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万岁爷……”妞妞先是轻声喊了一句, 声音极为轻柔。

    康熙冷冽的眼神被撼动，他手握得更紧，有一瞬间他几乎想将妞妞整个抱进怀中。

    就连一旁的梁九功瞧见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哎哟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干柴烈火的可不就点燃了吗。

    然下一刻, 妞妞却对着康熙打了个大喷嚏。

    “啊切！”

    梁九功吓得猛拍大腿, 这可不是干柴烈火了！这是玩火***呢！

    “万硫哈妞妞！”康熙一字一顿，狠狠推开妞妞。

    妞妞忙扑通跪倒在地，那声音脆生生的，跪的很瓷实。

    入宫时奉若姑姑教的头一个规矩, 那便是不准在主子面前发出任何浊气。别说是对着打喷嚏，哪怕是你将呼吸喷到主子脸上都要挨板子。

    妞妞此时此刻心里头慌极了, 热泪已然在眼眶里打转。

    她适才叫万岁爷便是想提醒康熙注意, 可是这喷嚏实在来的太快了, 妞妞一个肉、ti凡胎压根就控制不住。

    康熙用帕子一下接着一下擦着自己的脸，他气的脑仁疼。

    自他出生, 还从没有一个人敢对着他的脸打喷嚏。万硫哈妞妞, 果真是厉害啊，竟敢对着大清天子做出此等犯上僭越之举。

    “万岁爷，这丫头怕是今儿个受了些风寒，她……”梁九功忙上前想着帮妞妞说两句好话, 却被康熙一个眼神吓得闭了嘴。

    “万岁爷，奴才知错。”妞妞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眼泪, 她晓得不能在主子面前落泪也是规矩, 但是该死真的控制不住啊。

    康熙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整个吞噬, 就如同瞧见白虎哥哥怒吼一般, 她一个小小貔貅只有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份。

    “万岁爷, 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奴才今儿没想到天气会这样冷，奴才的喷嚏也不是能控制得住……啊切！”

    妞妞身体力行又给康熙示范了一遍‘控制不住’。

    她委屈巴巴望着康熙，只恨不能把自己嘴巴捂住。

    原本她哭已然叫康熙有些心软了，然这第二个喷嚏打的叫康熙登时又不爽快起来。

    “梁九功，按照宫规该怎么罚？”

    康熙侧目，冷声问梁九功。

    梁九功对宫规的确是倒背如流，可情况这么着他怎么说呐。

    “怎么？堂堂干清宫总管，连宫规都不记得了？”康熙拍桌，声音不大气势却足，不愧是骑射功夫俱佳的康熙爷。

    梁九功晓得自己是保不住妞妞的，只好硬着头皮。“回禀万岁爷，按照宫规，万硫哈妞妞应当杖责五十。”

    “万岁爷，杖责五十，那不相当于把奴才给打死吗？”

    妞妞弱弱的说了一句，五十大板哪怕是年轻力壮的太监也挨不住啊。

    康熙眯眼，五十大板他还真舍不得。“是吗？梁九功，你可记清楚了？”

    梁九功忙压低身子，眼珠子提溜转了两下。“回禀万岁爷，是奴才记岔了。万硫哈妞妞应当罚跪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这个惩罚于万硫哈妞妞犯的错而言，已然很轻了。

    妞妞跟着松了口气，罚跪她常做，倒也不怕。

    “叫你跪两个时辰，你怎么不继续说话了？”康熙反手抬起妞妞的下巴，冷声问她。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眼泪吧嗒吧嗒滴在康熙手背上。得赶快将这个惩罚应下来，否则康熙指不定怎么折磨自个呢。

    “奴才自知万死难辞其咎，现如今能得万岁爷体恤，只罚跪两个时辰实在是皇恩浩荡。”

    她很真诚，真诚的叫康熙没法子再给她找台阶。

    “你！”康熙咬牙，松开她的脸。“想跪你就出去跪着吧，不跪满两个时辰不准动。”

    “是，多谢万岁爷恩典。奴才这就领罚。”妞妞忙不迭提裙子站起身，朝雨中一路小跑而去。

    康熙叫梁九功打开那一扇窗子，让他能够看见妞妞罚跪的模样。

    “万岁爷，您还担心她不好好受罚吗？”

    梁九功还以为康熙睚眦必报非要看见妞妞跪满两个时辰才作罢，毕竟这位爷平时惩罚奴才可没心软过。

    “梁九功，你最近的话可是越来越多了。”康熙咬着后槽牙质问他，梁九功吓得腿都是软的。

    “回禀万岁爷，奴才日后再也不敢了。”

    “知道自个儿错哪了吗？”康熙冷笑，帝王深邃的眸暗藏杀机。

    “奴才……奴才请万岁爷指点迷津。”梁九功是一脸的懵，莫非是他说的惩治太轻了？然说重的，万岁爷不也是没同意吗？

    “身为内侍总管，连揣摩圣意都做不到。”康熙冷声，颇为不满。“那你也快做到头了。”

    梁九功眼前一黑，实在悟不透康熙话里的深意。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说着叫康熙开恩的话。

    “跪着吧，她跪多久，你便跪多久。好好想想自己个错在哪。”

    康熙转眸看向窗外。

    杏花树下妞妞正面对着南书房，跪的那叫一个规规矩矩。

    好在此时雨小了些，细雨绵绵吹拂着湿透的杏花跌落在妞妞肩头。

    她身上轻薄的衣裳和凌乱的发髻，已经落满了杏花，有着淡淡的春意。

    妞妞垂着眼一动不动，瞧不出神情。她偶尔捂嘴打个喷嚏，随即极为无措的看向南书房。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康熙便收回眼神假装瞧折子。

    然康熙越瞧眉头皱的越紧，微风细雨惹君愁，这倒春寒实在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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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茶房，妞妞罚跪的消息很快传到宁芙耳朵里。她心下着急，当即便想去求情。

    小寒将她拦住，“你去顶什么用，听闻梁公公都因为求情跟着罚跪了。”

    宁芙抿唇，“究竟是为了何事？”

    “听闻是妞妞奉茶时对着万岁爷打了个喷嚏。”小寒叹了口气，说句实话这种事情从她进宫以来就没听说过。

    “奉茶都是低着头，怎么对着万岁爷打喷嚏？”宁芙心思缜密。

    “这……我不在南书房哪里能知晓。”小寒一时语塞，随即想了想宁芙说的好像也没错。这躬身弯腰，脸都是对着地面的呀。

    “我去找苏麻喇姑，现如今也只有她能救妞妞。平日跪一跪没什么，可她今儿个穿的少，身上还……”

    宁芙叹了口气，姑娘家最忌讳的便是月信期着凉。

    若真叫妞妞实打实跪上两个时辰，只怕日后会染上病根。

    “那你赶快去，这炉子上的火我帮你守着便是。”小寒听宁芙话头，登时明白里头要害。她接过宁芙手中蒲扇，示意她赶快去找苏麻喇姑。

    绿禅阁，苏麻喇姑正在制香。

    她身边围着一群小宫女们，一边听一边学着做。

    外头传来敲门声，苏麻喇姑抬眸，示意其中一个宫女瞧瞧是谁。

    “苏麻喇姑，是御茶房的宁芙姐姐。”

    小宫女说话娇糯糯的很是好听，苏麻喇姑微微一笑，却瞧见从宫女团中冒出一个小孩头来。

    “苏麻喇姑，这位宁芙姐姐又是谁？我怎么从没听过。”

    “太子殿下您当然没听过，她是新来的，从前不在干清宫伺候的。”

    这穿着靛青衣裳，脑袋圆溜溜的孩子便是仁孝皇后亲生子、大清的皇太子殿下—爱新觉罗胤礽。

    胤礽还不满三岁，然口齿已然十分伶俐。样貌生的同康熙只有三分相似，旁人都说他生的像极了他的皇额娘。

    有一双极为清澈的杏眸，鼻子略小巧却极为高挺，尤其是那张嘴跟小猫儿似的，同仁孝皇后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胤礽听话点头。

    “你去告诉宁芙，我现下没空。若有什么事，晚些再来吧。”

    苏麻喇姑冷声对小宫女吩咐。

    “太子殿下，咱们继续制香好不好。”低下头面对胤礽，苏麻喇姑又恢复了自己慈祥的面容。

    宁芙见苏麻喇姑不愿见自己，忙将先前打好的璎珞递到小宫女手里。

    “姐姐别难为我，苏麻喇姑说了不见的。”

    小宫女不过十岁上下，也是圆圆的一双眼睛胖嘟嘟的脸蛋。她害怕的摇头，转身便要将门给合上。

    宁芙此刻顾不得这么多，只好用手撑住门。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小宫女拦不住宁芙，眼睁睁瞧见她跑到了里屋。

    “奴才见过苏麻喇姑！”宁芙朗声道，将璎珞抓在手心里。那璎珞是七彩的线，在炉火旁被照的格外绚丽。

    “你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前可拦御驾，如今又来闯我的绿禅阁。”苏麻喇姑冷笑一声，她实在不喜欢没规矩的奴才。

    宁芙神情略有些愧疚，“请苏麻喇姑原谅奴才莽撞，其实每件事都是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不过都是为了那个叫万硫哈妞妞的，你如此感情用事，实在不是个聪明人啊。”

    原来苏麻喇姑已然知晓自己来的目的，宁芙咬唇，将璎珞递到苏麻喇姑身前。

    “奴才并非感情用事，只是……”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无用的废话。没什么别的要说就下去吧。”苏麻喇姑摇摇头，没半分想要帮忙的意思。

    “姐姐，你这个璎珞做的真好看。”宁芙正欲开口，然腿边突然传来稚嫩的小孩声音。她低头去瞧，胤礽正仰着头望着她呢。

    看着这张稚嫩却又熟悉的脸，宁芙总算明白自己同仁孝皇后究竟有多像了。

    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笑出声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