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妞妞察觉到宣嫔在打量自己, 不过朝她扬唇笑了笑便自顾自低眸去看那石凳子旁边生出来的野花了。

    宣嫔同宜贵人对视一眼，随即二人坐到了妞妞身侧。

    宣嫔这小半年受了风寒一直断断续续没好，眼下虽然天气还算热, 但手心仍旧还是凉浸浸的。

    “宣嫔姐姐, 你还好吗？”

    妞妞瞧见宣嫔总是在小声咳嗽, 一时有些担忧。

    “定嫔放心, 本宫无碍。只是觉着有些凉而已。”宣嫔扬唇，她虽也得过宠，却终归因为这幅身子没能更进一步。

    妞妞望着宣嫔的脸，心里头略微觉得疑惑。宣嫔本是博尔济吉特氏, 乃科尔沁亲王之女。她生在草原上，理应不该如此虚弱啊。

    “我听闻娘娘的身子素来不好, 太医怎么说？”

    “太医不过只说是风寒入体加之水土不服, 故而成了这般。”宣嫔轻声道, 自打进宫来她这身子就从未消停过。不是这里病痛便是那里难受，可偏生都是小病, 实在是折磨人。

    妞妞抿唇, 心中感叹宣嫔也实在可怜。好好的一个蒙古公主，如今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看来这宫中太医也不是什么病症都能瞧好的。

    前头太皇太后行至一团粉嫩嫩的月季花前，“今年这株粉妆楼倒是开的极好，内力花蕊粉嫩若春, 饱满圆润。倒是同定嫔有几分相似。”

    太皇太后伸手摘下一朵粉妆楼来，转眸想找妞妞。

    “定嫔在哪儿呢？”

    老人家左右都瞧了一遍, 这才发觉定嫔并不在身侧。不过妞妞听到动静, 倒是连忙快步走来了。

    “给太皇太后请安, 臣妾适才崴了脚故而在后头歇着呢。”

    妞妞咬唇, 看来她是不能再在太皇太后面前偷懒了。否则躲一次被抓一次, 可怎么了得。

    “没事吧？叫太医给你瞧瞧？”

    太皇太后颇为担忧牵起妞妞的手，轻声问她。

    “不打紧，叫竹知揉了两下已然好了。”

    妞妞抿唇，脸上笑容有些不自然。

    “定嫔妹妹这几日怎么不是这里痛便是扭到脚的，可千万要注意呀。”惠贵人摇着团扇，转眸看向缓缓走来的宣嫔和宜贵人。

    “是，多谢贵人关心。”妞妞颔首。

    “怎么宣嫔娘娘和宜贵人也坐在后头，适才你们可有瞧见定嫔是如何崴的脚？”惠贵人笑吟吟又问道。

    妞妞一时有些紧张，这两位后妃都是她今儿刚认识的。适才自己可没有半分崴脚的样子，若是她们两个揭穿了她可如何是好。

    妞妞下意识抓紧衣襟，心里头敲锣打鼓一般紧张。

    “崴脚还能怎么崴，惠贵人这话问得倒是颇为蹊跷。”宜贵人一句话直接打碎了妞妞的忐忑，这位姐姐虽然出身不高，说话却极有傲气。“莫非是在怀疑定嫔娘娘编瞎话说自个儿崴脚不成？”

    惠贵人被她怼的哑口无言，讪讪笑了笑。

    “瞧妹妹说的，我不过只是聊表关心。请定嫔娘娘千万别误会才是呢。”

    妞妞轻轻摇头，随即十分感激的看了宜贵人一眼。

    然而后者却没瞧她，十分冷漠的盯着惠贵人勾唇嗤笑了一声。

    妞妞失笑，宜贵人的脾气还真是怪讨喜的。随即她转眸笑吟吟望着太皇太后，“适才太皇太后您喊我是要做什么？”

    “哀家瞧着这朵花像你，想着你带上定然好看。”太皇太后轻笑，她是一瞧见妞妞这张圆圆的脸蛋便欢喜。

    “多谢太皇太后恩典，您老人家亲手给臣妾带上吧。”

    妞妞笑着福身，将自个儿的身子低到同太皇太后胸口平齐的位置。

    太皇太后笑吟吟将花簪在妞妞发间，妞妞复又站直了身子，轻轻提着裙摆，朗声笑着问道，“好看吗？”

    “人比花娇。”太皇太后瞧见妞妞如此嘚瑟这朵花，心里头别提多高兴了。老人家图的不就是这个热闹的意思吗？

    妞妞顶着那朵花转了一圈，“如今得了您老人家这朵仙花，臣妾也能暂时做一日的仙女了。您就是那天上的王母娘娘。”

    “快打这丫头的小嘴，说话愈发没个正行。王母娘娘也是能随便挂在嘴上说的？”

    太皇太后嘴上这么说，面上笑容却越发深了。

    “臣妾可说错了，您不是王母娘娘，您分明是观世音菩萨。”妞妞最明白老人家们爱听什么话，专门捡了好听的说。

    太皇太后复又朗声笑，拉住身边老姑姑的手，“你还不快去打她的嘴，越说越没规矩了。”

    老姑姑副了福身，“定嫔娘娘能叫太皇太后笑得这样开怀，哪里能打嘴，依奴才看，太皇太后不赏几样东西都说不过去了。”

    妞妞听到赏东西，脸上笑容越发真诚了。

    “瞧姑姑说的，臣妾哪里是要赏赐，只要太皇太后高兴就行。”心里再怎么想要，妞妞面子上还是要装一下才行嘛。

    佟佳氏在一旁瞧着妞妞同太皇太后如此融洽，手下意识掐紧了团扇柄。上头宝石穗流苏硌到肉里，她也不觉着疼。

    端贵人瞧出佟佳氏心情不好，遂走到佟佳氏身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压着嗓子道。

    “佟妃娘娘，这丫头不过会说些俏皮话逗太皇太后高兴。您不必放在心上。”

    佟妃回过神来，她和善轻笑。

    “端贵人多虑了，本宫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定嫔能将太皇太后逗得如此高兴，本宫岂有生气的道理？”

    端贵人抿唇，面上颇为尴尬。她还只当适才佟妃替她解围便是自己人了，没想到佟妃对着她也装模作样的。

    “那是臣妾想岔了，娘娘高兴就好。”

    “嗯，有劳贵人关心。”佟佳氏轻轻摇了两下折扇，随即用手帕慢悠悠擦了擦额间并不存在的汗。

    妞妞已然在挑选赏赐了，太皇太后手上两个金镯子，缠丝工艺颇为花哨。上头镶嵌的二龙抢珠所用的珍珠，是难得一见的帝王紫色。

    一颗便是天价，手镯上竟有两颗。

    另外一只手镯显得平平无奇，然上头一整圈都嵌满了翡翠蛋面，祖母绿的蛋面旁人能有一枚已然是传世之宝，这个手镯上有十八枚。

    妞妞边看边感慨，不过是太皇太后，尊贵的大清国母。身上随便一件东西拿出来都比康熙的值钱，康熙的那些东西贵虽然贵，但比起这两只镯子来还是轻浮了些。

    “这两只可是哀家常带的，今儿个你挑一只去。还有一只哀家要给胤礽未来的福晋。”太皇太后玩笑般说道，这倒是叫妞妞有些为难了。

    “瞧太皇太后说的，好像臣妾在同晚辈抢东西似的。”妞妞扬唇说着俏皮话，轻轻摸了摸那只二龙抢珠的缠金镯。虽然要过来不合规矩，容易引起非议，可是真的好想要啊。

    太皇太后听到这话，又被逗笑。妞妞自个儿还是个孩子呢，倒是一口一个晚辈叫的顺畅了。

    “你若是不想要，那哀家就全留给你的晚辈吧。”

    “哎哟太皇太后快等等，先给臣妾珍藏着，等日后胤礽娶了福晋，臣妾再送给她。”

    妞妞实在是舍不得，这样好的东西搁在眼前若是不要，她还做什么貔貅，还有什么资格说自己爱敛财。

    “那不然将两只都送给你，到时候你再一起给不是更便宜吗！”

    康熙人未至声先到，他手中拿着折扇大步流星走来，第一时间瞧见的便是妞妞脑袋上那朵粉妆楼。

    白团团的花瓣，中间却是粉粉嫩嫩的，比那宴席上的寿桃还胖乎些。这朵花配上妞妞这个人，实在相得益彰。

    康熙朝妞妞挑眉，适才那句话分明在嘲讽妞妞。

    妞妞咬唇，康熙倒是来的快哈。

    “臣妾参见万岁爷。”众位妃嫔给康熙请安，康熙一一略过，走到太皇太后跟前。帝王明黄的衣摆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富贵，剑眉星目更是熠熠生辉。

    康熙今儿个瞧着心情不错，大抵又是前朝有什么喜事吧。

    “孙儿见过皇祖母。”今儿也算佳节，康熙理应如此请安。

    “皇帝不必多礼，今儿个下朝像是晚了些。”

    “嗯，云南打了胜仗，朕忙着犒赏大军这才晚了。”康熙笑着点头，难怪他今日瞧着如此高兴。

    “臣妾恭喜万岁爷，大清国祚昌盛！”

    妃嫔们原本已经站直了身子，听到这个喜讯忙又俯身恭贺。

    妞妞也傻乎乎跟着行礼，只不过她没仔细开口，因为她也不大知道这时候要说什么词。其他的妃嫔们可能是专门教过的吧。

    妞妞糊弄着说完，被康熙扶起来。

    “朕适才的提议定嫔觉得如何啊？”

    康熙还是没忘记调侃妞妞。

    妞妞对着康熙倒是愈发厚脸皮了，她清清嗓子，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万岁爷的提议臣妾虽觉着有些为难，然而既然万岁爷都这么说了，臣妾也只好答应下来。这两枚镯子，臣妾定会好好保管，断然会完好无损的传给太子爷的未来福晋。”

    妞妞义正言辞说完，康熙没忍住敲了敲她的额头。

    “哎哟，痛。”

    “没个正形，还真以为有这样的好事？”

    作者有话说：

    粉妆楼是中国古老月季，不是欧式月季哈，所以清朝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