面相觑。

    吴海愣住，他适才好像又忘记说究竟是谁有喜了。

    “你说，到底是谁？”康熙听到胤礽的话这才想起来钟粹宫还有一个乌雅宁芙，他脸上的笑容登时沉了沉。

    “回万岁爷的话，是德贵人。”

    胤礽像是自己赢了一般，雀跃的拍了拍手。

    康熙则没有方才那般高兴了，不过好歹也是他的骨肉，康熙脸上仍旧还是笑着的。

    他复又坐下来，叫梁九功先将书捡起。

    “德贵人有孕实在是后宫大喜，传朕旨意，特赏赐绸缎十匹，黄金百两。人参燕窝各两品。”

    康熙拂袖，朗声说道。

    “是！”

    “皇阿玛。”胤礽巴巴望着康熙，“儿子能去钟粹宫瞧一瞧吗？”

    “你同德贵人素来交好，代朕去看看也是好的。去吧。”康熙颔首，原本他是打算自己去的，可眼下倒是没了这个兴致。

    “是，儿子多谢皇阿玛！”

    “奴才也替德贵人小主多谢万岁爷的赏赐！”

    胤礽同吴海兴致勃勃的跑了，只剩下康熙一人坐在椅子上颇有几分惆怅。

    “万岁爷，德贵人怀孕您不大高兴吗？”

    梁九功轻声问道，这康熙前后的差距未免有些太大了。

    “朕怎么会不高兴。”康熙摇头，再怎么样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只不过康熙实在觉得奇怪，为何妞妞的肚子一点动静也没有。

    上回月信没来叫他空欢喜一场，在此之后，她的月信倒是每月都很准时了，叫康熙连空欢喜的机会都没。

    先前康熙还以为是他年纪上来了再加上政务繁忙，是他的问题。这才吩咐御膳房每日准备鹿血鹿肉养身子，没想到这两三个月的吃下来，妞妞还是没动静。反倒是宁芙先有了。

    康熙蹙眉，莫非当真是缘分没到？

    “万岁爷高兴就好，其实孩子是德贵人的跟是定妃娘娘的并无区别。万岁爷您信不信，此刻定妃娘娘恐怕比德贵人自个儿还高兴呢。”

    梁九功笑吟吟颔首，他哪里瞧不出康熙的失落。

    “嗯，她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康熙颔首，想到妞妞的笑容，少年帝王脸上的惆怅适才渐渐淡了。

    “万岁爷若是得空也可以去瞧瞧不是，就连奴才都瞧着高兴的紧呢。”

    “行了，你的话是愈发多了。”康熙扫了梁九功一眼，后者赔笑着帮康熙换了杯茶。

    “奴才知错，奴才不妨碍万岁爷处理朝政了。”

    梁九功端着冷茶忙不迭走出去，出了门迎面对传膳的小太监吩咐。“今后鹿血不必再送了。”

    “是！”

    定妃娘娘不怀孕，压根就不可能是万岁爷的问题。万岁爷龙筋虎骨，这后宫都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梁九功一时也有几分犯愁了。定妃娘娘究竟是何缘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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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倒是高高兴兴跑来了钟粹宫，小团子摸着宁芙的小腹，生怕弄伤了里头的孩子一样。

    “德娘娘这肚子里头当真有一个跟我一样的孩子吗？”小胤礽睁着大大的眼睛，朗声问宁芙。

    “有孩子，但自然不是跟太子殿下一样的。这世上只有一个太子殿下。”

    宁芙笑着颔首，她心里头倒是希望肚子里的这一位跟胤礽一样的懂事呢。

    “也对，大哥同我就生的不一样。”胤礽颔首，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但是德娘娘生的同我皇额娘一样好看，我也生的像皇额娘，说不定这个孩子当真同我们长相相似呢。”

    妞妞颇为惊叹拍手，“这可不得了，太子爷果真聪慧无比，说的极有道理。”

    “别瞎说了。”宁芙笑的有些勉强，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能跟胤礽相提并论。若是传出去，康熙恐怕会觉着她心比天高。

    “太子爷说的可是实话，只不过太子爷啊，日后这孩子若是当真跟你生的一样，你会喜欢他吗？”

    妞妞笑眯眯望着胤礽，

    “喜欢！”胤礽脆生生答应。

    “那你有的东西，弟弟是不是也要有啊？”妞妞搓手，就知道她肚子里装的全是这点子坏主意。

    作者有话说：

    胤禛：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