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苏茗雪伸出手指, “第一,我帮你寻玉,你要保证我的人身安全, 第二, 你得给我个数,寻得了多少玉你才能放我自由, 第三……嗯……”
虽说是约法三章, 但苏茗雪一时只想到了两个条款,她蹙着眉头, 竖着三根手指,努力地想着第三条条款。
秦纵支着头,看着苏茗雪绞尽脑汁的样子, 勾唇邪肆地一笑,自己给她添了第三条,“第三, 我言出必行。”
“对!”苏茗雪柳叶似的秀眉一松, “第三,你必须说话算话,寻玉的目的达到了,就一定要放了我!”
一片昏暗之中, 秦纵一双凤目鹰似地盯着苏茗雪, 像是盯着无处可逃却还要垂死挣扎的猎物。
他笑出了声, “好, 我答应你的约法三章, 只要你帮我赚到五十万两银子, 我就放了你。”
“五十万?!”
苏茗雪惊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掉了出来, 她在丹砂郡折腾了半年, 连五十万的一半都还没赚到,这秦纵上来就狮子大开口要她五十万,怎么不直接去抢呢!
秦纵不理会她的惊诧,轻飘飘地说道,“一块玉石就价值连城,你多找几块,这五十万不很快就来了。”
说得那是十分的轻巧。
苏茗雪嘴角抽了抽,这秦纵怕是想把自己困死在他身边,虽然她心底万分排斥充当冤大头,但她与秦纵约法三章的目的并不是真的帮秦纵寻玉,而是拖延时间保全自身,等人来营救。
所以惊诧过后,她并没有和秦纵讨价还价,而是咬了咬牙,做出很艰难很不愿的样子把秦纵的条件给应了下来。
“好!只要我帮你赚得五十万两银子,你必须要放了我!”
秦纵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商议完约法三章的事,秦纵拍了拍身侧空着的的床板,肆意地朝苏茗雪笑道,“雪儿,时候不早了,快来就寝吧。”
苏茗雪兔子似的两步跳出了寝间,在外头恭敬地回道,“秦老大,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祝您好梦!”
逃出了秦纵的寝间,苏茗雪在黑暗中静立了一会儿,没有听到里头再传来什么动静,她松了一口气,想来秦纵是不会强迫自己给他暖床了。
苏茗雪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试探性地拉了一下房门。
没锁!
一声轻微的“吱呀”声,房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缝。
苏茗雪眼睛贴着门缝朝外张望,门旁两个守卫听到了动静朝门缝处看来,看到了她半张莹白的小脸和一只熠熠的黑眸。
他们流里流气地对苏茗雪笑,其中一个守卫道,“美人儿,不好好伺候我们老大,这是想出来和兄弟们玩玩?”
偷跑是不可能偷跑了,苏茗雪“砰”的一声合上房门,坐在桌边伏在案上和衣睡了一晚。
这一晚睡得苏茗雪差点落了枕,在听到清晨寨子里开伙的动静时她就立马醒了。
苏茗雪起身抻了抻腰背,咔咔的扭动酸痛僵直的脖子。
在她正摇头晃脑的时候,秦纵神清气爽地从寝间走了出来,看来是一夜好眠。
见到秦纵出来,苏茗雪忙把自己缩在角落里站着,假装自己是一株乖巧的蘑菇。
秦纵把他的墨色披风随意的往肩头一甩,瞥了一眼缩在墙角的苏茗雪,道,“收拾收拾就出发吧,我可等着你的五十万两银子呢。”
秦纵也确实缺钱的紧,他的起义军也有好几万人要养活,这北疆土地虽广,但物资少的可怜,之前好歹有个盛产铁矿的玄青郡作为起义军的钱财来源,但那杀千刀的祁源把好好一个玄青郡给独占了,自己不得不又带着兄弟们东抢西劫的过日子。
一想到祁源,秦纵肩背上已经愈合的那道箭伤又开始隐隐作痛,祁源这一箭要是再偏个一寸半寸的自己说不定就当场交代了。
秦纵磨了磨槽牙,舔了下锋锐的犬齿,眸中迸射出狠戾的光,祁源这夺城之仇和一箭之仇自己定是要报的,先靠这能寻玉的小美人搞个几十万两银子,筹措些武器粮食,再搅得他定远军不得安生。
苏茗雪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随意吃了些秦纵的手下送来的吃食,她就跟着秦纵出了寨子。
寨子里的起义军们见到她和秦纵从房里出来,起哄声调笑声接连不断地响起,苏茗雪低垂了头,摆出一脸娇怯的表情,紧跟在秦纵身后,好像她昨晚真的被秦纵怎么样了似的。
秦纵眼角余光瞄到身后的苏茗雪,鼻腔里发出一声哼笑,“雪儿,你放心,即使你不做出这副被我吃干抹净的模样,没有我发话,也没人敢动你的。”
苏茗雪柔声应道,“那便多谢秦老大照拂。”
秦纵又想像前一日把苏茗雪掳来时那样把她甩在马背上,被苏茗雪义正言辞地拒绝了,“秦老大,你那样驮着我把我颠到仙灵河,我定会头晕目眩恶心想吐,还怎么寻玉,我强烈要求以正常的姿势坐在马背上!”
秦纵坐在马上扯着马缰围着她转悠,看她梗着脖子态度坚决,一时觉得好笑。
他思衬了一下,这女人看着身娇体弱,又手无寸铁,怎么着也没法从自己这一队壮汉中逃跑,便答应了她的要求,扯着她爬上马背,坐在了自己身后。
“雪儿,你可要抓牢了,被颠下马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苏茗雪攥紧了秦纵后背的衣物,“放心吧秦老大,跑你的就是。”
秦纵双腿一夹马腹,抖开缰绳就载着苏茗雪往仙灵河而去,身侧还跟着数十名起义军。
苏茗雪坐在秦纵身后,看着好像一动也不敢动,身形只随着马儿的颠簸而起伏,实际上,她的手底下正悄悄地做着小动作。
冬日里她在识海中的实验室系统内做了不少蜂窝煤,如今还有些没用完,她时不时的进入实验室拢一把煤灰在手中,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沿途洒下,实验室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步,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若是杨之行找了人来寻自己,希望他们能瞧见这煤灰做的标记,找到秦纵的大本营。
秦纵没有带着苏茗雪到昨日掳走她的河岸,而是故意往远些的岸边去。
到了仙灵河畔,众人下了马,苏茗雪四下扫视了一圈,极目朝河对岸眺望,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你在找什么呢?”
秦纵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凑着头贴到了她的耳侧,阴沉沉地问道。
苏茗雪被耳边乍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忙往边上挪了一步躲开他,“没……没找什么。”
秦纵把团成一圈的马鞭在手心上敲了敲,“是在找来救你的人吧,昨日与你同行那人应该回去报信了,不过……”
他迫近了苏茗雪,盯着她的眼眸道,“在这北疆,听了我起义军的名号跑还来不及,可没几个敢来救人的,除了那定远军。”
秦纵把苏茗雪从头到脚梭视了一番,“看你这娇滴滴的样儿,也不像和定远军有瓜葛的人,所以你还是死了有人来救你的心吧。”
说完,他搡了一下苏茗雪的后背,把她往河滩推了推,“做你该做的事去。”
苏茗雪顺着他的力朝前几步下了河滩,她撩起裙摆,蹲下身子,伸手抚着河滩上的石头,借这个动作在清浅的河水中冲洗去手上的黑煤渣。
苏茗雪慢悠悠地一块河石一块河石的摸过去,蹙着眉假意寻得很艰难。
秦纵抱着双臂站在离她不远的岸边瞧她,其余的手下们在周围溜着马儿巡视。
苏茗雪拖延着时间,她相信祁镖头一定会来救自己,自己逗留的时间越久,秦纵他们在这片河域留下的印记就越多,自己的行踪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
秦纵在岸上看她左摸右摸也没摸出个什么名堂来,他蹬着鹿皮长靴走到了苏茗雪身边,把他挂在腰侧的那柄长长的弯刀往河滩上一杵,曲膝蹲下,看着苏茗雪摸石头。
“雪儿,这都快到晌午了,你寻到一块玉石没?”
苏茗雪也不看他,只做出十分细致的模样摸着那些看起来都十分相似的河石,“这些石头看上去都差不多,从里面找出玉石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你耐心些。”
秦纵看着她捧着一块河石曲指敲了两下,又举起来在阳光底下眯眼瞧着,还放在耳边听了听声,最后摇摇头状作遗憾的放回了河滩。
在秦纵眼中这些河石确实都长得差不多,但照苏茗雪这找法,他还不如让他的手下们把石头全搬回去一块一块地凿开看呢。
秦纵并没有被苏茗雪的话给安抚住,他失了耐心。
秦纵撑着膝头直起身子,抽出被他立在河滩上的弯刀,沉肘翻腕舞了几个漂亮的花式,随即刀尖一压横在了苏茗雪藕白的颈项上。
苏茗雪这还是第一次直面冷兵器的威胁,说不慌乱那都是假的。
她垂下眼睫看了看颈间雪亮的刀面,上面印着自己惨白的一张脸。
“秦……秦老大,你这是做什么?”
秦纵虽然手上稍稍一动就能让苏茗雪血溅三尺,但他面上却丝毫不见狠意,反而一脸和善,语调温柔地道,
“我觉得你的速度太慢了,给你提提速,我今日要是瞧不见两块玉石,那晚上我可就要瞧瞧雪儿的玉体了。”
十足的威胁。
苏茗雪身子细细地发抖,她哆哆嗦嗦地道,“知……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面对威胁,害怕听话就完事了。
秦纵满意地收回了弯刀,站在河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茗雪找玉石。
祁源派出去的暗哨均是做一身普通北疆百姓的打扮,架着牛车佯作在仙灵河取水,实际上则是在河畔来回的梭巡。
另有几批人被派去对岸的郡城打探起义军的驻地,起义军人数众多,多藏起来不会太隐秘,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祁源也是一身常服混在假装取水的兵士中。
杨之行所指的地方他已经去过了,只在河滩上看到一块破碎的白玉原石,仙灵河北边多为硬土,马蹄踩踏的痕迹不明显,祁源没头苍蝇似的往北找了一阵,实在寻不着便又返回了。
祁源心下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今日之内派出去的人就定会有消息传回,他蹚着仙灵河浅滩处的河水,一路行进。
一些黑黑的细沫顺着河水从他的鞋靴边流过,祁源凝神一睇,觉得这黑灰似的东西看着眼熟,便蹲下身子用手指捻了些细看。
那些黑灰一捻就碎在了指间,留下一片墨色。
是煤炭。
祁源心中一凛,此处离昆良雪山的谷中矿地甚远,绝不会有煤炭顺流而来,只可能是那人身上带了些,用作了指引求救的标记。
祁源倏然起身,顺着这些煤炭渣滓的来处而去,走了好一段路,便望见一处浅滩有些马蹄踩踏的印记。
他在这片转了几转,从各种痕迹中能看出,至少有一队数十人的人马在此徘徊过许久。
不顾河水湿了裤腿,他蹚过河往北边去,北边岸上的马蹄印记更加明显。
祁源从满地凌乱的蹄印中寻到了已经被踩踏的不易寻见的煤炭细渣,浅浅一条,时断时续的蜿蜒而去。
祁源凝眸朝煤灰延伸处远眺,阔土之上空荡荡一片,早已什么都望不见,但他心中清楚的知道。
找到了。
祁源迅速地返回定远军大营中,调集了一批已经整装待发的轻骑,沿着苏茗雪留的煤灰印记向北寻去。
苏茗雪这日磨磨叽叽地找出了两块玉石,直拖到日落了西山。
秦纵等得耐心彻底告罄,在她确认完第二块玉石原石,秦纵即刻上了马,把苏茗雪一把捞到了马上,不顾她的反抗,依然像驼麻袋似的把她驼回了起义军的寨子里。
不等苏茗雪晕头转向地自行下马,秦纵便把她从马背上薅下来扛在了肩头,大步流星地朝自己的营房迈去。
秦纵的手下们瞧他这副急着回房的模样,以为他是昨夜尝过了美人的滋味,干熬了一天,急色心起,迫不及待地要和美人回去快活,各个都露出了意味深长又猥琐的笑。
秦纵把苏茗雪扛回了房中,直奔寝间把她重重地往床上一甩。
在苏茗雪眼冒金星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之际,秦纵“砰”地一下一拳砸在了苏茗雪耳侧的床板上,高大的身躯掩在她的身形上方,由上而下地望着她。
“苏雪儿,你当我秦纵是傻子么?”
苏茗雪被他在马背上颠了一路,又在肩头晃了一路,天旋地转地被他砸在了不怎么柔软的床上,脑袋正晕着,听到他的话,只摇了摇头。
“呵,你在那仙灵河故意拖延时间,当我看不出来?”
秦纵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苏茗雪的一侧面颊,“这拖了一整日,可拖出什么结果来了?可等到你想等的人来了?”
苏茗雪连那殷红的唇色都淡了下去,她不吱声,又摇了摇头。
“早跟你说过了,除了定远军,整个北疆不会有人敢来挑战我起义军,现在你可以死心了吧?”
秦纵支起了身子离开了床塌,苏茗雪身上的那股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她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坐在床边缓着晕乎乎的脑子。
秦纵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只要乖乖地替我寻玉赚银子,赚足了五十万两我自会放了你,别再动些歪心思。”
秦纵说完也不等苏茗雪回应,转身就出了门去,留下一室未消的怒意。
苏茗雪独自留在了房中,今日直到外头亮起篝火的焰光,都没人来给她送吃食。
她在黑暗中叹了口气,看来今晚要饿肚子了。
就在她饥肠辘辘地伏在桌案上休息时,屋外的人声逐渐喧哗了起来。
苏茗雪疑惑地起身,把耳朵贴在门缝处凝神细听,只隐约听见有人喊着,“定远军”“偷袭”这样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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