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女人已进中年，她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头发也长了，但她现在是开心的，她的眼睛里有光。

    曾经需要仰头才能看到的人如今变成了仰头的那方，司乔仔细看着女人，女人已经笑着带小男孩进了店里。

    这是一家水果店，开在这个位置必定不愁生意，司乔跟了进去。

    “小哥需要点什么水果？”

    女人热情地招呼他，全然没有认出他是谁。

    司乔勉强将目光从女人身上挪到了一旁的水果上去，水果很新鲜，他目光从砂糖橘转到最里面的车厘子上，“我要这个。”

    “要多少？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司乔垂眸，“那些我全要了。”

    女人微愣，不过也没说什么，剩下的车厘子也不算很多，不过毕竟贵，她以为这年轻男孩是附近有钱富二代，买水果只图喜欢根本不问价。

    她帮忙弄了个精致的包装，正在打包间，忽然听这嗓音低哑的男孩问：“这是你的儿子？”

    女人笑着点点头，“对。”

    看自己孩子还在仰着脑袋看男孩，她忙道：“小川，叫哥哥。”

    小男孩眨眨眼，听话地叫了声：“哥哥好。”

    司乔看着他，又问女人：“你有几个孩子？”

    女人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不过也只当是个自来熟的小哥，回道：“就这一个，一个就够不省心了，养孩子累。”

    司乔没再说话，外面此时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面相老实敦厚，走到女人身边把收来的钱全部塞进了她的腰包里。

    “送出去几个果篮，今天还行啊。”

    女人应着他，男人已经带着小男孩去里屋玩，她把包好的水果递给司乔，报了个价钱，司乔扫码支付，女人听到那报出的数字愣了一下，忙道：“小哥你手滑了输错金额了，没那么多！”

    后面多出一个零的数字把女人吓了一跳，司乔原本想默默付完就走，没想到就这样被人拉住。

    女人坚决地把多出的钱转回给他，临出去的时候还送了他几根棒棒糖，“别嫌弃啊，新年快乐。”

    司乔看着女人已经进去，抿唇默默走开。

    她有了新的家，她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了。

    他茫然间走了很长一段路，忽然停住脚步，摘下口罩的少年口鼻间呼出一团白雾遮住了脸容，半晌后又戴了回去。他折返，路过水果店时最后看了一眼，水果店里没有人，他们都缩在了后面的房间里。

    罢了。

    顾蓝听到门响的时候看看时钟才六点多，天刚刚黑，她瞧着抱着一束棉花提着一袋车厘子回来的少年，“这么快？我的烟花还没开始呢。”

    司乔已经换好了鞋子，闻言道：“嗯，我想起电视上也可以看到。”

    所以他回来了，他不想一个人看。

    顾蓝目的已经达到了当然不会生气，她问：“今天出去这一趟还满意吗？”

    司乔走到了沙发边正脱外衣，闻言一怔：“你故意让我去的？”

    顾蓝嘿嘿一笑，“是呀。”

    两个人分明说的不是同一件事，但又不违和地对到了一起。

    司乔心情复杂，“看不出你还有点本事。”

    他想起自己曾经问她那个人的下落，她说该遇到的时候会遇到，所以她今天特意让他出去见到那个人，也算了了自己一个念想。

    顾蓝则根本不知道自己心血来潮让他出去遇上了他的养母，还在沾沾自喜地问他：“那当然，你怎么突然买花了？送谁啊？”

    司乔被她搅得脑里心里都乱乱的，闻言不由自主红了脸，不自在地别过脸装着去卧室放衣服。

    “我自己喜欢不行吗？”

    “行啊，怎么不行，我又没说你什么。”顾蓝懒洋洋看着电视，并不放在心上。

    等司乔出来，他取了花瓶把花小心翼翼放进去，顾蓝看了一眼，明明是作物，真正包装起来放在不一样的环境里它竟然也变得格外有气质。

    “棉花的花语是什么？”她随口问了一句。

    司乔背对着她，轻声道：“珍惜眼前人。”

    “嚯，还挺有意思。”顾蓝道。

    听她语气有些敷衍，司乔坐下扯过她靠在肩头，“你不喜欢？”

    “还成吧。”

    少年沉默，忽然问：“你能不能变成人？”

    顾蓝心头一凛，“啊？干嘛问这个？”

    司乔垂着眼皮面无表情：“问问。”

    狐疑地打量他几眼什么都没看出来后，顾蓝说了假话：“不能。”

    “哦，我还想着如果你能变成人，可以一起去看烟火晚会。”少年道。

    顾蓝实在听不出他的语气。她下意识选择瞒住他，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只打算陪他度过几年，因为系统他们才绑定到了一起，等到亲密值攒满她可以拥有新的身体开始新的生活，而那个时候她和他应该是不会有交集了，顾蓝可不想跑到他面前对他说“我曾经是你的玩偶呀”，先不说司乔信不信，那样做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顾蓝没有说话，她听到了系统对她说：“你好像拔X无情的臭男人哦。”

    顾蓝没有反驳，因为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不知道她心里想的，司乔除了一点淡淡的失望倒是还好。他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的玩偶，幻想她是人类的模样这样与自己亲密在一起脸顿时不受控制地涨红。

    从下午开始，明明和往常一样的相处，他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无论是曾经的蒋枣枣还是现在的养母，仅有的朋友和家人离他而去他除了一点点难过外没有觉得多难接受，因为他知道家里始终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哪怕她不能变成人，司乔都觉得她能够在他身边就好，无论是朋友、是家人或者其他，都不重要。

    反正他只要有她就够了。

    两个人没再说什么，静静靠在一起看着电视。

    他们看了电视上直播的烟火晚会，其实有时候现场热闹归热闹，看到的景色却未必有电视上好看，在家里温温暖暖的不也挺好的吗。

    司乔想着，默默伸手揉了揉大熊的脑袋。

    大年初一，是一年中司乔唯一一天允许自己多睡些时间的日子。

    附近的几家住户人来人往非常热闹，房间里窗户开了条小缝换气，隔壁的喧闹透过小缝传入了少年耳际。

    司乔睁开眼睛搂紧玩偶继续闭目养神，慢慢的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听到了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新年快乐啊小司乔！”

    这一次他竟然比她醒得还晚，司乔眨眨眼睛很快清醒过来，回了句：“新年快乐。”

    他声音一出，顾蓝愣了。

    不再是往常的低哑粗嘎，而是大提琴般柔美低沉的音色，乍一听少年用这样的声音唇角轻勾着和她说新年快乐，顾蓝没出息得心跳漏跳了一拍。

    她心里连连念叨着“不得了”，嘴上咳了一声：“你没发现吗，你变声期过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司乔猛地反应过来，他试探着叫道：“白桃。”

    连叫了好几声，听得顾蓝即使不怎么喜欢这个名字也忍不住对两个字产生好感。

    “行了行了，声音好听不要瞎嘚瑟，有本事叫我一声‘姐姐’我听听。”

    “……”

    “叫嘛！”

    “……不。”

    顾蓝超级想听司乔用这样的声音叫她姐姐，可惜少年怎么说都不张口，顾蓝没办法，不明白这死孩子在别扭什么。

    新年的第一天司乔下厨做了好几道菜，中午时分他才得空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微信上有一条好友信息。

    蒋枣枣除夕晚上就在想司乔自己在家不知道怎么过年，可惜已经没了对方好友，想问也没办法问。

    到了初一，她实在没忍住，一早起来给少年发了条祝福信息，虽然知道他收不到，只当是给自己的心理安慰，然而当消息顺利发过去没有弹出任何提示时，她惊讶地睁大眼，意识到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删掉她。

    没有删掉是一回事，然而直到晚上蒋枣枣都没有收回任何回复，她明白了，他没有删，但他们也真的回不到以前了。

    春节过去后寒假就已经没剩几天，临开学的头几天乌管家来了一趟，他带着司乔去了一趟学校，再次开学时司乔便从高一一班直接跳到了高二一班。

    开学前那一次司乔是去接受考试的，他通过了高二一班班主任出的二年级考题。

    毕竟学期已经过了一半，他这样直接从高一跨级跳上来跟不上的话班主任也不太敢收，好在，这孩子的聪明让老师震惊。

    开学的那天，当司乔被老师带进教室里做自我介绍，班级最末尾处打着哈欠的喻莫蓦然抬眼，两人视线对上，空气凝滞了一瞬。

    司乔是插班来的，他的座位自然是在最后新加了一套桌椅，和喻莫相隔不远。

    当老师离开，喻莫轻笑着回头对司乔道：“你倒是总给我惊喜嗯？能越级进来，来头不小啊。”

    司乔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喻莫的眼神晦暗，他冲他摇了摇头，不明意义，转头又趴回到课桌上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