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行至车队旁, 康熙先将妞妞放下，“朕不送你回去。”

    他抬了抬手指，示意适才那个眼生的小太监再将她送回马车。

    妞妞颔首, 乖巧跟着人走了。

    “抱歉, 不是故意逃跑的。”

    那小太监走路一瘸一拐, 妞妞看出来他是挨打了。

    小太监却摇头, 仍旧极为温柔。“没关系的，姑娘没出事就是万幸了。”

    他看着可怜，原本就白皙的脸此刻更是惨白的。妞妞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就，叫他现在马车外等着。

    车内, 宁芙先一把握住妞妞的手。

    “你这是去哪了？”宁芙上下仔细查看妞妞，确保她没受伤。

    “我没事, 先前咱们吃的糕点还有吗？”

    小寒从盒子里拿出一包, 这是她们专门给妞妞留的。

    “多谢。”妞妞笑着颔首, 随手将银锭子塞给小寒。她虽是貔貅，却也不能拿小寒的钱给自己做人情不是。

    “我先出去办点事, 你们再等等我。”妞妞嘱咐完, 转身又下了马车。

    小太监果真还听话的站在原地等她，妞妞将点心和剩下的几锭银子都塞到他怀中。

    “姑娘，这个我不能要。”

    小太监有些慌乱的摇头，今儿个他没看住妞妞, 险些酿成大错。能够保下一条小命已经十分庆幸，怎么还敢要赏赐。

    “拿着吧, 今日是我没问清瞎跑, 这才连累了你。”

    宫里头的奴才都是极为可怜的, 这小太监瞧着年轻像是刚进宫的。如今挨了板子, 也没得休养, 只怕连药都没得擦。

    妞妞心下愧疚，只希望他能好受些。

    她说的诚恳，眼神真挚。

    小太监手里头捧着那包糕点，神色动容。他轻轻颔首，在夜色中用衣袖擦去眼泪。“好。”

    “回去吧，今儿多谢你。”妞妞这才放心笑了，见人走远，她适才转身登上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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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内，三人皆好奇的望着妞妞，叫她交代究竟去了何处。

    “我还能去哪里，万岁爷带我出去溜达了一圈。”

    妞妞轻轻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

    简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却大。三人皆一副八卦神情，很想听听其中细节。

    “万岁爷大抵是闲得无聊，骑马带我逛了一圈。旁的倒是没有特别的。”妞妞眯着眼睛回忆下午的事，唯一的收获便只有康熙许下的金佛了。

    宁芙伸手点了点妞妞的脑门，笑着对剩下二人道。

    “你们不知道，这丫头只要是没见着钱，其他的都没什么意思。”

    苏晗同小寒对视一眼，皆笑出声。宁芙倒是一句话道出了事情本质，的确如此。

    “乌雅姊姊说的没错，今儿个我可累死了。希望下次万岁爷别再这么无聊了，我要睡会。”妞妞理所当然点点头，康熙精心准备的那点子浪漫，她实在是提不起半点兴趣，压根没往心里去。

    康熙那边可就截然不同了，他打马回车，随即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哪怕如今在宫外，礼数仍旧不可少。

    胤礽已经快要睡着了，康熙进来时，小团子惊得险些从椅子上跌出去。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嗯，起来吧。”康熙心情不错，对儿子的态度也好了不少。他罕见拿手摸了摸胤礽脸蛋，示意他坐下一同用晚膳。

    太皇太后见康熙用膳时嘴边都挂着笑意，老人家心里明镜似的。

    “什么事惹得皇帝如此高兴啊？”

    “回皇祖母，风调雨顺百姓安康，朕自然高兴。”

    康熙自个儿都没意识到他在笑，故而便十分官方口吻的回应。

    “是吗？哀家怎么听说皇帝今儿个带妞妞那丫头出去策马了。”

    太皇太后轻轻一笑，她现如今虽已然不理俗务，可康熙的一举一动却从来瞒不过她。

    康熙低眸，老老实实点头。

    “是，的确带她出去转了一圈。”

    他晓得这不合规矩，身为大清天子，他肩上责任万顷。

    私自外出策马，不带随从和侍卫，倘若出事那便是舍弃社稷江山不顾，这并非明君之举。也是太皇太后一直告诫的不准犯的错误。

    故而此刻太皇太后提出来，康熙难得露出自责的神情。

    在外，他是君临天下的少年帝王，可关上门，他还是那个跟在皇祖母身后恭顺听话的玄烨。

    胤礽瞧出气氛不对，小团子默默也跟着皇阿玛放下筷子，乖巧的低下头。

    “哀家说出来并非是想要教训你。”太皇太后和蔼轻笑，老人家捻着佛珠，花白的发在烛火下格外打眼。“八旗子弟，他们个个都能做这样的事。策马驰骋，纵情山水，谈情说爱，这些原不是坏事。”

    康熙低头，看来今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太皇太后视线之内。

    “但玄烨，你不能。”

    太皇太后仍旧还是那样亲切和蔼的笑意，可说的话却叫人无比压抑。

    “是。”康熙点头，心里头泛过一丝苦涩。自八岁起，便没有三阿哥爱新觉罗玄烨，只有大清天子。

    此番策马带妞妞出行，已然是康熙这十六年来做的最出格之事。

    “哀家明白你心里头有诸多不满，有许多委屈。然在其位者谋其政，你是大清的皇帝，便要担起江山社稷的责任。”

    太皇太后是严厉的，她的亲儿子并不合她意，所以她便希望这个孙子能够做到尽善尽美。

    胤礽默默转眸看向皇阿玛，很是心疼。

    “朕知道了。”

    在太皇太后瞧不见的桌下，康熙默默握拳。

    突然一只小小软软的手轻轻盖住了他的手，康熙转眸，胤礽眼中泛着泪光正看着他。

    康熙紧绷的身子刹那间放松，手指渐渐松开，胤礽的小手拉住皇阿玛的小拇指。

    小团子的手很暖，且有力。

    “好了，哀家这些话说多了玄烨也不爱听。”太皇太后看出康熙已然不大高兴，遂挥袖朗声笑道。

    “妞妞那丫头不单你喜欢，哀家也喜欢的紧。早些寻日子册封，叫她名正言顺的伺候你。贵人的位分，也不算委屈了她。”

    她晓得康熙已经长大，且亲政多年。既然如今已经放权，那便不能逼得太紧，只是在应当纠正的时候提出就够了。

    “好，朕又让皇祖母操心了。”

    “哀家还能有几年替你操心的时候呢？”太皇太后轻声叹道，举起酒杯。“只希望玄烨不要嫌哀家聒噪。”

    “不会。”康熙微微摇头，太皇太后说的在情在理，没有皇祖母，哪来今日的玄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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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次日清晨抵达金湖，此处已然搭建起了临时行宫。虽不算精致，却也足够奢华。

    康熙登基不久，许多行宫只是提上议程，尚未开始修建。

    他扶着太皇太后，行走在湖旁。

    “万寿山和金湖彼此呼应，此处若是建个园子定是极好的。”

    “慢慢来，不急着建。”太皇太后微微一笑，这是不同意了。

    康熙点头，也是，现如今朝廷也没有这么多闲钱。

    “今日有鲜虾宴，是您爱吃的。”康熙又道，这话倒是让太皇太后有了兴趣。

    “金湖的虾实在是一绝，哀家今儿怕是要违背祖制，多用些了。”

    太皇太后轻笑，一旁胤礽也跟着乐呵呵的笑。

    宁芙就跟在她们身后，她现下已然是胤礽身边的大宫女了。

    金湖上波光粼粼，像有无数金箔漂浮在水面上。远处万寿山峰峦叠翠，另有各类鸟儿盘旋清响。

    此处风景，比紫禁城秀美得多。

    “胤礽，你也喜欢吃虾对不对？”

    太皇太后转头问胤礽，后者连连点头。

    “他爱吃鲜虾面，一岁的时候便能吃一整碗。”康熙接话。

    胤礽有些诧异，原来皇阿玛记着他爱吃的东西。

    “既如此，苏茉儿。你吩咐御膳房的人，给咱们胤礽做一大海碗的鲜虾面来。定要铺满了，叫他吃个痛快！”

    “是。”苏麻喇姑应声，吩咐底下人去安排。

    宁芙抿唇，趁着苏麻喇姑安排，轻声问她。

    “苏麻喇姑，不知咱们做奴才的今儿能不能吃上。”

    苏麻喇姑轻笑，万没想到宁芙这样的人也会馋吃食。

    “按理来说咱们做奴才的是没有的，金湖的虾养来专门供宫里头主子吃的，每只都精贵着呢。”

    宁芙略有几分失望，想到姐妹们昨夜讨论的热火朝天，便觉有几分遗憾。

    “不过今儿个太皇太后和万岁爷高兴，咱们去求也是能得的。”

    苏麻喇姑点了点宁芙肩头，“你伺候太子爷，想弄些吃不难。”

    宁芙会意，“奴才明白了。”

    不远处妞妞同苏晗小寒两个各自抬着茶炉，走的比较吃力。

    “乌雅姊姊，你怎么来了。”

    “待会赛龙舟的时候，你们嘴都甜些，都会有赏赐的。”

    宁芙低声嘱咐道，话音未落，湖面上的鼓声已经响起了。

    旌旗阵阵，一艘通身黄油漆的龙舟破浪而来。船顶是上好的木料雕成琉璃瓦式，船舱敞亮高大，金碧辉煌。两边是垂花扇用以遮挡阳光，挂了金丝幔帐上头绣着龙凤呈祥。

    正中间一架八字插屏，前头搁着明黄团龙宝座，这便是康熙的御座了。

    “妈耶，这船看着好贵。”妞妞忍不住感叹，眼睛都看直了。

    作者有话说：

    康熙：我儿子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