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沈穆找到了东西，从楼上下来时，家里的司机已经备好了车。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父亲有些怪怪的。

    往日里见到他，总是喋喋不休的人，今天却格外安静。

    而疑惑在见到父亲的朋友齐昌明时，都有了答案。

    这是齐家的饭庄，从前沈穆也经常来。

    可今天等着他们的人，除了齐昌明，还有齐昌明的女儿齐绾君。

    一见到她，沈穆瞬间就明白过来，所谓的腿脚不便，不过是父亲的一个借口。

    沈老爷子用这种方法将他骗来，是让他与齐绾君相亲。

    “有几年没见了吧？沈穆这孩子还是这么有孝心，帮你把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齐昌明笑着夸赞道。

    沈济安也忙夸起齐绾君来：“绾君这丫头也是越来越好看了，这刚毕业，在学校追她的人，一定要排队了吧？”

    齐绾君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沈穆则默默听着他们互相夸赞，等着何时话题会再次引到他的身上。

    沈济安与齐昌明都没有明说这是相亲，可显然双方心知肚明。

    沈济安看到沈穆一直不接话，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主动提了话茬。

    “你家绾君现在有男朋友了吗？”沈济安故意问道，“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哪一家的小子。”

    “沈叔叔，还没呢。”齐绾君说着话，偶尔偷偷看一眼沈穆。

    她的眼神里藏着羞怯，似乎只有她与她父亲知道，今天的饭局，是她主动向父亲提起的。

    齐绾君小沈穆两岁，曾与沈穆高中同校一年。

    沈穆注定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她明明有父辈的关系，却只在学校的演讲台上见过沈穆几面。

    他优秀而又淡漠，身旁除了偶尔出现的傅文洲，似乎再没有别人。

    学校里的女孩子，不是没有人对他心动。

    而是心动之余，更怕着他。

    于是情意以隐晦的方式试图传达。

    可塞进沈穆桌里的情书，沈穆从来不看，一直到高中毕业离开，也不曾碰过。

    此刻，齐绾君偷偷看着不远处的沈穆，只觉得他与高中岁月中的样子重合。

    只是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后，眼里的寒意似乎变得更浓。

    可还是想要靠近，不尝试一次，她永远都不想放弃。

    沈穆没有留意齐绾君的眼神，只等着齐昌明开口。

    像是与沈济安相呼应，齐昌明果然询问起来：“老沈，那你家沈穆呢？今年都二十七了吧？还不打算考虑婚事？”

    沈穆无意婚姻，只顾事业，在熟人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

    一提到这件事，沈济安的脸上都多了一抹苦笑。

    “我这儿子，确实让我操心，现在也还没个……”

    “对了，爸，我有在交往的人了。”

    沈穆轻飘飘的话语，直接将沈济安的话打断。

    相亲局里出了这变故，齐昌明的笑容僵了。

    “什么？”沈济安则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穆。

    “怎么了？”沈穆悠然道，“您也说了，我都二十七的人了，有了喜欢的人，交往不可以吗？”

    这话直接就将沈济安的斥责堵住，也让原本的相亲局再也进行不下去。

    最终，还是齐昌明先反应了过来，自己找着台阶下。

    “老沈，这下你可以放心啦，敢情你说他没有女朋友，是在安慰我呢。”

    齐昌明开了句玩笑，可在场的人，没一个脸上有笑意。

    “我有点好奇，你的女朋友一定很优秀吧？”

    齐绾君勉强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向沈穆问道。

    她自然不是满心想要祝福沈穆，而是她不太相信沈穆真的有了喜欢的女孩。

    她总觉得，这是沈穆为了堵住双方父辈的嘴，而特意提前说出来的借口。

    见沈穆半天没有没有说话，齐绾君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惊叹：“沈穆，你不会是……”

    “这是我和她的个人隐私，可能不方便跟你讲。”

    沈穆抬了抬手臂，去倒桌上的红酒。

    齐绾君心里烦躁，随之看过去，却瞧见了沈穆手腕上的黑色皮筋。

    这东西实在与沈穆的冷冽气质不相匹配，可沈穆显然是心甘情愿戴着。

    齐绾君这时终于明白过来。

    有人已经拥有了他的专属权。

    她也就彻底死了心。

    齐昌明没发觉女儿已经放弃，还在同沈济安说着话。

    没说几句，齐昌明却见齐绾君提了包站起来，借口有事，直接离开。

    沈济安试图挽留，可齐昌明父女还是走远。

    看着一脸事不关己的沈穆坐在位子上，还喝着红酒，沈济安气不打一处来。

    “沈穆，你可真会给我惹事。”

    “父亲也真会给我找事。”沈穆反唇相讥，“真是没想到，我说了无数次，您依然还能给我安排相亲。”

    看着众人的神情，今天的相亲局，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但他也并没有当场走掉，甚至于，他没有直接开口回拒，而是想办法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已经最大程度考虑了这对老友和齐绾君的面子。

    “您可该注意点身体。”沈穆无奈地道，“只为了我不愿相亲，就气成这样，不太值得。”

    “你以为我是气这个？”沈老爷子却道，“我是气你骗我。就算你不愿意，你也不该编出一个人来。”

    沈穆将手腕上的皮筋褪去，重新放回口袋里，而后抬眸看向父亲。

    “谁说我是骗你的了？”

    话音一落，沈济安整个人都像是木在了原地。

    他一脸不可置信，试图从沈穆的脸上找到一点心虚。

    可沈穆没有。

    沈穆只是咳了一声，继续道：“爸，我确实有了喜欢的人。”

    他的郑重足够让沈济安相信。

    “在一起多久了？”沈济安没好气地问道，“早知道你找到了，我还用得着费这种力气？”

    “还没在一起。”沈穆出声解释，语气里满是失落。

    沈济安闻言，眼神望着沈穆，从沈穆的身上，他似乎第一次看到了紧张与不自然。

    沉默一阵，沈济安开了口：“罢了，你的事我不多管了。”

    被父亲烦扰数年，如今终于从中解脱。

    沈穆眉宇之间舒展了许多，便听到沈济安继续道：“争取早点带回家，让我和你妈看看。”

    “一定。”沈穆应道。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随口问起：“爸，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老宅？”

    “回什么老宅？”沈老爷子哼了一声，“把我送到齐家吧。”

    沈穆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哑然失笑。

    “还笑？”沈济安看了他一眼，“全是因为你，我要去给人家登门赔罪了。”

    说是登门赔罪，其实倒也有些夸张。

    沈家与齐家交好已是两三代人的事，今天的事本就不算多大。

    只是面子上一时的过不去，两人坐下喝一顿酒，只怕就能和好如初。

    沈穆开车将沈济安送到了齐家。

    不出所料，齐家的管家直接将人迎了进去。

    齐昌明就坐在院子里石凳上，一个人摆着象棋。

    “自己跟自己玩儿多没意思。”沈济安主动上前，坐在了对面。

    隔着围栏，沈穆远远看去，两位老人斗了几句嘴，而后便下起棋来，再不提不久前的不愉快。

    沈穆放下心来，这才重回了老宅。

    先前回来时，沈穆没看见母亲，一问才知道是还没起。

    如今刚进门，大概是听管家说起，沈母已坐在一楼等着沈穆。

    “刚才吵起来了吗？”沈母问道。

    沈穆一听这话，便知道她也知情，无奈道：“妈，你是从来不帮我劝他。”

    沈母笑了笑：“我可跟你爸说过好几次了，你和齐家女儿是认识的，如果喜欢，早该在一起了。”

    大清早，沈济安就在守株待兔。

    沈母是明知道不可能促成这桩婚事，于是躲在家里没去。

    “没吵起来。”沈穆将事情经过缩略了去，“两位老爷子正在下棋。”

    沈母松了口气，又看到沈穆进了门，却连大衣也没脱，不禁皱起眉来。

    “真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些什么，现在又要走？”沈母又是心疼，又是不舍。

    “忙集团的事。”沈穆回道。

    沈母一时没了话。

    丈夫沈济安将集团交给沈穆，虽然存了想要偷闲的心思，但身体也确实是比不得从前了，总在生病。

    夫妻俩只有一双儿女，偏偏小女儿还在国外上学。

    沈氏集团所有的大事，都压在了沈穆一人的身上。

    事业都忙不完，更别提何时能成家了。

    想到这里，沈母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母亲叹气，沈穆正要说话，集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穆这才看了看手机，一排排都是赵秘书的未接来电。

    “总裁……您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赵秘书谨小慎微地开了口。

    沈穆回忆了下，还真想起了一件大事来。

    他昨晚说要开一个会，那些高层只怕一夜都没睡好。

    可他心里想着尽快回一趟老宅，后来又临时遇到了相亲，一时竟把开会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沈穆垂眸看着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两点。

    距离原定的开会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

    “总裁，您在听吗？”赵秘书硬着头皮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