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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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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徐氏乃是一方大族, 祖上也曾出过几位秩俸二千石以上的大员。只是徐闻之父性情过于骨鲠,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年过半百, 却连个京官也没混上。

    他几个兄弟,老二善辩,口才极佳,热衷于臧否人物,面刺人家的短处;老三原本博学, 却性情偏狭, 自以为有经国栋梁之才,不堪屈居小任, 最终竟辞官归隐,学起名士寻仙问道, 每每放浪形骸,时誉褒贬不一。

    因此而今徐氏这一枝,说起来竟无一人承继祖上的余荣,成为举足轻重的人物。只在外头的名声依然不堕,内里实则已现颓势。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东海徐氏如今只是表面光鲜,内里空虚, 徐夫人萧氏身为宗妇,从前又哪会纡尊降贵, 低头垂顾刘家这种微贱之地呢?

    萧氏一进门, 见臧宓荆钗布裙,不施粉黛, 而她身后蓬门荜户, 屋中连一样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不由拭泪道:“我的儿,舅母几时就亏待过你,你偏要嫁给他这样的人家,也不肯嫁给三郎呢!”

    臧宓也无意与她虚以为蛇,只冲她温温一笑,仍坐在屋檐下桌边,用一枝旧毛笔舔了颜料,细细在丝叶上绘出脉络纹理来。

    萧氏见她并不动容,又笑道:“徐家在几里外的山麓下有间别院,那里清净,风景宜人,平素没人住,只几个洒扫照顾花木的老仆。

    你一个人在这住着,舅母着实放心不下。你是我打小儿当女儿一般看大的,如今虽做不成徐家妇,也不必与我见外,就搬到那处别院中住着。好歹有人照应你的起居,你也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臧宓尤记得当初自己与母亲登门拜望染病的外祖母时,萧氏颇晾着她们,连提也不愿听她母亲提起徐三郎。今日这态度与当日却大为不同,心中已料得必是有事。

    果不其然,萧氏坐不多久,便径直开门见山,长叹了一口气,愁眉紧锁,忧心忡忡道:“阿宓,你就没打听过刘镇这些日子……在城中的为非作歹么?

    他一个被逐出宗族之人,本就如漂萍一般没有根基。如今仗着司隶校尉大人的势,得罪这么多有权有势之人,也不为将来的后路多想想,若他哪朝失势,不定多少人想喝他的血,抽他的筋,要他死无葬身之地呢!”

    臧宓瞧着外表温婉柔和,向来不与人争锋掐尖,萧氏只以为吓她一吓,她便要失了主心骨,六神无主,求着自己给她拿主意,到时再劝着她规劝刘镇收敛些,也就水到渠成。

    哪知臧宓听了萧氏这番话,竟仍是那番波澜不惊的模样,连捉笔的手都未颤抖半分,斜斜抹下去,将一层溶溶的浅黄铺开在叶片上。

    “外头的事我又不懂,也从不过问。刘镇自来有主意,舅母又何必替他白白操心。”

    萧氏见她并未被自己吓得失色,反是气定神闲,不由暗恨得咬牙,思忖一时,只得与她明言道:“刘镇为你打抱不平,挟私报复,如今胡乱攀咬上李郡守的千金。说你哥哥当初那事竟是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子所谋划,你自己听听,不觉得荒唐么?”

    “就连你舅舅亦觉得是无稽之谈!”

    臧宓心下一跳,终于停下手中的笔,诧异侧目看来。

    萧氏见她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这才暗自吐出一口浊气,揉着额心道:“沅娘与你原是闺中交好的手帕交,她模样性情都出挑,家世且比咱们更高出一截。她虽是庶出,但要配个七品的县令却也委屈,哪至于为夺你的婚事,就要设下那样的毒计来!”

    “你好生劝劝刘镇,求他高抬贵手,放过沅娘罢!闺中女儿家的清誉,哪经得起他这样折腾!”

    臧宓紧抿着唇,将手中毛笔搁在砚台上,敛眸淡道:“舅母当日为何不去求李郡守放过我哥哥,放过我呢?若说臧钧是遇人不淑,咎由自取,我又造下什么孽,就该被他……”

    她已许久不曾想过当日醉贤楼中发生之事,今日却因萧氏而再想起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来,那些挣扎与绝望压迫在她心底,令她拼了命地想挣脱,不意手肘一碰,失手将桌上砚台扫下,摔在庭前青砖地上,摔成了几段。

    萧氏面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嘴唇颤抖,攥紧了衣袖上浆得硬挺的刺绣花边,指着臧宓道:“我无论如何也是你亲舅母,且莫说刘镇如今只是个参军,便是他哪一日为官做宰,你就敢在我面前摔杯碎盏,给我脸色看?!”

    她向日出门在外,哪个不对她笑脸相迎,今日头一遭求到臧宓头上,却被这样当面摔了砚台,这是心里怨恨着她,以为一朝得势,可以在她面前耍威风了呢!

    萧氏越想越气,见臧宓并没有想低头认错,找补几句的意思,愤而起身,怒气冲冲摔门而去,一直到回了徐府,这口气仍咽不下去。歇了一时,便遣了婆子往臧家去。

    这头萧氏一走,臧宓收拾了地上残砚,再要静心坐下来绘制花叶,却无论如何定不下心神。

    坐在屋中,只觉狭小的屋子仍空荡荡的,哪里都是刘镇的痕迹,却又哪里都无法触碰到他一丝一缕。心中忽而升起迫切的念头来,想要这一刻便见见他,看着他英武的面容,明朗的笑眼。

    也担心他真的做事斩尽杀绝,不留后路,为将来埋下祸根。

    因此臧宓略一思忖,便出门往村西渔民的船上去,买了两斤活蹦乱跳的小河虾,并一斤巴掌长的小银鱼。

    宜城乃是山水之城,河鲜并不值钱,反是肉要贵上一些,且不逢集日根本买不着新鲜肉。但河流水质好,鱼虾都十分鲜嫩,并不比肉差什么。

    尤其半指长的小河虾,瞧着十分不入眼,但去了头,仅仅用一点油,加点盐清炒至变色,收干水分,便香气四溢,越嚼味道越鲜香,乃是一道滋味绝佳的人间美味。

    刘镇最爱吃这道炒河虾,臧宓因此多做了些。此时倒不再舍不得费油,又将那一斤小银鱼裹上薄薄一层芡,炸得酥脆,一并装进竹筒里密封好。待吃罢饭,就搭刘车儿的牛车往城郊去。

    她倒不好意思与人说去看刘镇,只将这几日新做的簪花小心收捡好,有人相问,便借口去城中卖簪花。

    车子才要驶出村东口,却听得一阵女孩啼哭,刘车儿便收紧了缰绳,驻足往动静起处张望。车上诸人也不催他,反是都伸长了脖子去瞧热闹。

    却原来是林家那女人终于找来了人牙子,要将女儿卖出去。她女儿死赖着不肯走,人牙子一要去牵她,她非但咬了人,还跑到了外头,与她娘一个追一个撵,又哭又闹,搞得鸡飞狗跳。

    “啧啧啧,这般卖儿鬻女的,也是造孽!”

    “她男人也不知得的什么病,这么些年总也不见好。钱不知借了多少,全打了水漂。”

    “闺女养到这般大,卖出那二两银子又能撑到几时去?要说起这个,我倒佩服刘匡家的……”

    只是臧宓在车上,刘镇与朱氏有嫌隙,如今刘镇眼见是要出头了,旁人也不敢在她面前说一句朱氏的好,话说一半,又紧忙闭了嘴。

    只是这说闲话的多,但伸手管这闲事的却没有。小岭村刘氏是大族,平日里有事,沾亲带故的多少都会出手相帮。但这家是外姓人,家里男人多年重病在床,没什么人欺负到他家头上,又肯多少借点钱给他家,已是仁至义尽。

    况且今年自开春雨水便多,春雨过多,虫害自然多,夏季难免干旱,显见年成不好,自家尚且有饥馑之忧,又哪管得起旁人家的闲事呢?

    臧宓坐在牛车上,手指紧扣在膝头,听那女孩儿的哭声,却如一声声砸在她心尖上,想起当日自己落难之时,心中万般期盼着能有神从天而降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救她于水火……

    “车儿,这样的事有什么好多瞧?平白糟心罢了。我还急着进城呢!”有人催刘车儿。

    臧宓却霍然站起身,扶着车缘跳下车去,一步步走向林家母女。

    “你不是要她给我磕头,让她做我的徒弟?”

    温温软软的声音,并不气势摄人,却叫林家的女人顿时局促起来,搓着衣襟,犹豫不定道:“你不是说,两三年或许都学不出个样子?”

    “青楼里来钱快,所以就要让她去那种地方奔个出息?”

    林家女人瘦削苍白的面容霎时变了色,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她并不想将女儿卖去那种地方,可事实上,卖出去的女孩子,十之六七,都只能沦落到那种腌臜地。

    臧宓未再与她啰唣,只转头对林家女孩儿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自己。

    这会子那孩子也顾不得再羞涩扭捏,偷觑一眼她阿娘,跑到臧宓身后,满是汗水与污渍的手紧紧抓住了臧宓的袖子,如抓一根救命的稻草,在她浅青色的衣袖上留下一道脏印子。

    臧宓才要带那女孩儿走,一旁等候多时的人牙子却不满地嚷嚷起来:“这是叫她截胡,与我抢人么?老娘的生意就这么好开涮?”

    这人牙子约莫三四十,生得一副心宽体胖的和气模样,但对着卖家却是另一副尖刻的嘴脸。这些年低价买高价卖,挣下不少银钱,穿一身绫罗的绸衣,并不将这穷村僻壤的所有人放在眼里。

    她为人精明,道上又有人,手段当真狠辣,不知多少桀骜不驯的女孩儿到她手上,最终都战战兢兢,服服帖帖。敢在她手底下抢人?事情哪那么容易!也不打听打听她是什么来头,敢来管她的闲事!

    “老娘劝你莫闲吃萝卜淡操心,错管闲事,当心连你一道卖到窑子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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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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