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结局章·神在过去的万万年爱你

    时间转眼过去半个月。

    路西菲尔的肚子上多了微微的隆起,当然，如果穿着宽大的圣天使长礼服并不能看出。

    但他每日都在神殿里头，常常披一件素净的白袍就起床了。然后，就这样在九重天堂之巅呆上一整日。于是,这一点点凸起的小肉肉,就显得格外突出。

    这天,白昼刚起。

    天使又躺在床上,摸着自己肚子上的一小圈叹气。

    神已经将事务都处理完毕，抱着小猫团子过来找他：“怎么了？是哪不舒服吗？身子沉了？”

    路西菲尔撅着嘴摇头：“没有。”

    “那是什么？”

    天使摸摸肚子小声抱怨：“突然胖了……看起来有一点奇奇怪怪。”

    上帝发出一声低低的笑：“哪里奇怪，嗯？吾怎么没看出来。乖,过来，吾给你揉揉。”

    说着,把天使抱到自己身上,动作轻柔地揉在他的腰间。

    两位父亲恩恩爱爱，刚睡醒的小蛋崽,就悄悄地伸出金线,逗祂的小猫咪。

    日光照进神殿，落在这一方洁白的床……

    天使卷翘的睫毛上都渡上一层金，没一会，就泛起困来。

    浅青色的眸子，眨得越来越缓……

    最后干脆闭起来，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上帝看他又要睡,便抱着他换了个姿势。

    路西菲尔察觉之后，眼睛稍稍睁开，看见自己还在神的怀里,嘟囔了一声：“吾神……”

    然后，侧身抱到祂的腰上,彻底睡过去。

    逗猫的金线被天使爸爸这么一折腾，直接断了。

    小蛋崽歪歪蛋壳，发出一声软软的：“嗐……”

    也是非常的无奈。

    咪路望着突然消失的线团，懵了好一会，才动动尾巴，爬到主人的旁边，窝到阳光散落的位置，打盹。

    岁月静好……

    而就在此时，路西法的声音忽然响起，问：“你不觉得太宠他了吗？”

    经过这半个多月的相处，路西法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开始时，他还会和路西菲尔斗斗嘴，每次都被这两人恩恩爱爱的粮塞一嘴。

    后来就不太讲话了，以至于有次路西菲尔和上帝都忘了这位魔王殿下的存在，险些擦枪走火的时候，魔王殿下突然出声。

    问：“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才记起他来。

    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而这一回……

    还是路西法最近的好几天里，第一次突然无缘无故地出声讲话。

    “上帝，你太宠他了。不就怀个蛋？天堂那么多怀蛋的天使，哪个不是一直工作，到日子就直接生。”他说。

    其实，这也是他最近越来越沉默的原因。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他亲眼看着这个“半残的自己”，即便是在神殿里，都是被神抱过来抱过去的，那双金贵的脚就没放到地上过。

    这位站在世界最顶端的造物主，对路西菲尔可谓是：时刻侍奉，事无巨细。

    从早上的花蜜水，到突然想吃的酸果子，只要天使说一声“想”，就立刻给他弄过来。

    祂真的太好了……

    好到无从挑剔。

    好到，仿佛他亲身经历的那些，都只是他自己的疯言疯语。

    上帝依旧把天使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为他按摩，低声说：“世间万物孕育新的生灵，都是痛苦的。在这个世界，生命注定要消亡。生灵想要生命有所延续，就必将经历苦难，这是世界的法则。路西很辛苦，他值得。能照顾他，吾也很享受。”

    “说起来，吾还要谢谢你，让吾体会过失去的痛苦，才愈加珍惜他。”

    路西法又陷入了沉默……

    心里五味杂陈。

    “路西法，你该回去了。”上帝忽然说。

    路西法抬头，望见神的目光，正透过路西菲尔的身体，望向他的灵魂。

    圣净的金瞳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

    说来可笑，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才第一次见到神的真容。

    以前他甚至都不知晓，在神的额上，是有一个流光溢彩的创世金纹的。

    他的神那么清冷，从未以真容同他见过面，甚至连声音都是伪装的……

    其实仔细想想便知，他与神最终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早在他们的相处间，便早已有了迹象。

    而他与神之间所谓的“亲密”，都不过是他自己的遐想罢了。

    【倘若你不曾看过光的颜色，便可一直忍受黑暗……】

    可现在路西法，他看见了光。

    祂这么温暖……

    还怎么回去再忍受那样的黑暗？

    他不想回去。

    “您能将我同他的灵魂分离吗？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到处看看，不会回来打扰你们。”他说。

    上帝却只是温和地同他摇头，想要抚摸他头顶的手，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回去吧，路西。你并不属于此处……祂在召唤你。”

    满身邪气的堕天使，望向神的手，满是希冀。

    又在神收回的瞬间，熄了眼底所有的光。

    “祂不会召唤我的，我在祂眼里根本无足轻重。祂没有您这样好……我也没有您的路西菲尔那么有福。”

    他是被抛弃的。

    在神子与他之间，上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神子。

    上帝却是看穿他的想法，弯了弯唇角，说：“不回去看看，怎么知道？”

    路西法静默了一会，反问：“我是不是一定得回去？”

    上帝点头：“是。你已在这个世界留了许久的时间，如今你是寄身于菲尔的身体里才得以存在。你若同他分离，将立刻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但吾不会让你一直留在他的身体，这对你对他都不好。做出这样的选择，吾很抱歉。但吾更不想对不起他。”

    路西法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唇角那不可一世的笑，说：“没关系……相较于我，他确实更需要您。”

    只是又一次被抛弃而已……

    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早就习惯了，永远都不是第一位。

    偏偏，一直想要那个位置。

    【呵，路西法，你不难受谁难受？】

    他收拾好心情，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问：“我什么时候走？”

    坐在他身侧的蛋崽立刻竖起来：“诶？黑爸爸，你走了哇？”

    路西法噗嗤一声笑，使劲儿揉揉祂的蛋壳尖尖：“是啊，准备走了。”

    “唔，黑爸爸，我送你一条线线！等崽崽长大，去找你玩！”

    经过这段时间的成长，小蛋崽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心智也在飞速地成长着。

    祂已经知晓：黑爸爸来自另一个世界，黑爸爸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爸爸说，黑爸爸只是太伤心了，才变成了黑色。

    而且，这些时日他们相处还挺融洽的，黑爸爸很喜欢和祂靠在一起睡觉觉。

    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祂好喜欢。

    小蛋崽心里想着，把一小截丝线团吧团吧，揉成一个金色的小坠坠，挂到他的衣服上。

    然后，又伸出另一根丝线拍拍他的肩：“黑爸爸你要把线线拿好哦，以后崽崽能不能找到你，都靠这个啦。”

    路西法望着胸口挂着的金吊坠，发出一声温和的笑：“行吧。这可能是我身上唯一的金色了。放心，这么显眼的东西，肯定丢不了。”

    盛金的光，忽然从头顶散出。

    仰头，在神殿最高处的尖顶，出现一个漩涡一样的光洞。

    清凛的声音，自光洞里响起，带着久久的回声，叫：“路西。”

    听起来，满是造物主的威严。

    “路西，回来。”

    命令式的语调，听起来毫无任何感情。

    还真是叫魂一样。

    路西法自嘲地一声笑，低声自言自语：“我在那边死都死了，就非得抓我回去？真有意思。不就是得罪了你家神子？需要花这么大力气，天涯海角地追着我回去谢罪？”

    而后在半空之中缓缓显出身型来。

    黑色的羽翼，在圣洁的神殿徐徐展开，宽大的袖袍在那光洞的吸力之下，发出猎猎的声响。

    一身倨傲的地狱之主，唇角扬起，依旧笑的不可一世：“走了，回去领罚了。”

    睡梦中的路西菲尔被这动静吵醒，缓缓地睁了眼。

    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巨大的黑翼天使才刚跃进光洞，通往异世的大门便瞬间关闭了。

    路西菲尔只来得急听见路西法一声轻柔的“谢谢”，甚至都没有来得急做任何回应，一切便结束了。

    神殿与这个世界都恢复成往常的样子，就仿佛那个异世的灵魂从未出现过。

    “他回去了啊……”

    天使眨眨眼，有一点怅然若失。

    上帝就顺着摸摸他的头发，沉沉地回应：“嗯，回去了。路西在担心他吗？”

    路西菲尔点点头：“他过的真的有一点不太好……他的神为什么是那样的啊。我当日在地狱，单是看到自己羽翼黑了都很难过，每天都很想念您……他被神踹进地狱的呢，肯定更难过。”

    “其实你不必担忧，我们所在的世界之中，有千千万万的平行世界，强行跨越世界的壁垒本就不符合法则的运行，即便是神也会受到惩罚。但那个世界的神却跨越了整整两个多月的时间，只是为了寻他。”

    剩下的话，上帝没有说。

    但路西菲尔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天使兴冲冲地坐直了身子，问：“那个世界的神，其实也是很爱路西法，是吗？”

    上帝抿唇笑笑，说：“应该是不输于吾对你的爱。”

    【若是哪日路西也不小心进到别的世界，吾也会拼了整个神格不要，去千千万万个世界寻你。】

    【正如那个世界的吾所做的一样……】

    “真好。”路西菲尔望着神殿天顶的壁画，弯弯浅青色的眼。

    “这样，他就和我一样幸福了。”

    “有神爱我，路西觉得很幸福。”

    天使敛了目光，望向守护了自己万万年的神。

    睫毛卷翘，金发散落。

    这里是天国的九重之巅。

    神殿里，日光照进尖顶上的七彩琉璃，在烙黄的墙壁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殿厅里，手执金鞭的天使雕塑，站在圣泉的池水之中……

    泉水喷洒，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内室……

    棕青色的古书，在书桌上安安静静地摆放。

    洁白的大床上，一神、一天使，正面对面地坐着。

    “虽然这样讲有一点不好，但是他终于走了……”

    天使仰着下颌，用柔软的声音说。

    神就抬手勾在他的下颌，缓缓地靠得进了。

    “是，他终于走了……”

    祂说。

    后低头，吻上了祂的天使。

    唇齿纠缠……在房间里响起细细微微的声响。

    一袭白衣的天使，乖顺地仰倒在床。

    细白的手臂，还勾在祂的脖颈。

    “吾神。”

    “乖，吾在。”

    “上一次，喝醉了……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天使颤着声音，说。

    回应他的，是更凶狠的亲吻。

    “……好。”神说。

    床吱呀呀地摇着……

    风自窗外吹过，金色的书页翻动。

    最终定格在一处苍穹有力的字迹，上写着：

    致吾亲爱的路西：

    吾与同你已经走过了过去的万万年，将来亦共同经历无数个更多的万万年。

    直到整个世界都崩塌，你我都消亡。

    吾都将与今日一般地爱你、疼惜你。

    ——必将永生爱汝的：耶和华。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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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爱你们。

    #番外·异世路西法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