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景仁宫内, 钮祜禄氏极为抱歉望着康熙。

    “臣妾有罪，请万岁爷责罚。”钮祜禄氏轻声说道，随即便要起身给康熙行礼。只不过身子实在使不上劲, 只好作罢。

    康熙望着她, 原本心中有的些许怨怪, 眼下瞧见钮祜禄氏这般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念及她已然时日无多, 康熙低眸，握住了她的手。

    “不打紧，你如今已经是大清皇后，好好保养身子最为要紧。”

    “多谢万岁爷饶恕臣妾之罪。”钮祜禄氏颇为意外望着康熙, 嗓音柔和。

    “嗯。”康熙颔首，轻轻应了她一声。

    按照规矩, 这册封皇后头一日, 康熙是要宿在景仁宫的。

    只不过眼下钮祜禄氏身子不好, 显然不可能侍寝。

    “万岁爷，如今天色已晚您还是去旁的宫中休息吧。”

    钮祜禄氏低声劝慰, 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康熙为难, 所以主动提出来。

    “朕就在景仁宫。”康熙晓得，若是他真去了旁人宫中，只怕钮祜禄氏的这个皇后便要被人嘲笑一生了。

    康熙虽然已经对钮祜禄氏没了半分情意，但总归也念在多年相识的份上, 给她留一份体面。

    “可是臣妾实在没办法……”

    “那朕就陪皇后说会话，不碍事的。”康熙摇头, 随意躺在距离床不远的软榻上。

    钮祜禄氏望着康熙的侧脸, 心头涌起万般感动。在最为年轻之时遇上康熙, 她自然对他也是颇为心动的。

    否则也不会因为嫉恨过头, 容不下他身边的其他女人。

    眼下时过境迁, 康熙似乎依旧还是那个她初次见面的满清第一少年，而她自己却早就物是人非。

    “臣妾还记着第一次见万岁爷时，还是在阿玛的寿宴上。”

    钮祜禄氏轻声开口，她的声音已然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臣妾远远的在后花园里瞧见万岁爷射箭，就连臣妾一向骁勇的哥哥都不是您的对手。”

    她低声述说着，然这些事康熙都没有丝毫印象。

    他头回见钮祜禄氏是在她进宫成为自己的后妃之时，竟没想到在钮祜禄氏的记忆中，他们相见的这样早。

    “那天万岁爷穿着玄青衣裳，腰间佩着一柄银色的长剑。身姿矫健，气宇轩昂，意气风发。臣妾看呆了，丢了帕子。

    还是万岁爷您亲手还给臣妾的。”

    钮祜禄氏说起这些往事，神情也变得温柔。

    康熙转眸，诧异看向钮祜禄氏，看见她眉眼似水，一时心中也如水面泛起涟漪。

    “竟还有这样的事。”

    “万岁爷不记得了，但是臣妾一生都会记着。”钮祜禄氏低声道，语气里头带了些许遗憾。

    她本来以为进宫后康熙对她万般宠爱，可能是同她一样早就在初次见面时便情根深种。然如今细细想来，那可是大清天子，何来深情一说呢？

    不过是因为她的出身罢了，钮祜禄氏抿唇，那日午后阳光散发的味道似乎渐渐的浓烈起来。

    “朕记得那一日，不过只是没有那么清楚。”听到钮祜禄氏落寞的语气，康熙也不忍心叫她一个将死之人太过伤心。

    “真的吗？”钮祜禄氏原本快要闭上的双眸听到这句话忙睁开，就连声音也比先前大了些。

    “嗯。”康熙应下。

    钮祜禄氏不自觉勾起嘴角，随即不知是同自己说的还是告诉康熙，小声呢喃一句，“那臣妾此生也不算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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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便是中秋佳节，钮祜禄氏身子不好只得缺席，故而这次家宴康熙并没有大办。不过只是后宫妃嫔并上皇子们一同用晚膳。

    胤礽这几日功课忙，已然许久没有带着宁芙去钟粹宫了。今儿个好容易寻到休息的机会，小团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给太子爷请安。”妞妞也笑着迎上前，这才几个月不见啊，小胤礽又长高了些。

    “定娘娘快起来，我还没有庆贺你封妃呢。”说完，胤礽悄悄拉过妞妞的手。

    衣袖遮掩下，妞妞感觉自己手心多了个硬硬的东西。

    “是我的贺礼。”小胤礽低声解释，妞妞听到这话险些笑出了声。

    胤礽这孩子能处，比他皇阿玛可大方多了。

    妞妞来不及感谢胤礽，太皇太后和康熙便已经来了。她只来得及朝宁芙眨眨眼，便带着竹知回到了自己位置。

    等待太皇太后和康熙落座后，诸位妃嫔齐声声行完礼后方能坐下。

    甫一坐下，妞妞便先将自己手心打开来瞧。胤礽送给她的竟是一只点翠做的貔貅坠子，虽说个头不大，然工艺极为精巧。

    这坠子能做簪子也能做项链，胤礽简直将妞妞的心理给摸透了。妞妞笑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上去，巴巴的将这个点翠貔貅放进荷包里头。

    不愧是一岁就封了皇太子的人，宫里头的这些人情世故没有比他更懂的了。

    “哎哟，定妃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高兴成这样。”

    只可惜妞妞自个儿还没偷着乐多久呢，坐在她旁边的惠嫔便先开了口。

    原先她身边坐着的应当是宣嫔才对，可到了这时候妞妞才发现宣嫔今儿个没来。她不解转眸看向宜嫔，后者神情也淡淡的。

    “没有什么好东西，本宫只是想着今儿个中秋佳节可以吃螃蟹所以格外高兴而已。”

    秋天里头吃螃蟹是最为舒坦的，长了大半年的大螃蟹此刻正是最为肥香鲜美的时候。妞妞从前在宫外头很少吃，主要是太贵了也吃不起。

    进宫之后做奴才便更没机会了，不过从今儿个起她也算是能够想吃多少吃多少了。

    惠嫔听见妞妞这般说，自然听得出来定妃是在敷衍，“原来定妃娘娘只是为了螃蟹便可以高兴成这样。”

    她回怼道，惠贵人说话几乎句句都是软刀子。

    妞妞朗声大笑了两下，成功引起太皇太后和康熙的注意。

    “定妃，这是在笑什么？”

    “臣妾是在笑惠嫔何不食肉糜。”妞妞意外的伶牙俐齿起来，她淡淡扫了一眼惠嫔，随即搅着帕子轻声道。“臣妾实在高兴，惠嫔问臣妾缘何这般高兴。臣妾便说了，往常等闲吃不了螃蟹，今儿个可以大快朵颐自然高兴。只是不料惠嫔竟话里话外说臣妾没吃过好东西这般没有世面。”

    妞妞一番话说的颇为诛心，惠嫔的脸登时白了。

    “太皇太后，万岁爷，臣妾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她自然是不可能认下的，只不过妞妞却捂着脸又道。

    “惠嫔自是不会亲口说出这些词的，只不过话里难道没有这个意思吗？”

    惠嫔蹙眉，她说的那句话的确有嘲讽之意。宫人们也都听见了，她自不好抵赖。“臣妾只是意外定妃娘娘竟这般高兴，并无旁的意思。”

    “这不就是何不食肉糜了吗？”妞妞扫了惠嫔一眼，随即有些委屈望着康熙。“臣妾出身并不高，从前还只是个宫女。端午那日去吃虾都是那般的兴高采烈，更何况眼下能吃御厨所做的螃蟹呢？”

    惠嫔心里头直呼晦气，不过这么几句小小的话而已，竟叫定妃拿到太皇太后和万岁爷面前说起来。

    她当着众人面说自个儿出身不高，更是叫惠嫔十分意外，这人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顾啊。

    “惠嫔，你这般说的确不对。”太皇太后微微颔首，如今大清朝才富了多少天啊，怎么就能养出惠嫔这样的主子来。

    惠嫔一脸尴尬，连忙起身给太皇太后请罪。

    “罢了，看在今日是中秋佳节的份上，哀家便不重罚你。只不过今儿个你的膳食就撤掉大半，只吃素吧。”

    惠嫔蹙眉，心里头无比后悔。自个儿为何要巴巴的上去多嘴，反倒叫定妃将了一军。

    “是，臣妾多谢太皇太后饶恕。”不过好在只是撤膳而已，算不上多重的惩罚。

    惠嫔微微抿唇，自个儿乖乖重新坐下。

    妞妞极为得意清了清嗓子，转眸看向惠嫔，压低声音道。

    “惠嫔以后还要问本宫这些话吗？”

    惠嫔在桌面下轻轻攥起拳头，然面上却还是保持着谦恭的笑意。“臣妾日后定然谨言慎行，说话之前思虑再三。”日后再也不会叫你抓住话柄了，惠嫔如是想着。

    妞妞轻笑了一声，随即很快注意力就放到了端上来的螃蟹上头。她可没有精力跟惠嫔争来争去，日后她只要嘴贱挑事，妞妞便立马叫太皇太后和康熙做主。

    “这螃蟹实在鲜美。”妞妞望着螃蟹，做戏做全套嘛，她还煞有其事的感叹了一声。

    太皇太后和康熙各自微笑着颔首，这丫头是个容易满足的性子，这样就很好。

    就在众人享受佳肴之时，从殿外传来唱曲声。咿咿呀呀婉转动人，这本是家宴常有的节目，只不过今儿个的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声音叫康熙熟悉又陌生，等她唱完了，佟佳氏站起身来朗声道。

    “太皇太后、万岁爷，可听出这是谁唱的？”

    康熙抿唇，抬了抬手指示意佟佳氏继续往下说。

    “这段小曲儿是端嫔专门为了恭贺中秋佳节所作。”

    “原来是端嫔。”康熙挑眉，倒是比她从前的嗓子更为精进了些。。

    作者有话说：

    妞妞：别惹我求求了，真的不喜欢吵架，惹我我就告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