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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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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宓回眸一顾, 却是先前捧着铜盆接符水的婢女,见她进了钱老夫人的内室,惊慌之下还能跟着进来瞧一眼。

    此时外头有些纷争, 张毅和刘镇都并未随她进屋,这婢女护主心切,一时并不敢随意任她碰钱老太太。

    臧宓不知耽搁下去会否再生变故,也不欲与这婢女争执纠缠,因此便学着方才那戏班所扮的道士的样子, 单手掐了一个诀, 在胸前一比,沉着嗓音道:“贫道精擅堪舆术数、奇门遁甲, 也略通医术。你家老夫人这模样,瞧着倒不是中邪, 而是中毒了。”

    堪舆术数和奇门遁甲乃是时下道士常常挂在嘴边的绝学,这婢女每日跟在钱老夫人身边,略听了一耳朵,虽不晓得这几样都是些什么学问,但听不懂的必然是艰涩高深的, 见臧宓声称自己精擅此道,先被唬住一半。而随后听说钱老夫人中毒, 又被吓了一大跳。

    “仙姑话可不要乱说……”她才要驳斥,又觉自己态度忤逆, 生怕惹臧宓生气, 一时犹疑地朝门外张望,盼着有什么人进来拿个主意, 做个主张才好。

    臧宓见她如此, 也不心虚, 只转头继续为钱老夫人把脉,漫然道:“你去将张参将请进来。”

    她为给人诊断,竟要穿这一身道服装神弄鬼,心中自然有些不自在。可指尖落在老太太手腕上,又观她面色和手指,心中便笃定她这是中了毒。

    这老太太常年茹素,又时常抄经跪拜,身子瘦弱,远不及林家大叔的身体底子。再这般折腾耽搁下去,不知会熬成什么样子。

    张参将很快进来,臧宓因怕露馅,也未回身与他详述钱老太太的病情,只问他道:“甘泉宫的道士身上,是否带着很多符纸?”

    张参将一愣,摇头道:“这我哪得知?”

    臧宓原本想要他将这些道士身上的符纸都搜出来,只是张参将却心怀敬畏,并不敢对这些道士有所造次。

    张毅无奈,只得亲自去廊柱底下,将几名道士身上所带的法器都搜了一遍,搜出许多诸如丹砂狗血符水符纸之类的玩意来。

    臧宓拧开一只盛放符水的葫芦,倒了半碗出来,让刘镇将两张符纸烧成灰烬,化在符水里。

    “这既是祛百病,消灾解厄的符水,旁人花费重金方才能求得。眼下几位道长遇上灾子,岂不正该亲自喝两口,以解牢狱之灾么?”

    臧宓见张参将仍旧虔诚,因此将手上的符水递给他,“还请张参将亲自侍奉几位得道高人饮下,看看灵验与否呢?”

    这符水与符纸都是几位道士自己带来的,他母亲喝得,为何几位道长喝不得呢?方才为酬谢几位驱邪,张参将足足备了二十两银子。为消灾解厄,饮用符水并不算冒犯。

    因此张参将左右衡量一番,还是遵照臧宓的意思,将符水端去几位道士跟前。

    此时甘泉宫几个道士都被反绑着手捆在廊柱上,嘴里不住破口大骂,指责张毅受奸邪小人欺骗,不辨忠奸是非。可当那符水端到嘴边时,却纷纷露出惊恐之色,愤恨道:“谁知这些小人在里头加了什么毒药要害我们?”

    臧宓心中压着一口浊气,想着这些披着人皮的禽兽往日里如何残害一些懵懂无知的妇人,此时还要反咬一口,便将桌上装符水的葫芦提着,也不再以头上轻纱覆面,径直走到张参将跟前。

    一指身侧站着的几个高低不齐的“道士”,对张参将道:“这些人不过是请来的杂耍艺人。我亦不懂得如何在符水里做手脚,变出一条蛇来。你方才亲眼所见,这符水在我手里并未交给旁人,现在你亲自点两张符纸烧进去,瞧瞧这些人又有何说辞!”

    张参将先前便觉得臧宓和末尾身量高大的道士有几分眼熟,此时认出她来,回头去看刘镇,不由又是心虚惭愧,又是惊讶微惧。

    “你点啊,你执迷不悟,信不过旁人,难道连自己也信不过么?自己亲眼瞧瞧,这是请的什么虎狼之辈到府上,将府里搞得一团乌烟瘴气!”

    臧宓极少有这样生气的时刻,此时见张参将仍犹豫着不敢冒犯甘泉宫来的几个妖道,不由气极。

    先前那符纸是刘镇亲手点的,而张参将也亲眼见着臧宓将葫芦里的符水倒出来,并未经过那些杂耍艺人的障眼术。可他仍有些将信将疑,这时忽而想起偏院中还有个道士先前犯困,他亲自引着歇在那边。

    也不敢劳旁人的手,张参将匆匆往偏院去,偷了那道士的符水和符纸,亲自烧了,端到几个道士跟前。

    “我对道法一窍不通,但这些东西都未假旁人之手,断断不会掺杂旁的东西。几位道长为除我家的邪祟,不幸有这场灾祸,还请将符水饮下,为自己消灾解厄。”

    只是等这碗符水端到嘴边,几个道士仍是破口大骂,又指张参将与旁人蛇鼠一窝,要暗害自己。

    这样的态度不禁令人生疑。而张参将自觉问心无愧,为辨清是非,径直掐住一个老道的嘴,将这符水灌进他嘴里。

    “这符水你们给我母亲喝得,如何自己就喝不得了呢?既是要重金才能求得,还要诚心祈求,祛病消灾的好东西,自己不正该多用一些么?我未免旁人在里头掺东西,连碗都是自己亲自去厨房取的,若是掺了半点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正因为没有掺半点假,所以才喝不得呀!

    那老道慌忙翻着白眼,不住作呕,想将符水吐出来,但却是无济于事。

    这般态度,一看便大有蹊跷,张参将此时终于疑心炽盛,又转头望向下一个年轻的道士,伸手去掐他的下颌骨,想撬开他的嘴。

    那道士年纪十分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是那老道的徒弟。见师傅被灌下符水,这张参将又要来灌自己,慌忙摇着头,竹筒倒豆子一般,招供道:“这里头加了曼陀罗,千万……”

    见老道的徒弟经不得场面,这就供认出来,边上一个中年道士重重踹了他一脚。那年轻道士慌忙噤声,只是对张参将手里的符水避如蛇蝎。

    “药书上记载,曼陀罗少量使用,确有镇痛止咳祛风湿的效用。但其全株皆有剧毒,若用量不当,中毒之人初期会十分兴奋,随后轻则会口干舌燥,头疼发热;重则会出现谵妄、抽搐、躁动,甚至昏迷死亡。”

    有那年轻道士的一句话便也够了。臧宓早先便怀疑这符水里头加了镇痛的药物,为使药效快,显得手到病除的神奇,那陆道姑加大了药量,只是钱老太太身子实则虚弱,根本经不得那样重的药量。

    她才刚饮下符水没多久,就出现了口唇发紫,手指颤抖的症状,只是却因着精神十分好,又深信陆道姑的道术高深,并不觉得那符水有问题。

    此时张参将亲耳听见甘泉宫的小道士招认,又听臧宓声称这东西重则伤人性命,不由慌了神。气恼之下,逼着那老道拿解药出来。

    可这毒好进嘴,要解毒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呢?那老道根本不晓得要如何才能解毒,只说道:“将符水催吐出来,自然可解。”

    可钱老太太上午饮的符水,此时曼陀罗之毒早已侵入肺腑百骸,哪里还能吐得出来?

    “我听闻一株曼陀罗,不消片刻就能毒死一匹马。”

    刘镇见他此时才慌了神,看热闹不嫌事大,仍在一旁煽风点火。

    张参将听闻,端符水的手不由颤抖起来,心中气恨不已。他本就是武将出身,脾气性子也急躁,当即揪着先前阻挠小道士说实话的那中年道士就是一通猛揍。

    一旁张毅也不由心慌,拱手与臧宓作揖道:“不知娘子可有法子救我伯母?”

    只是这解毒之法,却甚少流传出来。而伤及肺腑之毒,自然又与才饮下毒物之时的法子又不一样。臧宓寻常读书,未曾特意搜罗这样的书籍。因此只道:“回春堂的罗大夫善解毒,你不若去找他试试。”

    钱老太太自从笃信神佛,已是多年未请过大夫上门来为她瞧过病。这时因着揭穿甘泉宫道士符箓的真相,而她身中剧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此时却不是矫情固执的时候,因此张参将即刻遣了人出府,往回春堂去请人。

    又羞惭地与刘镇请罪道:“末将近年来因迷信此道,不觉昏聩至此,劳刘将军夫妻深夜为家事费心,实在是既惭愧,又铭感五内。”

    刘镇并不与他居功道劳,眼见张参将已然清楚母亲是着了甘泉宫道士的道儿,也不再多逗留,径直与他辞别。

    臧宓随着一众人从张家出来,只觉得困得睁不开眼,却仍提醒刘镇道:”曼陀罗这种毒物,寻常大夫使用也是慎之又慎。甘泉宫这几个道士为敛财,竟在符水里肆意添加剧毒,谎称有术法可祛百病,引得城中多少人竞相追捧。若不及早澄清,以正视听,不知多少人受他们愚弄。”

    刘镇点头,“我明日便上报孙将军,让他呈报李郡守,捉拿甘泉宫一众妖道,肃清郡内佛寺道观,不叫清净修行之地,沦为藏污纳垢之所。”

    只是等次日衙门的捕快吊儿郎当往甘泉宫去捉人,观中之人见昨夜出去的几个道士久未回还,早已察觉端倪。这些人早知久走夜路必闯鬼,时刻提防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早已逃之夭夭。

    臧宓未再见过那位仙风道骨的陆道姑,也不知她当日特意与自己指明要夫妻同去祭拜求子有何用意。只是数月之后,这位道姑却是声名大噪,摇身一变,成为了天子跟前的红人,最终险些动摇了国朝根基。

    次日臧宓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才洗漱过,正对镜梳妆之时,林婵来报说门外有个人来找臧娘子。

    臧宓本以为是张毅今日来与她道谢,因也不急。她无意与外男多打交道,因此慢吞吞用罢饭,这才拿了团扇罩在头顶,一路往外头去。她冷淡一些,旁人自然能察觉她的心思,往后也不会再频频找上门来。

    只是才过穿堂,望着等在那一蓬月季花下的男子,臧宓心头忽而一沉,全身的血液都往手脚涌去,甚而觉得有几分呼吸困难起来。

    不论隔着多久未相见,她对徐闻,仍残存着幼年时青梅竹马的情谊,待他自然也不能如寻常男子一般。面上虽仍旧是无动于衷的清冷模样,心中实则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早已平静毫无波澜。

    臧宓在穿堂中站了片刻,等待心绪平静下来,这才摇着团扇,继续往外头走去。

    “阿宓……”徐闻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曾经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今却憔悴不堪。他穿着臧宓昔日为他做的一件藏蓝色直裰,原本合身的剪裁,套在身上却显得空空荡荡,显然清减了许多。

    虽然发丝仍旧梳得一丝不苟,唇上的胡须也显然刚剃过,却掩不住满眼的疲累憔悴,一双眼熬得通红,也不知多久未曾好好睡过。

    他这般模样,看着瘦削又萧瑟,显得可怜至极。臧宓只打量他一眼,心下有些不忍,但因着曾经的婚约,如今他们早不是可以再随意单独相见的寻常表姊弟。

    “刘镇兴许要午时才回来,你若是来找他,可以去前头簪花铺子里等等。”

    臧宓敛下眸子,匆匆摇着扇子,不晓得他又来做什么,随口打发他道。

    徐闻冷淡讽笑道:“我找他做什么?阿宓,我只是想见见你。”

    他这话难免叫人生出误会,臧宓转头往周遭四下张望,见林婵并不在,方才压下眉眼,硬下心肠对他低声道:“如今你已见着了。从此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往后无事你不要再上我家来。若刘镇见到,我怕他生出误解来。”

    徐闻听她这番言语,鼻尖眼角都生出一抹凌厉的红,怆然笑道:“误解什么?误解他抢了我的未婚妻?误解我心头仍惦念你?”

    他这般直白坦然,神色又大异于常,显然受不得刺.激的模样,臧宓不由缄口,想起过往旧事,心头一片感伤。

    恍然想起今日之期,若非李沅娘从中作梗,设陷于她,今日原本是她与徐闻曾定下的婚期。

    “阿宓,我今日凌晨才从虞县回。过往的十余日,我所见闻,直如人间地狱。”徐闻抬手抹了把消瘦的面颊,阖上眼眸,那些摧心裂肝却又渺小无力的场景便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不断闪现在眼前。

    “阿宓,我心里不得安宁,睁着眼睛,片刻不能入睡。你收容我半日可好?”

    作者有话说:

    徐闻曾经在小巷外看到刘镇亲阿宓,当时十分生气。他非常骄傲,也无法接受阿宓背叛自己,所以会故意对哥哥说那样的话。后来阿宓真的嫁给刘镇,他就错乱了……

    其实作者觉得他比阿宓还惨。两个人曾经的感情很好,也没有矛盾,再见面已经物是人非。阿宓至少还有刘镇,徐闻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一切都无法再回头。阿宓跟他也不可能再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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