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自胤礽懂事以来, 他从不在人前提及自己的皇额娘。这还是头一回，居然只是为了给乌雅宁芙求情。

    太皇太后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轻轻叹了口气。

    她实在没想到乌雅宁芙在胤礽心目中竟已然如此重要了, 重要到宁愿抬出自己逝世的生母来博取同情。

    “你这孩子。”

    原本太皇太后不想跟佟妃对着干, 毕竟佟妃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

    然而面对胤礽这双红肿的大眼睛, 太皇太后却没法子说服自己拒绝孩子。

    “太皇太后, 请你帮帮宁芙姐姐吧。”

    胤礽一眼瞧出太皇太后已然松口，连忙将这位曾祖母抱的更紧了。

    “你随哀家一同去干清宫，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便是答应了，胤礽听罢, 哭的越发凶了。

    小孩子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嘴里头含糊不清说着对不起曾祖母之类的话。

    说完胤礽还特意跑到那两根被他给掰断的葡萄藤面前, 极为瓷实的鞠了三个躬。

    这孩子, 太皇太后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微微摇了摇头。

    “快走吧，否则可就来不及了。”胤礽鞠完躬复又快速转回来, 拉住了太皇太后的小拇指。

    “嗯, 慢些走。哀家腿脚可没你这么灵便。”太皇太后见小团子担心成这样，心下一时有些愧疚。

    在这盘棋局中，她唯一没有考虑到的便是，胤礽会不会伤心。

    “好, 那我慢一些。”胤礽听到太皇太后说腿脚不便，便立马极为听话的放缓了脚步。尽管他再怎么心急如焚, 心里头终归还是孝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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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书房, 妞妞急躁的站在门外。

    康熙没下旨, 她自是不能进去的。妞妞抬眸望着天, 今儿个日头倒是颇为毒辣, 只是可惜有天棚罩着。

    妞妞扶额，想着若是康熙要对宁芙动手的话，她便立马装晕还能拖延时间等胤礽。

    前几日她同胤礽特意嘱咐过，只要宁芙出事，就让胤礽去慈宁宫撒泼打滚。胤礽是小孩子，又是太子爷，还是仁孝皇后唯一留下来的嫡子。

    他再怎么闹事，也不会有什么惩罚。

    “我的定嫔娘娘，您先去偏殿坐着吧。这么在外头站着也不是办法啊。”

    胡太监也听到了消息，他素来是不会离开二房的，今儿个特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过来劝妞妞。

    “胡叔叔，我哪里坐得住。”

    妞妞轻轻摇头，哪怕她如今已经成了主子，可对胡太监的称呼却没变过。

    “您放心，万岁爷是明君，断然不会轻易戕害人命的。”

    胡太监晓得妞妞说的是实话，他能做的也只是说着一两句宽慰人心的话。

    “更何况，宁芙那丫头生的同仁孝皇后有五六分相似。哪怕是看在太子爷的份上，万岁爷也不会……”

    胡太监话音未落，南书房内突然传来瓷器落地之音。

    瞧着像是康熙发脾气了，妞妞下意识攥紧了手，胡太监也屏气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南书房内，那茶碗并非康熙摔碎，而是宁芙。

    这和卓口口声声禀告康熙，是宁芙故意用话刺激贵妃娘娘，怂恿贵妃娘娘滑胎。这便是将贵妃滑胎的罪尽数推到宁芙头上。

    宁芙自然要质问和卓，她是否给过娘娘损伤机理的助孕药。

    和卓矢口否认，宁芙气的摔碎茶盏，用碎片对准自己的腕子用以发誓。

    “万岁爷，奴才的确有心告诉贵妃娘娘真相。然贵妃娘娘龙胎不保，追其根源并非是奴才过错。”

    和卓咬着后槽牙，显然被宁芙的激进吓到了。

    “万岁爷，那药方是府上的人送进来的。奴才不懂医理，的确不知道那药对娘娘身子有害。”

    现如今和卓想要的不过只是活下来，昨儿个佟妃告诉她，只要能够攀扯出宁芙来，佟妃便能保住她的命。

    故而和卓哪里还顾得上府上的夫人，一心只想将自己摘干净。

    “好，你既说自己看不懂药方。那你便同我一样，以死明志吧。”

    宁芙将瓷片递给和卓，她冷声呵斥道。

    “你不是说自个儿此生忠心耿耿，一心只为了贵妃娘娘吗？既然是这样的忠仆，经由你的手送到娘娘身边的药里有毒，你难道不应该愧疚难当吗？”

    和卓抿唇，“我自然愧疚，然而若非你有意挑拨，娘娘腹中的龙嗣至少还能够保住。”

    她一句话戳中宁芙命门。

    钮祜禄氏的死既然已成定局，只要宁芙不说，那她便能一直懵懂无知的怀着龙嗣，直到分娩。

    而这也是康熙动怒的原因，平白无故没了一个骨肉，康熙岂能不气？

    “乌雅宁芙，你究竟为何千方百计的要将药方有毒一事告诉贵妃？”

    而康熙也终于接过了话头，不再只是静静看着这两个宫女各执一词了。

    宁芙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去，她冷笑了一声，最终还是要问出这件事来。

    “奴才的确有心叫贵妃不安，因为奴才同贵妃有仇。”

    宁芙低声道，正在她打算说出宁清一事时，身后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站在门口的人是妞妞，还有假装拦一拦的梁九功。

    “乌雅宁芙是因为臣妾。”

    妞妞朗声道，宁芙的眼眶变得湿润。妞妞说她会想法子的，便是想的如此愚蠢的法子吗？

    “定嫔，你进来做什么？”康熙蹙眉，妞妞未经传召擅自闯进南书房，实乃大不敬。

    “万岁爷，臣妾不能躲在背后做乌龟了。”妞妞快步走上前，提了提裙子跪在宁芙身边。

    宁芙咬唇，她不希望妞妞揽下罪责，可是当着康熙的面，她也不可能堵上妞妞的嘴。

    “是臣妾指使乌雅宁芙的，因为臣妾恨贵妃娘娘。”

    妞妞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倘若要她看着乌雅姊姊去死的话，她宁愿选择跟她一起死。反正这黑锅，她妞妞是一定要背下的。

    “不是……”宁芙摇头，伸手拉住妞妞衣袖，却被妞妞推开。

    “当日端午，贵妃险些害了臣妾性命，为此臣妾一直怀恨在心。”这些话妞妞心里头已经想过许多次了，故而说的得心应手，颇为流利。“臣妾偶然得知药方有毒之后，便指使乌雅宁芙去景仁宫刺激贵妃，为此达到目的。”

    妞妞说的颇为坦荡，她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康熙瞧，就像是当日头一回来干清宫给康熙相看时一样。

    她从来没有怕过康熙。

    “定嫔，你可知道说出这些话的后果？”

    康熙觉得头疼的厉害，以他对妞妞的了解，她绝对不是此等有心计之人。倘若真的是，眼下她也不至于冲出来自爆了。

    这丫头，为了乌雅宁芙竟能做到这般。将自己的恩宠和前途尽数不要了，还真真是姐妹情深啊。

    “回禀万岁爷，臣妾不知道后果。”

    妞妞倒也是很诚实，她说出来不过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你！”康熙却被妞妞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丫头是在做什么？有恃无恐吗？

    “万岁爷您也别太生气了，说句实话，当日贵妃娘娘暗算臣妾的事不也同样不了了之吗？”

    妞妞撇嘴，她眼下好容易找到机会说几句真心话，可是一丁点不能错过。

    “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见康熙不出声，妞妞又开口继续说道。

    “知道不当说你就不要说了。”康熙蹙眉，妞妞说的越多，他便要找更多的理由帮她开罪。

    烂摊子叫他来收拾，这女人就不要喋喋不休了吧。

    “不行，臣妾这话一定是要说的。”

    妞妞却摇头，接着看向和卓。

    “和卓不过一个小小宫女，当日欺负臣妾，欺负乌雅宁芙，并没有受过一丝责罚。万岁爷和臣妾不过只是念在她是贵妃娘娘贴身宫女的份上。

    可她呢，亲手喂着贵妃娘娘毒药不说。现如今不去好好照顾自家主子，昨儿个晚上一夜到天亮都在承干宫，实在不知道她究竟是谁的人。”

    这时候妞妞就不得不谢谢康熙，将她安排在钟粹宫。

    钟粹宫承干宫和景仁宫那可都是挨着的，昨儿个晚上和卓一路哭一路跑的，后又被颉芳亲自带进承干宫的事，可都被吴海瞧了个清清楚楚。

    “和卓啊和卓，你受尽了你家主子的好处。现如今又摇着尾巴去做别人的狗，三姓家奴来形容倒是极为恰当的。”

    妞妞轻易不吵架，但骂起人也是颇为难听的。

    和卓一张脸红了又白，她万万没想到自个儿去承干宫的事居然被定嫔的人瞧见了。

    “定嫔，你给朕住口。”

    康熙抿唇，妞妞还真是有几分机智，不露声色的将矛头转向了和卓。

    “万岁爷做什么叫臣妾住口呢，臣妾还要仔仔细细询问这丫头，为何跟佟妃说了一夜的话便立马跑来指控乌雅宁芙了。

    按理来说，你家主子被乌雅宁芙给刺激到了，你不是应当第一时间就来万岁爷面前哭天抢地要说法吗？”

    妞妞斜着眼睛瞪和卓，她早就想报仇了。

    钮祜禄氏跋扈，人家好歹也是有身份的。这和卓凭什么？凭她是一条会摇尾巴的恶狗吗？

    作者有话说：

    妞妞挽起衣袖：总算让我骂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