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弹幕炸了。

    【什么什么玩意儿？他们不是在城市大学吗？怎么变成山海经了？】

    【我手边刚好有这本书,立刻对照了一下潘多拉魔盒的顺序，果然是这样——S代表南山经，然后依次是西山经、北山经、东山经，那个M代表中山经！】

    【我也正在查书！然后从os开始那四行,分别代表海外南经、海外北经、海外东经和海外西经；而is开始则是海内四经。】

    【我手上没书,但上网查了,re那一行对应的，应该就是大荒东经？前缀r代表……ruin，荒废的意思？有点牵强，但好像也能说得通。】

    【最后一行的I,正好代表海内经——完全对上了！】

    【我随便抽了两行比对，从S1到S3,应该是分别代表南山一经到南山三经；最长的那行,M1-M12，刚好是中山十二经！】

    【天啊,粉毛光是看那一堆符号排列,再加上那只白猩猩，就想到了！果然是天才学霸！】

    弹幕刷的飞快，空房间内的小分队，也迅速跟上了粉毛的思路。

    小玉愣了半晌,忽然喃喃道,“我想起来了！她的确对妖怪民俗文化很感兴趣,平时看的杂书里面，就有妖怪图鉴什么的，还有,就是《山海经》！我看她那么有兴趣,借来翻了两页,但完全看不下去，就絮絮叨叨讲每座山上有什么出产，有什么奇怪的动植物，不然就是三头六臂的人，脚后跟反着长之类……特别枯燥，毫无故事性，像是什么怪兽大全还是药材索引，亏她能看得津津有味——”

    罗总叹息一声。

    “这么说，那些变异生物的来源，可能真的跟这个有关了——她把平时看的《山海经》，和她研究的基因编辑技术和生物分形理论相结合，制造了这些变异生物？”

    众人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各自在副本中看到的画面。

    多头的虫子，分叉的尾巴，层叠的翅膀……

    美东亲自去过肖笙的寝室，亲眼见到她书桌上摆着好几个版本的《山海经》，所以，掌握更多信息的她，其实比粉毛，要更早一步想到这个。

    但是，她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分享这个信息。

    当然是为了不暴露智商。

    之前在动物区，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就是快速联想到这些元素，组合分析，想到可能跟山海经有关，那个S0也许就代表了开篇的南山经，也许可以真的从这座“山”尝试逃到下一座“山”，于是不惜冒险走出笼子，暴露在赌鱼客的探照灯强光下，豁出去，在“S0”周围一阵乱按。

    后来全体安全逃离之后，她明白，应该是自己猜对了，但被队友问及思路，只能胡乱插科打诨，扯一些科一电梯啊、科三密室之类的经历，来为自己的“过度幸运”开脱。

    潘多拉盒子在她身上，队友都知道，弹幕也知道。

    她不光成了话题中心，吐槽中心，现在还怀璧其罪，成了剧情中心。

    她不能在第一时间分享更多新信息了。

    她必须要防范一些……可能并不只是“队友”那么简单身份的人，由于知道了她的真实能力，而对她有所防范、有所动作。

    但是，“山海经”这个信息，显然是相当重要的副本线索，重要到也许能关系整个科洛斯——不能不让队友知道。

    既不能自己主动说出来，也不能完全瞒过去，该怎么办呢？

    正好有队友担心潘多拉有没有在瞬移中被破坏，于是她想到了办法，不辞辛劳，利用检查样本有无破坏的借口，将那些样本一五一十按顺序复原出来，给自己争取时间，更是为了考察一下，看其他队友能不能发现其中蹊跷。

    ——她知道经过了科一到科三，接下来的副本只会更加困难。

    光靠她单打独斗，一个人使劲，还要顾着伪装，远远不够。

    队友们的意识和能力，迫切的需要跟上来。

    “一己之力carry带飞”什么的虚名，她并不想要。

    她更希望人人都是大腿，可以分担她伪装的压力。

    所以，她想借此试探一下，看看队友们，到底能不能通过这些信息的组合，分析出这个关键元素。

    于是她不惜使用查询卡，完整复原潘多拉的顺序，再给队友们喂一口饭。

    如果他们实在想不出来，那至少也得到了一个学习锻炼的机会，自己可以假装“灵机一动”，“锦鲤附体”，继续递点子、旁敲侧击，总之借他人之眼之口，成功发现。

    她本来寄希望于罗总和小玉。

    即使罗总有他精致利己主义的一面，小玉也有她无脑护友的潜在风险。

    但跟某人的神秘身份相比……这都不算事。

    他们已经算是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队友了。

    ——但没想到，最先发现的人，依然是倪墨。

    美东：“……”

    她表面上跟其他队友一样，一脸茫然，一脸懵逼，慢慢反应过来之后，对成功解谜的粉毛一脸崇拜，对自己的过关一脸侥幸。

    但她内心却分裂出了另一个人，试图冷静的思考——

    倪墨他，是以什么身份，看出“山海经”这个信息的？

    是靠他的智商和反应，将一路上得到的信息组合分析得出的？

    还是……根本靠他，游戏设计者……这个金手指？

    如果要比较信息掌握程度，他其实不如小玉。

    小玉毕竟是肖笙室友，知道她热爱妖怪文化，知道她在研究山海经——就连肖笙研究的具体方向，都是她最先告诉他们几个初代队友。

    想不到，就连小玉都没能靠着身为好友的天然金手指分析出来，倪墨却能第一个破解？

    美东内心一片茫然，甚至不知道，究竟该佩服粉毛的智商……还是他的演技。

    但她表面上，却迅速伪装，露出一副对粉毛无限崇拜的表情，一双大眼睛闪着藏不住的惊喜，向日葵一般对着粉毛，脸上飞起两抹红晕，仿佛已经被学霸光环整个拿捏住——

    “哇，好厉害！其实我也看不下去那本书，也跟小玉一样，感觉毫无情节，反而像是什么……动植物园参观导览呢！”

    【……居然又被她蒙对了？真是，找谁说理去。】

    【我现在真的相信美女是锦鲤了！看上去一副有阅读障碍的样子，没想到偏偏能误打误撞，准确的摸到“招摇山”的东边，成功脱困！】

    【天啊，想不到粉毛和她，一个学霸一个学渣，一个凭实力一个靠运气，居然能殊途同归……真不愧是绑定cp，一定是有什么冥冥中的吸引吧？】

    【我决定不黑她了——相反，我打算把她的头像截屏打印供起来，一日按三餐来拜，求保佑信女下周考试过关！】

    【提醒我了，我最近有面试，也要拜一下。】

    【我马上要跟重要的人见面……】

    罗总正要开口打断直播内外对倪墨美东的吹捧，这时，小分队却听到了久违的公频系统提示，伴随一阵欢快的bgm——

    【科洛斯公司，恭喜各位玩家通关副本！】

    【现在进行副本结算。】

    【副本名称：夜访潘多拉】

    【副本属性：高级解谜闯关本】

    【副本难度：四星】

    【基础奖励：总分4万分，四名玩家一人1万分】

    【副本完成度：四星半】

    【完成度说明：玩家人数虽然有限，但合理分工、取长补短，人人都做出了贡献，或合理联想、主动结盟；或误打误撞、幸运值top；或有备无患、沉着冷静；或抽丝剥茧、大展拳脚……最后全员不仅顺利过关，且通过复盘，准确的推断出了过关机制，而非浑浑噩噩稀里糊涂，真正达到了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的境界。】

    【但是，你们在副本通关过程中，过于依赖个别队友的幸运值，于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逃脱，且通过复盘，才得以后知后觉明白逃脱机制，所以扣掉半颗星——希望玩家们戒骄戒躁，夯实能力，而不要每次都寄希望于误打误撞、锦鲤附身。】

    美东心想，幸运值top、误打误撞、锦鲤附身、浑浑噩噩、糊里糊涂……

    ——你干脆直接报我大名好了。

    不过，看来她的装傻，甚至骗过了系统，也算不亏。

    弹幕刷了起来。

    【这个副本居然……就这么结束了？】

    【原来这是副本？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副本之间的过渡日常，好几个友友都错过了，哈哈。】

    【一脸懵，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副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想，是不是从他们发现、或是美女拿到潘多拉盒子那一刻，副本就默默开启了？然后他们下楼就撞到结界，这也能说通。】

    【那看来罗总的分析也没错啊——如果不是小玉召唤他们主动夜探，说不定还真有36小时保护期，然后系统再通过各种暗示，引向实验楼，让他们集结起来，进入这个副本。】

    美东对上罗总的眼神，后者对她眨眨眼，脸上带着三分自得三分笃定三分漫不经心。

    似乎在对她说——看吧，我的判断并没错，只是意外，或者说小玉对肖笙的过度关心，才让副本提前了。

    这时，公频系统提示又响了起来。

    【科洛斯公司，恭喜各位玩家，你们已成功解锁了——】

    【终极副本！】

    小分队面面相觑：“……！”

    ——终极副本？

    是他们想的那个终极副本吗？

    而不是中级副本？

    美东的胸口急剧的起伏着。

    她大概比其他人更加激动。

    终极副本……

    这个游戏，居然，真的，能看到尽头吗？

    她差点以为，自己会永远被困在游戏中，再也无法逃离这个科洛斯世界了呢！

    终极，是有多终极？

    如果不能通关，他们会怎样？

    如果……能够成功，那，她……又会怎样？

    美东一时心中百感交集，甚至无暇关心弹幕说了什么。

    系统继续发声。

    【以下是副本提示——】

    【副本名称：山之高，海之遥】

    【副本属性：大型多人闯关本】

    【副本难度：五颗星】

    怎么……科洛斯换了种玩法？

    刚结算上个副本，就立刻预告新副本？

    因为它是终极副本，而且五颗星吗？

    如果不提前预告，搞不好这些玩家会有去无回？全军覆灭？

    罗总开口道，“‘山之高，海之遥’……似乎还是跟山海经有关？倪墨刚说招摇山之东，是什么，杻阳山？我们接下来会进入那里吗？会遇到什么？”

    “我来我来，”小玉迅速使用查询卡，把自己看不下去的书当成教材，进行了仔细搜索，“招摇山往东是杻阳山，有一种野兽叫鹿蜀，看起来像马；河里面还有一种叫旋龟的生物，”她的表情一窒，“……像乌龟，但是鸟头、蛇尾。”

    美东尝试着脑补了一下，立刻做出一个恶心欲呕的表情。

    罗总的表情也不好看。

    如果说刚才在“招摇山”看到的那只白猿，除了毛色罕见之外，样子基本还算符合常规动物的形象，那接下来“杻阳山”的动物，只会更加怪异，可能类似那种拥有好几种动物特征的“四不像”。

    美东暗暗给小玉点赞，她这次充分发挥了肖笙室友的优势，想到用查询卡，填补了自己不愿意暴露的信息空白。

    她于是苦着一张小脸，一双盈盈的大眼睛，盛满了对未知的恐惧，显得楚楚可怜，“听上去很可怕的样子……这些马还是鹿、龟还是蛇的动物，它们会不会咬人？万一我们真的见到了，是要打它，还是绕着走？”

    罗总叹息，“我觉得，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这个副本怎么才能过关？难道是让我们来一趟动植物园古生物之旅？”

    小玉摇摇头，并不乐观，“系统说了，是终极副本，五星级难度。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以及它是‘大型多人闯关本’，”粉毛强调了一个更重要、更让队友垂头丧气的预告信息，“我们现在的环境和人数——算大型，还是多人？”

    美东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此时的弹幕，正在对他的冷静思考、抓重点而赞不绝口。

    ——你不觉得，他的表现，太淡定了吗？

    她努力摆脱这个阴影般的念头，努力将他看成一个真正的玩家，可靠的队友，试图跟上他的分析。

    “多人？”美东喃喃道，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方向。

    哪怕不暴露智商也觉得可怕的程度。

    她的嘴唇抖抖索索，大眼睛中盛满了惶恐，“该不会、那些……赌鱼客，也算在，‘多人’里面吧？”

    小玉被这个念头吓得叫了一声。

    虽然美东的想象力是他们通关上个副本的关键，但她的这个天赋，也让人害怕。

    她此时说出的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足够窒息。

    难道要小分队跟赌鱼客一起闯关？

    她快被吓哭了，忍不住看向这个空房间的四壁，仿佛赌鱼客就藏在某面墙的后面，随时可能破墙而入——

    小玉愁得双手抱头，“也许我错了……我不该带你们来找她的下落。”

    如果她不那么担心肖笙，就不会主动召集初代队友，就没胆子夜探实验楼，不会发现那个潘多拉魔盒，不会惹上赌鱼客，不会接连开启副本，造成此刻恐慌。

    罗总叹息一声，“不怪你——科洛斯想让人玩的游戏，大概是不会以玩家意志为转移。”

    他努力振作起来，以一个霸总的头脑，冷静分析，“之前出现在科二科三副本里的变异生物，相对来说体型偏小，或是昆虫、或是水生物，有无可能是这个山海经计划中的意外副产品？例如，实验废水或废气泄露导致？”

    美东也不能一直装傻充愣保持沉默，她还是要努力做出一些花瓶能力范围之内的贡献，免得演过头了反而让人怀疑。

    “哦，那些人好像说过，这学校附近的河道盛产变异生物，所以都跑过来钓鱼——会不会就是废水排进下水道、影响环境造成的？”

    众人对她的猜测并无质疑，顺利接受了，毕竟是大众向科幻片的常见梗。

    小玉凝重的叹气，“我之前说过，我们学校的玩家应该是最早接触到变异生物的一批，搞不好真是因为泄露，影响了附近空气和水质，制造了第一批变异生物，然后它们通过自然环境，散布到更远的地方，影响到更多玩家和副本场景。”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难道这一切，都是笙笙做的吗？终极副本也跟山海经有关，难道，她真的是终极boss？我真的不敢相信……她绝对、绝对没有，没有这么……”

    美东见她双手抱头，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她完全能够理解。

    一方面是跟好友的情谊，另一方面，种种线索证明，这些变异生物的出现，甚至这整个副本的产生机制，都跟肖笙的实验有关。

    对于这个可怕的联系，作为肖笙好友的她，第一反应当然是本能的否认。

    小玉绝对不愿意相信，朝夕相处的好友，竟然会变成这一切乱象的始作俑者！甚至还有可能，是他们接下来即将面对的终极副本的对手！

    美东见她如此痛苦，竟然无法苛责。

    毕竟小玉亲自召唤了他们这些初代队友，亲口说出了肖笙相关的重要信息，并无隐瞒。

    直到现在，小玉即使如此挣扎，也并没有后悔将这一切对他们和盘托出，没有后悔自己当了这个“叛徒”，几乎可以说是大义灭亲的义举。

    但小玉依然念记跟肖笙的友情，本能的不愿意相信，肖笙会是所谓的大坏人。

    美东心想，是的，自己并无立场苛责。

    跟小玉相比，她甚至不敢找人讨论倪墨一句半句。

    尽管是罗总给她埋下怀疑的种子。

    但这种子能在她心中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甚至长到如今遮天蔽日，随时对她投下阴影……并非全靠罗总的洗脑包。

    粉毛异于常人的冷静，奇突矛盾的画风，细思极恐的既视感……无法让人只把他当成普通玩家，可靠队友。

    眼看着即将进入终极副本，势必更加需要他们几个玩家的默契合作，而她，还没想好，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粉毛。

    美东心想，她此刻内心的纠结、挣扎，不会比小玉少。

    ——而她还不敢像小玉那样，真实的暴露出来。

    这时，系统音又响起来。

    【请玩家不必过于紧张，终极副本并不会立刻开启哦。】

    美东和小玉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终极副本到底有多可怕，至少是缓期开启了。

    她心想，难道系统如此人性化，看到了小玉双手抱头的样子，甚至感觉到了她自己内心的纠结，所以大发慈悲，决定让他们喘扣气先？

    【进入终极副本之前，临时商城，即将开放！】

    【除外，科洛斯公司还为玩家贴心的准备了一份礼物。】

    【四位玩家接下来，将拥有八小时保护期——免费提供，不需要花费积分兑换哦。】

    【请大家及时补充，养精蓄锐，准备以最好的状态，进入终极副本吧！】

    【祝你们一切顺利，好好享受科洛斯的游戏吧！】

    众人面面相觑。

    临时商城？

    免费的八小时保护期？

    这些明明都是值得高兴欢呼的奖励，但他们此刻，真的……笑不出来。

    科洛斯居然如此大发慈悲，甚至连保护期都不用玩家花积分，直接免费送？

    那么，在即将缓期开启的“五星级”“终极副本”中，到底会有多么难以对付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他们这些玩家，真的能像系统说的那样，“好好享受游戏”吗？

    但他们还来不及讨论，就被从天而降的虚拟商城分隔开了，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队友的动静，只能各自无缝进入购物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