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培训员Xai

    转眼时间就到了冬天,今日苏至与苏韵将要出门时，苏韵趴在家里的窗边，看到街上已经飘起了轻雪。

    “姐姐,今日韵儿要送你一件礼物。”等到女人穿好外衣，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爱人的时候，少女偷偷把手背到了身后，打哑谜般地说道。

    “是什么？”苏至轻笑，她的韵儿总是能给她带来开心和快乐。

    有毛线温暖的触感环住颈间,在玄关处少女害羞地踮起脚尖，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献给了自己的爱人。

    红色的围巾围绕着苏至的脖颈，少女的手被女人连同围巾一同捉住,耳廓也被女人呼在耳间滚烫的气息熏红：“韵儿……谢谢你……”

    街上还是那样车水马龙,仿佛是永不停息的忙碌，车子在研究所的门前停了一会儿,车座之上,少女捧起女人的脸鼓励般的轻吻。

    从上上次的评估开始,其实949的情感浓度就未再显示得到过提升，就像是到了一个瓶颈期一般，卡住后就再得不到增长。

    轻吻过后,女人下车迈开长腿向着研究所里走去,苏韵在布满哈气的车窗上对着女人的背影画出了一个爱心,画完又不好意思地将下半张脸缩进了自己的围巾。

    走在半地下的阴冷实验室内,苏至仰头看着充满蓝色培养液的巨大的培养器的入口冲着自己展开,眼神中闪现出一丝颓败。

    长久以来，那件事对她的影响仍然存在,她知道这项研究的终点就是她能够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如果可以……她多想能够以人类的身份陪伴在她的爱人的身边,她多想给她爱人一个更好的未来。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希望，只是一次次的评估结果不断地告诉她还不可以。

    “AI949，情感浓度：80%。”操作台机械的声音响起，让女人自嘲一笑。从研究所走回车子的路途上，苏至行走着呼出哈气，温柔的眼眸微眯。

    好在很久以前她就不再让韵儿陪伴她进去测量了。

    她只是不想让她的爱人失望。

    “姐姐……这次……？”女人上了车，少女低头用自己温暖的小手将女人微凉的手合在中间，低头软声问道。

    女人无声的垂眸就是答案，苏韵安慰着抱住了苏至的手臂：“没事呀～我们慢慢来嘛～”

    苏韵相信着，总有一天，她和姐姐一定会成功的。

    车子驶离了这偏僻之地，接下来就是快乐时光，每次这天评估的休息日她们都会进行一场独特的约会。

    雪纷纷的下着，落了想要相守白头的人满身满肩，苏韵握着在冬日里冒着热气的热可可，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做什么户外活动，展览馆里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优雅欣赏。

    那些直逼人心怀的艺术魅力让苏韵震撼，止不住举起相机记录着，泥塑馆里，陶泥握在手中，苏韵弯了眉眼，决定要做一个她和姐姐相拥的泥塑放在家里纪念。

    女人认真泥塑的侧脸让少女着迷，她在很用心的做她，做出眉眼轮廓，做出那些早就在共同生活中牢牢记住的她的线条。

    好不容易做好了，苏韵对比之下发现姐姐做的比她好多了，气鼓鼓的看着那泥塑，有点担忧如果烧出来将会是什么样子。

    而女人仍在做着什么最后工序，等到做好，女人看着少女微微一笑，将自己做好的韵儿给自己织的围巾样子围在那泥塑之上，与少女咬耳朵：“韵儿怎么能把……最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呢……”

    冬天因为有与爱人相靠的温度而不再寒冷，点滴雪花的晶莹装饰了她们的爱的缩影，苏韵捧着那烧好的泥塑，从外面的冰冷走近家里温馨的温暖，将它举高放在家里的架子上。

    画馆里有好多好看的画，苏韵突发奇想，也想要在家里作画，于是在很安静的下午，少女安静地坐在家中的椅子上，让女人能一笔一笔勾勒出她的模样。

    苏韵趴在椅背上欣赏自家姐姐凝眸在她身上的模样，不自觉的就被吸引，少女看得痴了，更逃不过女人在细致入微观察的眼神。

    “姐姐……”苏韵将手举高高，想要被抱抱，牵动了本该盖在身上的衣帘，苏至的手一顿，抿了抿唇，收回视线不敢再看，只呆呆地看着那条画面上因变故突兀出来的曲线。

    腿上一沉，少女的清香传来，少女环着女人的脖子微微磨蹭，又转头去看已画下的画面。

    “姐姐画得真好呀……”

    耳热冲动，此番之景，谁还去管画作，欢笑声在卧室内传来，只留下那幅过了线的色彩留在客厅承接着渐渐被褪色的夕阳。

    “叮铃铃叮玲玲……”夜幕降临后，苏韵是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的。

    “喂？”少女迷蒙的声音响起。

    “师妹……师妹……”电话那头李林的声音极度恐慌还带着哭腔，喘息着，好像在奔跑。

    黑暗中少女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瞬间就坐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子了……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李林好像受了极大的刺激，一阵悉悉索索声过后电话就被骤然挂断了。

    导师轩辕越的电话跟着打了进来：“苏研究员，紧急会议，五十分钟以内，到研究所来，你的ai不可以一起进入。”

    轩辕越的声音凝重，让苏韵的心也跟着向下一沉。

    “韵儿，莫慌。”一只手在黑暗中覆上了苏韵的手，苏韵转头就看见了苏至微凉的双眸，女人的手掌温暖，声音沉实，让少女一点点地冷静了下来。

    车子停到了暗夜中的研究所附近，苏至紧握着少女的手，摸了摸她的后颈安抚着：“韵儿去吧，姐姐就在这里等你。”

    苏韵下了车，发现研究所附近已经大大小小的停了许许多多的车辆，其间不乏有警署的车存在，警报灯亮闪着，研究所周围被拉着警戒线。

    黑夜里的研究所内，更加阴冷灰暗，苏韵跟着引路的研究员一路走着，直到进入一个被层层防守的实验室。

    “这是……”少女的瞳孔骤缩，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巨大的培养器内，一个高大强壮的男性ai被锁链和电缆洞穿，培养液中闪烁着电流，男性ai双臂被吊着，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老师，这是为什么？”实验室里站满了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大家都仰着头去盯着培养器里的ai，苏韵的下眼睑红了，走到轩辕越身旁问道。

    轩辕越痛苦地摇摇头，看向那边长长的会议桌后的暗门，暗门被打开，陆陆续续有一些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会议开始，苏韵望着坐在首位上的那个人，他的上半张脸都被帽檐遮挡，看不到表情，宣讲着处置结果。

    AI910培训失败，情绪崩坏，造就反人类事件，被判决即刻销毁，研究员李林，判处即刻监刑五年。

    苏韵环顾四周，发现根本不见了李林的身影，想到结果，心下灰败，凉了个彻底。

    “接下来，是研究员单独询问时间。”

    上层人员撤走，留下一众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坐在昏暗的白炽灯下默然无声。

    对崩坏的ai询问，不过是要发挥出其最后的研究价值。

    苏韵坐在实验室外冰冷的长椅上看着研究员们进进出出，想起印象中她曾看到的李小苗的那张已经很鲜活的脸，捂着脸流出了泪水。

    轮到苏韵进去的时候，苏韵站在巨大的培养器下，看那培养液中被锁着的男人久久未动，轻轻地叫了声：“李小苗……”

    砰砰砰。带着锁链的男人如同被叫醒般，手臂挥舞着打在培养器厚厚的内壁上，瞬间那写培养液剧烈震荡起来，电流声阵阵，让男人挺直了脊背，又颓败了下去。

    一边在记录的穿制服的遗留人员的笔尖微停，抬起头来，神色凉薄，刚才每位研究员进来AI910都不曾有过反应。

    一阵气泡被汹涌吐出，强壮的男人缓缓抬起头，狭长的双目盯住苏韵的身影后，又哼哼笑着，将头垂下。

    会叫他的名字，他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各种阴暗的情绪在他内心里鼓动着，让男人的表情更加的扭曲。

    “看到了吗。小研究员。”男人冷笑着的声音响起，已经不受了理智的控制，“我的今天…就是你亲爱的姐姐的明天……”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以为你们能够好过，能够相守吗，你们人类短短几十年的寿命，你们拿什么和我们相守……有一天你死了949估计也就离崩坏不远了吧……”男人的脸上显现出了某种癫狂。

    他得不到的东西，凭什么就有人能够得到，凭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就能轻易的霸占自己爱人的爱意，而她反而还爱着别人。

    他就是要把这一点狠狠点出，他的系统已经算出了949最终的命运，他要她们每天都活在折磨之中，直到有一天949也和他一样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人与ai想要相守，简直就是个悖论，是一个笑话，910癫狂地笑着，他也不是不幸运，他没有……他只不过是比其他所有被实验的ai早一点报废罢了……

    “刷——”隔离仓被紧急合上，男人癫狂的声音瞬间被阻绝，穿制服遗留人员的手指轻轻离开操作台，冲着泪流满面的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苏研究员还请出去吧。”

    实验室的门被合上，李小苗漂浮在被封闭起来的培养器中，狭长的双目盯着培养器顶部的灯光，缓缓下沉着。

    突然有那么一瞬，那些癫狂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曾经常有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神色，眸间竟流露出某种欣喜与爱恋。

    那些房子和汽车他炸了，那些他陪伴他生活过的地方他毁了，总归能让他爱的人深深记住他了吧。

    男人继续下沉着，好像已经极端的疲惫，闭上了双眼，那些会被泯灭忽视的平淡，他不要，哪怕是以创伤的方式，他也要他永远记住他。

    当外界的嘈杂全部都消失，极度高温的白光亮起，想起了心底里某个人阳光白皙的脸庞，男人勾起了嘴角。

    李小苗……

    到底那个人为什么要给自己起这样白痴的名字啊……

    走出了实验室，少女在走廊里趴在墙壁上哭泣着，为李小苗的被销毁而哭泣，也为被挑明了相守悖论而哭泣。

    研究所里的人越走越少，苏韵深深呼吸着，等哭泣的痕迹消失，她不想让姐姐也伤心难过。

    “苏研究员。”走廊的尽头，头发胡子都花白的小老头佝偻地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惋惜神色，陈述道：“今天的会议内容要保密，别灰心，你的研究还很成功……949的情绪分布还处于正向，而且情感浓度是目前同期中最高的……”

    少女的鼻尖红红的，心下一酸，她好怕，怕如果有一天她的生命走到了尽头，自己的爱人也会被销毁，就算她有系统，救她一次，那第二个一百年，第三个一百年呢……如果她不幸永远留在了这个世界，那她能有多长时间的寿命呢。

    “唉……”长长的叹息响起，轩辕越看着研究所外的自然天色，眉头深深皱起，眼中显现出悲悯。

    苏韵在走廊里徘徊，直到天色微明，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中。

    “韵儿。”车内的女人有温暖的手心，温柔握住了少女的手，弯了嘴角。

    却让少女一瞬间低下了头，拼命地压抑住了心底里的酸涩。

    苏至察觉到了自己的爱人的情绪不高，抿了抿唇，也沉默了下来，车子在飞速行驶着，直到回到了她们的家，苏韵才感觉到自己又暖和了起来。

    “韵儿，发生什么了。”这夜，女人支撑在少女的身躯之上，她的黑发垂下，那一瞬不移的温柔眼眸中都是担忧。

    “没有什么啦。”少女微微笑着，用一些与项目无关的社会事项掩盖过去，她现在只是珍惜着，珍惜着能与自己爱人幸福生活着的每分每秒。

    “韵儿，不要骗姐姐。”女人再次询问，却被少女吻在胸口的湿润打败，少女的回答仍然是如出一辙，而ai的计算机思维使她轻易相信着自己的爱人。

    “姐姐……”这夜，少女变得极其的诱惑，瓷白的小手从女人的脊背上从上向下滑，刚滑到腰部就被激烈火热的吻住。

    “姐姐……韵儿爱你……”拉着窗帘的黑暗中响起了拆包装的声音，少女在摇晃中咬住唇落下轻泪。

    如果不可以相守，那就让她一晌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