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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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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千千看着师兄坐在那静静看了会雨, 而后再次起身进屋,这回拿了把纸伞出来。

    那油纸伞看起来还是崭新的。

    也对,无论是施避雨咒还是小结界, 师兄多的是不淋雨的手段, 用不着伞。

    那这伞难不成是……

    她跟在师兄身侧, 见他像是难得有些踌躇,握着伞柄慢慢走到院门前。

    然而只是纸伞伞尖轻轻触到院门, 她曾经见过的那种金色屏障便再次现身, 拦住了师兄的脚步。

    师兄轻轻垂落眼睫, 站在院门前立了半刻,这才又慢吞吞拿着伞回转屋内。

    她本以为师兄就会继续呆在屋子里了,只是很快, 她见对方又出了房门,这次多带出来了一只滴钟。

    他一直撑着屏障,那滴钟被搁到小几上,水滴的声音被淹没在大雨里。

    师兄再次坐到了了留在外头的那把椅子上。

    雨雾间,柳千千就站在那把椅子旁边。

    他在看书, 她在看他。

    早上起师兄露出的微妙的兴奋与忐忑,似乎已经随着雨势渐去,他垂眼看书的神色慢慢沉寂下来, 有时半天不能翻过去一页。

    只时不时还会抬头看一下院门。

    柳千千怀疑自己难过得要死掉了。

    也许她身体里那种酸酸涨涨的浓烈情感已经腐蚀掉了所有,现在站在这里看着这些的只是一具空壳子。

    她好想开口告诉师兄回屋去吧,告诉他今天“柳千千”是不会来的。

    现在的“她”应该正在屋中,像鸵鸟一样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心间塞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的“她”还放不下那种晦涩的小心思, 也不明白师兄对于自己有多么重要。

    可她开不了口。

    她明白, 哪怕现在师兄听得见她的话, 哪怕她真的说出口了,这些都是既定发生过的事实。

    只怪她重生的时间点太晚。

    一直到雨势渐歇,一直到暮色四合,一直到月上初弦,又到红日初升。

    那只滴钟的声音清晰响在新一天的晨光里。

    柳千千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师兄,觉得他像是结了一层潮湿晨雾的雕塑。

    他整个人都黯淡下去了。

    昨日早上那种克制的欣喜已经变作烧剩下的香灰,那双垂落的漂亮眼睛里像是沉了半阙冰冰凉的残月,似是还遥遥停留在夜色中。

    他在梨花树下等了她一天一夜。

    “师兄,回去休息一下吧,好不好?”

    柳千千忍不住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嘶哑。

    师兄当然是听不见她的话的。

    只是他又坐了会,终于站起身朝屋里走,柳千千全以为是冥冥之中自己的恳求起了效果,忙跟过去,却见师兄进屋后,从箱屉里摸出了一个极其袖珍的小盒子。

    这是什么?

    然而师兄没有打开盒子,只是把它握在掌心里摸了摸,盯着它像是出神。

    恰在此时,似乎外头的院门有动静。

    柳千千眼见着师兄飞快抬头,双眸微微亮了亮,像是一下紧张起来,只把小盒子揣进衣袖便一闪而过地出了房门。

    她的心被高高吊起,因为她知道师兄希望这是谁,也知道门外绝对不会是谁。

    果然,是掌教大人。

    师兄看清来人的一瞬间,动作迟滞片刻,柳千千只追出门去看见了他的背影。

    他到底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此时的掌教大人看起来比现在还要不正经一些,甚至和师兄站在一起时,会让柳千千怀疑到底谁的年纪更大。

    她跟在一侧,见师兄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出言回答对方。

    “不过有另一个有点遗憾的消息要告诉你,”掌教大人没有进院,他轻咳两声,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可最终还是缓缓道:“上次的考核,还有些纰漏,也许你还得再努力些。”

    “……毕竟……这不光是为了宗门里的大家,也是为了你自己,若是出了这个院子发生什么意外,就真是覆水难收了。”

    “……钧月,再坚持些,七星阵也需要你……”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但柳千千联系之前看过的字条和归元长老的手札,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师兄还不能离开这间院子。

    至于七星阵,她眉心皱紧,原来师兄自己也知道将来会成为七星阵的重要灵力来源吗?

    虽说成年魇兽妖力强大,手札上也说过这事并不会损伤魇兽根本,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然而柳千千很快放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只因师兄有了新的动作。

    直到掌教大人离开后过了一会儿,对方才再度回房。

    他慢慢又把那个小盒子拿出来盯着看。

    一旁的案几上还摆着昨日泡的茶,旁边的点心动也未动,糯米糖糕显是凉了,还有其他带酥皮的也已经塌掉。

    师兄就站在室内的暗影里,门边引进来狭长明亮的光条顺着地板直直延伸过去,爬上桌椅,然而最终也近不了他的身。

    只能停留在对方脚边衣摆处,照亮一截雪色澄明的袍角。

    她站在门口,嗓子发干。

    “……师兄,对不起……”

    讷讷出声,柳千千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抬手抹了抹脸,奇怪现在这个自己为什么会真的流出眼泪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然而令她惊讶的是,她话音落下,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师兄回过头来,露出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

    不是在看空气,没有疑惑的神情,他只是掀开眼帘静静望着她,视线凝在她身上。

    难道,难道现在师兄能看见自己了?

    柳千千头脑发懵,下意识想要代入当下情形弥补,赶忙开口飞快道:“师兄对不起,是昨日雨太大了,我来晚了。”

    师兄看着她,眸光轻轻晃了晃。

    “是吗?”他反问的语气也很轻,或许是太久没开口,声线有一丝暗哑。

    只是说完这句,他又扭过头去不看她,半晌才低声道:“我等了你好长时间。”

    师兄的马尾耷在脑后,那枚银冠在屋里的光线下十分黯淡,他垂着眼睛,面色苍白,浓长眼睫上像是有点可疑的亮晶晶。

    不是责备。他既没有冲她发脾气,甚至也没有再追问她为何来得这样迟。

    静默片刻,他只是又很小声开口,语气轻软,近乎低喃。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那层坚硬的冰壳融掉,露出里头脆弱柔软的一颗心。

    明明是很清淡的口吻,明明不过九个字,却像千斤重般碾过柳千千的胸口。

    “我——”

    她又抬手抹了抹眼睛,克制着那点抽泣,只想赶紧打断师兄身上那种深重的哀伤。

    “‘重要的事’是什么?师兄要……要告诉我什么?”

    可她刚问完,师兄却似顿了顿。

    他慢慢站直,把那只一直握在手里的小盒子收起来,低着头眨了眨眼睛。

    “我现在不想说了。”

    “但……”柳千千下意识要追问,然而她刚要再往屋里走,却突然察觉到四周的波动。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她只来得及又喊了声“师兄!”,便很快被动地眼前一黑。

    再醒来,柳千千觉得自己像是靠在什么热热的暖炉上。

    她头脑还有些昏沉,本梦半醒之间,花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想起自己之前是在做什么。

    而后柳千千瞬间惊醒,睁开眼睛,面前却白日转黑,更加昏暗。

    窗外已是入夜,储物间里静悄悄的,之前的馥郁浓烈散去不少,如今只得一点淡淡的幽香萦绕鼻端。

    她的面颊能感觉到一点温热细腻的肩颈皮肤,动一动,嘴唇似乎都要擦到锁骨边缘了。

    柳千千僵得厉害,后知后觉地面色发烫,只深呼吸一口气,极为小心地绷紧腰,撑着地板稍稍撤开一点距离。

    然而她甫一抬头,便对上了师兄的眸光。

    没有柔软的金色眼瞳,更没有毛绒绒的白色猫耳朵。

    师兄垂眸看她,神情寡淡冰冷,浓长眼睫遮住了眸中的墨色云团,流露出沉肃的气息。

    不知师兄是醒了多久。他的墨发胡乱披散,衣裳还是她为了用药敞开领口的模样,雪白光洁的颈侧,凸起的喉结旁,乃至锁骨弯处和凹下去的胸窝,都还贴着素色的小块冰敷贴。

    如今月色虽不如白天的日光明亮,可因了角度的缘故,反是正好照清了比她高一些,倚在墙角的师兄的形容。

    她能隐约看见顺延领口向下,对方胸前薄薄一层青涩漂亮的肌肉纹理。

    大概是因为师兄生的太好看,手腕指尖无一处不精致,从前每每衣服穿得也严实,之前无论是古怪温泉池中亦或热疾发作,紧急情况下她绝不会想到别的什么。

    这是柳千千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视觉冲击。

    果真像是某种……积蓄着力量的野兽,哪怕他只是倚在那,也有一种内核紧绷凝练的修长优雅。

    ——绝不会让人想起大猫猫一样天真可爱的模样了。

    原本她还在发愣,却是师兄偏开眼睛,在她直起身后跟着撑手坐直了些,又慢慢把领口衣物拢了回来。

    柳千千回神,一阵急咳,捂着脸朝另一边猛呛了好几下。

    这算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盘旋的尽是方才的画面,怀疑自己现在才像是热疾发作的那个人,只怕此时此刻她已经面红耳赤了。

    “你还想知道那个‘重要的事’么?”

    什么?

    她被师兄这句话引着回头,就见对方眸光幽幽地再次望向她。

    月华如水,师兄微微抿着唇,下颌似乎绷得很紧。

    这问话的语气乍听寻常,却又锋利,仿佛被那层冷冰冰的语意覆盖着,底下却有湍急的暗流。

    像是刀刃落下的前序。

    师兄这话接的是……方才的梦?

    难道其实是师兄和她一道……

    柳千千神思一震,突然心慌起来,她飞快眨眨眼,忙出声紧张道:“不,我不想知道了,师兄若是不想说,就不要说。”

    如今她醒时再想,那“重要的事”是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也许,师兄那日就是想告诉她自己真身的秘密。

    可是她错过了。

    “但你刚刚不是还在问我?”

    心底咯噔一下,柳千千抬眸和师兄对视,所以方才的梦里,师兄……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师兄又一次偏开眼睛,语气仍是淡淡。

    那把悬着刀落了下来,带着想斩断什么的决绝。

    “我就是魇兽。”

    他说话时微不可查地加快了语速,只冷淡着神色不看她。

    那点月色在他垂落的纤长眼睫下凝成一条细长的影子,仿若泪痕。

    “你或许在藏书阁看过相关典籍,我也不用再多解释了,今日是个意外,那个灵契也是意外,我会想办法解开的,你不用担心。”

    “也不用害怕,”他顿了顿,抿抿唇继续道:“你先回去吧,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你也不用避着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柳千千皱眉,觉得心里那团噼里啪啦的火焰终于烧出了冲天的火光,她猛地扑近些抓住师兄的手,大声道:“我不回去!”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语气惊到,师兄一瞬不设防地抬眸看她。

    他们视线相撞,这次柳千千看的分明,师兄的眼眶微微发红,一双澄澈似水洗的墨色眼睛沾染了点点水泽,

    那点强撑着的冰冷意气就像纸糊的一般脆弱不堪。

    她怀疑自己的眼圈也跟着红了。

    好似带了腐蚀性的酸涩情绪再次从心底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她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融掉。

    那么空荡荡,又那么满满当当。

    柳千千满腔水火无处发泄,最终拧紧眉头,只抓着师兄的手凑近唇畔。

    她学着他的样子,在那滚烫的掌心压上自己的唇,留下了一个吻。

    ***

    岑钧月握着那个小盒子不断摩挲着,渐渐想起来自己是在哪。

    他在他自己的梦里。

    一旁的案几上还摆着前一日泡的茶,旁边的点心动也未动,糯米糖糕已经凉了,还有其他带酥皮塌得厉害。

    原来是那天。

    像是一个难以摆脱的噩梦,可他又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她对他来说有多特别。

    他的院子从来不会有旁人随意靠近靠近,因为圣树通灵阵会让他们觉得不舒服,下意识地想要远离,更不会有人随意闯进来,他亦出不去。

    而在她蹲在他的矮墙下哭泣的那一日,他正被潮汐一般的热疾折磨,既不能妥善控制横冲直撞的妖力,又没有任何缓解的方法。

    那时,他甚至想过要放弃这一切。

    从他记事起,他就被灌输自己是一不留神便会失控酿成祸端的妖兽,被灌输他应该为了宗门刻苦修行,被灌输他的妖力应该用于未来七星阵的供给。

    可他觉得好辛苦。

    虽然一再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宗门于他有收留之恩,他理应报答。

    但他只是……很难过,很孤单,那些所谓的“意义”都空洞,显得莫名。

    直到她闯进来,缩在白泥矮墙的墙角旁流眼泪。

    其实他一开始是不知道她在流泪的。

    她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只背脊时不时抽动一下,还在不断抬手抹眼睛。

    看起来……又倔,又可怜。

    像是只受了伤的,浑身带刺的小刺猬。

    他不知道她为何能忍受圣树通灵阵的排斥安然呆在这。

    她只是那么神奇地出现在那个时刻,像是上天送来的一种旨意,打断他的不断下坠,重新点燃原本灰烬一样无望的日子。

    岑钧月一开始不敢太贪心,他只是想偷偷递给她一瓶伤药,他能看出来她的胳膊不太对劲。

    只是仓促之间,他的手被抓住了。

    比起自己异常高的体温,她的手很凉,或许是因为太凉,那指间的薄茧都变得触感模糊,让她的手在相触时软得像一阵风,一团云,或者别的什么轻飘飘的东西。

    他的手不可自抑地颤了颤,连带着自无名指牵引向上,胸腔里亦像是有什么震动。

    只是很快,她松开,他这才回神,忙抽手缩回。

    他直起身,听见墙外的动静,看见她俯低身子似是下意识想从那处墙洞里找他。

    不过她大概很快反应过来,又扬起脸来望向他站立的方向。

    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缠了一条蛇骨辫在脑后,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独那一双黑白分明的杏仁眼,还带着一点泪泽的湿润水光。

    她明明应是在伤心,可向上望过来的时候,眼睛里又有小小两颗好像永远不会屈服不会甘心的明亮火苗。

    梨花树的影子落在她面上肩上,染在她鼻梁旁边的那颗小痣上。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烫到了,心脏的某个角落被那微弱又明亮的火光燎塌了一角,软软陷下去。

    果真像是小刺猬。

    尽管看起来瘦瘦小小,说话也不凌厉,甚至算得上软绵绵。可她一开始表现得忐忑又警惕,身上的刺竖得老高。

    他不敢惊扰,只用让她没那么防备的口气唤她进来上药。

    她喊他师兄。

    那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毫无防备地、亲近地、不带名姓地唤他。

    岑钧月平抑着神色替她上药,顺势瞒下了自己的身份姓名。

    她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小刺猬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慢慢对他袒露柔软的肚皮。

    他暗示她明日还要再来上药,她也应下了。

    渐渐的,他知道了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他发现她似乎很难接受别人平白给她好处,所以他往往会换个说法,或者费心编一点借口。

    只有说这些药是拿来试验的,或者他需要有人来练手,她才会乖乖听话让他帮她处理伤处。

    他还会教她东西,他能看出来她总是受欺负,看得出来她想要变强。

    她只是缺一点点指导,一点点肯定,毕竟她那么倔,只要认定了做什么事,不会做不成。

    作为回报,她会给他带糖糕,会冲他抿着嘴露出那种双眸亮晶晶的笑,会跟在他身边喊他师兄。

    他的贪心就是这么被一点一点浇灌出来的。

    她还说,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她都会一直陪着他。

    可以相信小刺猬吗?

    一个人实在太辛苦了。

    或许从前他尚能忍受,但自从认识她之后,他觉得要一个人面对热疾,一个人掩饰秘密,一个人背负着这些,实在是太辛苦了。

    他不能贪心地想找个人来陪他吗?

    他也不会那么狂妄地索求,他只是想要每天一小点时间就够了,只要她能像现在这样,常来找他……

    他想告诉她他的秘密。

    只可惜。

    又一次,只可惜。

    岑钧月垂眼,看见自己掌中的小盒子,有些恍惚。

    他察觉到了门框边的一丝气息。

    他听见那道熟悉的软和声线在说对不起。

    这声音来的突兀又梦幻,让他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可转过头去,他真的见着了她。

    她好像又在流眼泪。

    只是看他望过去,立刻擦了擦眼睛开口,她说对不起师兄,说是因为大雨,她才来晚了。

    他有点舍不得挪开视线,不知道这个柳千千是因为他的渴念滋生在他的梦境里的,还是……一个真的?

    大概不会是真的,他现在能记起在梦境之外发生的事情了,她其实早就知道他的真身。

    他的隐瞒掩饰早就没有一点作用,也许只有他自己像小丑一样傻乎乎地那般在意。

    可是他有些不忍破坏这个梦境。

    如果她那天真的来了,哪怕只是在第二日早上来,告诉他说只是因为昨日的大雨才来迟了,他大概……还是会有些开心的。

    要是真的就好了。

    但这毕竟是一个梦。他清楚知道,那天他等了她一晚上,乃至后来,她都没有来找他。

    哪怕他托人放了好多她喜欢的,也许会对她有用的东西在她的必经之路,他希冀她是因为有什么突发的意外才会错过,他想或许他能帮上忙。

    但通通不是,她只是不再理会他。

    她用这种不告而别单方面给他们的关系画上了句点。

    是无声的拒绝。

    “师兄之前要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她走近些,像是要追问。

    可他现在已经不想说了。

    既然他已经清醒,再如何留恋,也还是应该离开。

    睁开眼回到储物间的现实,他觉得自己的肺腑已经沉淀成彻骨的冰凉。

    他难得会有觉得这样冷的时候,却在这短短半日里连续体会。

    右臂上似乎有什么阻力,岑钧月眸光微垂,看见了一个深棕色的发顶。

    轻轻抽了抽指尖,他意识到自己整条手臂都是麻的,甚至那种酥麻的感觉又从右手一直通到了他心尖,引得他轻轻抿了抿唇。

    她大概还在昏睡,抱着他的胳膊,毫无防备地枕在他肩头。

    他分辨一下,便能察觉自己领口敞开不少,穴位上贴了小块的冰敷贴,只是他全然忘记中间那段记忆了,这是他发作的后遗症。

    是她贴的吗?

    他甚至还不小心和她结下了灵契,看来另外一个形态的自己,实在学不会藏好自己的心。

    本来那日之后,他已经竭力想让自己恢复到正常轨道上。

    可他又见到了她,在下元节的祭祀上,在檀楼那间小厅里,她喊他那声“岑师兄”时,他就认出她来了。

    奇怪的是,他本来应该暗暗高兴的,但却表现得很生气。

    或者说他不明白自己那点无谓的怒气从何而来。

    本来他已决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了,接受他还是孤单一人的事实,可是她又来找他。

    他总是碰见她。

    她又给他送糖糕,还说来见他“不勉强”。

    曾经她的出现,像是一根绳拴住了不断下坠的他,可现在,她让他卡在这一处深渊,不上不下。

    他搞不懂,也不敢想。

    岑钧月皱眉,感觉到心头的异样,他小心抬起左腕,下意识不想惊动靠在他肩上的人。

    寥寥月色中,手腕处交叠的青筋再次隐隐泛起血红来,在略显惨白的肤色里反衬出一丝诡异,但除此之外,还有忽明忽暗的一圈金色藤蔓印记缠绕闪烁。

    兽化的自己,实在直白得多。

    可若是这样可耻地摇尾乞怜,不是太难堪了吗?她应该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她或许只是好心帮他。

    幸好灵契新结,尚未锁死,还可以解开。

    正当他想要运力时,或许是因了他的动作,那颗脑袋跟着动了动。

    一瞬间,他的心竟像是被什么无形丝线轻轻牵系着提了起来。

    直到对方瞬间绷紧许多,小心翼翼地想往后撤,他知道她已经醒了。

    或许就是这样,她是他难醒的梦。

    但她总是能轻易醒过来,留他一个人在梦里徘徊。

    “……师兄?”

    他看见她飘忽的视线,不敢抬头看他似的,缩手缩脚,很快便和他拉开了距离。

    也许是害怕他吧。

    想来没有人会不怕一只随时有可能失控发作的妖兽。

    他不想再看,只稍稍撑起身子拢过领口。

    对面人却突然捂着脸咳嗽起来。

    她的发辫有些乱糟糟的,左颊上还有睡出来的红印,干咳时鼻子一皱,那颗鼻梁上的小痣也跟着皱了皱。

    两人目光相接,岑钧月松开眉心,轻轻偏开了眼睛,长睫垂落。

    “我就是魇兽。”他压着胸口的热意,尽量让声音变得干脆:“你或许在藏书阁看过相关典籍,我也不用再多解释了,今日是个意外,那个灵契也是意外,我会想办法解开,你不用担心。”

    就这样好了,如果可以的话,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让一切重新回到原点。

    “也不用害怕,”可他还是忍不住低声开口,说完却又觉得无谓。

    最后,他只是抿抿唇干涩道:“你先回去吧,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你也不用避着我。”

    不要害怕,不要避着我。

    这是他最想说的话。

    但他知道,如今已经戳穿最后一层窗纸,也许今日分别,他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作痛,可他分明应该习惯了的,毕竟热疾每天都在痛。

    但如今的痛意好像又有些不同。

    他无力分辨,有些想快点结束眼前的局面,他现在很想回自己的院子。

    然而他的手被抓住了。

    他第一次听她那么大声那么激烈地说话。

    她说她不回去。

    他掌心一凉,下意识怔愣抬眼,正好撞上对方扑过来的眸光。

    她眼里又有那种明亮的火苗,烧得厉害,望过来的时候铺天盖地,席卷着将他也罩了进去。

    他在那种热浪里察觉到掌心微凉的柔软。

    她抓着他的手放到唇畔,花大力气亲了亲他的掌心。

    不是那种蜻蜓点水的亲吻,是紧紧相贴的,近乎发泄的力气。

    她不知是气是恼,一边这么做,一边又在淌泪。

    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落进入他贴着的掌心。

    那湿意原应该是烫的,但因为他现在体温太高,反而显得微微发凉——这感觉好像也熟悉。

    像是雪融进了掌缝。

    岑钧月愣了愣,他指尖轻颤,使了点力,转而拿指腹去擦她眼下堆积的水花。

    对方再开口,嗓音是断断续续的哭腔。

    “师兄在,在说什么啊……”她嗓音沙哑,眉心皱起来,表情不知是在同什么较劲,眼眶红红的。

    “我确实知道了,可是我不害怕……”

    “……我已经看过所有的典籍了,也见过师兄另外的样子,可我一点都不怕,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没有那种东西……我……”

    到后来,她像是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话,只一边开口一边猛地擦自己的眼睛,又撒开他的手,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几个长得很像的黑色小方盒,一股脑倒进二人之间的空处,那些盒子落到了他的怀里。

    “这都是……都是我做的梦盒,我特意挑了……挑了好梦,只要是好的,我都存下来了,我想给师兄……我想……”

    面前人倒完梦盒,巴巴地盯着他,原本黑白分明的杏仁眼因为水汽变得雾蒙蒙的,她的眼睛已经有些红肿,紧抿着唇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只是一看他就好像更加忍不住似的,直憋得脸也跟着红了。

    “我那时候太……我,我知道了师兄的名字,知道师兄是谁,所以很难过,还很害怕……”

    “我不是故意不来的,我……”

    “……我要怎么做,师兄才能原谅我?”

    柳千千问完这句话,觉得自己面上热得快爆炸了。

    她如今鼻涕眼泪一塌糊涂,甚至眼睛里还在克制不住地往外冒水,说话颠三倒四,完全是凭着方才那一时冲动本能讲出此处,全不知道师兄听懂没有。

    更不知道师兄会如何回应。

    她擦擦眼睛,再次惴惴对上师兄的视线,却见师兄只是静静看她。

    他不像她这么狼狈,方才情绪起伏时眸中的莹润亮泽已经褪去,只酿成墨色湖心一点波光,合着眼尾丝丝泛红的余韵,似化开冰面的潮水。

    有种奇异的柔软。

    师兄就这么看着她,半晌后启唇低声道:“我若说想要你做什么,你都会答应吗?”

    柳千千一瞬睁大眼睛,听出师兄的弦外之音,立刻喜出望外地下意识抓着师兄的手摇了摇。

    “当然可以,师兄说什么我都答应!”

    然而她这话说完,师兄却是偏开眸子,只手上有了动作。

    她抓着的那只大手从她掌中展开,反过来用小指勾住了她的指尖。

    这是……

    柳千千垂眼看见两人缠在一起的小指,心中升起不知所谓的热意。

    “拉勾,”师兄还是偏着眸光不看她,只又低又轻的话语钻进她的耳朵。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说……你会一直陪着我。”

    作者有话说:

    娇吗?

    下一章还有更娇的(doge)

    btw插个预收,《把反派妖龙养成傻白甜忠犬》,是软乎乎直球甜妹 x 超容易害羞纯情忠犬,是青涩纯情的笨蛋恋爱!我的封面画的超级可爱求你们去康康吧!(文名文案废物卑微落泪),现在收藏认养女鹅你们就是她的vip干妈!

    当然,想在专栏再多领养两个是更好的,也许等我大红大紫了会给你们发英雄母亲锦旗(我在胡说八道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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