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堡垒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暗通款曲, 私会男友，翻墙是最合适不过的。

    “不行。”

    季明臣摇头：“出不来我们隔着栏杆说说话就好。”

    “好什么？”司柠不乐意，“你探监呢？”

    “……”

    这两天, 别墅正门的铁门可能是因为年头久了，一开一合时会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隔着好远都能听到。

    张阿姨还没来得及报修，要是司柠这会儿从正门出去, 绝对得惊醒半个别墅区的人。

    “柠柠，会摔到你。”季明臣严肃道。

    司柠不以为意：“你站开些, 别影响我飒爽的身姿。”

    “……”

    也是有几年没翻墙了。

    但过去积累的底子还在, 司柠没费什么力气就翻了出去，只是要跳下台子的时候，诈了下季明臣。

    “哎……”

    都没能把戏演完, 哟字都没有发出来，一股很大的力气牢牢搂住了她的腰。

    季明臣把司柠抱了下来。

    司柠笑嘻嘻地说：“反应很快嘛。”

    “这个不好玩。”季明臣还是板着脸，“摔到怎么办？”

    “这不有你了吗？”

    “……”

    “我相信你会保护好我的。”

    两人去了24小时便利店。

    这里对他们而言，算是熟悉的地方。

    季明臣给司柠买了一杯热可可奶。

    他们并肩坐在休息区最里面的地方, 司柠让季明臣尝了一口, 说味道不错。

    季明臣喝了, 还是觉得太甜。

    “甜点儿有什么不好？”司柠说, “谁希望每天都是苦苦的？”

    季明臣笑笑没说话。

    便利店里只有头顶照明灯发出丝丝电流声。

    以往正常时段下，店里会有勾人食欲的关东煮香味, 还有现煮咖啡的味道。

    这会儿没了，什么味道都没有。

    司柠握着牛奶杯, 低声说：“我妈是不是吃完饭以后又去找你了？”

    季明臣看着她, 没答。

    “她肯定找了。”司柠喃喃道, “这么做, 是我妈的办事风格。”

    季明臣笑道：“我看，是你回家后想和你妈妈谈话，你妈妈告诉你了吧？”

    “……”

    还真是神算子本神。

    今晚程蔓回家，司柠确实在等。

    但程蔓上来就说不想谈，还说自己已经和季明臣谈完，希望她也好好考虑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要不要走下去。

    司柠当时没反驳。

    她想，程蔓今天不想谈，那就明天。

    明天还不想，就后天、大后天，她一定会和程蔓谈的。

    “你是怎么想的？”

    说这话时，司柠盯着桌面，没看季明臣。

    反倒是季明臣一阵沉默后，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把司柠的脑袋转过来，面冲自己：“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因为今天的事考虑和你分手？”

    一提“分手”两个字，司柠瞳孔微颤，眼里透出倔强，还有不安。

    见她这样，季明臣就不好受。

    松开手，他转而捧着司柠的脸，动作轻缓温柔：“没想过，一次都没想过。”

    “柠柠，我会努力让你妈妈放心把你交给我。”季明臣说，“不，我是一定会让你妈妈把你交给我的。”

    司柠笑笑，抬手挤压住季明臣的脸，用力揉搓起来。

    “算你识相。”

    服务生这时过来，见到的就是一对恋爱中的男女在相互蹂.躏对方的脸。

    “？？？”

    这是什么新型爱的表达？

    司柠本来揉的正起劲儿。

    一见来了人，且对方顿时出现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她赶紧收手，面冲墙壁，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做：雨我无瓜。

    季明臣低头一笑，看向服务生歉然地点了下头。

    那副“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有些小情趣，还有些小害羞，请见谅”的表情，叫深夜还要工作的单身狗酸了。

    服务生拿了东西火速离开。

    可人走了，司柠也是没脸，继续面壁。

    季明臣从她身后抱住她，下巴垫在她肩膀上：“走吗？”

    “送我回家？”

    “不送。”男人圈紧她，低沉的声音格外性感，“去做点儿坏事，行吗？”

    “……”

    司柠还以为季明臣要做什么刺激的事。

    结果，就是带她回别墅区，去了别墅区里公共花园的小亭子。

    也是幸亏程航怕他这段时间总要来找她，特意给了他一张备用的门禁卡，不然门口保安得以为他俩是变态吧。

    不过，这也叫坏事？

    司柠呵呵。

    季明臣见她“就这”的表情，好笑道：“你以为呢？”

    “……”

    “柠柠，你该不会是失望吧？”

    “……”

    不会说话就闭闭嘴，没坏处。

    司柠蹬季明臣一眼，不客气地把手伸进男人的外套口袋里，找糖吃。

    剥开糖纸，司柠含着樱花糖，略有口齿不清地说：“我也会找我妈谈的。恋爱是我们两个人谈，没道理什么事都叫你来处理。”

    “你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明里暗里和我妈拧着来，我就好好说，实事求是。”

    闻言，季明臣轻哂一声：“长大了。”

    “你这什么话？”司柠又不乐意了，“听你这口气跟我爷爷似的。”

    “……”

    “我早就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季明臣望着女孩的眼睛，移不开目光。

    这双眼睛干净的不像话，比溪水清澈，比银河星辰迷人。

    “如果可以，”季明臣说，“我想你做一辈子的小孩子。”

    司柠心里一动，想说那样你会累啊。

    可是，她懂季明臣的心意。

    一个人活在世上要面对很多的无奈、遗憾、磋磨、辛酸，但如果你是个孩子，那你需要担心的就只是这块糖甜不甜。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为这句话塌陷下来。

    司柠说：“那我只在你面前做个小孩子，好不好？”

    “只有我们的时候，我可以肆意妄为，你也可以。但如果遇到事情了，我就是你的伙伴，你的战友，还是你的堡垒。”

    “我们一直在一起，共进退。”

    从前，季明臣认为一直、永远这类词汇太缥缈，也没意义。

    可现在，他开始深切期望这些词都能实现，实现在他和她的身上。

    季明臣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司柠。

    当时他正在温室帮忙拯救蔷薇花，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他回头，就见一个气质有些清冷，但长相漂亮乖巧的少女，十分娴熟地把书包塞进栏杆缝隙，然后翻墙跳进了院子里。

    她垂着眼，看起来有些丧。

    但模样实在好看，叫他很自然地联想起网络上总形容女孩的：小仙女。

    这位小仙女外表是仙，行为可跟“仙”字毫不沾边。

    她掏出书包里的冰棒，也不管天气多冷，一口一口吃起来……

    吃到后来，他看到她冷得打哆嗦。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明明不能吃凉，却非要吃，怕她吃多了不舒服，所以故意打翻花洒壶，引起她的注意。

    她抬眸看他的那一眼，眼神像只受惊的猫咪。

    是柔弱，但也有一股敢闯不怕的锐气，晶亮有神，宛如坠星。

    季明臣记住了这一眼。

    此刻，那双眼睛和面前的这双重合。

    曾经偷吃冰棒的任性少女，如今和他说要做他的堡垒。

    季明臣心里仿佛有盛大的烟花绽放，绚丽色彩照亮每个角落，叫他的世界只剩下坦荡的光明。

    “柠柠，不要离开我。”

    司柠歪歪头，笑着说：“我不是在了么？”

    “是一直，是永远。”

    ——都不要离开他。

    回到家，时间将近三点。

    司柠蹑手蹑脚拉开客厅落地窗，坐在沙发上发消息。

    季明臣叫她快睡，她叫季明臣到酒店发消息。

    看着两人几乎同时发出的消息，司柠忍不住笑，一抬头，走廊那边有个人影。

    紧接着，廊灯打开，程蔓站在那里。

    程蔓皱眉：“都几点了？”

    “……”

    “他就这么带坏你？”

    “没有，不是带坏。”司柠握着手机，“就是……”

    “行了，快去睡吧。”

    程蔓转身要回房，司柠又说：“妈，明天您抽时间和我谈谈好吗？”

    “……”

    “事情摆在这里，早晚得说开。”

    程蔓说：“柠柠，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也得我觉得好啊。”司柠过去，“妈，我不是和您对着干，真的，我们就聊聊天。”

    程蔓还是不表态。

    手里的手机震动，司柠知道是季明臣的消息，估计是上出租车了，催她快睡。

    “妈。”司柠吸口气，慢慢吐出，“是不是因为您患过抑郁症，所以您特别害怕？”

    这个暑假和往年相比，多了个季明臣。

    季明臣在酒店一住就是二十多天。

    司柠找他的时候，他们就去约会，要是不找，他就在房间看看书，或者写写论文和教案，为下学期工作做铺垫。

    其他的，就是让程航带他看房子。

    这件事是瞒着司柠的。

    季明臣相中一处离程家别墅不远的洋房社区，有落地窗，有阳光房，符合他的构思。

    程航说他事儿多，少女心泛滥。

    说完之后就纳过闷来，直言：这诚意也是真够大的了。

    而程蔓那边，自从和司柠半夜谈话之后，没再提过司柠和季明臣恋爱这件事。

    但每次司柠出去见季明臣，她也从没不允许过。

    周末的一个下午，司柠和季明臣去看电影。

    他们到的比较早，先在商场里转转。

    季明臣看到新开的游戏城，问司柠要不要玩？

    司柠一下子想到那次接吻的经历，果断摇头，她再也不要射击什么的了。

    她说不玩，季明臣就依着她。

    司柠还以为他不会想到那次，没想没走出去几步，季明臣就说：“还会不好意思么？”

    “……”

    “看来，”季明臣若有所思，“还是次数太少。”

    “……”

    “我们应该多接吻。”

    “……”

    司柠疯了。

    他是怎么以一种好似讨论“这个知识点很重要，还要多做题”的口吻来说他们该多接吻的？

    她真是看错他了！

    他还是季教授吗？说好的禁欲呢？

    “知道成熟男人的魅力是什么吗？”司柠眯着眼睛说。

    季明臣虚心请教。

    “话少！”司柠掐他，“少说两句，我不会以为你是哑巴！”

    季明臣闷声直笑，等她掐够了，牵着她的手去排队买奶茶。

    不远处，有两个人从刚才就在看他们。

    见他们过来，再仔细看看，女生高喊了一声司柠。

    司柠看过去，也是不敢轻易辨识，看了又看，确定是她以前的同桌陈小敏。

    而陈小敏身边的是，班长。

    十一班班长！

    陈小敏挽着班长手臂过来，看到季明臣，表情惊讶又羡慕：“司柠，这是你男朋友？好帅啊！”

    司柠看向季明臣，季明臣也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面对司柠的朋友或同学，季明臣从来都是主动做自我介绍，语气温和有礼道：“你们好，我是季明臣。司柠的男朋友。”

    陈小敏和班长看季明臣器宇不凡，还以为会高冷一些，没想这么亲切。

    大家相互问候寒暄。

    司柠眼睛在陈小敏和班长身上流转：“没想到呀。”

    “也、也是刚确定的。”陈小敏不好意思，“对了，今年春节，他打算搞同学会，你也来啊。”

    班长一听，也极力邀请司柠，还说请司柠男朋友一起，大家好好热闹一下。

    陈小敏把司柠拉进班级群里，又多聊两句，就此告别。

    司柠查看群里联系人，发现三分之二的同学都在里面了，不少人见她进群，向她打招呼。

    “很受欢迎。”季明臣说，“这个头像像是男生。”

    司柠瞟他一眼：“她是女的。”

    “那好。”季明臣点点头，“同学会我陪你去。”

    “你去干嘛？你都不认识。”

    季明臣理所应当：“不是说要带家属？”

    司柠故意说：“你又不是。”

    季明臣抽走司柠的手机，正色道：“需要我带你去华城第一中心医院调档案吗？”

    “档案？”

    “我住院时，家属签字那一栏写的是‘司柠’。”

    司柠没憋住，笑了，拉着这个高龄幼稚鬼去买奶茶。

    排到一半，季明臣接了一通电话，脸色微变。

    司柠看出来，没插话，等他挂了才问是不是有事？是阿姨吗？

    季明臣说：“是奶奶。”

    季维去世后，佟安筠就和季家断绝了往来。

    季明臣的奶奶廖萍便由季绍赡养，但季绍除了花老人的养老金外，就是把老人丢在养老院里，不闻不问。

    “养老院来电话，说是很久没续费了。”季明臣说，“老人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但亲属一个都联系不上，就找了我这儿。”

    司柠明白了：“那你过去看看吧。”

    季明臣订了最快飞绍城的机票。

    转天一早，司柠和程航一起送季明臣。

    季明臣说不用麻烦，等事情解决了，他还要回来接司柠回华城。

    但司柠必须要送。

    “落地发消息。”司柠第N次说，“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季明臣笑着捏她的脸：“小管家婆。”

    “说什么呢。”司柠打开手，“我就算是，也是被你的唠叨传染的。每次我有事，你就是没完没了。”

    程航在一边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只觉得这个世界对他太残忍。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我服了。”程航作揖，“公共场合，注意点儿行吗？”

    司柠哼了声：“嫉妒使人丑陋，你就是。”

    “……”

    对方回你个白眼。

    季明臣又说：“明天你学姐过来？”

    “嗯，明天下午到。”

    王老教授的一位远房表亲住在北城，孟镜代师母过来处理一些家事。

    “程航会帮我接待的。”司柠说，“使唤他，我不会手软的。”

    活该被使唤的程航：“……”

    时间还算富裕。

    司柠想去甜品站买甜筒，叫季明臣陪她去。

    两人牵着手走出休息区，遇上迎面而来的程蔓。

    司柠一怔，手颤动了下，但没松开。

    “妈，您怎么过来了？出差吗？”

    程蔓说：“季老师，方便说几句吗？”

    “好。”季明臣看向司柠，“去买甜筒，第二份半价留给我。”

    司柠抿抿唇，点头。

    季明臣和程蔓去了茶水区。

    程蔓说话一向不喜欢绕弯子，直接说：“你和柠柠的事，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