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热吻

    司柠大脑一片空白。

    她瞪大了眼睛, 漆黑的瞳孔有些涣散，里面影影绰绰，是光线在交织。

    也是季明臣在轻颤的睫毛。

    唇上有火在燃烧。

    司柠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抖了抖, 下意识想躲。

    季明臣发现了。

    微闭的眼睛睁开了一下，浓重的欲像是倾泄而出的浆涌, 向司柠席卷而来。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滑到她脑后, 用力扣住。

    另一只抱她的手，则死死圈住她的腰, 力道大的仿佛要把她按进他自己的骨血里。

    司柠第一次清晰感受到女人和男人之间力量的悬殊。

    说来也奇怪。

    她几乎快要在他怀里化成一滩水, 他却遇柔则刚，身体硬的像是铜墙铁壁，牢牢困住了她。

    从前, 司柠觉得季明臣温柔、禁欲，像不染世俗的仙。

    现在，她切身体会到他温和之下的疯狂、霸道，以及深深的占有欲。

    司柠闭上了眼睛。

    她敏感地感知到季明臣停顿了下, 接着, 便又是极力热吻。

    时间在这一刻陷入了混沌。

    司柠也陷进去了。

    陷进了叫做季明臣的炽烈里。

    季明臣松开怀里的女孩时, 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拇指缓慢摩挲过她嫣红水润的唇, 再是绯红的面颊，他有些自责, 不该在她没准备的情况下就这样。

    “柠柠。”

    男人声音沙哑又缱绻，司柠心上似被电流击过, 睁开眼。

    视线先是短暂朦胧。

    之后, 变得清晰, 出现了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庞。

    司柠对上季明臣的目光。

    只一下, 她又慌乱地低下头。

    这老男人简直是衣冠禽兽啊！

    刚才按着她往死里亲，这会儿又眼神澄澈，没有半分欲念在其中。

    “吓到你了？”

    季明臣语气里带着哄人的意味，勾勾她的手指，诚恳道：“是我不好。”

    “太用力了，是不是？”

    “……”

    他不如闭嘴。

    司柠抽出手，声音娇软没半分威慑力：“哪有你这样的？忽然就……脸大。”

    季明臣又去勾她的手，模样有点儿像做错事的大狗狗。

    司柠心软了那么一下，但紧接着又听到：“不是你说要找个没人地方的吗？”

    “……”

    他这张嘴不说话难受是么。

    “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

    司柠推了男人一把，没推动。

    她轻飘飘地瞟过去，男人明白过来，自己往后退了半步。

    “……”

    他这是在敷衍傻子么？

    季明臣赶在她爆发前，又哄道：“我知道错了。”

    司柠眯着眼睛看他，总觉得他还有句潜台词：下次还敢。

    但看到男人唇边晕开的口红痕迹，她又忍不住脸红心跳。

    说到底，她也不是不期待。

    掏出包包里的纸巾，司柠递过去，让季明臣擦擦。

    季明臣看了眼纸巾，说：“我看不见。”

    “……”

    确定了，脸是真大。

    司柠懒得踮脚，叫他弯下些腰，给他擦。

    想起什么，司柠忽然又目光一凛。

    “你之前真的没谈恋爱？”她问，“骗人的可是小狗。”

    季明臣保证：“绝对不骗你。”

    “那你怎么……”

    怎么那么会亲？

    “什么？”

    司柠心想就算是他以前谈过恋爱，她也是不生气的。

    谁都有过去，他这个年纪了，很正常。

    但接吻这事，如果有人先她一步，这心里要说没一点膈应和在意是不可能的。

    “怎么了？”季明臣又问，“想什么就和我说。”

    司柠抿抿唇，索性就问了：“这是你的初吻吗？”

    季明臣一愣。

    他这个反应叫司柠心也沉了下。

    还真不是啊。

    可他说自己没恋爱，那他这是没恋爱就吻过别人？

    司柠思维发散，顿时脑补了好多……

    而季明臣也在这时承认：“确实不是初吻。”

    “……”

    渣男！绝对的渣男！

    司柠气得甩手走人，季明臣忍着笑，赶紧拉住她。

    “亲过就亲过，我大方，不计较！”司柠说，“但你得告诉我啊，你怎么……”

    说着，她眼睛就有点儿发红。

    季明臣就是想逗逗她，见她动真格的，忙说：“我的初吻是你。”

    “你说什么？”

    “你忘了？”

    司柠一脸茫然。

    在季明臣的注视下，回忆了半天，她想起那次人工呼吸。

    “别说初吻了。”季明臣笑笑，“二三四吻都没了。”

    司柠脸颊发热，说话磕磕绊绊起来：“你、你都、都知道啊？”

    上前一步，季明臣别过女孩耳边的碎发，低笑一声：“我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体验一次白雪公主的待遇。”

    他搂过人，嘴唇贴在她耳边，温柔道：“让心爱的人把我吻醒。”

    从安全通道出来，司柠做贼似的往卫生间跑。

    她发誓，以后绝对不再来这家商场。

    说不定刚才的事就被监控拍到，叫人看见了，丢死人了。

    都怪那个老男人！

    要么不声不响，要么就……开那么大。

    季明臣在卫生间外等候。

    等司柠出来，他牵住人，问她要不要吃些甜品之类的？

    司柠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但没不让牵手。

    她还挺想吃些甜的，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负一层。

    这层大多是小吃，卖小玩意儿的店铺也多，比较聚集年轻人。

    司柠找了一家甜品屋，正看菜单，听到有人叫自己。

    是张琳，还有她男朋友。

    “真巧啊。”张琳说，“季教授也在呢。”

    张琳扫了一眼司柠和季明臣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冷笑。

    开学当天，司柠就在宿舍宣布自己谈恋爱了，对象她们都认识，是季明臣。

    梁雯雯和段晓楠都恭喜恭喜。

    她也说了，但不是真心的。

    之前那次在密室，她就觉得司柠和季明臣之间不那么简单，她问司柠，司柠还吞吞吐吐说没有的事。

    这才多久啊？就在一起了。

    虚伪。

    季明臣见过张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看到她身边的男生，还没说话，男生自己说：“罗瑞，华大管理系。不是季教授的直系学弟，但算是校友了吧。”

    “你好。”季明臣主动伸手。

    罗瑞笑笑：“别了，我一学生还不配和教授握手。”

    “……”

    这叫什么话？

    司柠皱皱眉，但见季明臣倒是宽容，就没言语。

    张琳也想吃司柠选的这家店的甜品，想和司柠一起，大家拼一个桌。

    司柠不太愿意。

    但季明臣捏捏她的手，那意思在说：别不开心，都是同班同学。

    司柠只好重新看菜单。

    她想吃柠檬芝士蛋糕，可店里最近新出的青提芝士蛋糕看着也不错。

    但要是吃两个，又显得她过于能吃。

    于是，她和季明臣商量：“我吃柠檬的，你吃青提的，好吗？到时候，你给我尝一口你的就行。”

    瞧她这个小馋猫样儿。

    季明臣藏不住笑意：“喜欢就两个都点，不过……”

    “什么？”

    “我就不吃了。”

    “为什么啊？我就尝一口。”

    “……”

    “你不会是嫌弃我吧？那我不吃了。”

    见她又不高兴，季明臣无法，看了眼同在点餐的张琳和罗瑞，凑到女孩耳边说——

    “刚才的情况，你觉得我像嫌弃你的吗？”

    “……”

    司柠头皮炸了下。

    她再次被季明臣这只披着禁欲外表的狼给震惊了！

    他的脸快比宇宙大了！！！

    再看看这些可口的蛋糕，司柠的思想都被污化了，这还怎么吃？

    “我不想……”

    话没说完，季明臣又说：“我对青提过敏。”

    司柠一怔。

    这是她没想到的。

    她看看季明臣，他不像是撒谎的。

    “那，”司柠看了下别的，“给你点蓝莓口味的，可以吗？”

    “好。”

    店员很快送蛋糕上来。

    司柠先尝了一口蓝莓的，又尝了一口柠檬的。

    蓝莓的好吃。

    季明臣看她的表情就能断出她的喜好，和她交换碟子，自己吃柠檬口味的。

    对面的张琳看在眼里，再看看身边自顾自的罗瑞，生气又嫉妒。

    “季教授是怎么追到柠柠的？”张琳问，“柠柠可是好多人喜欢，是我们医学院有名的学霸校花。”

    季明臣半开玩笑道：“主要靠脸皮厚。”

    司柠呛了下，嗔怪地瞥他一眼。

    季明臣笑的弯起眼睛，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这种自然流露的打情骂俏更是刺到张琳。

    她不明白司柠为什么就这么招男人喜欢？

    梁文屿那么优秀的男孩，因为她毁了前程，学都没得上了。

    “那看来追人的根本万变不离其宗啊。”张琳皮笑肉不笑地说，“主要还是看脸。”

    这话引得罗瑞也笑了，眼神不经意地打量了下司柠。

    司柠被看的不舒服。

    她刚才就听出来了，张琳无非还是在含沙射影梁文屿的事。

    张琳以前不这样的。

    她知道，是因为那人是梁文屿，张琳曾经的暗恋对象，所以难免对她有了偏见。

    可现在看来，张琳这个人就是有问题的。

    司柠放下叉子。

    这时，季明臣说：“我这个年纪，要是能让柠柠瞧上我的脸，是我最大的荣幸。”

    他摸摸司柠的头，满眼宠溺。

    “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不也说要颜值匹配？”季明臣又说，“看你们两个这么般配，你说主要看脸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张琳脸上的笑变得无比尴尬，悻悻闭上了嘴。

    张琳的长相算不上漂亮，胜在清秀。

    但她会化妆，技术不错，所以三分美也能变成六分。

    至于罗瑞的颜值……

    混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那种，但看他自己，自我感觉应该蛮良好。

    说他俩颜值般配，那不就是暗指他们一样不怎么好看吗？

    司柠努力憋住，不能笑。

    没想到啊，季教授还能这么损呢。

    司柠看了季明臣一眼。

    季明臣坦然，还给她递水，一副“坏事才不是我做的”的样子。

    四个人没有交流地干坐着吃完甜品。

    季明臣最后结了账，原想就和张琳他们告别，没想末了，罗瑞还有话讲。

    “我真羡慕季教授。”罗瑞说，“事业有成，女朋友还这么年轻，人生赢家哈。”

    他故意咬重“事业有成”四个字，意有所指。

    “人生赢家谈不上。”季明臣淡淡道，“是运气好。”

    上了车，司柠还在生气。

    好端端遇上两个阴阳怪气精！

    那个罗瑞凭什么说季明臣？

    他知道什么？

    看季明臣去工大当了教授，就以为他见利忘义，可他是为了他的妈妈。

    不公平！

    “别气了。”季明臣捏捏女孩的脸，“没什么的。”

    司柠有气没处撒，拉下他的手：“干嘛总捏我脸？回来和你一样大了。”

    “这不正好？”季明臣笑，“我们天生一对。”

    “……”

    消了消气，司柠又说：“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你说。”

    “先声明，可不是因为那个罗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司柠想去探望季明臣的妈妈。

    之前他们没确定关系，她想关心也碍着身份，不好意思过去。

    现在他们是男女朋友，虽然见父母什么的为时尚早，但季明臣的妈妈生病了，她总要看看，不然太不礼貌。

    “当然了，如果你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又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不去也可以。再等等，我再去看……”

    “没有不是时候。”

    恰逢红灯，车子平稳停好。

    季明臣腾出一只手去握司柠的。

    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其实你不必这样；

    比如，如果觉得别扭，一直不见面也没关系。

    但最后，他只说得出一句：“谢谢。”

    “谢什么啊。”司柠挠挠他掌心，“这不是应该的么。”

    后半句她说的很小声，但季明臣还是听到了。

    “我女朋友真好。”他说。

    车子继续行驶。

    段晓楠在三人小群里问司柠什么时候回来？

    司柠回快了，然后提了一句今天遇到张琳和罗瑞的事。

    梁雯雯冒出来说昨天她也看到了，还说罗瑞看起来劲劲儿，简直是“我虽然普通，但我很自信”的普信男代言人。

    司柠被这话逗笑。

    说得对，丑人多作怪嘛。

    “笑什么？”季明臣问，“微博？”

    司柠收起手机：“没什么。对了，你对青提过敏？”

    “嗯。”

    “那你是一点都不能吃？如果吃了，会怎样？”

    季明臣沉默片刻，说：“大概率会窒息休克。”

    车里的气氛倏而沉下来。

    司柠看着季明臣的侧脸，心里的猜测叫她喉咙发紧，她有些小心地开口：“你……经历过？”

    季明臣又是笑：“别胡思乱想，没有。”

    “你骗我。”

    如果没有，他会看着她说，还会摸摸她的脸哄她。

    对于司柠的笃定，季明臣有几分惊讶，继而又是窝心。

    不止是他了解她，她亦是如此。

    “虽然你通过了考查，但我有权力退货。”司柠绷着脸说，“如果你不坦诚的话。”

    季明臣无奈地叹口气：“别退货，我说。”

    今晚，车子停在华城医学院的西门外。

    静谧的车内，小小顶灯散发幽微光亮，照的周遭似乎有了温度，但却也因为过暗而显得落寞。

    季明臣对青提过敏是家人都知道的事。

    有年夏天，季维带季明臣去季绍家，给季绍送钱。

    许虹买了不少青提。

    季明晴不爱吃，她想吃樱桃，但青提吃不完就买不了樱桃，她就让季明臣吃。

    季明臣很久没吃过，更没见过青提，忘记自己会过敏，就吃了。

    身边的季明晴不停地催促他快些吃，看他吃的少，就往他嘴里硬塞……

    最后，季明臣触发过敏，差点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窒息而死。

    佟安筠又气又怕，去找季绍一家理论。

    许虹说小孩子不懂事，要怪也得怪季明臣嘴馋，到人家家里吃那么多水果。

    可佟安筠说季明晴是知道季明臣青提过敏的。

    询问下，季明晴也承认了自己是知道的，但是——

    “他不没死吗？”季明晴理所应当地说，“还有过敏死人的？没听说过呀。”

    那一年，季明臣六岁。

    季明晴五岁半，小他七个月。

    司柠听得拳头硬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这么、这么恶毒的人。

    还是个五岁半的小女孩？！

    “柠柠，柠柠。”

    季明臣皱着眉头，去掰她的手，说：“松开些，伤到自己。”

    回过神，司柠摊开手。

    指甲抠到了肉，她的手心红红的。

    季明臣给她揉：“脾气怎么这么大？生气也不能……”

    “季明臣，我问你。”

    “……”

    “你怕水是不是也跟这个季明晴有关系？”

    “……”

    司柠不问了。

    她吸下鼻子，重重地呼口气，然后张开手臂，过去抱住季明臣。

    “都过去了。”她拍着他的背，“过去了。”

    这话，司柠有些分不清她是说过季明臣听，还是自己听。

    她只是太心疼了。

    心疼还是孩子的他承受这么深的来自家人的恶意。

    “我没事。”季明臣说，“你别难过。”

    司柠又说：“你也不要怕水，不是有我了吗？”

    “如果你掉进水里，我会救你。”

    “你永远都不会再溺水。”

    季明臣从没想过他听到最动听的情话之一，会是：你永远不会溺水。

    内心悸动不已，他回抱住司柠。

    稍侧过脸，鼻尖蹭过司柠耳垂，像个突然会了撒娇的大孩子。

    司柠觉得有些痒，却没松开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抱住季明臣。

    她想他知道，不是只有他可以包容她，她也可以。

    什么样的他，她都可以。

    抱了好一会儿。

    司柠这样抻着也不舒服，便松开了怀抱。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异性。

    她刻意避开了季明臣的目光，直视前方，补充：“以后我也不吃青提了。”

    “你喜欢就吃。”

    “算了，也不是多好吃。”

    司柠看看时间，该回去了。

    她背上小挎包，想着也不折腾季明臣再开车进去，自己散步回去就好。

    “那我……”

    “柠柠。”

    司柠扭头：“还有事吗？”

    季明臣看着她，视线慢慢往下移，定住。

    “……”

    她好像懂了什么。

    司柠捂住嘴，闷声说：“一个半小时前。”

    他还看着她。

    “……”

    “我们才在一起。”

    司柠之前还觉得自己没魅力，无法叫季明臣主动。

    经历过安全通道的事，她赫然发现她就是太老实，当时梁雯雯明明先说的是：季教授太猛，怕吓到你。

    可她只记得后面的男人不主动是女人没有魅力。

    由此证明，思考问题一定要全面。

    否则，后果自负。

    季明臣拉下司柠的手。

    他动作是轻柔的，但有股极为霸道的气场。

    “我知道我们才在一起。”

    “那你就该适合而止！”

    司柠做最后的挣扎，而季明臣已经近在她的眼前。

    熟悉的雪松香气钻进了她的鼻腔，撩拨着神经，叫她一下子又醉了。

    “我保证这次轻一点，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