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陆昭昭在听到宋柏意的话之后, 手里拿着的润喉糖的动作都微微地顿了一下。

    然后他对着程知扬起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怎么会是陌生人呢，我们不是都认识了大半天了吗？你说对吧，程知？”

    在听到陆昭昭开始给他自己找台阶下之后, 程知也没说什么。

    他委婉地拒绝陆昭昭。

    “抱歉啊陆老师，我吃不习惯润喉糖。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这些润喉糖还是去给其他有需要的选手吧。”

    说完, 程知就默默地从宋柏意的身后离开, 然后回到了昨天训练的地方，开始继续小声地哼着歌曲的旋律。

    而被程知婉拒的陆昭昭有点懵, 不过他很快地就恢复状态调整了过来。

    然后陆昭昭就戳了戳宋柏意, 小声地和他讨论道。

    “喂，你家小孩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你这还不去哄？”

    宋柏意昨天早就被陆昭昭一口一个你家小孩给喊麻木了, 所以他现在也懒得再纠正陆昭昭了。

    而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宋柏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看出来了，这个不需要你提醒我也会去的。”

    说完, 宋柏意就准备走向正坐在角落的程知，打算问问他怎么了。然后就被其他练习生推门进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霍书杭兴冲冲地跑来和陆昭昭打招呼。

    然后正准备开口和宋柏意说话的时候, 就被他冷着眼看了过来。

    霍书杭被宋柏意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冷战，然后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宋老师一大清早就一副自己欠了他几百万的表情。

    而这一切的疑惑, 都在霍书杭看到此时正坐在角落的程知之后, 得到了解答。

    哦？原来宋柏意是和程知有矛盾了所以才不高兴的？

    然后还没等霍书杭来得及仔细想，就看到宋柏意冷着脸回应了自己的招呼之后，转身就去找了现在正坐在角落的程知。

    与此同时，霍书杭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陆昭昭的声音在他身后。

    “你小子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啊。走，我带你出去开嗓…”

    程知面对着墙, 背对着宋柏意坐着。

    然后就当他正专心致志地在复习歌曲旋律的时候，冷不丁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轻轻地揉了一下。

    程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现在身后的人是谁，因为现在敢这么揉他脑袋的，全训练营就只有宋柏意一个人。

    不过程知这次没再抓着宋柏意的手了，而是微微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从宋柏意的手心处逃了出来。

    然后他把身体转了过来，歌词纸抱在胸前。看向宋柏意的眼神里带着点犹豫的情绪。

    “怎么了宋老师？突然找我是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要继续训练了。”

    面对程知一反寻常的反应，宋柏意楞了一下之后才调整过来。

    然后他就慢慢地坐在地板上，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和程知持平。

    “没怎么，就是想来关心一下你。”

    “这样啊…”程知微微偏头，垂着眼睛躲开了宋柏意直视自己的目光。

    “我的喉咙没什么问题，待会多喝点水就好了。我是不会让自己的身体情况影响到大家的训练进度的，所以还请你放心吧。”

    说完，程知把手里的歌词纸卷了一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把自己和宋柏意的视线给阻隔了开来。

    见到程知的动作，宋柏意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然后他偏着头找到一个可以看到程知脸上表情的角度，再慢慢地开口问道：“不开心？”

    程知摇摇头，“没有。”

    他顿了顿，继续和宋柏意说。

    “训练时间就要开始了，其他练习生应该也快来了。如果宋老师你还有什么事的话，麻烦你等到中午训练时间结束的时候再来吧。”

    程知话音刚落，宋柏意就听到了练习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声音。

    运动鞋落在木地板上发出的几声没什么规律脚步声。他们打破了练习室原本的安静，也打破了程知和宋柏意两个人之间那股微妙的氛围。

    “宋老师？早上好啊。”

    沈柚的声音率先在宋柏意的身后响起。

    宋柏意没理他，只是垂下眼睛看着程知，轻轻地开口道：“待会等到午饭时间结束之后，我会在练习室等你的。”

    “现在不想和我说你不开心的原因也没关系，或者你什么时候想和我说了再来找我也没问题。”

    “另外，中午我会让饭堂给大家煮点润喉的药。你嗓子不舒服，等吃完了饭记得趁热喝。”

    宋柏意把想交代的事情都给程知交代完了之后，给他留下了一句：“训练加油。”之后，就起身对着沈柚点点头，推门出去喊陆昭昭进来上班。

    而陆昭昭此时正拉着霍书杭在走廊的尽头，靠窗的地方开嗓。

    在见到宋柏意朝着自己走过来之后，陆昭昭挑了挑眉。

    他让霍书杭先回练习室后，就抬着脚步朝着宋柏意走了过去。

    “他脾气这么好？这才过去多久，你就把人给哄好了？”

    宋柏意轻轻地叹了口气，回复着陆昭昭道：“他脾气是很好，从来都不对着我发火。就是喜欢一个人蹲在角落生闷气。”

    陆昭昭嬉皮笑脸道：“哟，这么快就遇到困难了？”

    “和你没关系。”宋柏意稳了稳面上的情绪，没再继续和陆昭昭探讨和程知有关的话题了。

    “时间紧迫，你赶紧进去组织他们训练。”

    陆昭昭啧了一声，然后小声地在宋柏意跟前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训练训练，天天就知道喊人训练，怪不得那么久都没把人给我拐回来…”

    宋柏意：“……”

    “不需要你管那么多有的没的，给我老老实实进去教好你的歌。”

    在经过宋柏意的提醒之后，陆昭昭非常规矩地教完了一上午的课程。没有到处分发自己的签名照片，也没有乱散发魅力。

    学生也很听话，个个实力又强唱歌又好听。

    午饭时间，陆昭昭向宋柏意表示：体验感很好，他下次还想来。

    “就是有个学员不在状态啊…虽然歌曲的各方面表现都不错。但是不能很好地把自己的感情和歌曲融合在一块，感觉他有点心不在焉的。”

    宋柏意拿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心里隐隐有了点预感。便开口问道陆昭昭，“是哪位选手不在状态？”

    “还能是谁啊。”陆昭昭低头咬了口鸡腿，等到他慢悠悠地咽下去之后，才开口和宋柏意说道。

    “当然是你家小孩啦，不然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哦。”宋柏意低下头，沉默地把自己的饭吃完了之后。

    他就起身把桌上收拾好，然后离开饭堂朝着练习室走去。

    而陆昭昭坐在原位没动，在看到宋柏意离开的背影后。

    他不动声色地在宋柏意的身后勾起了自己的嘴角，对自己刚刚的演技表示非常满意。

    宋柏意原来谈个恋爱都还要人教，难怪单身这么多年。

    练习室内，程知一个人站在拿来调整大家音准的电子琴前，有一下没一下的弹着《fascination》的旋律。

    他上午的表现并没有像陆昭昭说的那么糟糕，并且与之相反的是。

    程知不管的节奏还有音准，只要是在技巧和基本功的方面。

    表现出来的效果都超出了陆昭昭的意料，并且很多地方都可圈可点，让陆昭昭特别满意。

    而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也就正如陆昭昭所说的：“他不能很好地把自己的感情和歌曲融合在一块，听起来总感觉有点心不在焉的。”

    程知当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有这个问题，于是午饭都没吃几口。就跑回练习室来弹一下歌曲的旋律，试图从音乐里找到点所谓的感情。

    可惜程知没有系统学过乐器，所以琴弹的很拉跨。

    不但怎么都找不到感觉，还差点就把自己给带跑调了。

    就在他磕磕绊绊地用电子琴把歌曲的前奏弹出来的时候，正巧就听到了练习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声音。

    程知应着声音看了过去，在看到此时正站在门口的宋柏意的时候。他手一抖，正好就按错了一个琴键，让本就不怎么完整的旋律更加残破了。

    程知完全没想到宋柏意会来的这么早，所以压根就没有做好任何心理准备的他，眼底闪过了一丝慌乱。

    然后程知很快地就稳了稳自己面上的表情，在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之后。他才继续低下头故作镇定地弹歌曲的旋律。

    原本就不怎么在调上的旋律，在程知现在不安分的情绪加成的情况下，越发乱了。

    电子琴代替弹奏它的人发出了现在正焦躁的情绪，声音甚至还带着点抖。

    而那些被程知弹出来的有点不着调的旋律，一点都不差地就落到了宋柏意的耳朵里。

    宋柏意的眼神沉了沉，他放轻了自己的脚步，安静地走到了程知的身边。

    所以现在的练习室里，散发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程知一言不发地在低头演奏着《fascination》，而宋柏意站在他旁边，沉默地看着程知手上的动作。

    程知莫名地就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煎熬在自己的心里发酵着。

    但他始终都没停下来，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把不着调的旋律当着宋柏意的面弹了好多遍。

    过了好一会，宋柏意终于找到了一个程知闲下来的空当。

    他抬脚走到了程知的身后，伸手就扣上了程知放在琴键上的五指。

    然后带着程知从头开始，把《fascination》的前奏给弹了一遍。

    弹完了之后，宋柏意也没松开程知的手。

    只是微微地凑的离程知的耳边近了点，然后和他耐心的解释道：“你刚刚弹的旋律大体上没什么问题，但是有很多小细节的地方掌握的不是很好。”

    宋柏意刚刚说的话，楞程知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垂下眼睛，把目光落在宋柏意扣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摆着，手下除了琴键之外，还有程知的手。

    程知能很清晰地感觉到宋柏意手心的那股温热的感觉，正源源不断地从两个人皮肤相触的地方传过来。

    他的鼻尖还能闻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宋柏意身上的香味。

    被如此真实熟悉的香味还有温度包围，程知第一次感觉到了点虚幻感。

    过了一会，程知轻轻地叫了一声。

    “宋老师。”

    声音不大不小，但是足够宋柏意听到了。

    突然被程知叫到的宋柏意低下了头，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嗯？怎么了？”

    程知思考了一下，犹豫着问道：“如果陆昭昭弹错了键，你也会像现在这样，抓着他的手一个一个音的纠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