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季长宁搬走了,一个车尾箱就把行李装完,后座上带着他的猫,大白还是留在原地,短期内他认为大白还是在那边会更幸福些,管家答应每个星期都会发关于大白的视频给他看,如果他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去看大白,也随时可以把狗接走。
季长宁暂住的地方是梁旭的房子,梁旭前两年买了套新房,原本是当做婚房用,没想到装修完了连女朋友的影都没见着。
梁旭在大学任教,这学期一周连着四天都是早课,八点钟上课,住家里他得六点钟起床,梁旭干脆就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只有周末会回家。
季长宁询问他的时候梁旭很爽快就答应了,“好啊,最好帮我搞搞卫生。”
季长宁先在小区的宠物店买了猫的生活用品,然后带着猫乘电梯上楼,门钥匙被梁旭放在门口的垫子下,季长宁心说也不怕有人偷进去,他打开门感受到室内沉闷的空气。
很好,看样子没有小贼光顾过。
季长宁把各种窗打开,然后把猫砂盆放在阳台,他把猫放在猫砂上,“乖,以后这就是你的厕所,不许在家里乱来。”说完还抓着它的爪子在猫砂上扒了两下。
他决定要搬家时就恶补了养宠物的知识,所以现在颇为得心应手,可惜猫并不捧场。
猫四处望望,嗖的一下就窜进客厅,它消失在沙发底下。
季长宁叫了它一会都不出来,他就放弃了,猫到了新环境会紧张是很正常的事儿,养个两三天就熟悉会出来的——教程是这么说的。
他下楼把其他行李搬上来放在客房里,接着又出门采购各种生活用品,梁旭这屋很少住人,冰箱空空如也,不过家具倒是很齐全。
但长期借住在朋友家里也不是事儿,季长宁逛超市的时候抽空发了条朋友圈,大意是让人介绍点好房源给他。
他想要买房,以前他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屋子,反正吃喝住行都是沈逸尘包了,但家里老屋要拆了后他想自己还是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人缘颇好,很快就有朋友在回复里打听他的近况,他轻描淡写的告诉大家他恢复单身。
泰成建业的二公子给他打了个语音电话,季长宁跟他并不熟,他已不记得是在哪次应酬上加的人,后来似乎在酒会上见过几回,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他打给我做什么?季长宁想起泰成建业主攻房地产,联想起自己发的朋友圈,说不定是来给他卖房子。
想到这他自己都笑了,还有老板亲自卖房的,这也太敬业了。
这种人跟沈逸尘会更聊得来,他们才是一路人,都是出生就赢在起跑线的人。
不过与人交好也没坏处,季长宁拿了两包货架上的薯片,一边放进推车,一边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声音带笑的跟他寒暄,何立问他要不要出去玩,庆祝单身。
季长宁以搬家繁忙为由拒绝了,“下次一定。”
季长宁忙采购,另一边沈逸尘却还留在家,晚饭是他一个人吃的,偌大的家少了一个人后却很空荡,这是他第一次在家里而季长宁不在,以往季长宁都会在家里等他。
更准确的说,是只有季长宁在家的时候他才会回去,他回去主要就是为了看季长宁,与他吃个饭,然后做些只有情侣才干的事。
管家见他胃口不好,在一旁安慰他:“季先生会回来的,等他出去住一阵子就会知道家里的好,大白也还留在家里,季先生肯定时常会回想这边的一切。”
家里到处都是季长宁留下的痕迹,客厅沙发上放的是季长宁买的fufu,家具颜色是按季长宁的喜好挑选的,书架上摆了很多季长宁爱看的漫画书和通俗小说,柜子里还有一堆没开封的零食。
卧室的被窝里仿佛还留有季长宁的温度,夜晚沈逸尘躺在床上失眠,他远在还未认识季长宁时就浅眠,睡眠质量不太好。
季长宁以为他是精力充沛一天睡五六个小时就生龙活虎的铁人,其实他是睡不着,索性就起来做事。
沈逸尘只有季长宁陪着的时候能睡多点,一是运动完了身体疲惫,二是季长宁让他心安,就算不睡觉单纯抱着人也让他心情愉悦。
因为失眠沈逸尘拿起季长宁以前看的漫画,书签还插在三分之二的位置,翻看了几页后沈逸尘实在没兴趣,合上书的时候不小心把书签弄掉,他在床的缝隙摸索,除了书签还摸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一枚银白色的戒指,是他与季长宁的求婚戒指,这枚戒指此时染上了一些灰尘。
沈逸尘把戒指擦干净,他以为季长宁把戒指带走了,没想到戒指一直待在卧室里,被人遗落在角落。
沈逸尘把戒指用力地握在手心,哪怕季长宁提分手都不及这枚戒指带给他的疲惫感,他知道季长宁喜欢随手乱放东西,包括他们的戒指也丝毫不放心上,他想季长宁也许在很久以前就表明了他的抗拒。
好,我放你走。
沈逸尘头痛欲绝。
季长宁在家窝了两天,他对未来没有确切的目标,最近的转变大多是冲动下的产物,因此懒洋洋提不起干劲。
他近日的烦恼是猫咪食欲降低,很明显他的猫不喜欢住在这儿,天天嚎叫。
他以前一直以为这只猫的嗓子有什么毛病,不管是打疫苗还是绝育的时候,这猫都一声不吭,平时就是个哑巴猫,但这两天猫用实力证明它的嗓子很健康,猫叫声很洪亮,穿透力也很猛。
他把猫抱在怀里,戳了戳它的小脑袋,“怎么,连你也嫌贫爱富,就这么爱沈逸尘那处吗?”
“我以后也买套有院子的房子,怎么样,你忍一忍好吗?”
“还是说你想大白了,给你看他的照片。”季长宁打开手机给猫看管家发来的视频,一播放猫就挣扎出他的怀抱,它很焦躁的在屋里踱步。
猫依旧在家里叫个不停。
季长宁都快被它吵死了。
他在网上搜了无数帖子,都说养几天猫就消停,但他家的猫每天都这么烦躁,声音都哑了,季长宁又心疼的不行,他想把猫抓去宠物医院看看,但猫对航空箱已经有心理阴影,一见季长宁提着这个箱子就开始在家里跑酷,要是季长宁靠近它就开始嚎。
夜里季长宁又被这只猫吵醒,他醒来给猫倒猫粮,又去厨房煮了点肉,两个猫饭碗放在猫面前,猫闻了闻做出埋屎的动作。
季长宁都快气疯了,猫不搭理他,猫呜猫呜地叫,季长宁瘫在沙发上满身无力,他拿手机拍了个短视频发到朋友圈,配字:叫叫叫,就知道折磨我。
不得已他只好把猫锁在卫生间,里面还放了个猫砂盆,还有它的粮食。
季长宁回房间闷头就睡,他实在困的不行,他最讨厌别人打扰他睡觉,一旦夜里醒过第二天他都会很没精神,补觉也没用,就连沈逸尘都不敢扰他清梦。
他入睡的很快,却不知道沈逸尘看见了他发的这条朋友圈,那时已是凌晨三点多,视频里还有季长宁的声音,季长宁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别叫啦,可能不到一秒钟,沈逸尘反复听了十来遍,然后觉得这行为太蠢,他把手机关了去睡觉,他知道自己需要休息。
他一直是个冷静理智的男人,他有数不清的事需要他来处理,爱情对他来说是生活的调剂品,季长宁对他来说能满足某种感情需求,而不是单纯为了解决生理欲望,他愿意为这短暂的快乐付出时间和精力,为了维系感情他再忙抽空也会跟季长宁见面,他对家人都没这么殷勤。
但季长宁主动要跟自己决裂,沈逸尘打定主意不再联系季长宁,他是什么人,没有人能让他伏低做小。
但这晚沈逸尘还是彻夜无眠,他照顾季长宁的习惯已刻骨铭心,他在想季长宁会不会跟他一样失眠,他无法否认自己放不下季长宁,那个生活白痴真的能照顾自己吗?
他心酸的想,如果季长宁说想回来,他肯定不会拒绝。
白天的时候季长宁的邻居来敲他的门,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他开门后男孩把女孩挡在身后,语气有些僵硬的说:“你好,你是不是养猫了?”
季长宁说是啊。他刚才还在厨房折腾,最近猫都是吃几口就不吃,很明显消瘦下来,他觉得猫可能是不爱鸡肉猪肉牛肉,他想起沈逸尘喂他吃过活的小鱼,于是今天特意大早去市场买了一斤小白鱼。
那名女孩瞪他,“那它怎么老是叫呀,好几天了都。”
季长宁迅速道歉,“很对不起,是吵到你们了吗,我刚搬过来猫还不习惯。”
他们狐疑地看着季长宁,又互相对视一眼,女孩想了想继续道:“那你能让我们看一下猫吗?”
“嗯?”季长宁迷惑,“可以是可以,不过它胆子小,可能不敢见生人。”
他们往里探头看了眼,客厅有些凌乱,地上放了数个快递箱,还有抱枕从沙发上掉下来,猫在这种环境确实很能躲,而且贸然进陌生邻居的房子也过于失礼,他们又跟季长宁询问了几句关于猫的事,季长宁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养了猫,他们阳台相隔不到两米,他们家的猫听见小咪的叫声也很躁动。
“好吧,那你不要欺负猫哦。”他们离开前向季长宁说道。
他们走后,季长宁回去厨房继续剁剁剁,一边分神回想先前跟邻居的对话细节,他后知后觉地察觉邻居是在怀疑他虐猫,他哭笑不得。
管家每天准时给季长宁发大白的视频,大白在一个角落里刨得起劲,爪子都被泥土弄脏,季长宁腹诽大白真是没心没肺,他不在这狗子一点不受影响,照样玩的开心。
管家说:“大白是在抓老鼠,猫走了后家里老鼠也猖狂起来,说不定连后山的老鼠都跑进来了。”
季长宁:“抓到了吗?”
管家:“没呢。”
季长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
管家:“是啊,猫在的时候家里一只老鼠都没见过,还听小月说见过它吃老鼠呢。”
该不会猫的真正食谱是老鼠吧???想想很有可能,毕竟猫以前的饭量就很小,但一身腱子肉,说不定是在外边吃饱了才回家。
季长宁看着窝在角落上睡觉的猫若有所思,这小家伙嚎了一晚上白天终于睡了。
管家又问猫在他那过得怎么样,习惯了没有?
季长宁原本想说挺好的,又改成还行吧,最后发过去的是不太好。
管家说:“那您要不要把猫送回来呢,说不定猫会比较高兴,家里也能解决老鼠这个问题。”
季长宁头疼,“我再想想。”
他给了自己两天期限,他希望猫在这两天里能熟悉环境再也不叫,但猫一天比一天虚弱,嗓子哑的更厉害。
季长宁最后还是把猫交给管家了,他很伤心,自己又被嫌弃了。
他的猫他的狗都不要他。
沈逸尘最近几乎天天回家,管家心说季长宁走了您才知道回来,可他现在又不知道您的心意,这有什么用呢。
管家把猫放在屋里,这猫相比以前抱起来真是轻了不少,他想起季长宁把猫给他的时候一脸不舍,可最适合它们的地方还是这儿,季长宁同理。
管家跟沈逸尘说季长宁会回来并不是违心话,他是真心这么觉得的,季长宁跟了沈逸尘不止十年,一直被人捧在手心上,如今他要离去怎么会适应得了,笼养的鸟飞出去真的能独立生存吗?
他们最终都会回来的,管家心想。
沈逸尘回家进门就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一蹴而过,他认得出这是季长宁的猫。
“带回来了?”他淡淡地说,他自然知道管家跟季长宁说把猫送回来的事儿,这也是他提前答应的。
“是啊,瘦了不少。”管家一旁应道。
沈逸尘呵笑一声,“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怎么顾得上这小畜生。”
他又问:“长宁最近在做些什么?”
管家回他道:“打游戏,从早打到晚。”管家一个一个的念季长宁打的游戏,他当然不是在季长宁家里装了监控,知道这事是因为季长宁从来不觉得打游戏是丢人的事,他不开小号,以前他们还要陪季长宁打游戏过任务,自然也就有他的游戏好友位,季长宁一上线他们就看得见。
季长宁除了吃饭睡觉就在打游戏。
“他不上班啊?”沈逸尘皱起眉头,他一向不认可年轻人这么懒惰,但当对象是季长宁时他又会给他找理由,“算了,就当是放长假吧。”
几天后管家神神秘秘地告诉沈逸尘:“季先生现在在一家咖啡店工作。”
沈逸尘有些奇怪,“他在那里做什么?”也不像是自己开的店,这么短时间哪赶得及。
管家顿了顿,才说:“服务员。”
这事是王姨告诉他的,王姨私下里还有联系季长宁,她问他的近况,季长宁也没藏着掖着,还说有空可以来店里尝尝他的手艺。
沈逸尘听了后脸色变化莫测。
他在想季长宁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个鬼样子,但其实季长宁乐在其中。
事情是这样的,季长宁把猫送走后化悲愤为食欲,他决定去吃甜点慰劳自己的心,他那几天光顾着围着猫转了,猫送走后突然就空闲下来。
他去的是一家朋友开的咖啡店,选址在老城区,环境安静宜人,店内装潢也相当好,最重要的是味道很合他口味,用料非常实诚,当然单价也很昂贵,除此之外店里客人很少,他从来不用等待很长时间。
咖啡店的门口贴了一则招聘通知,季长宁瞄了一眼看见他们招的是店长和服务员。
店长认得他,笑着说好久没来了。
“是啊,最近比较有空。”季长宁迟疑了一秒,接着问道:“你要辞职了吗?我看见你们店在招新店长。”
店长正在给他做手冲咖啡,动作行云流水,店长是朋友花重金请来的,他记得店长在这任职大约有两年时间。
店长笑眯眯的说:“是啊,下个月就正式离职了。”也许是因为季长宁是熟面孔,他记得季长宁是老板亲自带过来的,加上他已经确定要离职,店长说话也随意些,“你也看得出来吧,这个店很少会有客人来,每个月都在亏钱。”
“咦?你的工资跟绩效挂钩吗,还是说……”季长宁想到他的那位朋友家底丰厚,现已常年定居在国外,只是国内还有一些营生,大多是与吃有关的,总之是位不差钱的主,他想应该不至于拖欠工资吧。
店长苦笑:“不是,工资是很大方很爽快,这也是我来这里工作的理由。”他叹了口气,“但实在很没意思啊……一点盼头都没有,我建议过老板转变风格,但老板不同意,宁愿亏钱也要保持格调。”
季长宁来了兴致,“怎么说?”
“这边是老区,学生党比较多,此外就是老人孩子,他们不会来消费水平这么高的店,只有熟客会来,完全是入不敷出。”店长发闹骚。
他们又聊了会,季长宁饱餐一顿,店长全程陪护,实际上是因为店里只有他一位客人。
走前季长宁很惋惜店长要离职,他还蛮喜欢这家店的,他突然想起门口的招聘广告,冷不丁问:“你觉得我能应聘吗?”
店长有点懵,来这里消费的不是非富即贵就是追求小资情调的人,很明显季长宁属于前者,他有眼色,季长宁一身行头至少都是轻奢品,“你要应聘什么?店长吗?”
“呃,应该不合适,我没干过这行。”他想了想,“你们不是还招服务员吗?”
“服务员一个月只有4000块。”店长告诉他,季长宁今天过来点了不少甜点,跟当吃饭似的,加起来都要四位数,他点单的时候眼睛眨都没眨。
“忙吗?”季长宁问他。
店长摇头,“客人越来越少了。”
季长宁笑得灿烂,“那可以呀。”
他思来想去自己不是努力奋斗那类,对成为社会精英毫无兴趣,他的目标就是找个钱多事少离家近的活,这里能满足其中的两项,也很不错了。
念书时的专业知识早忘光,他又不想干回老本行,以前仗着有靠山在公司里随心所欲,其实加班对他们来说是常事。
本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出去旅游什么的,但临到头又感觉兴趣不大,说不定最后只是宅在家从早到晚打游戏,季长宁对自己有充分认识。
还是出来上班好,先找点事做后面再打算吧。
而且他喜欢吃甜品,以前还梦想自己开家甜品店,年龄更小的时候他希望自己可以开家小卖部,开在学校旁边,这样就可以有吃不完的零食。
店长答应了他,权当做他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来体验生活。
季长宁只觉得自己日子过得越来越踏实,店里客人少,他就跟店长学冲咖啡,也向甜点师偷师,店里加上他也总共才四个人,还有一人是附近的大学生过来兼职。
季长宁原本就跟专业的西点师学过,因此上手非常快,店长开玩笑说我能放心的把店交给你了。
某日下午王姨过来店里看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的是莴笋、花菜和芋头,非常沉。
季长宁很高兴地接过去,王姨最近都跟他联系告诉他菜园的菜长势如何,那些是他买的种子,或是他点名要吃的,刚种下去的时候季长宁天天过去菜园子看,可惜还没收成他就搬出去了,王姨说要给他送一些过来。
“先生,这是鸡汤,您以前很爱喝的五指毛桃炖鸡。”王姨又交给他一个保温瓶。
“啊,谢谢,好久没喝过汤了。”
见他欣喜的模样,王姨忍不住问:“先生,您最近过得好吗?”
“挺好,你要不要来一杯咖啡,我最近学的还不错。”季长宁笑眯眯地说。
王姨受宠若惊,“当然,麻烦您了。”
季长宁说你不要这样客气,我已经跟沈逸尘分手,不再是你的雇主。
王姨拿着打包好的咖啡出了店门,司机在等着她,王姨打开后车门,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后座上那人,她尊敬道:“先生,这是季先生亲手做的。”
沈逸尘接过去,先是问一句:“他看着怎么样。”
王姨说挺好,好像还胖了些。
沈逸尘打开袋子,喝了两口咖啡,入口醇香顺滑,比上次给他做的那杯技术有长进。
日子一天天过去,咖啡店还没有招到合适的新店长,店长已找到下家,甜品师也打算辞职走人,这家店要开不下去了。
店长问了老板,老板说开不下去就算了,反正他人一年到头回国的次数一只手数得出来,本来这店就是自己享受用的,所以亏钱也无所谓。
于是季长宁的新工作不到半个月就要面临东家倒闭的困境。
店长也让季长宁准备走人,季长宁说再等等,又过了几日,店长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季长宁说温良愿意把店铺租给他,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继续留在这工作。
温良就是他们的老板。
季长宁是通过沈逸尘的关系认识温良的,那是个精通吃喝玩乐的人,季长宁联系他的时候温良还记得他是沈逸尘的朋友,然后很爽快就答应了。
没想到沈逸尘的面子这么好用,季长宁郁闷,他其实没提到沈逸尘过,温良自己说“哎呀好久没见你跟沈老板了,你找我是什么事呀?”
温良是打算把店关了,店铺的地是他家的,他想把铺子租出去或是卖掉,没想到会碰上季长宁,于是就做个顺水人情。
店长问他是如何打算,季长宁笑着说迎合市场,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你要留下来吗?
店长拒绝了,他志不在此,他想要去一个能发挥他的手艺,又能有很多客人的地方发展,但他愿意再留半个月给季长宁帮忙,他介绍了一些圈内人给季长宁认识,他们的新店长就是通过店长认识的,一个很有干劲的年轻人,蓬勃朝气很有想法但没钱,季长宁可以提供平台让他发挥,两人一拍即合。
隔行如隔山,季长宁知道自己并不擅长经营一家咖啡店。
店长走前说真羡慕你们这些该死的有钱人,说干就干。
他看得出季长宁不是真的热爱这个行业,每当店里有客人季长宁明显兴奋起来,他好像很热衷于给客人点单收款,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劲。
店里要重新装修,新店长全程监理,季长宁忙着买房,他已经从梁旭的房子搬出去,他现在是租房住了。
何立后来又联系了他几回,他知道季长宁最近有购房意愿,便把自家的几个好楼盘推给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季长宁知道何立的心思,他也直截了当的透露对方自己刚结束一段恋情,不想重新投入到新的感情里。
何立说不着急,我们先了解对方,从朋友做起。
他的态度很坦率,为人彬彬有礼,长相也斯文,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季长宁没有拒绝的道理。
何立还亲自带他去看房子,季长宁看完却兴趣不大,他最后买的房子是一套二手房,离咖啡店走路20分钟。
那片是江城有名的学区房,老城区教育资源优越,两所一流高中的本校区毗邻而建,那套房离两所学校只隔着一栋围墙,方圆3公里内涵盖幼儿园到高校,因此房价也高的吓人。
原房主是隔壁高中的老教师,他的独子在国外定居,他则想留在国内颐养天年,没想到孩子突遇事故,他便决定出国照顾孩子,又急需资金,这才要把房子卖了。
这个地段不会缺人买,但老教师要求必须付全款,尽管给了一些优惠但总额还是一笔巨款,这才让季长宁成功“捡漏”。
这套房子几乎掏空了季长宁的积蓄。
不过也仅仅是指他账上的现金存款。
他确实不缺钱,他有很多投资,光是每年的分红就能让他活得很潇洒。
沈逸尘确实待他不薄,除了源源不断打进他账户的钱,有些他觉得很不错的投资他会让季长宁也加入,哪怕分手后这些还是属于季长宁的。
季长宁不会虚伪得要跟沈逸尘一刀两断,他怎么可能跟沈逸尘分得清,他为沈逸尘付出了自己的青春,这是他应得的。
就算要分也分不清,难不成他要把沈逸尘给他的东西全部还回去?那要从他刚上大学时算起,要是没有沈逸尘他早就辍学打工养家糊口了。
关于这点,季长宁会永远感激沈逸尘。
虽然他没有买何立家的房子,何立又给他介绍了一名装修设计师,他选的是全屋定制,他愿意花钱让自己活得更轻松些,作为谢礼他又请何立吃饭,一来二去两人交情还不错。
梁旭问他为什么要在那买房子,你又没有孩子,在他看来那套房子性价比极低。
季长宁想的很简单,因为很安静,人少,绿化率非常高,屋子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附带一个小院子,虽说跟沈逸尘那天差地别,但他已经很满意了。
其他的别墅选址都在郊区,交通不便,附近也没有商圈,点个外卖都费劲。
咖啡店的装修已步入尾声,他们修改的并不多,原本的装潢就很有品位,季长宁夹带私货在店里放置了展示柜和书架,他又买了很多模型,书架被他放了现在中学生最喜欢的流行小说和各种漫画书。
不久,他们就重新开店了。
他们在街上发了很多传单,店里做了促销活动,还有小礼品赠送。现在他们店里人均消费大多在30左右,学生党也能接受,店里热闹了不少。
店渐渐步上正轨,季长宁不一定每天都在店里,一周里大概去个四五天,他喜欢倚在吧台上看那些小年轻,问他们想点什么,心情好给他们送一份甜点,还会端着盘子亲自送,态度十分周到。
校园里学生之间有一个传闻,说附近的某某店里有一个很帅的老板,许多人好奇之下就去光顾季长宁的店,听到这个说法后季长宁笑得开心,直接就给这几个孩子免单了,于是传言越流越广,隔三差五有人来见证传说中的帅老板。
季长宁很久没有剪头发,头发有些过长了,他给自己扎了个小马尾,穿上店里的黑白制服,看上去活脱脱是个20出头的年轻人,他对自己的改变很满意。
面对着年轻的客人们,季长宁感觉自己都要融入进去。
一月,学生放假店里冷清很多,店里的人聚在一块看电视新闻,上面正在播省里换届的事儿,季长宁听见一个略微耳熟的名字,抬头一看竟是裴慕松——沈逸尘的兄长。店员感叹这位高升的官员很年轻,长相也很端正。
季长宁这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沈逸尘了,他看着电视屏幕没说话,离他那么遥远的人居然跟沈逸尘是亲兄弟。
沈逸尘说过他跟裴慕松长得一点不像,但其实还是有相像的地方,他们的眼睛很像,用温和的表现掩盖对名利的渴望。
裴慕松跟他是不同世界的人,其实他跟沈逸尘也一样,正常来说他也只配在电视或者报道上看见对方,但他却跟沈逸尘有过最亲密的关系,突然间季长宁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刚分开时还会不自觉想起他,后来忙着忙着就淡忘了,此时此刻的季长宁在心里感叹,十一年也就那样,没有谁离了谁就过不下去。
管家还会给他发猫狗的照片,但他回复的越来越少,他知道它们过得很好这就够了,沈逸尘不至于拿它们撒气。
他想过要把猫狗接回来,他在大白外出遛弯的时候去见它,大白站在原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想起他是谁,然后摇着尾巴走上前。
真是混蛋,才多久没见,就把他给忘了。
季长宁心都要碎了,他想它们还是留在原处更合适。
这几个月里沈逸尘从未主动联系过他,想想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当初居然低声下气的挽留自己,季长宁回想起来都觉得稀罕,他估计沈逸尘身边又换了不少人,这人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说不定要结婚了,那家伙本来就是双,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孩子吧。
季长宁以为自己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没想到当晚他就失眠了,越想越气,沈逸尘凭什么能结婚生子,他就该孤独终老,他完全忘了这是自己假设的事情。
沈逸尘工作越来越忙,各类应酬不断,他在这些场合向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但管家却越发担忧他,他知道沈逸尘最近睡眠状况越来越差,偶尔还要借助药物助眠,这是他一直都有的毛病,但从季长宁走后就更加严重了。
沈逸尘的应酬很多选在尚景,只要他来手下的人就用尽心思讨好他,小宋便是陪酒的常客,因为跟季长宁有几分相像,小宋甚是得宠。
小宋不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楞头青,他在圈里摸爬打滚,出演过几部电视剧,现在勉强能算是个二流演员。
他的经纪人深知背后靠山的重要性,他看小宋最近陪沈逸尘频繁,问他两人到哪种地步了,看能不能争取多点资源。
小宋有些古怪的说:“我不知道,他不睡我。”
说实话他没觉得沈逸尘有多喜欢他,就是普通叫过去陪酒应酬,但你说不喜欢吧,他确实是频率最高的那一人。
小宋想起那个只见过一次面、与他长相很相似的男人,那位才是沈逸尘真正喜欢的人吧。
难得沈逸尘晚上没有应酬,管家在家里陪他喝酒,喝的不多,只是助眠罢了。
沈逸尘晃着杯子,通透的酒水在高脚杯里晃荡,“你说,他怎么就这么狠心不联系我?”
管家不敢说话。
沈逸尘一口把酒干了。这种喝法是季长宁才会干的事,他以前还会耐心的纠正季长宁,这是他俩的情趣,最后总会转移地点到床上,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用这种豪爽的方式喝酒。
明明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自从那次在电视看到裴慕松,季长宁想起沈逸尘的次数就变多,特别是晚上。
梁旭说你就是寂寞了,重新找个伴吧。
季长宁瞥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不找对象呢,你不寂寞吗?”
梁旭愁眉苦脸:“你懂啥呀,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没拥有过对象,咱俩的耐受度不一样。”
季长宁沉默了几秒,“三十岁了。”
两人齐齐的叹了口气,他们的同学大多都已结婚生子,家庭美满,见到熟人开头寒暄就是结婚没有,有孩子了没。
真恐怖。
梁旭继续跟他传授自己的学到的经验,“我们这把年龄就不要追求纯洁爱情了,哪像小年轻那么荷尔蒙四射,碰上个条件合适的就试试,相亲讲究多相快踹,说不定哪天就碰到个合眼缘的,凑合过日子呗。”
还多相快踹呢,季长宁无语道:“以你的条件很多人给你介绍吧,怎么不见你随便找个人先谈着呢?”书香门第,长相端正,大学教师,梁旭不可能找不到对象。
梁旭沉默了几秒,嘟囔道:“好吧,没遇到能心动的,又不想凑合。”
季长宁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你这样挑剔是找不到对象的。”
店里的客人主要是附近的学生,放假后也会有一些眼熟的客人来,学生大多都是当地人,偶尔聚会会定在“老地方”,季长宁那店有一墙书架摆满漫画和小说,深受欢迎。
今天推门而入的一对小情侣,季长宁记得他们是隔壁实中的高三生,进门后他们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然后想起现在是假期没有相熟的同学在,于是他俩相视一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好。
点完单后女孩从包里掏出一本练习册埋头开始写,男孩从书架上拿了本小说装模作样的看起来,但他时不时就偷看女孩一眼,女孩做习题也心不在焉,她也会偷偷望向男生,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瞬间季长宁看见他们脸红了。
啊……
真是纯情。
季长宁嘴角勾起来,他突然很想谈恋爱了。
追逐美好的事物可能是人的本能。
赶在年前房子的装修完成了,房子的设计师很靠谱,请的监理相当尽责,每天都跟季长宁汇报房屋的装修情况,前屋主早几年很用心地给房子做过翻修,因此硬装上已经很完善,他也想要尽快入住,所以装修着重在软装上。
这年头装修可是比买房更加费心神的事,为了答谢何立季长宁主动请他吃饭。
吃饭时何立见他心情很好,正式向他告白了。
何立认识季长宁有几年时间了,一见钟情,长相性格太对口味了,不过他敏锐地察觉到季长宁跟沈逸尘的暧昧关系,一边高兴季长宁喜欢男人,一边十分遗憾,他不敢挖沈逸尘的墙角。
没想到他俩分了,何立就想乘机而入,可惜季长宁并不吃这套,他也不气馁,只觉得更有挑战性了。
何立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季长宁惊愕,当即给人发了好人卡,“抱歉你,你很好,但我暂时不想谈恋爱。”
“我知道你跟沈逸尘在一起很久,但过去这么久也该走出来了,都说忘掉一段感情最快的方法就是重新开始新的恋情,你为什么不试一试?”
“沈总身边也不缺人,你又何必这么死心眼,人都要往前看的。”
何立的眼神太过诚挚,季长宁知道他帮过自己许多,他也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季长宁想起店里那些年轻的情侣,说实话很羡慕,他这么大人还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
季长宁思忖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痛快道:“行,那就试试吧。”
何立喜形于色,吃完饭后他主动提出送季长宁回去,一路上心痒痒,下车时他趁季长宁解安全带的时候倾身吻了上去,季长宁感受到阴影时下意识偏头,何立只亲到了他的侧脸。
季长宁一瞬间脸色僵硬的可怕。
何立没有意识到这点,他欢欢喜喜地把季长宁下车,走前还说:“明晚有时间吗,咱们可以出来玩。”
“再说吧。”季长宁敷衍道,他转身开门进屋里了,丝毫没有要请何立进去坐坐的意思。
他关上门后用手背狠狠的搓脸颊被碰到的地方,他咒骂一声,何立亲上来那一秒他感觉到反胃。
瞎凑合果然恶心。
季长宁有些理解梁旭为什么一直打光棍了。
季长宁对何立的好感荡然无存。
跟那群学生崽不同,他们这些“成熟的大人”向来直接,这个圈子又格外的乱,刚认识就能上床的并不鲜见,亲一下算得了什么,都能夸何立一句纯情了。
但季长宁依旧心情很不好。
后来几天他对何立有些冷淡,何立问他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哪里,信息语音电话轰炸而来,季长宁觉得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这么上心的,他该多点耐心。
何立向他保证,“是我操之过急了,以后咱们一步一步来。”
春节临近,何立家里很潮流,他们都是旅游过节。
何立要回家,季长宁松了口气,他想自己还没做好准备投入到新的恋情里,尽管跟何立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他就像上班要完成规定任务似的。
要是谈恋爱是这种样子,还不如不谈,季长宁有些泄气。
春节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长假罢了,他不需要去亲戚家拜年,准备年货这事倒是比较有兴致,他买了很多零食放在家。
*年二十七,沈逸尘周身环绕着低气压。
家里原本已经不再插手他的婚事,可自从跟季长宁分手,长辈心思又活络起来,他们又给沈逸尘安排了相亲,这次女方跟家人更是直接上他家做客,沈逸尘顾着颜面没有当场发作,送走客人他后脚就跟着离开,他回了另一个“家”。
虽然会等他回家的人已经离去,他还是把那里称作家。
管家不知该说不该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先生,今天是季先生的生日。”
沈逸尘:“我知道。”
不用管家提醒他也记得。
今年他生日的时候季长宁跟他吵了一架,指责他忘记了季长宁的生日,他就放在心上了,想着年尾必定好好给季长宁庆祝一番。
季长宁的生日挨着春节,那时候大家都忙的不得了,他小时候总被人哄着说推迟生日,跟过年那天一起庆祝,季长宁不愿意但又无可奈何,他跟大人说他要过新历生日,又被拒绝了,理由是他们的习俗都是农历生日,哪有人过新历的,乱来!
后来跟沈逸尘在一起后总算能把以前的生日都补回来,沈逸尘年尾总要辛苦些,既要陪季长宁,又要回家尽孝、走亲访友。
今年倒是空闲下来。
管家踟蹰地问要不要把以前准备好的礼物让人送过去,他知道沈逸尘还关心着季长宁,虽然表面上两人真的一刀两断了。
“不用。”沈逸尘冷声道。
他是这样说的,但晚上的时候终究还是没忍住,季长宁以前都是他陪着过生日,今年他是怎么过的?
季长宁看见沈逸尘发给他的消息已是深夜,他忙着打游戏没看手机,他没有删沈逸尘的好友,这也太幼稚了,但突然收到沈逸尘发来的消息还是让他惊讶,这是分开后沈逸尘头一回联系他,发过来的还是这么无聊的问候语:“最近过得还好吗?”
季长宁抱着手机想了好一会,慢吞吞地回复:“挺好,有了新对象。”
爱□□业双丰收,气死你。
季长宁在心底冷哼一声,他不想被沈逸尘看衰,也不想被人误以为还在留恋上一段感情。
季长宁看着手机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好几分钟,最后沈逸尘什么也没发过来,季长宁就这么傻愣愣地盯了半小时手机屏幕,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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