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瞧见康熙默默摆头, 妞妞复又往前凑了凑。

    “那万岁爷您这是答应了。”

    面对妞妞殷切渴求的模样，康熙笑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妞妞并未反抗，笑眼弯弯一副任君拿捏的样子。

    康熙逼近, 气息混杂一处。四周悄然无声, 梁九功默默转过身去。

    妞妞淡定望着康熙, 已然做好准备。

    可不料康熙不过只是略微擦过她的脸颊, 将她的身子转到左侧，那矮桌上还放着适才康熙没用完的桂圆洋粉。

    “你将这个吃完，朕就答应你。”

    康熙怎么能如此幼稚？妞妞咬牙，她见过的皇帝不少, 可如康熙这般记仇幼稚的却还是头一个。

    “奴才……”她不想吃。

    康熙轻笑，“像这么明目张胆嫌弃朕的, 你还是头一个。”

    帝王慵懒松开手, 略作无奈对着妞妞耸肩。

    “朕不过只有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同意, 那百两黄金还是……”康熙故作停顿，拍了拍手。“算了吧。”

    他这模样实在欠打, 妞妞咬着后槽牙, 身为神兽，莫非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皇帝不成？

    妞妞俯身，凑到康熙跟前。她瞧上去倒是气势汹汹，一时叫康熙惊诧。

    “万岁爷, 奴才适才已经吃饱了。能不能先欠着，明儿再吃。”

    然一开口, 立马露馅。

    “不能。”康熙笑着摇摇头, 见妞妞还想凑近, 干脆直起身慕的逼到妞妞眼跟前。

    帝王压迫感十足, 臂弯已然将妞妞圈在怀里。

    妞妞看上去颇为慌乱, 就连手也不知刚放在哪了。

    “不过如果你想靠□□朕要赏赐的话，朕也欣然接受。”康熙握紧妞妞的手，强迫她同自己十指相扣。

    随即康熙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掰过妞妞的头，迫使她看向梁九功的方向。

    如今可是大白天呐，哪里站着的也不止梁九功，还有其他随侍宫女们。虽说她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动，可这也终归太过羞耻了。

    妞妞连连摇头，“奴才没这个意思。”

    “朕怎么觉着你有？”康熙虽年轻，于欢爱之事却颇为擅长。他懂得如何叫女子动情，彼时已然将妞妞抵在桌旁。

    帝王坐着，微微抬高了脸。分明位置落于下风，却将站着的妞妞弄得手足无措。

    “奴才错了，奴才不敢。那赏赐奴才不要了。”

    妞妞忙推辞，挣脱开康熙桎梏，下意识往后退了三步。

    康熙扬起一边嘴角，拍了拍衣袖。

    “不想就好，既然不要赏赐了，就老老实实伺候，不要动歪心思。否则朕不会饶了你。”

    康熙素来风流，这么一句话说的声音可不小。

    传到梁九功耳朵里，哪怕他是个太监也不由红了耳根子。

    他一步步看着康熙长大的，康熙如今是越来越……咳咳，梁九功默默又将身子转了回来。

    午膳时分，康熙去了慈宁宫。妞妞这才得了闲，赶忙回御茶房告诉宁芙这个好消息。

    宁芙瞧上去并没有多高兴，“知道了。”

    “乌雅姊姊，你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妞妞抿唇，然宁芙却只是淡淡一笑。

    “没有，其实适才太子爷便已经托人告诉我了。这回实在多亏了你。”

    她本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妞妞并没往心里头去。

    “马上便是端午了，咱们从前在宫外都要吃粽子看龙舟的。今年在宫里头不知能有什么活动。”

    妞妞撑着下巴往窗外瞧，眼瞧着外头宫女们都在挂菖蒲。淡淡的香味传到鼻子里，妞妞惬意眯上眼睛。

    突然手腕上微微一凉，妞妞抬眸，却见宁芙正在给她戴五色丝线编制的手绳。宁芙手艺极巧，坠子也特意是用丝线编的小貔貅。

    “你喜欢这个我便琢磨着给你做出来了。”

    宁芙朗声道，妞妞生的白，跟刚出水的藕节似的。

    如今配上这条斑斓绚烂的手绳，瞧着喜庆又祥瑞。

    “从小到大每年端午节姐姐都会给我做一条，还以为进宫之后就没了呢。”

    “我会一直给你做，咱们俩变成老太婆了都做。”宁芙点了点妞妞鼻尖，随即转身从箱子里又拿出一条。

    这条下头挂着一只乳虎，圆圆的脑袋憨态可掬。虽说物种不同，然妞妞还是能一眼看出这就是胤礽。

    “五彩绳是身边亲近之人所赠，多为孩童携带用来辟邪纳福。不知道我这一条，太子爷会不会收下。”

    宁芙有些犹豫，她靠近胤礽别有居心，送这个却是真心的。然胤礽是大清太子，自己不过是包衣奴才。哪轮得上她送这个。

    “他怎么可能不收，今儿个在万岁爷面前，太子爷都要将你夸出花儿了。” 妞妞连连摇头，示意宁芙放心。

    “是吗？”宁芙略感欣慰，也不枉费自己花了这么多时间教他念书。

    “只管寻机会给他便是，太子爷这孩子可比万岁爷强多了。”妞妞想起适才康熙的行为，仍旧心中颇为不忿。

    他小气，不给也就罢了，偏还要为难于她。

    “万岁爷待你不错，怎么又惹着你？”宁芙捂嘴，瞧见妞妞生气，她倒有几分高兴。

    能够跟万岁爷生气的人，想必是极受万岁爷宠爱的。妞妞能有这样的福气，宁芙自然替她开心。

    “懒得说他，若是他没钱我才不会搭理他呢。”妞妞连连摆手，说起康熙只觉得晦气的很。

    “端午将至，听闻御驾要游船赏龙舟。你如今既然这么讨厌他，那出宫游船的好事必定是不想去咯？”

    宁芙最懂怎么拿捏妞妞的心思。

    她们进宫这么久，出宫不过只有一次。

    端午这样的盛会，京城里头定然十分热闹。更何况妞妞最爱看人家赛龙舟了，还能吃虾，实在惬意。

    “当真要出宫？”

    “嗯，我也是听苏麻喇姑闲聊说起的。”自宁芙同胤礽关系变好之后，苏麻喇姑待她倒是同从前一样了。

    “今年万岁爷为了与民同乐，特意在金湖里头举办赛龙舟大会。

    到时候宫里头的主子们有头有脸的是都要去的，听闻这次制造万岁爷和太皇太后的龙舟足足耗费万金，想必极为金碧辉煌。”

    宁芙一字一句说完，妞妞眼睛越来越亮。

    “咱们若有机会随侍，也算是能见番世面了。”

    “自然能去，万岁爷旁的都可以不带，难道还能少了咱们御茶房？”妞妞倒是胸有成竹，大不了她去求一求梁九功，叫他老人家行个方便，没有不能的。

    “也是，咱们妞妞马上是要做小主的人了。哪能去不成？”

    宁芙难得打趣一番，妞妞扬唇朗声大笑。

    “乌雅姊姊你就笑话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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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麻喇姑说的倒是没错，端午节前夕宫里头果然已经开始预备着要去万寿山金湖了。

    那里虽说风景秀丽，此时却并没修建行宫。

    俗话说车响铃铛动，这宫里头的主子们还没说起呢，奴才们便已然开始行动起来了。

    金湖岸上更是提前半个月布置，定要让万岁爷和太皇太后过得舒舒服服。

    御茶房这次也是要去的，当下苏晗正在组织大家收拾行囊。

    “妞妞，你就别忙活了。那册封的圣旨已经送去内务府，等这次端午节回来你便是小主了。”

    苏晗拉过正在收东西的妞妞，轻声笑道。

    她原本还觉着御茶房里头一个飞出来的金雀会是宁芙，没料到竟是这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妞妞。

    “无妨的，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妞妞朗声笑，随即趴到苏晗耳边低声道。“咱们这次有虾吃吗？”

    这时节正是吃虾的好时候，又新鲜又肥美。

    她们做宫女的平时自然是没这样的好东西可以吃，如今出了宫，妞妞的心思便活泛起来。

    “我也没去过，哪里能知道。”

    苏晗轻轻摇头，一旁小寒听到这话，登时也起了兴致。

    “听闻金湖里头的鲜虾拿油烹炸格外好吃，只可惜我上回也只是见惠贵人吃过一次，闻着的确很香呢。”

    小寒脸蛋子圆润，素日里就爱钻研些吃食。

    御膳房她是最熟的，可鲜虾是主子们才能用的食材，她使多少钱也吃不上。

    “你们若想吃，等去了万寿山，我定想法子弄些来。”妞妞叉腰，已然极为期待端午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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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节当日寅时三刻，紫禁城城门大开。康熙御马行至最前沿，在他身侧便是八旗子弟中最为优良的少年郎。

    然尽管在这群佼佼者之中，康熙仍旧鹤立鸡群。

    帝王气度不凡，加之周身装饰价值连城，身姿挺拔若松柏，意气风发马鞭扬。

    太皇太后的马车紧随其后，老人家身边坐着胤礽。

    小太子还没睡醒的样子，睡眼惺忪的靠在太皇太后怀里。

    太皇太后叫苏麻喇姑掀开车帘，指着康熙一骑绝尘的背影给小胤礽瞧。

    “你看看你的皇阿玛，是不是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啊？”

    胤礽呆呆颔首，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皇阿玛不愧是大清的天子。”

    身为康熙嫡子，胤礽自然崇拜他这位八岁登基十六岁亲政的明君父亲。尤其是在眼下的场合，望着康熙高高在上君临天下，胤礽心中没有触动都难。

    “是啊，咱们的小胤礽日后也会是大清的天子。你要多向你皇阿玛学，要尊他敬他，却万万不能怕他。”

    太皇太后和蔼的揉了揉胤礽的小脑袋。

    康熙年少丧妻，胤礽也是生下来便没了亲生额娘。这俩父子若想和睦相处，的确有些难度。

    太皇太后哪里瞧不出来胤礽有多害怕康熙，这才有了今日的劝导。

    “我知道了。”胤礽小小一个人若有所思，他拉住太皇太后衣襟，轻声道。“我以后一定不怕皇阿玛了。”

    小朋友说起承诺来总是极为轻易的，太皇太后不置可否笑笑，微微颔首。

    身后便是其他小主们的车架，再最后方才是奴才们的。

    奴才坐的车自然不能和主子们的对比，不过同紫禁城外的百姓比起来却仍旧尊贵的多。

    极为宽阔的马车内，里头隔了三方极为柔软的棉垫子。中间还有放冰块的冰桶，车辆平稳，凉快惬意。

    御茶房四个宫女坐在一处，小寒随身带了点心。

    “你们爱吃的，我都从御膳房弄了一些。”

    “你又乱花钱了，别到时候出宫之时，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出去了只能要饭。”

    苏晗低声道，小寒这丫头进宫也有些年头了，可偏偏就是改不掉爱花钱的毛病。

    “哎哟我的好姑姑，这么好吃的点心都堵不住您的嘴不成？”小寒忙又递给苏晗一块，嘴上埋怨心里头却没生气。

    苏晗拿她当亲妹子才说这样不中听的话不是？

    “不打紧，妞妞箱子里钱多。小寒出宫前自己去偷一把两把的，她哪里能知道。”

    宁芙捂着嘴瞧瞧的说。

    三人一时笑的打不住，妞妞有些急了。

    “我箱子里的钱都有定数的，哪能不知道呢。”貔貅只出不进，谁拿了她的钱，妞妞只怕要浑身不舒服。

    “不过我倒是可以想法子弄别人的钱给你，我对姐妹素来很仗义。”

    妞妞朗声笑道，轻轻拍了拍小寒肩膀。

    “也有道理，到时候妞妞便是小主了。随便赏赐一些下来，都够我用半辈子的。所以我有什么可发愁的呢？自然是能吃便吃，能喝便喝了。

    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人生……”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宁芙柔声提醒。

    “没错就是这一句，莫使点心空对月！”小寒笑着颔首，她彼时红光满面，颇为乐呵。

    妞妞也笑，姐妹们打趣她，她心里头也没一点不高兴的。

    “莫使点心空对月！”

    在宫里头的日子大多是压抑的，苏晗本以为自己个早就习惯了那死寂沉沉的生活。但如今这三个小姑娘，一个个欢声笑语的，跟暗夜之中随风飞舞的萤火虫一般，虽微弱却生机勃勃。

    苏晗跟着她们一同拿起点心，倒是有几分青梅煮酒，桃园结义的意思了。

    “妞妞，前头叫你。”

    只是东西没吃完，车门却突然被人打开。

    传话的人面生，妞妞不解，“是谁叫我？”

    作者有话说：

    我还蛮喜欢写御茶房几个宫女一起聊天的，就是怕你们觉得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