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榜芣#%??箬 “食材真的有问题么?”
沈晰默片刻,抱歉道,“是我的疏忽。”
三家店同时运转难免吃力, 当日的空运食材采购不直接经由他手,中间环节的负责人拿回扣以次充好,在抽查中被发现,也只能找关系尽力周旋。
周盛也去打了招呼。拉图名义上算是许灵均的店,知情人多少会给个面子, 原本能就这样放过的。可许灵均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改了主意,不仅不需要粉饰太平, 还授意他们当典型抓出来, 放手查, 就当年底给政.府部门冲业绩了。事情的严重性直接更上一层楼。
在她躺在海边吹风放空的时候,沈晰在国内周旋得焦头烂额。这样于己于人都是有害无利的事,除了许灵均脑子抽筋,他只能想到是跟容谧有关。
“我明白了。”
季屿风就在她身边,听着她对通话另一边的人说, “我会改签最近的航班回国, 辛苦你了。”
就算食材本身没有问题,一家知名餐厅被卫生部门重点约查,新闻被报道出来本身就足够给餐厅名声抹黑了。她不知道如何解决类似的公关问题,她也不必要知道。
她只要回国, 这件事就能解决了。
沈晰想必也是考虑到这点,才会给她打电话。
她领会到了许灵均的残忍之处。他明明可以再早一点动手, 逼着她跟他一起离开。但是他没有。
许灵均想要她追着他回去。就像她是心甘情愿的一样。
“最近一趟航班在五个小时后。”季屿风将她沉重的脸色看在眼底, “我陪你回国。”
容谧心事繁杂, 虽然不愿这趟旅行如此仓促地画上句号, 却也无可奈何,“……好。”
整理行李退房,到机场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季屿风一直握着她的手,想要给予她安慰,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有不好的预感,从许灵均忽然出现又消失直到现在,越来越强烈。容谧独自承受着一些不愿对他倾诉的压力。他希望自己能为容谧做些什么,可她却总是藏起心事,对他说没事。在她心中,他还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孩子,只能一起享乐,却不是可以与之分担忧虑的那个。
他们最终还是离开了那座岛屿。飞机穿过云层,腾驾于高空。他的心在容谧的沉默中不断下坠,一遍遍酝酿的挽留也变得无力。
降落在明华机场的那一刻,他望着人流涌动的航站楼,忽然一步也不想往前走。
“小风。”
容谧主动拥抱了他,轻声说,“我们暂时不要联系了。好不好?”
他几乎一瞬间就红了眼眶,用力回抱她。容谧拍抚他的背,放开双手瞬间,听见他在耳边问,“你也喜欢过我的,是不是。”
心底里无声地抽疼着,她闭了闭眼,“是。”
她是喜欢季屿风的。如果一切顺利,她也愿意跟这个热情开朗的大男孩好好地谈一场恋爱。
可许灵均接下来又会干出什么事情还不得而知。拉图受到了牵连,季屿风也已经受了伤,她不能再把无辜的人拖下水。
“你会记得我的吧?”离开前,季屿风望着她说。
容谧点了点头。
“一路顺风。”
她的假期像一场梦幻的狂欢,季屿风的出现是最惊喜的意外。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她会永远记得。
短暂的交集后,他还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得清晰完善,未来可期。比起谈一场可有可无的恋爱,她更希望季屿风能前程似锦。
或许她不够自私,又或许是她还不够喜欢。容谧目送他转机,妥善地道别,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见,才独自转身面对她的人生。
明华的冬天迎面朝她袭来。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潮湿阴冷,她换上了来时的羊毛衫和大衣,走出机场时仍旧被冻得打冷颤。
路边停留的黑色商务车前灯闪了闪。她下意识地望去,看见熟悉的车牌,脚步一滞。
早晚都要面对的。她索性迈开步子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镇定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周盛代替司机过来接人。许灵均坐在后排,戴着顶帽子遮住后脑勺的纱布,帽檐压得很低,看着她上车,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他能坚持多久。”
容谧全当没听见,镇定道,“先送我回家。”
“哦,行。”周盛立刻开车。
这种气氛下他夹在中间纯纯是个大怨种,闷声当司机不敢说话,也完全搞不懂许灵均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本来关系就紧张了,还弄得跟仇人似的。谁搞对象也没有成这样搞的啊。
许灵均不管那么多。
他要容谧回来,回到他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能看得见的地方。他想要达成的目标,从来就没有做不到的。
可他真的得手了,心情却并不比原本的轻松一星半点,也没有任何快意。
容谧全程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临到小区时才开口,声音平淡到冷漠,“我已经回来了。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不应该是这样的。
许灵均没有说话。不知道又在犯什么倔,周盛硬着头皮拿出票,代为开口,“明天晚上八点,是巡演最后一场。高铁过去两个多小时……就当下班去放松放松吧。”
容谧接过演唱会门票,一言不发地塞进大衣口袋里,打开门下车回家。
总归是她有求于人。一场演唱会而已,看就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阔别多日再回到家,居然都觉得有些恍如隔世了。出发时带着的行李箱在巴黎挨了那一摔,又漂洋过海地看过热情的岛屿,到最后还是顽强地坚持到了家门口。
到最后,只有行李箱陪着她一起回来了。
容谧靠在门口,缓缓松懈一口气,失神般站着,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右手握着那张演唱会门票,左手也碰到什么,下意识地掏出来放在眼前。
是一朵被揉皱的纸玫瑰。
**
周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办法沟通,演唱会看了也是白看。许灵均拽得二五八万态度强势,可作为助理多少能感觉得出来。容谧软硬不吃,他心里是慌了。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在周盛看来,许灵均也就是嘴上的说法难听,其实光看那些反常的举动和反应,心思早就昭然若揭了。他总是说为了自己的利益才妥协,可他对容谧从来就都跟别人不一样。
无论容谧给了他多大的难堪,再怎么把他气得要死,他跟自己过不去,跟别人过不去,就是没想过要跟她一拍两散。
周盛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天之骄子的世界观里,会认为承认自己爱一个人是很掉价的事。但说得难听点,变成现在这样,容谧也得担着点责任。
总是什么都为他考虑,什么都愿意让步,受了委屈也不说。许灵均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不说就默认没有,继续我行我素。他性格这么骄纵自我,除了周遭的环境影响,多多少少也算是被她给惯坏了。
这两个人,以后恐怕还有得纠缠。可照现在这个纠缠法,百八十年都难再凑成一对儿。
周盛斟酌了一阵,谨慎地问,“哥,你是不是不太会追女孩儿啊。”
许灵均抬眼一瞥,“我?”
许灵均这辈子都没追过人。
乍一听连周盛都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细想也正常。他不知道怎么追女孩,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用知道。
就像他不用知道公交车多久一趟,也不用知道煮泡面要先把水烧开,他的“常识”的概念和范围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原本不用知道的事上,对他而言就像普通人听到“想吃土豆要自己去地里挖”一样离谱又毫无必要。
“其实我觉得,你要是不想再这样僵持下去,就得多试着从她的角度看问题。”
以前两个人感情好的时候,许灵均比现在好伺候多了。为了自己的饭碗,周盛也巴不得他们赶紧和好,挖空心思地劝,“有时候同一件事,看着好像结果没差别,但你们俩的视角不一样,感受肯定也不一样。”
同样都是一颗土豆,自己挖的和路边买的能一样吗?
同样从头到尾看完一场演唱会,以前自己愿意来看的,和现在逼着人家来看的……那肯定也不一样啊。
无非是用心了和不上心的区别。
周盛说,“哥,你觉得你……以前对容谧姐好吗。”
许灵均皱了下眉,没有立刻出声。
他对容谧好吗?他应该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的回答,如今他却迟疑了。
他几乎不拒绝容谧的任何要求。
可容谧几乎没有向他提过要求。
从来没有人敢要求他“换位思考”“将心比心”,他将类似的定义归结为“礼尚往来”“平等交换”。他自以为给了容谧足够平等的利益,才会使得两人的关系维持了多年。可事实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两人关系能够维系的关键,并不取决于他。而是掌握在容谧的手上。
他给予容谧的东西,都是别人能给的。
容谧给他的,却是独一无二的。
她从没说过爱,可他却从未怀疑过。容谧给予他被爱的安全感,像一颗种子根植在他的身体里,十年间生根发芽,枝繁叶盛,每一条叶络都和他的血管神经密切地融合,浑然一体,不可分割。密切到他竟以为那是他自己天生就拥有的。
直到容谧要把那些根深蒂固的安全感抽走。全身的脉络都被扯痛了,他才发现,那是容谧赐予他的。
第47章 ??榜芣#%谔?????耨??蜨忬 他在无知无觉的年纪就已经得到了。他得到得太轻易,才会不知贵重,不懂得珍惜。还自以为牢牢地握在手里, 永远都不可能失去。
可哪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会失去的呢。
“其实以前的事也没有谁对谁错之说,好聚好散就完了。但你要是实在不想分……哥,咱就得收敛点,平时跟别的姑娘通宵喝酒蹦迪传绯闻什么的都得消停了,正常人谈恋爱都不那样的。”
周盛苦口婆心道, “她就是对你有指望,才觉得自己一片真心被辜负了。你也拿真心对她, 她一感动, 那不就又愿意跟你好了吗?”
许灵均皱着眉垂头闭眼, 指节抵在眉心,后脑勺上未愈合的血肉连着神经一抽一抽的疼。
他其实感觉周盛说得有点道理,但他从生下来就没受过这种气,还要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被助理教人情世故。心里的烦闷孤独和焦灼不安都是极其陌生的体验。对向来骄傲自负的人而言,也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打击。
他并非没有受过挫折, 但这事跟其它不一样。谁敢给他使绊子让他不爽, 他都可以下狠手反击回去,分分钟让别个滚蛋怀疑人生,却唯独拿容谧无可奈何。
他不想好聚好散。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散。
容谧凭什么走?
他连自己的罪行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忽然被分手了。
她对什么不满意连提都不提, 就擅自失望宣判他死刑,丢下他去跟别人旅游。
许灵均闷声道, “她的真心也不过如此。”
“……”
嘴硬得要死。周盛心里翻了个白眼, 但还是好声好气的, “可不能这么说。你想, 你们在一起这都多少年了?要是没有真感情,怎么可能熬得过来呢。”
这下许灵均倒是没有反驳,沉重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自己性格恶劣,想倒贴上来的人往往因此望而却步,能跟他玩玩的也只是一段时间。大家都是聪明人,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不止他一个,想找金主不必在他身上死磕。这才叫真正的“好聚好散”。
可是容谧一直在他身边。任别人来来去去,她无条件地依赖他,体贴他,不管发生什么事,片刻都没离开过。
容谧对他的心意毋庸置疑。
这个“不过如此”的人,早就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习惯无论何时都能找到她。不高兴的时候她一眼就会看出来,温柔地拥抱他,给他甜软的吻。高兴的时候带她到处去玩,她在陌生的地方总是紧紧地牵他的手,见到新奇的景象会惊喜地发笑,特别好看,只对他笑。
演唱会刚开始的那几天,头一回想见她见不着,他心慌得要命。全程他的眼睛都盯着台下的空位,好像下一秒想念的人就会凭空出现。
可她真的没有来。
他脑子里出现过无数可能性。绑架,车祸,生病,各种意外的猜测轮番把他折磨了一遍,到最后查出行程才发现,她是在跟人度假。
一想到他满世界找人的时候,她跟那个季屿风在到处游玩,就恨得想把她扔到床上狠狠揉搓一顿,让她好好长点记性,不敢再离开他身边半步。
从前他跟别人出去玩的时候,容谧都表现得平静如常,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她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
他怎么会真的以为,她不在意?
许灵均呼吸急促起来,忽然不敢回想自己都干了什么。
他对容谧好吗?
高雪维尔那一晚,他跟安娜去酒吧享受夜场极致的音乐,容谧独自回到房间,等他到几点才入睡?
他转场去巴塞罗那彻夜狂欢,容谧在酒店里生病无人照顾,给他发微信得不到回复时,是什么心情?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十年。
类似的夜晚,曾经发生过多少遍?
答案会令人崩溃。
可容谧为了他,都忍下来了。
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非得到现在,她真的要走了,他才发觉,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容谧也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必须要留在他身边。
“那什么……咱现在去哪啊。”
车子驶离小区,周盛问,“是去录音棚还是体育馆?”
Crush每个成员各自有solo行程,和集体行程冲突时经常需要协调时间。许灵均个人单曲也在筹备中,最近工作两头跑还后院起火,也是够惨的了。
许灵均深吸一口气,抬了下帽檐望向窗外,“去棚里。”
容谧明明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性格。他把罪过都判给季屿风,一想到就恨得牙根痒痒。姓季的蛇鼠一窝,就跟他那个不值钱的哥一样,勾引女人有一套。
“哦哦,他是同一班飞机回来的。”周盛说,“刚才应该已经转机走了。”
“找人盯着,别让我在明华看见他。”许灵均说。
失去的他会想办法重新得到。
绝不允许别人夺走。
**
回国的第一天,容谧没有去餐厅,晚上要去看演唱会,白天就打算在家好好睡一觉倒时差。
下午闹钟还没响她就醒了。睡眠时轻时重,并不算舒服,但好歹也缓解了些长途旅行的疲惫。她去冲了澡,弄些简单的食物填饱肚子,化好妆换完衣服都还离出门有一段时间,就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发呆。
对面是空荡荡的猫爬架。七月刚刚离开那些天,她每天晚上就看着猫爬架,难过得睡不着觉。那只小猫明明很乖巧黏人,就是太贪玩了。总想出去玩,到最后也就没能再跟她回家。
其实不算是养了很久。但她就是这样,不愿意轻易地开始,一旦投入过感情就难以忘怀。对小猫是这样,对人也是这样。
她看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茶几。餐巾纸叠的玫瑰花压着回国的机票,往返地址都印刷清晰。
Wonderland最美好之处是只存在于人们的理想中,一旦在地球上有了确切的地理位置,梦幻般的氛围也就消褪了。
但那仍旧是一场难忘的邂逅,一段尽兴的假期。她没有留季屿风的联系方式。就像程艺欣说的,当作异国他乡的一次艳遇是最好的。
连同在温情的夜谈中悄然滋生过的期待,也随着许灵均的出现无声地消散。
是她招惹了许灵均,何必再连累其他人。
许多年前,她把一个情不自禁的吻当了真,一头扎进去无法自拔。多年后的今天,她也活该为自己的盲目付出代价。
周盛生怕她缺席,提好几个小时就打来电话提醒她。通完电话时间也差不多了,容谧穿上外套,戴上口罩出门。
演唱会八点开始,结束后时间已经很晚了。她今天免不了要留宿在那边的酒店一晚,算是一趟短途旅行。
她背了许久没用过的双肩包,带些贴身的换洗用品,束起高马尾,配短外套,看起来跟当年去追Crush演唱会行程的女学生也没有太大区别。
到场过了安检去找第一排的座位,坐下时离开场只剩五分钟,时间卡得刚刚好。她把手机调了静音,跟身后其他热情高涨的粉丝截然不同,格外安静地待在座位上,望着舞台等待演出。
随着一个信号,灯光骤然暗了下去。场馆里响起意料之中的尖叫声。新专辑的主打歌响起,舞台中央打下一束强光。Crush成员现身,前奏强劲有力的鼓点震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容谧本以为这两个多小时会很难熬,但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她还是会被轻易地带入氛围中,目不转睛地观赏这场精彩的演出,沉浸于舞台的魅力。每一处设计的用心都令人赞叹。
Crush每一场演唱会都耗资巨大,是震撼人心的现场艺术。她试图平均地去看舞台上每一个人的演出,可到最后无奈地发觉,自己还是跟大多数人一样,视线总会被许灵均吸引。
他头上受了伤,这一场演唱会换了三四套造型都是戴帽子的,看得她有点想笑。但即便如此,还是很帅,她几乎能想象得到演唱会结束后热搜上会用如何华丽的辞藻去赞美他。怎么赞美都不算太夸张。
他身上存在着天生的吸引力,鲜明的桀骜和张扬,少年意气至今未曾被磨灭,是人们想成为却无法成为的模样,所以才会受到如此狂热的追捧。
他好像永远也不会变,也不该为任何人改变。
舞台上许灵均像是某种信仰。信仰是永恒不变的,永远不会被庸俗的感情沾染,永远是最耀眼的模样,最完美的偶像。他属于每一个人,却不会只属于某一个人。
在全场合唱,甚至喜极而泣的欢呼声里,她忽地想起许多年前,自己陪着许灵均待在练习室排练到深夜,在只有两个人的练习室里,曾一起细数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候的许灵均就自信地断言,未来一定会站到最高的舞台上,台下都永远留一个位置给她。
她深信不疑,说会一直陪着他,亲眼看着他站到最高的舞台上,永远不缺席他的演唱会。
后来他们都做到了。她每次来看许灵均的演唱会,他总会找一个空拍,语气笃定地宣布——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刻。
就连今天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句献给粉丝的情话。只有她知道,在说出这句话时,成千上万的观众里,他只凝视着她一个人。
如此盛大又隐秘的默契,浪漫得连时间都不忍挑剔。曾让她深信,在某一些时刻里,许灵均真的只属于她一个人。
而此时的她坐在台下想,有没有可能那十年,连同今天,全都只是一场梦。
她只是靠着网络上看到的娱乐新闻编造出了两人在一起的细节。现实中,她其实从没跟许灵均产生过交集,没有接过吻,没有拥抱过,没有交换过承诺。她只是和其他粉丝一样,带着对偶像的幻想,买票来看他的演唱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归日常生活。
这样会不会更好。
从一开始就不要纠缠到一起,只远远地看着他,会不会更好。
回过神,容谧垂下目光,拉开口罩把脸上冰凉的泪痕擦干,拿出手机编辑短信。
收尾时不出意外地被粉丝要求安可。舞台是四面台,每个方向的观众都要照顾到。最后一套造型,许灵均穿了一身纯白色卫衣裤,戴着一顶小圆帽,带着干净俊朗的笑容朝观众席举起麦克风,让大家点安可的歌。
这首歌她也会唱。
最后一段副歌即将结束时,容谧戴上口罩,把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
【演唱会我看完了,希望你遵守约定】
她再也不想看演唱会了。
和观众做完互动,许灵均转过身下意识地看向她的座位,发觉位置变回空荡时明显一愣,视线匆忙地掠过走道,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心跳声陡然剧烈,他忽地慌张到了极点。好像就要这样亲眼看着容谧一步步走出他的世界,再也不会回头。
伴奏还没结束。在舞台上下一片哗然震惊中,许灵均单手撑过栏杆,腾空跳下舞台。
帽子落地的瞬间,拉住了她的手。
“……别走。”
第48章 ??榜芣#"?毥??????莦?别???? 叫台下的安保人员把两人和观众席隔开,带他们先到后台化妆间去避难。
明明再撑几分钟就收工散场了,私底下想怎么闹不行。演唱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就他妈敢搞这么一出, 跟职业生涯自/杀有什么区别?
台下的粉丝要是知道真相,也非得当场发疯不可。好在大家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太远,事发突然,座位靠后的观众看不见走道的情形,只听得到前排喧哗, 面面相觑,都以为是演唱会调度出了什么问题。
Crush临场反应迅速, 含糊其辞地找话题和粉丝互动, 努力救场。许灵均很快返回舞台, 又加了两首知名度很高的团歌,将困惑的粉丝注意力转移到安可的大合唱上。
舞台后,容谧被周盛紧急转移到后门走救生通道离开。沿路的粉丝观众视线好奇又灼热,她低着头按紧了口罩,坐上保姆车时心脏还在狂跳。
手腕被攥住的瞬间力道极大, 骨头都像要被捏碎了。许灵均居然当着无数双眼睛的面跳下台来抓住她的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是演唱会, 是他心里比什么重要的舞台。他向来追求完美,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舞台被破坏?
“那个,姐,你没事吧。”周盛尴尬极了, 开着车不好回头看她,望着后视镜问, “我先送你去酒店?你订了住的地方没。”
“不用了。”她来时是订了靠近体育馆的酒店, 但许灵均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心慌意乱, 片刻都不想留在这里, “我直接回明华。”
“我送你回去?”
“那太久了。”
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现场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许灵均身边也就这个助理办事最可靠。容谧脑子里乱成一团,只有本能的逻辑思维仍在运转,提出最可行的方案,“把我送到高铁站,然后你回去帮他吧。”
“行。”周盛知道她会这么说,“那我看着你进站再走。”
到高铁站时正好赶上一趟车,十多分钟后检票。过完安检就直接进去乘车了。周盛隔着闸机跟她挥了挥手,一转身就开始小跑,争分夺秒地回现场去处理后续。
深夜回明华的列车上,整节车厢里只有寥寥几位乘客。容谧坐下来缓了缓神,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战鼓擂鸣般的心跳才慢慢地平息。
返程将近两个小时。她又打开了微博,在手机上不停地检索演唱会相关的词条,刷新出的讨论越来越多。
还是有人拍到了当时的照片。甚至有人录到了一小段视频,许灵均跳下舞台拉住她的那几秒被传到网上大肆讨论。虽然模糊,他帽子掉落后头顶缠绕的一圈纱布穿插在发丝间白得刺眼,更让人猜测纷纷。
[这位观众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偷走了麦克风吗[笑哭]]
[惊了!!我老公什么时候受的伤!!工作室一点风声都没有透露!!]
[虽然但是……这是什么偶像剧情节!大明星的在逃小娇妻狠狠代了(ooc轻喷]
[粉丝颜值挺高的诶,和我家狗勾站在一起还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
[笑死,这么糊还戴着口罩都看得出颜值??你家滤镜都八米厚了好吗,到底怎么回事蹲一个官方声明]
[有一说一演唱会途中忽然来这一出也太不敬业了吧……就这?这就是出道七年的艺人营业水平?]
[回楼上的有1说1,现场安可都已经唱完了好吧,再说这是演唱会又不是录音棚,就是有即兴才好看啊]
[合理怀疑这是故意设计的演出效果!蹲一个官方说明]
深夜的热搜吃瓜流量依旧居高不下,容谧眼看着“Crush演唱会”“许灵均”“许灵均跳下舞台互动”几个关键词的热度越升越高,许久才摁灭了手机屏幕,闭眼平复情绪。
这不是她该担心的事。许灵均有专业的公关团队,他惹出的祸他自己会处理。
她该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她什么都不用管。
可,为什么?
那句急促而恳切“别走”缭绕在耳边,一直缠着她难以消散。
万众瞩目之中低沉的耳语,像一句挥之不去的魔咒。
凌晨一点才到家。她换了睡衣简单洗漱,关掉所有的灯光窝在被子里蒙头睡觉。
困意迟迟不来,深夜的寂静越发显得她脑海里声音嘈杂,扰得人心绪不宁。她总忍不住去看热搜的状况,一会儿一看,最后索性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床头有一本诗集。她想静静心,便打开台灯,靠在床头翻开来看。
保尔·魏尔伦诗集是她在巴黎进修时偶然逛旧书店,随手买下的,结业后也一起带回了国。
静谧的夜里,重读的第一页是极负盛名的《Claire de lune(月光曲)》。
Votre ?me est un paysage choisi (你的灵魂是片迷幻的风景)
Que vont charmant masques et bergamasques (斑衣的俳优在那里游行)
Jouant du luth et dansant et quasi (他们弹琴而且跳舞——终竟)
Tristes sous leurs deguisements fantasques.(彩装下掩不住欲颦的心)
书页里夹着许多泛旧的便签。她随手摘出一张,还是那句熟悉的话。龙飞凤舞的笔划,字如其人的肆意。
“See you next day.”
家里关于许灵均的东西全都被她扔了出去。却总有这么一件小东西,能在她不设防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心上沉重地碾过。
演唱会上的意外场面融入瑰丽的诗句,一并变成迷幻的意象和捉摸不透的风景。
她好像从来都不懂得许灵均。
薄薄的便签纸被她攥在掌心里,收紧握皱。容谧抱膝靠在床边,疲倦地低下头,压抑的呼吸声堕落成挣扎无力的呜咽。
她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天亮。
等这漫长的一夜结束,她必须要立刻投身到工作中,让自己回归到清醒独立的状态里。她脑海中有太多不切实际的虚幻妄想,可她再也不愿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的假意或真心,她都分辨不清。也不想再去分辨了。
时近凌晨三点,窗外夜空黯淡。她做好了睁眼到天亮的心理准备,放下诗集,下床去给自己冲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站在厨房喝到一半,她听见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晚来如疾。
“容谧!”
门外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听错的熟悉声音,风尘仆仆地赶了一程夜路,呼吸不匀喘着气,“知道你没睡,快开门。”
**
打开门的瞬间,容谧就知道会有一个吻。
人的行为偶尔会不受理智管控,而是优先顺从她的潜意识。她忧心了整晚,质疑自己是否应该见他时,身体动作已经先行一步。
许灵均甚至没有耐心完全推开,就从门缝里挤进来,紧紧拥抱她,吻她湿润的嘴唇。
他还穿着安可时的白色卫衣,发丝间掺着带细闪的银色亮片碎纸,像淋了一路的雪来见她,也像皎洁月色投在人间的影子。还是神采奕奕的,并没有被意外的演唱会事故绊住脚步,“怎么不等我?以为你又跑丢了。”
他尝到了蜂蜜水的甜味,怀疑是自己旷日已久的渴求产生了幻觉,才会甜得这么真实,恨不得一整个吞下去才能满足。
疾风骤雨的掠夺中,香软温热的甜意化成水流过四肢百骸,干涸的安全感得到滋润,狂乱的心跳得以平息。他舍不得放开,低头一下一下地啄吻,低声问她,“怎么哭了?”
按在腰窝的手掌宽厚而滚烫,容谧像被吻得失了神,恍惚地看着他,潮湿的眼眶里泪水聚集,泪珠大颗地掉落。
他看起来很好。
不用再为他担心的时候,另一种情绪重新压过了风头。
她好像又能听见那些尖锐的狞笑声。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占了先机,比别人认识他早而已。
他的吻真的是给你的吗?他想跟别人好的时候你又算什么,绊脚石,还是替代品?
如果他还有别的选择,怎么会委屈自己低头回来找你?
“容谧,”她愣了太久。许灵均担忧地皱眉,放在她背上的手溜进睡衣里,稍用力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想什么呢,回回神。”
容谧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神情已然冷静许多。
她被牢牢地按在怀里挣不脱,尝试几下就放弃了,抬眼看着他说,“动作快一点,我还要睡觉。”
许灵均愣了愣,眉头皱得更紧,“你什么意思。”
下一刻,两人的话语声几乎同时起落。整整的一句,谁都没有退让,两道声音从头到尾地重合。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要为了那间餐厅跟我上床?”
彻夜奔赴的拥吻,激情和缠绵的氛围一哄而散。结束和开始一样突兀。
他不自觉地松了力气。容谧自然地后退几步,睡衣一角从他的手指中划落,看着他的手僵在空气里,声音平稳,“对你而言,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在找到下一个替代品之前,他仍旧对她有索求的欲.望。
他可是许灵均,从不会委屈自己。与其勉强去跟一个心理上觉得不干净的女人上床,还不如来凑合啃她这棵好拿捏的回头草合心意。
容谧冷静地想,又或是她最近的拒绝激发了他刻在骨子里的占有欲。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人的劣根性不过如此而已。
她终于可以不再因为许灵均的一个动作,或一句话就乱了心神。她可以置身事外般分析他的意图。
这样才是对待许灵均正确的态度。要是她从一开始就能这样,也不至于自讨苦吃许多年了。
她的眼神冷漠又陌生。许灵均看得心里一阵阵发凉,也听懂了她暗讽的语气。
这不就是他从前崇尚的“平等交换”吗?
如果不是为了那间餐厅,她根本不会去看他的演唱会吧。是不是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可他站在舞台上时,明明看到了她动容的神情。她的视线专注地追随他的身影,眼睛明亮得藏了星星。
跟眼前的她,完全不一样。
“我说了……你跟别人不一样。”
连辩驳都显得苍白无力。许灵均颓然地垂下手,苦涩地说,“你是在怪我吗。”
他语气里的抱歉和悔意,又有几分是真心呢。
容谧摇了摇头,“过去十年,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许灵均是什么样的人。她默许了许灵均按照他的方式对待她,后来却又想要更多,以为她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在他身边待得够久,总有一天能改变他。直到把自己的耐心都消磨干净,也把对他的信任都消耗干净了。
说到底都是她自找的。痴心妄想,怨不着别人。
许灵均希望她看过演唱会能回心转意。她也的确想起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实实在在有过很多开心的回忆的。在那些时刻,无论他怎么想,起码她感受到快乐真实存在过。
已经足够了。
她是应该开门的,所以才能有机会心平气和地说这些话。起码是自认为平和地,真切地,最后一次坦白地向他翻出底牌,“我爱过你了,许灵均。我尽全力地爱过你……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她这辈子就爱过眼前这么一个人。极尽热忱,毫无保留。也正因如此,如果不能成为家人,以后就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她只有尽量地远离许灵均,才有可能在时间的疗愈下慢慢释怀。
看着他眉眼间难过的阴云堆积,她心里还是会涌起去触碰,去抚平的冲动。
可她不会再伸出手了。
“这件事过去,就当是两不相欠。好不好?”她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都如巨石陨落在人心底。
“许灵均,我们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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