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任医生的一周休假眼见马上结束,想到之后两人要两地分居将近三个月，迟溪不禁闷闷不乐，最后这几天,更是完全不留余地和他疯闹缠绵。

    有天上午,迟溪满面红润地扶着腰从任医生房间出来，却不成被周谭迎面撞个正着。

    说来也巧，那天下午正好还有成嘉老师最后一天的课,不然她就缠着任医生不舍得单独回房了,又想着两个房间也没几步路，她懒得收拾，于是直接睡袍松散,发型凌乱着出了门,结果还没走几步,迎面正对上周谭。

    见状，对方先是瞪直了眼，视线又在她身上与身后木门间来回徘徊，表情可谓十分的复杂。

    “大清早的你怎么从隔壁出来……还穿成这样！”周谭这一嗓子声音可够尖的，一下把迟溪的困意都连带着一并消了。

    迟溪瞬间清醒了不少，等下直觉得丢人，于是赶紧开了密码锁，一把拉过周谭就往自己屋里拽。

    “这到底怎么回事呀？我可提醒你,你和任医生都已经领过证了，别忘了自己已婚人士的身份,我的小祖宗，求你快点给我收收玩心吧,这出格的事咱可不能干呀。”

    出格……她是更想说她出轨吧……

    周谭简直就是瞎操心,竟然以为她刚刚从隔壁房间出来是不安于室,红杏出墙？

    迟溪微微无奈，抬手拍开周谭抓在她肩膀上的爪子，哼声道：“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我和任医生好着呢，就别在那发挥你的想象力了好不好。”

    “那你刚才一副……”

    周谭狐疑蹙眉，又把话头生生顿住，想起刚刚迟溪那样子，明显就是刚从床上下来的，虽然她没什么实战经验，但眼力也不差好嘛！

    反正任医生马上就要去川城了，迟溪现在也没必要口风紧继续瞒着，于是耸耸肩坦白道：“隔壁那间……其实住的人就是任医生。”

    周谭闻言一愣，也问了和迟溪当时一样的问题：“任医生也是天都的尊贵VIP？”

    “陆老板其实就是任医生的姐夫，所以，他能订到这里的房间，轻而易举。”

    何止轻而易举，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而且任医生占的份额股份还最多，不过关于这些，迟溪只是一语略过。

    周谭却诧异起来：“可我听说天都是家族产业，上面联动着的好像是京市的秦家……”

    迟溪淡定地点点头：“那是他外公家。”

    周谭吃惊地张开嘴，动了半天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迟溪看她这模样，失笑地摇了摇头，周谭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还能有这么震惊的时候。

    “据我所知，京市秦老只有一个独生女，秦家千金又有一子一女，你们家任医生……不会就是那位不常在商圈露脸的神秘继承人吧？”

    周谭说完顿了顿，又认真看向迟溪问道：“关于任医生身后庞大的家族关联，你以前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以前？应该是指结婚前吧。

    迟溪直言说：“我没问过这些。”

    甚至……她还不自量力地生出过包养任医生的心思。

    “你没问过，任医生也没主动提过吗？”

    周谭确实起了兴致，嫁进京市的秦家是什么概念，那可是真正豪门中的豪门呀，迟溪这丫头向来心大，可任医生也不深思熟虑一下嘛，结婚唉，他这是把多少身家交给她了。

    闻言，迟溪认真想了想，接着便摇头。

    任医生确实没有过多提起过自己的家世，唯一有次提及，也不过说了宁苑的房子是姥爷送他的成人礼，她当时只知道他外公家是富裕人家，别的也没有再细问。

    这方面他们是默契的，只想谈两个人的恋爱，也只看重于眼前人，至于其他多余的因素，比如物质金钱，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周谭那边还继续滔滔不绝，问个不停：“秦老退休之后，秦氏集团现在的一把手是谁啊？任医生不是醉心医学研究嘛，他也管公司吗？”

    这个问题迟溪倒是能回答上来了：“任医生大部分只是挂名而已，他姐姐负责国外事务，至于国内的，好像是他姐夫和任家的一些旁支亲戚在帮忙管理。”

    “我突然想起来，任医生的姐姐任霏，我们以前好像在某个局上见过一面，人家是妥妥的实业家，女强人，你们见过面了吗，还相处得来吗？”

    周谭喋喋不休地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迟溪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了。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好啦，有时间再跟你详细说，我要先去换衣服了，成嘉老师都快到了。”

    “好好好，你先去换，瞧你这偶像包袱重的，睡袍都是性感小蕾丝，也不嫌硌得慌。”

    “……”

    见周谭抬步去了客厅，她这才安心脱衣服，本来没什么，只不过她今天里面穿的实在有些难以启齿，刚才裹着曾睡袍才没让周谭发现端倪。

    刚刚周谭扫过眼神细看时，可把她整得心惊肉跳，她里面是见不得人的，都怪任医生……都结束了还不让她脱掉！

    “对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说……”

    周谭去而复返，可眼前之景却让她把话生生堵在嗓子里。

    她一动不动盯着迟溪看，两人相视着，一齐愣了好半天，“我的个乖乖，你这里面穿的是什么？”

    迟溪被她吓了一跳，脸色也瞬间变得通红起来，她手忙脚乱地要去躲，可现下已经来不及了。

    默了好半天，迟溪还是不死心地对着周谭开口解释：“那个……你可能看错了，什么也没有。”

    “衣服后面，额……毛尾巴还露在外面呢。”

    周谭一句话，毫无留情地把人拆穿。

    迟溪脸色僵了僵，赶紧把背后的那团尾巴收好。

    救命啊！她家里怎么就没有地缝呢？！

    还不是因为那天的护士套装被她穿得风韵十足，既禁欲又性感，让任医生简直欲罢不能。

    于是第二天，他竟然索性将那一箱小衣服全部带了回来，这几天他非要她换着花样穿，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比如前几天的兔女郎，还有昨晚的小狐狸……

    当时，她背对着他，每动一下，毛茸茸的小尾巴就抖一抖，那画面的冲击力度，即便现在在脑海里回想起来，也叫她直觉不堪入目。

    “周谭！”迟溪红着脸忍不住去，使劲把门一甩，“你是偷窥狂吗……换衣服你还来！”

    面对某人的恼羞成怒，周谭啧啧两声，识相地赶紧溜了。

    等迟溪再出来，周谭脸上的玩笑意味也散了，她态度认真起来，说明了今天的来意。

    迟溪开始时还不甚在意，可直到周谭语出惊人，态度坚决地冲她宣布了一个重大决定。

    “我后天会去公司正式办理离职，以后徽音和我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叙述这件事时语气异常轻松，看不出丝毫的难以割舍，“以后，你的经纪人应该会换成王总监，论专业，他确实会做的比我好。”

    迟溪刚才玩闹时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她一时接受不了，或者说，她根本不想接受，一阵浓浓的背叛感瞬间萦绕在心间，即便她很清楚，事出有因。

    周谭话语中透露出的坚毅决绝，同时也在告诉她，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半响，迟溪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下定的决心？”

    “上次和我哥吵架那天。”她轻轻勾了勾唇角，好像是对自己自嘲的笑，“其实那只是个导火索，在我哥的羽翼下，我好像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认同感，与其不断地自我否定，还不如早点离开，我打算自己成立工作室，也许开头会很艰难，不过我真的很想从头来一次。”

    上次吵架……是她和任医生约会，被狗仔偷拍到的那次吧。

    “怪我……”

    “跟你没关系。”周谭想也不想地直接否认，似乎是早已想到，迟溪会把锅往自己身上揽。

    迟溪沉默了一会，接着看向周谭，认真开口：“我的合约还有一年到期。”

    她的言下之意很明显。

    “迟溪！”周谭立即皱紧眉头，她允许自己疯，但绝对不允许迟溪跟着她去冒险，“留在徽音对你来说最好，你没必要……”

    “你怎么会是从头开始呢？”迟溪淡淡一笑，开口纠正道，“我是你亲自培养起来的，而我从始至终都只认你这一个经纪人，不管你在徽音，还是自己去闯，我都是你能拿得出手的底牌。”

    “而且现在，不是我自夸，迟溪的面子有时候会比徽音的面子还大。”

    这话听着确实有些大言不惭，可周谭心里清楚，迟溪说得一点没错。

    以前，迟溪的底气多半是公司给的，可现在，她已经能成为别人立足的底气。

    周谭看着迟溪，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眼底有些湿润即将涌出，这个决定做得艰难，可那时她纵觉委屈也没有哭，可现在，竟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其实你不用这样。”眼泪即将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周谭及时转过身去。

    迟溪见这一幕，心里顿感五味杂陈，她见不得一向争强好胜的周谭，有一天会主动示弱。

    “以后就不再是小周总了。”迟溪等她慢慢平复，拥着她鼓励，“而是名正言顺的周老板，还不赶快把眼泪收收，我很期待一年后你的成绩，到时候欢迎仪式，请务必办得大一些。”

    “我还没有同意……”

    “我自己的事，我说了算。”

    周谭可能是真的被感动到了，当下哭起来有点控制不住的架势，直到迟溪半开玩笑地无情出声……

    “周谭，你哭起来的样子……真丑。”

    “迟溪！”

    ……

    三天后，任医生去了川城，迟溪也接到了林伺导演的试镜通知。

    出发前她多少是有点紧张的，这个剧本可谓一波三折，她做好准备万全，如今就差临门这一脚了。

    到了导演工作室，还是照上次一样，她由导演助理领着进去，不过这次，她来得不是最晚的，而是何媚，直到导演都来了，也不见她的身影。

    按她野心勃勃的性子，居然会主动放弃？迟溪只觉背后原因不会简单。

    于是当下只有三位演员就位，因为上次的不愉快，今日再见，她与邓馨柔是连表面的寒暄都懒得做了。

    迟溪目不斜视地走进坐下，倒是身边的赵霜樱冲她礼貌问了声好。

    这姑娘安安静静，其实是属于存在感偏低的，但因着这两次的相处，迟溪对她印象不错，她不像邓馨柔那般眼皮子浅，更不似何媚无脑狂妄，她含含蓄蓄，走的是脚踏实地的平稳路子。

    这次要试镜的内容，相比上次的压抑反而轻松欢快了许多，是女主程画在异乡偶遇同为梦想背包远行的男主夏清。

    两人解除初遇时的误会，放下对彼此的成见，而后彻夜谈心，互诉心事，这也是女主程画压抑人生的一大转折点。

    不知道是不是迟溪的错觉，林伺导演宣布完这一节选内容后，忽的眼神一转，格外温柔，接着，又好似不经意地往最后面面的方向发展瞅了瞅。

    这个小动作没什么人注意到，偏偏迟溪恰巧将这一缕目光捕捉，于是她忍不住好奇，顺着他的目光跟着偷偷往后看去。

    入目，就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姑娘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衣坐在最后一排，她梳着高马尾，整个人显得干练又清爽。

    只是她似乎是刻意把冒檐压得低低的，阻绝了四周的目光，也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脸，迟溪不动声色地转回身来，看到林导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初。

    之后的试镜过程还算顺利，抽签决定顺序，邓馨柔第一个出场，迟溪在中间，赵霜樱则在最后。

    三个人的演绎方式不尽相同，邓馨柔情绪外放，是偏激进爆发的，而赵霜樱则是眼神有戏，比较含蓄慢热，而迟溪介于她们两个中间，不过分的外张，也不收得太过谨慎。

    而整个过程中，令迟溪印象最深刻的耶是在她表演完毕之后，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女生，居然率先鼓起了掌。

    在当下这个场合，有掌声其实并不叫人意外，可迟溪仿佛心有意动一般，目光下意识地向后眺望。

    同时，林伺也望过去，眸光微闪，含着很深情绪，那眼神，是绝对有故事的。

    直到很久以后，迟溪才知道当时坐在最后一排为她鼓掌的那个女生，就是在巅峰时期隐退的娱乐圈传奇之一——冯楚小姐。

    据小道消息，《画程》这部电影本身就是林导以冯楚小姐为原型而创作的，那天冯楚给了迟溪肯定，而迟溪最终有缘在荧幕里饰演了程画。

    至于何媚儿的临时爽约，细想也能思出一二，冯楚本人回来了，晨风娱乐的陈总哪里还需要什么劣等的替身来抢夺“程画”这个角色。

    他在乎的，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资源，而是角色之外，人为赋予的额外意义。

    ……

    接到林伺导演的选定角色通知，迟溪自是喜出望外，但也不觉自己有多么幸运，从出道到现在，她一步，都是稳扎稳打自己走来的。

    别人或许会说她身后公司强大，庇护周全，可她自己又岂能少的了拼搏努力。

    公司里的人自然也都得到了消息，就连日理万机的大老板也抽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内容依旧的简洁，只道了恭喜。

    自从上次在家里不欢而散，这是两人唯一的一次交流，迟溪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后来听周谭说，Boss是临时决定去国外考察项目，估计半年内都没有时间再回来了。

    说起这件事时，不知为何，周谭定睛看着她别有意味地长叹了几口气，迟溪自然不明所以，只以为她是因为思念周决。

    之后，她打包行李带着小晚住进剧组安排的酒店，这一拍戏闭关恐怕要三个月左右了，正好任医生同时外调川城三个月，两人一个比一个忙，连多通会话都成了奢侈。

    他们是刚刚腻了一个星期，玩得又不知节制，于是如今乍一分开，有好几宿迟溪一想到他就委屈得想哭。

    而任医生也没好到哪里去，自从到了川城住进宿舍，他总是睡前辗转反侧，心火难消得几乎夜夜承受着折磨。

    有时打电话时，她也会问傻话，明知道不可以，还是忍不住哭唧唧：“哥哥，你能不能回来再看我一次，好想你……每天都想你。”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他们不用小别都恨不得和彼此黏着寸步不离，更不用提现在分隔两地的寂寞煎熬了。

    任医生听了这话也难受，进了秋天，川城这边不知怎的就突然闹起了流感，不少民众纷纷中招。

    川城医院原本就人手不够，现下更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别说请假，连不加班都成了奢求。

    他叹了口气，语气发艰涩，只好软言劝着：“已经不到三个月了，工作忙碌起来时间很快就能过去，迟迟乖好不好？”

    迟溪故意激他：“三个月那么长，说不定到时候你回来，我早就移情别恋了，我们电影的男主角也定了，最红新生代，长得可帅了呢。”

    “不许变心！”明知她是故意这样说，可任屿舟还是忍不住烦躁地拧进了眉头，这话他听不得，也受不住。

    “你是我老婆，是我的人，你还想移情去哪？”他隐隐警告着，不安也瞬间席卷。

    “唔，哥哥好凶……人家开玩笑的嘛。”

    一说不过就撒娇……偏偏他还吃这套，听她当下软声细语故意嗲着嗓音，他忍不住就回想起，一周前在天都，他挺腰往她嗓子里堵得绝顶快感。

    好像重温一遍，爽麻至骨的旧梦。

    迟溪见他一直不说话，生怕他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赶紧把视频打开，想当面哄哄他，可对方却接听得慢，她等了半天才终于通上。

    画面浮现在手机屏幕最中央，迟溪含笑着刚一抬头，整个人便愣在原地，同时微微长大了嘴巴。

    那么风光霁月的任医生，此刻居然冲着镜头解开了自己西装裤上的皮带，而后对着屏幕，对着她……

    迟溪瞬间红透了脸，这画面冲击力也太大了吧，可她却根本移不太开眼，那么清冷英俊的一张脸，手下却做着一点不“冷”的事。

    此刻，她心里酥着麻着，可嘴上却佯装害羞地嗔怨：“哥哥，你做什么呀？坏死了！”

    可这样……她好喜欢。

    任屿舟现在根本忍不住，他面容微扭，同时又害怕被她嫌恶，方才他是纠结正聊了好久才同意接通视频电话的。

    他内心矛盾，明明害怕被她看到自己的丑陋之态，可同时又忍不住，想让他看到自己。

    当下，听到迟溪软糯糯的声音，他脑袋一热，想要什么直接脱口而出了，他哄着又蛊着：“宝贝，凑过来好不好，脸朝镜头近一点，近一点……”

    要干什么，不言而喻。

    听他这样性感的嗓音，迟溪哪里还有什么原则，她咬了咬唇，刚凑过去就听他性感的低音炮再次响起。

    “迟迟，张嘴，冲着镜头张嘴。”

    最后，手里画面模糊了，对面声音也缓了，迟溪眼角发着红，小脸也委屈巴巴的。

    刚刚的声音立体环绕，仿佛身临其境，她更像是真的又一次被堵住嗓口。

    上次在天都，他也这样对她坏过一次，而那一回，她嘴巴堪堪肿了两天。

    相隔两地，这样聊解相思的方法，实在太过刺激了些，饶是迟溪这样比较开放热情的，对今晚的事，也是一回想起来都要烫耳朵的程度。

    那晚，任医生认错态度积极，一声声宝贝地哄，直把人哄睡着了电话都没舍得挂断，听着她安眠的浅浅呼吸声，他勉强算是平火地，终于顺利入眠一次。

    这一晚，是他再次来川城，入睡最顺利的一次。

    ……

    半个月后，周谭瞒着除迟溪之外的所有人，将她在徽音的股份全部抛出，准备成立自己的【追光】工作室。

    闻听此信，徽音高层内部惊起不小的波动，她毕竟是周决的亲妹妹，没人敢做主放人，于是周决只好匆匆回国，以为是意气用事，只想着把她这想法彻底打消。

    周决一如既往态度强硬，不允许周谭脱离自己的保护视线，可周谭是铁了心一般，不管如何劝说都摆出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周谭很少会这样逼他，周决慢慢意识到她的认真后，当下只觉头痛，而后别无办法，终是无奈找上了何崇彦。

    ……

    街角咖啡厅。

    跟旁边几桌小情侣们的甜蜜氛围不太一样，靠近最里面窗户的那一桌，气氛显得异常尴尬。

    两个大男人相对着喝着咖啡，彼此看了一眼后，又默契一般，同时无言地错开目光。

    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见面地点是周决选的。

    “这地方，还不错。”何崇彦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抬头环视了一圈，之后率先打破沉默，像是认真点评。

    周决微微抬眼，看着收银台前排着的小长队，轻咳了一声说道：“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人。”

    这里本来确实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人少僻静，离两人工作的地方都近，只是周决没有想到，店家今天突然搞什么第二杯半价的活动，并且宣传力度很广，甚至把隔壁区的一群高中生都吸引过来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这活动还吸引到了很多年轻小情侣前来打卡，他们坐的这一桌，现在已经被几对情侣团团包围住了，耳边不时就传来几句打情骂俏的暧昧声音。

    如此情境之下，两人的不苟言笑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总有话直说就好。”何崇彦适时放下杯子，背靠在椅子上神色显得十分自如。

    “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周决说完刻意停顿，目光停留在何崇彦的脸上数秒，和几年前的那次会面相比，曾经那个紧张无措的少年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他成熟稳重了不少，也更加能让他安心嘱托。

    “嗯，上次见面还是六年前。”

    周决：“你记得很清楚。”

    何崇彦笑笑：“是不敢忘。”

    “真的决定离开晨风了？你能力这么强，陈斯言居然肯放你走，圈里的人都说你是他的左膀右臂，陈老板这是要自断臂膀了。”

    “周总说笑了，以业界对我们的评价，说成狼狈为奸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何崇彦类似一句玩笑话，适时调节了气氛，他眸光定了定，继而又道：“从去年开始，我就已经在慢慢退出晨风的中心圈子了，现在在公司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走了也没什么可惜。”

    周决认真提议：“那不如来我这儿？”

    闻言，何崇彦只淡淡一笑：“外面的人虽然都对陈总的所作所为有所诟病，但我始终记得他的知遇之恩，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何崇彦，我可以不追随他，但也绝不会背叛他。”

    “不让你背叛任何人，只是让你去帮周谭。”周决看到何崇彦眸光微动，便觉得觉得此事有戏。

    于是继续说道：“她和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有默契，就连辞职都赶在了一起，这丫头非要离开徽音出去单干不可，她能力是有，但还是欠缺点圆滑，我想让你去帮她，哪怕只是在起步阶段给她点助力。”

    “去帮她？记得上次见面时，你叮嘱的还让我离她远点。”何崇彦平静地叙述过往，尽全力把错愕藏在眼底，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扰得他既不安又感伤。

    已经六年过去了，那天两人见面的画面却始终在他脑海里格外清晰。

    和今天一样，那也是场并不正式的会面。

    那次，他因为自卑，放弃了周谭。

    “是啊。”周决并没有因为自己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感到尴尬，他对着何崇彦坦白说道：“人总是会变的，你会变，我对你的看法也会变。”

    当年的何崇彦不过是个因为打架中途肄业的穷小子，在周决眼里，这种人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妹妹，即便他当时就知道，何崇彦是因为周谭才会和别人起冲突，事后又被人报复。

    他袖手旁观，假装不知，为的是周谭和他能断得干净。

    他并不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抱歉，在周决心里，他护好自己的家人就是他的正义，他守着他自己的义。

    “是嘛。”何崇彦不动神色地喝了口咖啡。

    很苦，他向来是喝不惯这个的，可此刻入喉咙，又觉下咽没那么艰难。

    周决点头：“最起码在处理杨菁菁毁约这件事上，你因为周谭，手下留情了。”

    “我只是不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就算你是如此，可陈老板眼里也容不下沙子，你不去求情，周谭不会把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

    周决用了肯定的语气，何崇彦没承认，却也没否认。

    “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回去以后再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和周谭一起疯，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周决把该说的话全部都说了，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以后你们的事我不打算再插手，如果你对她还是……”

    他没说完，把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走了。”

    “我没变。”何崇彦没抬眸，只盯看着眼前的杯子，仿佛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才肯罢休。

    这是连他自己都觉意外的事，他自知自己是个寡情自私又极度利己的人，可偏偏对周谭的心，他竟从来没有变过。

    周决盯着何崇彦的眼睛，良久没有说话，半响终是叹了口气：“我看人一向很准，可我不得不承认，当年对你确实是看走了眼，你很好，即便出身不高，也能配得起我妹妹。”

    作者有话说：

    更个肥章，结局章很快了，宝子们可以提前想想要看什么番外啦～

    ————

    感谢营养液：Christmas 5瓶；别吵我睡觉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