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秋然抬眼看向沈穆。

    沈穆的话未免尖锐了些, 听着刺耳。

    “今天江思眠在商场的活动，是你安排的吧？”沈穆问道。

    “当然是我安排的。”李秋然回道，“江思眠的所有工作都是我安排的, 但同时请白萧萧这件事，是品牌方的选择, 我没有权力干涉。”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不能因为白萧萧也去，就把江思眠的工作推掉，让她少一个机会。”

    在娱乐圈中, 一时的流量太虚。

    新人都喜欢争取和品牌方合作的机会, 少收钱, 甚至不收钱。

    这是为了向外界显示商业价值, 也是为了拥有更多未来商务合作的可能。

    “但你事先没有跟江思眠说清楚。”沈穆道，“试镜时，你为什么也不提？”

    他一看当时的情况, 就知道江思眠完全是被动而茫然的。

    如果江思眠很早就知道，白萧萧与李秋然的矛盾，她也就不会一口一个“白老师”了。

    江思眠不知道, 可李秋然心知肚明。

    但和江思眠谈论其他被否掉的演员, 提到了白萧萧时, 李秋然也没说起过她与白萧萧的过往。

    然而，沈穆的接连追问，已经让李秋然心里不满。

    “沈穆, 你只是江思眠的保镖。我好像没有跟你解释的必要。”李秋然不悦道。

    沈穆的职责, 仅仅是保护江思眠的安全。

    除此之外, 他原本不应该多问一句。

    李秋然不喜欢被沈穆质问。

    可她的话却没有震慑到沈穆, 沈穆依然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江思眠争取利益。”沈穆道, “但你也难免会倾向你自己。”

    沈穆独自走到门口，才又回头状似无心地开了口。

    “李秋然，这次能得到角色，你比江思眠更开心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随着一声清脆的关门声，沈穆消失在眼前。

    可他的那句话，久久在李秋然耳边回荡。

    沈穆确实没有说错。

    既然她早知道有合作，她完全可以早点让江思眠走，直接错过了和白萧萧的接触。

    但是她没有。

    不仅如此，她在见到白萧萧时，也压根没有压抑自己的脾气。

    至于原因，沈穆其实也说对了，尽管他的话说得太重。

    她在以江思眠为武器，打白萧萧的脸。

    哪怕是她带出来的新人演员，也能够比她白萧萧更有能力去得到角色。

    所以江思眠得到角色，她比江思眠还要开心。

    李秋然心中确实没有抱着伤害江思眠的意思。

    艺人和经纪人之间一直都是一荣俱荣。

    说到底，李秋然是想给她自己出口气。

    只是后来失了控，白萧萧的指桑骂槐，让江思眠红了眼眶。

    沈穆方才的话，像是在警告她。

    可是或多或少，他显得有些异常，话语不合时宜。

    论身份，论他的自身利益，沈穆都不该抱着这种语气，来与她对话。

    他说的话，也完全不像是一个保镖能够说得出口的。

    李秋然心里一沉，总觉得有些不太安心。

    她将桌上的合同全都收拾完毕，想了想后，还是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请进。”

    这个时间，王勉果然在这里。

    “王总，有件事我想跟您说。”李秋然在王勉身前站定。

    王勉头也没抬：“你说。”

    “沈穆这个人，好像不简单。”李秋然道。

    再次听到沈穆的名字，王勉没了继续签字的心思。

    似乎从沈穆来到星程的第一天开始，王勉就知道他不好相处。

    后来发生的事，也证明了这一点。

    可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保镖，性格再如何，也不应该引起李秋然的注意。

    王勉将眉蹙起：“什么叫做不简单？他最近又惹事了？”

    上次发生制片人事件，他就想把沈穆开除。

    可江思眠一个劲儿求情，李秋然那时也是答应得爽快，觉得沈穆称职。

    “王总，没惹事。是我总觉得他不像个普通保镖。”李秋然回道。

    在星程影视公司里，在以往工作时，李秋然见过太多保镖。

    他们大多只负责艺人安全问题。

    而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星程给开出的工资就这么点，没人像沈穆这样，为了艺人来警告经纪人。

    “不是普通保镖，那是什么？”王勉笑了下。

    而后他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竞争对手派来的商业间谍？”

    李秋然却是摇头：“别家公司的间谍怎么可能会这么维护思眠？”

    平日里看着沈穆，对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状态，但对江思眠，那似乎是没话说。

    用王勉的话来说，江思眠现在是公司的希望。

    对手公司总不会尽心尽责保护着江思眠。

    “他确实不是。”王勉正声道，“我特意排除过。所以你也别多想了，回去工作吧。”

    王勉其实之前就怀疑过沈穆的身份。

    于是他派人加强了对自己办公室的安保工作，又加了几个监控。

    商业间谍当然是会往总裁办公室这种存有各种机密的地方跑。

    但没有结果，沈穆没偷偷来过。

    王勉因此放了心，觉得自己是多想了。

    可李秋然听了，却还是紧皱眉头。

    她心里纠结，站在王勉面前没有离开。

    “王总，我只是一种猜测。”李秋然顿了顿，道，“如果不是对手公司，那你说，沈穆会不会是咱们集团偷偷派来的人呢？”

    正在喝水的王勉险些噎到，放下杯子看向李秋然：“你说什么？”

    “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而且时间线上也很巧。”李秋然道，“也就是从他来到星程后，星程才和集团关系好起来。”

    话外之意，沈穆这个“间谍”，是沈氏集团想方设法派到星程的。

    沈穆充当了特别的角色，让集团与星程的关系得到改善。

    “李姐。”王勉看着李秋然道。

    “王总，你也觉得有些巧合对吧？”李秋然寻求着认同。

    “没有。”王勉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的想象力实在太丰富了。”

    与其说是沈穆来后，和集团关系改善，倒不如说是江思眠的走红让集团看到，才让集团对星程有了其他打算。

    “不是我想象力丰富，是确实有这种可能。”李秋然坚持道。

    “行。”王勉坐在位子上，语气随意，“如果真是你说得这样，沈穆在集团又是做什么的？”

    “可能是集团的中层领导，总之不太像普通员工。”李秋然回道。

    “集团一堆事，哪个领导有时间来咱们这儿，一待就这么久，还是扮作保镖？”

    “你还不如说他就是沈氏集团总裁，特意在咱们这里玩微服私访那一套。”

    王勉只觉得听着荒谬。

    他看到李秋然还想继续说，才又补了句：“况且集团最近没有人事变动。”

    李秋然听到这句有根据的话，才垂眸道：“可能确实是我多想了吧。”

    沈穆可能只是个不太安分的保镖，与沈氏集团没什么关系。

    “现在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王勉问道。

    “王总，打扰了。”李秋然说着，就要离开。

    关门时，只听到王勉在她身后，自嘲一般地感慨。

    “咱们星程，几乎成了集团的弃子，上头的人哪里会费这种周折？”

    与此同时。

    赵秘书也在向沈穆请示着关于星程的事宜。

    沈穆像是刚匆匆赶回来。

    赵秘书自动忽略了沈穆的公寓房间背景，把星程近几年的经营情况全都总结归纳了下。

    “公司财务没有问题？”沈穆问道。

    “没有。”赵秘书补道，“除了亏损太大。”

    “因为这几年搞的男团女团？”沈穆问。

    随着偶像产业兴起，星程影视公司在王勉的带领下，也花了大钱在这上面。

    可所谓的团质量良莠不齐，唯一算是业务优秀的，也因为突然爆出的黑料而成为寿命最短女团。

    也就是江思眠曾经的团。

    “这是一部分。”赵秘书却道，“星程这几年出品的电影表现欠佳，其实大部分亏空都在这儿。”

    “王勉看好的电影，全都扑了。”

    星程影视公司签了些艺人，而后这些艺人都出演了自家出品的电影。

    可王勉眼光“毒辣”，下了重本的几个电影，最终上线后却表现极差，票房根本回不了本。

    为此，有的人甚至开玩笑说，王勉这是在借机洗钱。

    影视寒冬尚未结束，星程影视公司又连年亏损，资产减值坏账逐年攀高。

    沈穆听得心中烦躁，用手轻轻按着眉心。

    “总裁，不过王勉为人挺亲和的。”赵秘书道。

    “我更看重他的能力。”沈穆淡然道。

    更何况“亲和”的唯一优点，似乎也是一阵一阵。

    面对江思眠时，他甚至发过火。

    “他是怎么到星程的？”沈穆终于问了出来。

    “这……”赵秘书面露尴尬。

    “不用顾忌有的人。”视频里的沈穆扫了他一眼。

    通过内部关系得来职位的情况，屡见不鲜。

    “是董事长同意用他的。”赵秘书终于说出了口。

    “王勉是董事长朋友的小儿子。星程前几年就有了颓势，也是集团不太看重的产业，所以就……”

    沈穆的脸色瞬时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