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一盏茶之后。

    寂静的院落之中, 两个人，两条狗。

    虞阙一手抱着小白，一手抱着榴莲, 神情复杂地看着身形僵硬的犯罪嫌疑狗。

    人赃并获。

    她怎么也想不到, 和她朝夕相处的小哈居然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人狗共愤的事情。

    “所以, ”听到动静匆匆赶来的师姐一脸一言难尽道：“你的意思是, 你的小哈, 他非礼了阿郎？”

    虞阙深吸一口气, 严肃道：“我发现的及时, 他应该还没得手，但是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姑息，师姐，小哈全凭你处置, 你想怎么做, 我都绝无二话！”

    虞阙拿出了一个犯罪嫌疑狗的主人应有的觉悟，是她没看好小哈, 师姐哪怕是罚她她也绝无怨言！

    而此时, 被迫和虞阙共沉沦萧灼想死的心都有。

    他只是想偷个榴莲而已。

    他想过他动手的时候可能会被虞阙发现，计划失败；

    他想过他哪怕成功了也会一无所获，空手而归；

    按照虞阙的离谱程度，他甚至想过虞阙被惊醒之后要是强迫他一起吃榴莲, 他该怎么应对。

    然而现实告诉他, 特么的他还是想少了！

    一口莫须有的大锅哐的一声盖在了他身上, 砸的他头晕眼花。

    他的清白就这么在虞阙的三言两语间就没了。

    他日了狗。

    一语双关。

    萧灼, 上辈子一刀一剑杀出来的实权妖皇, 这辈子被人怀疑日了狗子。

    麻了。

    一时间, 他既恨自己的妖化为什么还没有结束, 让自己长个人嘴好好解释解释，又庆幸自己的妖化幸亏没有结束，在他们眼中做下这件事的是小哈，而不是萧灼。

    对！他们都不知道他的原型！

    小哈做的事！关他萧灼什么事！

    而且……

    他期希地看向了自己师姐。

    在他记忆中，师姐一向是个聪慧冷静的女子，这么离谱的事情，他这个智障小师妹哪怕说出来，他师姐也是不会信的……吧？

    而此时，师姐也觉得离了大谱。

    她二师弟，非礼了她的契约兽。

    啊这……

    能这么觉得的小师妹也真是个人才。

    但是，知道小哈是自己提前妖化了的二师弟的她理所当然的觉得二师弟绝不会对自己的契约兽做什么，可一心只拿二师弟当普通狗子看的虞阙可不会这么觉得。

    狗子嘛，发情期上来了，做多离谱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她小师妹做的居然还没错，而且还挺有担当。

    那么问题来了。

    她该怎么做，才能以一个“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在不暴露自己知道萧灼原型的情况下，委婉的让虞阙察觉她的离谱？

    师姐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困在了那颗突兀的榴莲上。

    她想了想，委婉道：“小师妹，这里为什么有一颗留恋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虞阙心说，终于来了。

    大师姐居然发现了这颗榴莲的存在有多不合理，果然观察入微。

    虞阙垂头，一脸羞愧的压低声音道：“师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榴莲play？”

    师姐面色空白了一下，不耻下问道：“颇类为何意？”

    虞阙委婉道：“就是男女之间一种奇怪的玩法。”

    师姐：“……”

    她一脸复杂道：“小师妹还真是见多识广。”

    见多识广的小师妹谦虚道：“哪里哪里。”

    然后，虞阙说出了自己的推理，并把那颗从她房间出现在院子里的榴莲合理化。

    在虞阙的推理中，小哈必然是图谋不轨，以“你要是和我一起出来玩耍我就请你吃榴莲”的理由把小白从大师姐身边片刻出来，夜深人静，四下无人，它拿出自己藏好的榴莲就准备对小白实施惨无人道的榴莲play！

    看过一千多集名侦探柯南的虞阙蛮自信的把自己的推理缓缓道出。

    萧灼：……

    师姐：……

    萧灼长叹一声，默默捂住了狗脸。

    师姐沉默片刻，鼓掌：“精彩。”

    虞阙自信。

    然后师姐道：“我这里也有一个推理，小师妹要不要听一听？”

    推理比拼吗？！

    虞阙立刻道：“师姐请说！”

    大师姐微笑，温柔道：“小师妹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都出现在这里，其实是想偷榴莲吃呢？毕竟狗狗嘛，喜欢气味浓烈的东西和臭味不奇怪，这样就能解释榴莲为何会出现在院子中了，至于你说的非礼……”

    大师姐一顿：“也有可能是打架呢，两只狗子，一个榴莲，分赃不均的话，说不定就打起来了。”

    虞阙：……

    虞阙：！！！

    她恍然大悟：“这样说……也有道理诶！”

    但是她又纠结：“可是我白天喂小哈榴莲的时候，他都挣扎不肯吃诶，那又怎么可能晚上专门跑过来偷榴莲？”

    大师姐面不改色：“那是因为有些狗狗天生就性格腼腆，他嘴里说不想，其实心里是愿意的。”

    虞阙懵：“真的吗？”

    师姐继续忽悠：“当然，我可是个御兽师。”

    “不信的话……”大师姐看向了萧灼。

    萧灼突然有一种不妙感。

    大师姐微笑：“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剥一块榴莲喂给小哈，小哈肯定特别乐意吃，我是御兽师，我是不会骗你的。”

    虞阙眼前一亮！

    她立刻开始剥榴莲！

    萧灼听完那番话之后就面色僵硬，不着痕迹的后退着。

    大师姐挡住了他。

    她柔声道：“小哈，我当然知道你不是那种狗子，是小师妹误会你了，所以，你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萧灼顿住。

    所以……是就此承认自己就是日了狗了，还是……吃下那该死的榴莲。

    虞阙欢喜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块黄黄的榴莲。

    浓烈的气味奔涌而来。

    虞阙脸上带笑：“小哈，来，不用害羞，啊～”

    萧灼：“……”

    萧灼终究还是屈辱了张开了嘴……

    最终，萧灼被虞阙亲手喂着，吃下了一整颗榴莲。

    萧灼走的时候，眼睛发直，脚步都是飘的。

    虞阙和师姐目送着他离开。

    一墙之隔，听得入神的师尊和晏行舟在萧灼出来时，若无其事地转身藏了起来。

    等萧灼离开，师尊先走了出来，看着萧灼的背影，突然若有所思道：“那个榴莲颇类到底是什么？”

    晏行舟微笑：“这您得问小师妹。”

    今夜，整个师门无眠。

    唯独萧灼，还做着“小哈不是他”的春秋大梦。

    他从虞阙院子里出来，只觉得整个肚子仿佛坠了千斤重，嘴里的怪味久久不散。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个叫留恋的东西。

    但此时，他仍旧不能倒下，而是强撑着那被熏的快报废的鼻子，扒出了被自己藏起来的属于萧灼的玄铁令，大半夜的给自己的师门除了虞阙之外的所有人群发了一个自己仍旧被私事耽搁，暂时不能回来的消息。

    小哈吃了榴莲关他萧灼什么事！他必须要在这种关键时候把小哈和萧灼区分开，死死捂住了自己的马甲！

    你看！吃榴莲的是小哈，发信息的是他萧灼！

    他很快收到了所有人的回复。

    师尊：“自己保重，回来的事情莫急。”

    大师姐：“二师弟万万保重身体。”

    小师弟：“近日认识了药王谷谷主，师兄若是需要的话可以推荐给你。”

    都是让他保重身体的。

    萧灼莫名有些感动。

    他的师门真的很爱他。

    爱到这么晚了，一听到他的消息居然还能秒回。

    萧灼莫名满足。

    师门的爱给了他勇气，萧灼强撑着起身，想找个干净的地方看能不能吐一吐。

    没有多远，他又遇到了深夜从自己儿子哪里遛弯回来的药王谷谷主。

    谷主和他擦肩而过。

    萧灼却突然顿住，转头眸光凌凌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身上……有很浓重的，属于那个人的气味。

    萧焰。

    原来你在这里。

    ……

    大师姐接到了一个消息，突然发笑。

    虞阙好奇：“谁半夜发消息啊？”

    大师姐收起了玄铁令，淡淡道：“你二师兄的，说暂时回不来，报个平安。”

    虞阙了然，哦，那个兽耳娘师兄。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头顶猪耳朵的八戒形象。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二师兄叫什么啊？”叫八戒吗？

    此时，系统屏住了呼吸，在虞阙脑海里安静如鸡。

    大师姐毫无防备道：“叫萧灼。”

    哦，原来不是叫八戒，而是叫萧……萧灼？！

    啊这、这不是原著里那个妖皇反派的名字嘛！

    在师门全员反派的情况下，虞阙觉得自己二师兄和别人重名的概率不大。

    而且那个妖皇好像也是半妖……

    淦！师门第三个反派就这么破案了！是妖皇！

    灭门魔头、玩弄人心的魔女、妖皇。

    好家伙！全是王炸！

    最终，虞阙连师姐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只幽幽的：“系统，我谢谢你。”

    系统警惕：“怎么？”

    虞阙：“原来你真的有不抠的时候，你昨天提妖皇，居然真特么在提醒我！”

    脑海里那个猪耳娘形象的二师兄瞬间改变。

    哦对了，原著里妖皇原型是狼，所以那就是狼耳娘。

    虞阙脑补了一个长着狼耳的青年形象，顿了顿，又脑补了一个原型的巨狼。

    真是恐怖如斯！

    虞阙心有余悸道：“巨狼什么的还真挺可怕，还是小哈好，哈士奇多活泼，还能陪我吃榴莲。”

    系统：“……”

    此时此刻，它若不是自己就住在虞阙脑子里，知道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沙雕货，它都要以为这人属实是深不可测，扮猪吃老虎了。

    你为什么就不多想想，你那个哈士奇，是不是长得也太像狼了一些？

    掉马了，但没完全掉。

    二师兄这个身份掉了，但小哈没掉。

    但是现在，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到底是它这个凭借一己之力就能带偏全门派的宿主可怕一些，还是那些正儿八经扮猪吃老虎的人可怕一些。

    正在此时，虞阙思索着，冷不丁又来一句：“现在二师兄身份也知道了，小师兄是谁呢？”

    她开玩笑道：“二师兄是妖皇，小师兄总该不会是原著里那个掀起灭世之战的隐藏boss吧哈哈哈哈！”

    系统：！

    你特么真的没有在扮猪吃老虎？！

    就在系统胡思乱想的都快死机了的时候，虞阙愉快的自己否定自己：“哈哈怎么可能，那个隐藏boss一看都是老得快入土的怪物了，小师兄这么可爱～”

    系统：“……”

    玛德智障！

    ……

    萧灼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可能是时隔多年突然又听到和萧焰有关的消息的缘故，他居然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梦里的他七岁的模样，已经被关在院子里整整七年，除了日常给他送饭的仆人之外，每隔几个月能看到那个给了他另一半血脉和姓氏的父亲一次。

    仆人说，因为他是半妖，出去就会被人杀死，所以父亲关着他，是在保护他。

    但他从不限制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五岁的萧焰，因为他是人。

    梦里，五岁的萧焰甩掉了自己的仆人，好奇的翻墙进了他的院子，想看看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兄长。

    七岁的萧灼第一次见除了仆人和父亲以外的人。

    那人长着和他相似的面容。

    他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是我哥哥吗？”

    萧灼摇头：“我不知道？”

    小孩问：“你为什么不出来啊？”

    萧灼：“我不能出去。”

    小孩想了想，突然伸手，递给他一块饴糖：“你没出去过，那也一定没吃过这个东西，给你吃了，这叫糖！”

    七岁的萧灼迟疑的伸手拿了起来。

    下一刻，面前五岁的萧焰突然长大，手里拿着捅进他手臂的匕首，面色狰狞地看着他。

    “你只是个半妖，你死了，我才能活的好，我的好哥哥，你再帮我最后一回！”

    “就是他！勾结妖族的半妖！养不熟的白眼狼！”

    萧灼突然惊醒，杀意四起。

    “醒了？”有人在他耳边问。

    萧灼抬头，看到了自己小师弟。

    小师弟负手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道：“你是吃多了还是睡懵了？我好心替你主人看你，不是来给你当磨牙棒的。”

    萧灼一愣，突然，忍不住笑了。

    重生，但也不是一无是处。

    哦，他多出来的小师妹除外。

    ……

    此时，几百里外的沧海宗。

    程青跟在谢千秋身边，喋喋不休的一定要让虞珏也参加这次会客宴。

    谢千秋冷冷的等他说完，平静道：“你以为师尊说的那句再胡来就闭关十年，是玩笑话？”

    程青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身后的虞珏拽了拽他的衣服，低声道：“师兄，我说了，我不参加也没关系的。”

    程青：“可是……”

    谢千秋冷冷道：“你回去。”

    顿了顿，语气莫名的对虞珏说：“你也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最终，这场会客宴仍旧只有谢千秋一个小辈参加。

    师尊和掌门宴请几大宗门，本也没他什么事，他只要作陪那些年轻弟子就好。

    谢千秋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不怎么主动参与他们的话题，一个没留神，就见这些年轻弟子们突然行起了酒令，输的人就要表演一个节目。

    于是一个个的，陆陆续续有人表演弹琴、跳舞、吟诗、舞剑。

    师尊他们正事也不谈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然后，谢千秋输了。

    所有人顿时起哄：“请沧海宗首徒来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师尊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表演了，谢千秋自然也不能拒绝。

    于是他提着剑就上了台，准备简简单单舞个剑。

    此时，谢千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于是谢千秋上了台。

    他拿起了自己的剑，四下行礼。

    台下人顿时道：“舞剑啊。”

    然后他拔剑，收起了剑鞘。

    这时候台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集体沉默了片刻。

    随即有人起身鼓掌，大声道：“我就说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舞剑！沧海宗首徒果然是大手笔！有胆量！有魄力！”

    众人如梦初醒一般，立刻跟着鼓掌，一个个脸色通红，十分激动的模样。

    “居然是这个！”

    “沧海宗首徒居然也如此亲民，表演这个？”

    “啊啊啊我好像对谢千秋印象好一点了，虽然据说他痔疮又装逼，但人家真敢来啊！”

    谢千秋那这剑，站在台上，满脸茫然。

    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突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不妙的预感。

    而此时，程长老正准备借着谢千秋舞剑，给所有人介绍一下他们沧海宗的镇宗宝剑，然后一下子被众人如此热烈的反应给整不会了。

    这……他徒弟不是要表演舞剑吗？难不成有什么新花样？

    他眼神询问他弟子。

    谢千秋：“……”

    但是他就是要表演舞剑。

    谢千秋头皮发麻，一时间不进不退。

    然后突然，一个修士突然跳上台，大笑着说：“我本来也想表演这个的，但又不敢在师尊面前这样……既然谢仙君都带头了，我也不能怂！谢仙君请先让我来！我怕您来了之后我的就没人看了。”

    谢千秋：“……好的。”

    所以到底是表演什么！

    那修士道：“请退后。”

    谢千秋直接退后了两步。

    然后他就见那修士掏出了……他们的镇宗宝剑！！！

    谢千秋豁然直起了身，瞳孔地震！

    程长老也瞳孔地震！

    等一等，如果这人拿的是他们的镇宗宝剑，他拿的又是什么！

    一时间谢千秋各种阴谋论都出来了！

    然而还没等他阴谋完，他就见那修士大声道：“接下来！我为大家表演一个生吞铁剑！”

    那人在谢千秋震惊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将镇宗宝剑吞了下去！

    谢千秋：！！！

    他吞下去，又拿了出来，活蹦乱跳，完好无损。

    这人的功力……

    台下众人却是习以为常的模样，鼓掌叫好。

    那人在众人的掌声中上前，拿着和他同款的宝剑，意气风发道：“没想到谢仙君也买这种伸缩剑。”

    谢千秋：“什么伸缩剑？”

    那人惊讶，掏出玄铁令给他看：“这个啊，药王谷和莫氏联手推出的。”

    玄铁令上，画着一个他们沧海宗同款镇宗宝剑，另一旁，画着谷佑箴生吞铁剑的模样。

    那修士道：“这个可火了！”

    谢千秋冷静道：“这个东西，只有药王谷和莫氏联手卖的吗？”

    修士想了想，道：“据说还有一个叫虞阙的姑娘负责宣传。”

    谢千秋：“……”

    虞阙，破案了。

    他冷静问道：“这样的剑，现在卖了多少？”

    修士：“第一批一千把，我刚抢到，据说第二批还有一万把，第三批依次递增。”

    谢千秋：“……”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有了一千把同款宝剑流入修真界，马上还有一万把，他们沧海宗镇宗宝剑马上就成烂大街？

    此时，那修士笑道：“我表演完了，该谢仙君了！吞剑吧！”

    谢千秋：“……”

    所以，这些人之所以起哄，是要他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捅进自己喉咙里？

    而另一边，一个宗门长老笑着问道：“对了，不是说要展示沧海宗宝剑？剑呢？”

    程长老：“……”不用展示了，马上满大街都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