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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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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弗襄从锦衣卫的手中接过来一只信鸽, 高悦行眼见着,他在信鸽的脚上绑了一封空白的纸条,然后放生鸽子。

    鸽子飞到半空, 擦着松山林海,尚未完全脱离视线,便凌空射来一支箭,贯穿鸽腹, 将其从空中打了下来。

    身后的锦衣卫和骁骑营齐齐色变:“殿下, 山里或许藏着埋伏。”

    李弗襄揽着高悦行的肩膀一紧。

    高悦行在他开口之前, 郑重道:“不要想着让人送我走, 我至死都在和你在一起。”

    李弗襄知道拒绝无用,于是只能妥协:“好, 我们下山。”

    车夫现身在面前, 将李弗襄的神舞呈上, 说道:“殿下, 我已遣人赶车先行一步,我们从小路下山?”

    李弗襄牵了马给高悦行。

    高悦行上马不需要人扶。

    一行人轻骑上路,从山后的小路上走。

    他们都很希望能一路平安的回城。

    但是他们内心都清楚,那恐怕不大可能。

    李弗襄在深入胡茶海的那几个月,养成了身先士卒的好习惯。

    真正迎战时,他从不会容许自己被属下里三层外三层的簇拥。

    高悦行和他并肩奔驰在山路上, 朝前看, 目光所及之处, 竟然隐隐有种锐不可当的感觉。

    听着耳边呼呼挂过的风声。

    高悦行道:“我好像猜到陈小姐为什么会死了。”

    李弗襄没出声, 只侧头望了她一眼, 便恰到好处的表示出自己的疑惑。

    高悦行便细细分析:“两年前, 陈小姐将信送进清凉寺之后, 其实她身为一个棋子、一个传信人的使命已经完成,所以那些人不需要她活着了,清凉寺山下的荷塘,她落水差点淹死。巧的是,你经过,救了她一命。”

    清凉寺外的荷塘景色虽妙,但毕竟观赏的人少。

    陈小姐曾距离死亡,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陈小姐难道不知自己是被害的吗?

    到底是失足还是被推下水的,陈小姐心里不可能不清楚,就算当时想不明白,回家一琢磨,只要不是蠢到家,都能回过味来。

    所以,琢磨明白了的陈小姐,第二日,便将自己落水为李弗襄所救的事情闹得京城里人尽皆知,并且豁出去了自己的清誉,说什么都要嫁给李弗襄,当妾也行。

    一个尚未出嫁名声不显的陈小姐,寻个由头弄死或许不难。

    但是一旦和襄王扯上关系,还在京中把自己闹成了笑话的陈小姐,一举一动,都有很多眼睛盯着。

    首先,皇帝就先盯上了她。

    谁还敢叫她死。

    陈小姐就这样偷生了两年,据说她还曾经当街拦过李弗襄的马,可惜没能成功,李弗襄远远地望见她,竟然掉头绕远路跑了,挨都不愿意挨着她。

    妾嘛,一个玩物而已。

    人家陈小姐自己都同意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若陈小姐盯上的那个人不是李弗襄,换成京中任何一个纨绔,她没准还真能如愿得到解救。

    李弗襄说:“我当时并不知道……”

    高悦行听着他散尽风里的话,猜到了他的意思。

    李弗襄:“我若是肯停下来,听她说几句话就好了。”

    高悦行却道:“你想多了,陈小姐是不回和你说实情的……她是陈家的小姐,是吏部侍郎陈大人的长女,她干的实情,和她的家族脱不了干系,陈小姐当真想说什么的话,刑部,大理寺,有的是地方承接她的冤屈。再说,宫外还有登闻鼓呢,以她的身份,想见皇帝一面,并非登天。”

    陈小姐身受家族的利用,却还一心一意护着陈家。

    其实她只是想逃离险境而已。

    有李弗襄和她不清不白,拉拉扯扯。

    陈小姐安稳的多活了两年。

    直到清凉寺的住持设下圈套,再度将她拉入险境。

    住持或许是真的等不了,正如他所说,两年的时间,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子们身遭横祸,一个个惨死在刀下,死得悄无声息,死后无处伸冤,尸身乱葬与后山,连个碑铭都不曾留下。

    虽说出家人淡泊名利。

    但多也到不了如此地步。

    陈小姐的死,才令人起了疑心。

    清凉寺这个地方,才能借着陈小姐的死,逐渐显在众人的面前。

    住持害死了陈小姐,所以他知自己有罪,甘愿自尽赴死。

    一生修为前功尽弃。

    可令高悦行想不通的是——那封金佛莲座下的信。

    信最终竟然还是在住持的手中。

    当初住持为什么不肯交出信换寺中众僧的性命?

    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凶手还尚未落网呢。

    高悦行正沉思间。

    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尖锐的云箭冲天而起。

    高悦行伏在马背上回头,听到锦衣卫道:“殿下,是信号,我们先行一步下山的马车和他们对上了。”

    他们扔出去的饵有人上钩了。

    可是很快,他们就会发觉车是空的。

    李弗襄道:“那边有骁骑营守着,他们轻易脱不了身。”

    兵分两路,谁都会打算。

    李弗襄会,对方自然也会。

    狡兔三窟不是说说而已。

    李弗襄:“留神前路,尤其是脚下。”

    说着,他驭马错开了一步,将一直并肩的高悦行留在了身后。

    高悦行再怎么奋力追,始终差着一步,怎么也撵不上。

    猛然间。

    最前方的李弗襄勒马急停。

    紧跟着,所有人都停下了。

    有人上前探了一眼:“铁蒺藜。”

    铁蒺藜即是绊马索。

    山道上竟然早就有了布置。

    马儿不安地踏着蹄子。

    李弗襄当机立断:“弃马吧。”

    他一声令下,骁骑营也好,锦衣卫也好,全部一件斩断了马缰,卸下了马鞍。马儿们受到指令,陆续窜进了两侧的树林中,向四面八方自由奔去。

    高悦行凝望着这一切。

    这些马儿能活下多少,全看命了。

    老马识途。

    聪明的,命好的,安全下山的,自然能顺着来路回到京城。

    李弗襄时刻注意着高悦行,一揽她的肩:“我们也走。”

    高悦行没料到此次出门还要经历这样惊险的一番,她身上鸡零狗碎挂着一堆饰物,晴山蓝的马面裙好看是好看,但这这种境地下,显得无比碍事。

    高悦行将钗环镯子之类的饰物全部摘下,撕下衣襟裹密实,怕不小心在路上这掉一个那落一个,反倒给对方指了路。

    李弗襄神舞出鞘。

    极细的刀刃和弯月似的刀尖,如秋水般明澈。

    李弗襄边开路边说:“我也知道,当下,留在清凉寺中才是最安全的选择,但是,我手里的信不能耽搁。”

    住持的那串佛珠被李弗襄套在了自己手中。

    高悦行终于问出口:“信里到底是什么?”

    李弗襄:“我不知道,也是猜,你要听吗?”

    高悦行:“说来听听。”

    李弗襄:“温亲王谋反的事情,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我们都还年少。”

    高悦行怎么可能不记得。

    温亲王谋反的前戏,正是由萧山正式登场。

    许昭仪的儿子,真正五皇子——李弗宥的死,是温亲王世子养的豺狗。

    李弗襄说:“温亲王的谋反必然不是一两日的计划,由来已久。而他若想要成事,仅凭自己是不成的,宫里宫外,朝里朝外,缺一不可。”

    高悦行:“但是我并没有听说温亲王的党羽全部剪除的消息。”

    李弗襄斩掉前面挡路的灌木,说:“锦衣卫指挥使奚衡去叙州查温亲王,但是温亲王十分谨慎,轻易不露马脚。那时,正当皇帝盛怒,懒得和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于是干脆利落的下了令——杀。”

    温亲王的世子死于锦衣卫的暗杀。

    温亲王自己也紧跟着死了。

    由于他们死的太早,所以并没有连根带起。

    那些人还藏在阴暗见不得人的泥土下,见势不妙,藏的藏,躲的躲。

    李弗襄说:“我离京之前,皇帝才查出了平阳侯一家与温亲王谋反的证据,终于又将这件事翻到了阳光下。平阳侯是秘密中审的,他说有一张名单,上面是与温亲王密谋的京中官员,但是那张名单早就下落不明了。”

    高悦行:“难道是这封信?”

    李弗襄:“我怀疑是。”

    高悦行:“如果是,吏部侍郎便脱不了关系了。”

    李弗襄道:“如果是,想要我们命的人,可能就不仅仅只是吏部侍郎陈大人了,名单上有多少人,翘首以待盼着他们死在山上的就有多少人。”

    当真是命悬一线,危机四伏了。

    高悦行沉思了半天,喃喃道:“我记得父亲对我说,这件案子很简单来了……”

    李弗襄顿了顿,说道:“你父亲的意思,应该只是想让我们找凶手,他应该也没料到,我们直接上山将马蜂窝都给捅了。”

    高悦行:“父亲会怪罪的吧。”

    李弗襄:“我爹应该也会很生气……但是我想着,既然来都来的,索性一并办了就是。”

    高悦行:“你说得对,我赞成。”

    李弗襄:“小心。”

    越往深处,林深茂密,路上越不好走。

    高悦行回头望了一眼。

    李弗襄带的部下,已经都往各处散开了。

    高悦行问道:“住持大师知道那封信是谋逆名单吗?”

    李弗襄:“他都拆开看了,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高悦行:“可我还是不明白。”

    李弗襄:“别想了。”

    高悦行:“可是陈府里,高小姐窗上的鞋印,明明是个女人啊。”

    李弗襄:“那岂不正好证明,陈静沉的后院里也不干净?”

    高悦行:“或许陈小姐就是陈静沉授意杀死的人,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把这一盆脏水扣到你的头上。”

    李弗襄捂住了她的嘴,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了。

    高悦行用目光示意:“怎么了?”

    李弗襄在她耳边说:“追兵来了。”

    紧接着,高悦行也听到了密密麻麻的马蹄声在山路上想起。

    还有猎狗的叫唤声。

    好家伙,还带了狗。

    高悦行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李弗襄竟然还有心思和她玩笑:“你猜猜,到底是怎样的大人物,才能在皇城脚下纠集这样一批兵马?”

    高悦行凝重道:“别开玩笑了,我带了药。”

    李弗襄:“嗯?什么药?”

    高悦行:“能废掉这些狗鼻子的药。”

    李弗襄:“好东西。”

    高悦行从衣袋里翻出一个纸包,递给李弗襄,说:“我们今天还能下山么?”

    李弗襄说:“放心,我们在兜两圈,我的骁骑营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靠近他们最近的锦衣卫出声,道:“高小姐放心,有锦衣卫在此,哪怕是拼了命,都会保主子平安脱险的,再者,我们指挥使马上要到了。”

    奚衡?

    高悦行眼睛一亮,还想问什么。

    李弗襄却按着她的头,蹲下来:“药怎么用。”

    高悦行:“洒在我们停留过的地方就行,可以让那些猎犬们的嗅觉暂时混乱,但是撑不了多久,大约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李弗襄:“足够了。”

    于是小小一包药,逐渐在人群中传开,洒了个差不多之后,纸包重新回到高悦行手中。

    已经空了。

    高悦行小心将其收好,说:“离开这里,走远点,要快。”

    李弗襄一揽她的肩膀,高悦行简直是被拎起来的。

    高悦行目光一扫,忽然顿住了,她注意到,李弗襄握刀的那只手,已经隐隐有些颤抖的迹象。

    他小时候断过的手,是再也难以养好的伤。

    高悦行把手覆过去,说:“给我。”

    李弗襄坚硬道:“不行。”

    高悦行在这里不肯让步:“你累了,让我来。”

    李弗襄说:“我还没闭眼呢,快走。”

    咻——

    深林之中,射进了第一支箭。

    擦过李弗襄的耳畔,牢牢地扎进了树干中。

    李弗襄立刻按着高悦行伏地上。

    箭只从一个方向而来。

    想必是那些人驱使猎狗没能寻到人的踪迹,急了。

    李弗襄:“不要停下。”

    一旦让箭耽误了他们的脚程,那些人很快便能追上来。

    于是,所有人依旧有条不紊的前行。

    一波连着一波的箭,越来越密集,他们彼此又拉开一些距离,松散着站着,不免有人中箭。

    箭簇不能拔。

    拔了就会立刻在地上留下血迹。

    血腥味为狗鼻子的刺激没那么容易改变。

    但是李弗襄的身后,很多人悄悄地挪了过去。

    高悦行尚未察觉时,忽然听到背后很近的地方,有人闷哼了一声。

    她和李弗襄一起转头。

    只见他们身后的人,或远或近,虽然稀稀落落,但却将有可能射向他们的箭挡得严严实实。

    中箭的那位士兵,是骁骑营的手下。

    李弗襄并不知道,在当年奔赴战场的路上,此时这位替他挡箭的士兵,曾经在营帐里和兄弟把酒闲谈,言语间对他颇有不屑。

    那支箭正好在他的后心出。

    那人闷咳着:“殿下不必多说,放心向前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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