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钟粹宫, 妞妞给宁芙上药。

    虽说用的药极好，然然宁芙皮肤细腻，眼下还有红痕。

    “那两个宫女的手是篥把子吗？不过抓了两下, 竟还有印子。”

    妞妞蹙眉, 一时后悔适才没有多打两巴掌。

    “我倒是不疼, 看着吓人而已。”

    宁芙轻轻摇头, 瞧见妞妞面色红润，头上戴的首饰也比从前华丽许多。

    “这几日你侍寝抢了她的风头，她自然不高兴，瞧见我落单便想用主子的威风教训我。”

    “按我说这件事咱们怎么着也要告诉万岁爷。抢她的恩宠, 终归还是不大解气。”

    妞妞听完，脸不红心不跳颔首。

    “不过侍寝倒也算这紫禁城里头为数不多的快活事。”

    “不害臊。”宁芙罕见脸一红, 妞妞总是能够语出惊人。

    “这有什么, 不过都是人之常情。”妞妞笑着摇头, 抬眸见宁芙脸红了，伸手在她脸蛋上扯了扯。“一向沉静的乌雅姊姊, 居然会害羞听这个。”

    “不是害羞。”宁芙摇头, 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个清朝女子。说起这种事来，怎么都会有些难以启齿的。

    “这些话说出来被有心人听去，难免会背负上骂名。”

    这世上对女子的束缚总归是最深的，不过只是嘴上玩笑两句, 闹大了便能打上yindang的标签，永世无法翻身。

    宁芙对这件事极为谨慎, 也有她的道理。

    妞妞会意, “知道了, 日后不会再说。”

    宁芙点了点头, 见妞妞擦好药膏, 便自顾自将衣袖卷下来。

    “我还要回干清宫当差，今儿我并未真的受了刑罚，就算告诉万岁爷不过只是训斥一顿。更何况，我也不想叫太子爷替我操心。”

    宁芙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哪怕胤礽再看重自个儿，她终归只是个奴才。

    紫禁城里头奴才的命不值钱，姐姐、奉若姑姑的死便已然很能证明了，更何况她今儿连打都没挨，就算告诉万岁爷，至多不过是叫钮祜禄氏禁足而已。

    小打小闹，宁芙还看不上。

    “真的不说？”妞妞抿唇，见宁芙认真的点了点头。

    宁芙冒着大雨回到干清宫，彼时胤礽正在作画。小小的一个人拿着快要比他胳膊长的羊毫，对着窗外雨打芭蕉，画的格外起劲。

    “宁芙姐姐，怎的现下才回来？”

    胤礽见宁芙进门，忙丢开手中笔迎上前去。他见宁芙衣袖被打湿了，便拿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

    只是这么一擦，宁芙手腕上的红痕便正巧被他瞧见。

    “宁芙姐姐，这是谁掐的？”胤礽下意识轻声问，宁芙却摇摇头，将衣袖挽好。

    “没什么，不小心被茶杯烫到了。太子爷还是快些画画吧，万岁爷待会要过来瞧的。”

    胤礽见宁芙不愿意说，转眸看向了廊下正在给鹦鹉喂食的贴身太监秦莲。太监在宫里头人脉最广，胤礽抿唇便不再去问宁芙。

    他有他自己探听消息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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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竟然当街打太子的身边人？是那个叫宁芙的？”

    永寿宫内，惠贵人无比诧异。大阿哥胤褆轻轻颔首，这话是他晚上听太子抱怨的。只是消息并没传开，听太子的话头，他不想叫皇阿玛为了这点小事操心。

    “她真是个疯子，以为如今复了宠便能为所欲为了。”惠贵人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这样的蠢货因为一张漂亮脸蛋和家世便能身居高位，实在叫她嫉妒万分。

    “是啊，谁不知道二弟是皇阿玛心中的宝贝疙瘩。”胤褆接过话头，神情显然有几分落寞。他虽是长子却出身不高，这两年来眼睁睁瞧着二弟胤礽受尽万千宠爱，心里头安能从容舒坦。

    看着自己儿子这般落寞，惠贵人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保清别难过，你弟弟再怎么受尽宠爱又如何，不过是个没额娘的可怜人。”

    惠贵人低眸，冷笑一声。现如今万岁爷是因为心里头还有故去的仁孝皇后才会对胤礽百般疼爱，可感情总归是会越来越淡的。

    钮祜禄氏敢闹这么一出，不过便是笃定自个的后位已经稳了吗？估计想的是到时候她再生下一个嫡子，万岁爷便不再会如此宠爱太子了。

    真不知该说她单纯还是蠢。

    “是，儿子有额娘就够了。只要额娘健健康康的，儿子便什么都不奢求。”胤褆乖巧颔首，他比胤礽大上两岁多，刚过了五岁生辰，虚岁已然六岁了。

    紫禁城里的孩子大多要比同龄人成熟些，胤褆自打生下来起便不曾受过康熙宠爱，因此他对惠贵人有极深的依恋。

    “傻孩子，你是万岁爷的长子，是咱们大清的大阿哥。怎么能只守着额娘呢？”对于自家孩子的恋母之情，惠贵人却是极为不满的。

    她这个儿子有些过于柔弱了，这样的性子日后如何去争储君之位？

    “额娘……儿子从未想过这些。”胤褆有些惶恐的摇头，从小到大他听了不少这样的话，却从来不敢真正往心里去过。

    惠贵人恨铁不成钢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孩子何事能开窍。

    “罢了，你今儿个不是功课还没做完吗？先回去吧，过几日再来陪额娘说话。”

    “是。”胤褆抿唇，明白自己又让额娘不高兴了。

    他乖巧颔首，却始终不愿意为了讨额娘高兴说出那些违背真心的奉承话。胤褆转身，缓步朝外走去了。

    惠贵人望着儿子越来越高的背影，还有他那因为太过孱弱被风吹起的衣角，轻轻摇头。

    “小主，大阿哥还小呢。这些话日后等他长大了自然能明白。”

    宫女端来一捧茶，惠贵人转手接过。

    她轻抿了两口降了降心底的火气，随即抬眸朝东边望去。

    “端贵人如今可在宫里？”

    “应该在，适才还听到她在吊嗓子呢。咿咿呀呀的，叫人没个清净。”

    “她本就是做这样的营生，若是有一日不吊嗓子，就该上吊了。”惠贵人不屑的嘲讽，只是目下倒还真用得着端贵人这幅绝世好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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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清宫南书房内，胤礽悄摸摸趴在窗格便听墙角。梁九功就站在门口，他余光扫到太子爷那半拉圆滚滚的小屁股，却没有声张。

    这么半大点的孩子，好奇心重实在正常。

    屋内，钮祜禄氏又拿着帕子在康熙面前哭。

    “臣妾不知万岁爷是哪里听来的话，臣妾怎么可能会欺负太子殿下呢。”

    康熙冷着脸，若非今儿个早上端贵人过来唱曲时偶然提及，他还真不知道钮祜禄氏竟能恃宠生娇到如此地步。

    平日里打骂奴才，祸害其他妃嫔也就罢了，连胤礽都敢欺负？

    “昨日在景仁宫门口，不是你带着人要打杀胤礽的掌事姑姑吗？”

    康熙冷声质问钮祜禄氏，已经将不耐烦写在了脸上。

    钮祜禄氏微微一愣，娇娇怯怯摇头。“臣妾哪里敢打杀，不过是那宫女出言不逊，臣妾怕她带坏了太子殿下这才……”

    她用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想上前握住康熙的手，却被康熙打开。

    “臣妾真的只是想帮太子殿下管教而已，仁孝皇后去得早，太子殿下身边没有额娘教导，臣妾瞧着其实心中也颇为怜惜他的。”

    钮祜禄氏装作慈爱的模样，泪眼婆娑望着康熙。她眼下距离凤位不过只有一步之遥。

    等日后做了皇后，便顺理成章是胤礽的嫡母。

    嫡母管教儿子的奴才，这本就无可厚非。钮祜禄氏说的极为诚恳，只差把她心里头将胤礽当做亲儿子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在旁边偷听的胤礽下意识攥紧拳头，眼泪又涌出来了。这女人有什么资格提起他的亲生额娘！

    就在胤礽一腔愤懑之时，康熙已然嗤笑出声。

    “仁孝皇后和朕的嫡子，轮不到你来怜惜。他身边的人，更轮不到旁人管教。”

    康熙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从胤礽出生那一刻他心中便认定胤礽是大清的太子。在他眼中，旁的孩子饶是加起来也比不过胤礽一根头发丝。

    更别说如今这孩子的亲生额娘已经故去，胤礽在康熙心里头就变得更为重要了。钮祜禄氏竟敢这般大放厥词，康熙听罢只想讥讽。

    “皇阿玛。”胤礽显然也没料到皇阿玛会这样说。要知道这两年多来，皇阿玛对他素来严厉苛刻。

    就连想吃的东西都没法子随心所欲的得到，胤礽心里头一直认为，皇阿玛并不那么喜欢他。不过是看在皇额娘的面上，对他尽教导之责而已。

    如今他亲耳听到皇阿玛如此说，眼泪便一下子止不住了。

    而钮祜禄氏显然还在状况外，要知道康熙虽然封了太子，然胤礽毕竟还小。平日里康熙又对其管教极为严厉，所以钮祜禄氏还以为康熙只是看重嫡子，并非真心爱护胤礽。

    她惊讶抬眸，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

    “臣妾……臣妾自知比不过仁孝皇后，可臣妾对待万岁爷和太子爷的真心却一点都不比……”

    康熙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扬唇冷笑打断了。

    “你又如何能同她相提并论？”

    钮祜禄氏脸色彻底灰暗，她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去。

    这些年她受尽宠爱，康熙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莫非都是假的不成？

    “你这般没规矩随意打骂胤礽的人，那便是有僭越之心。”太子是正儿八经的主子，钮祜禄氏再尊贵不过只是康熙的妾。

    “日后没什么事就别来干清宫了，朕不想再瞧见你。”

    在康熙眼中，伤害太子要比伤害妃嫔严重的多。

    “万岁爷当真不想再见到臣妾了？”钮祜禄氏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这回落下的眼泪才是真的。

    “不然呢？”康熙厉声反问。

    “那臣妾腹中的孩子，万岁爷也不想再见到了吗？”

    孩子？康熙和胤礽两个都诧异的略微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还记得之前和卓给的那个药方吗，从前十章就开始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