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话题中心
周子猷被她突然散发出的气场吓呆在原地。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小师妹露出这样的表情、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话。
印象中, 不论是之前不太聪明的小师妹,还是现在这个不太正常的小师妹,整体来说, 性格都属于很好欺负的那一挂。
即便有人说了什么刻薄之语,也顶多当面客套应下、回去再暗自垂泪,极少与人动怒。
好像凌云镇上, 她也与自己动过手来着。
周子猷茫然地活动了一下爪子,呆滞片刻,才收回手,忙不迭地道歉解释:
“对不起啊一格, 我是想当个好师兄, 但我也不清楚一般师兄都如何与师妹相处,然后就学了二师兄的法子……”
李一格烦躁地捏捏眉心, 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 她就占到了对话的上风。
可不能再让这个笨蛋掌握主动权,任由他自我放飞下去,还不知道会衍生出多么奇怪的剧本。
她虽然不介意发生一些恶毒女配受到物理攻击的憋屈剧情, 但显然, 这种拙劣的打情骂俏并不足以推动主要目标的进展。
只是她也无意说话太过刻薄。
即便对方不过是虚拟剧本中一团随机生成的数据, 李一格还是会因口出恶言而感到惭愧和羞耻。
因而在第一时间喝止讨厌的行为、并向对方明确了自己的社交边界之后, 她缓和了音调, 抬起下巴,示意周子猷看将整个昴峰都淹没的白骨之海:
“当务之急, 还是先将此处整理出来才是。”
周子猷虽然脑子不好使, 但心眼算不上太坏。
被李一格小凶一回, 现在乖得跟兔子似的, 师妹说什么都小鸡啄米般一个劲点头,恨不得把尾巴都摇成螺旋桨:
“我也正有此意!”
只是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换着花样跟了几句“俺也一样”之后,耷拉着脑袋等李一格的下一步指示。
等李一格要说话,话头又叫另一个人抢了过去:
“这些弟子平素缺乏锻炼,这会儿早课又耽搁了,若是将练基本功的时辰往后推延,只怕会影响各位长老的授课,倒不如叫他们动手,你我师兄妹二人阔别重逢,还是单独叙叙旧才好。”
李一格脑瓜一嗡。
糟了,是裴济楚。
只见一人从白骨掩埋的小径上翩然行来,白衣胜雪,袖袍在凛冽晨风下恣意鼓荡,如逍遥谪仙,远踏祥云而来。
他右手提着食盒,左手拎着竹筒,俨然一副送饭小哥的架势。
即使如此,他这个人还是好看的。
……吧。
如果容清不在场的话。
陶恃酒默默转头,避开了充当电灯泡或挡箭牌的悲惨命运,看了一眼刚落到地面,与几位昴峰长老交谈的容清。
说是交谈,实际说话的还是几位长老,容清不过偶尔沉下下颏,表明自己在听。
那双形似丹凤的眼中如蕴星海,微微一动,便流泻出一泓荧光,于素淡之中生出光彩,眼波流转之间,华美非常。
相比之下,裴济楚虽与他形貌相若,气度却差了老大一截。
与容清站在同一片区域里,和有形无神的木头人也没什么区别。
偏裴济楚注重形象,说话、做事,都喜欢端着。
这么一端起来,更显得刻板,远不如容清灵动。
他搓了一下下巴,倒觉得把容清和温云软拉郎配到一起,实在是有些委屈老祖这副风流皮相。
倒不如改成温云软是替身……
啊,也不行。
根据以往拉郎配文的反响来看,读者似乎倾向于认为找替身的都是人渣。
嗨呀,这可有点难办了。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几步开外却忽然僵持了起来。
职业记者的雷达狠狠一动,陶恃酒偏头一瞧,只见容清和裴济楚二人将李一格夹在中间,一人手中捧着一截胫骨,另一人则以大团灵气包起一片“白骨云”。
僵持不下的尴尬氛围中,“饼干的夹心”李一格沉默半晌,道:“……那我走?”
陶恃酒急忙扯了下周子猷的袖子,向这个脑瓜不太灵光的昴峰三师兄索要前情提要。
听他夹带私货骂骂咧咧地说完,陶恃酒可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随李一格出来的剑里,有十几把没眼力见儿的想当场越狱。
虽然不少废剑是因无法配合主人的战斗风格才被遗弃的,但也有不少本身就有大问题。
若是教人随意捡去,打架的时候突然哑火事小,勾人堕魔走上歧途才是最要命的。
好在容清原本就是剑,与剑沟通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可惜小乾坤碎,他身上又无可以存剑的储物空间,因而来找李一格,让她把所有剑冢的剑一一收纳起来。
而后就撞上了裴济楚。
眼看有些冷场,间歇性社恐李一格果断退出对话,蹲下来收拾散落在地的遗骸,并试着将每具尸体都完整拼好,企图逃过无效的对话。
容清见状,一怔。
他是创始之初便由真神铸就的神剑,自然是这桩惨剧的见证者。
只是先前始终以无情无欲的器身经历,对此没什么实感。后来虽接收了海量记忆,却始终没来得及完全消化。
经李一格提了,才自记忆深处将整段往事调出来。
他将剑收拢好,姑且用发带草草一捆,置于一旁。
神识浩荡铺开,也替李一格寻起了残肢。
而一旁的裴济楚,自然也不甘示弱。
他虽不清楚容清对李一格是什么态度,但眼下正是他表现欲的峰值时期,不管这个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和李一格又是什么关系,裴济楚都想在李一格面前把对方压过一头去。
不得不说,当人被胜负欲冲昏了头脑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蠢事。
就比如现在。
哪怕是敌对之人的尸骨,“温润儒雅大师兄”人设做出的反应,也应该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妥善安置。
可现在裴济楚有意孔雀开屏,炫耀一下相比金丹期而言,合体期的修为是何等的精深。
情绪一上头,就连他碾压的目标是什么段位,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只当容清是无力一次性掌控如此之多的死物,有意在李一格面前炫耀一下自己那纤细的肱二头肌,“咵嚓”一下,就用浓郁的灵力将半个山头上的尸骨都汇拢到了一起。
而此时,容清刚找到李一格在拼的另一截骨头。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修仙界天花板本着对逝者的尊重,双手捧着遗骨,而“光风霁月”、“德高望重”的大师兄,却引动灵力,将所有人的遗骸当成垃圾一般随意摆弄。
陶恃酒当场就进行了一个下注的开盘:
“来来来,老祖和大师兄谁能博得我姐芳心,快点下注。”
裴济楚这么一清场,人便自然而然地围拢过来。
修为高深之人,几乎寿与天齐。
无趣的光阴里,许多人都培养出了吃瓜看热闹的不良习惯。
陶恃酒这么一吆喝,立时便有许多人凑过来,纷纷压在了容清身上。
他乐津津地光顾着数钱,倒是忘记此时场面有多尴尬了。
怎么说呢。
如果现在有个方法可以重开剧本,哪怕代价是从二十万里扣五万,李一格也会当场选择从头再来。
太!尴!尬!了!
你们讨论谁赢面大的时候,就一定要在当事人面前大声密谋吗!
她不理解。
李一格耳朵既红且烫,听着身后那些煞有介事的情感分析,尴尬得想把所有人都了解了。
毁灭吧,什么修仙界会由八卦爱好者组成。
不过好在此时还有人比她更加尴尬。
李一格偷偷看了一眼裴济楚。
通常来说,当有人比她更尴尬的时候,她尴尬的情绪会得到少许缓和。
果然,大师兄单手指天,头顶举着一大堆“哗啦哗啦”直晃荡的白骨,脸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表情僵硬得让李一格瞬间自然了许多。
太妙了。
她松了口气,搓搓小肥脸,试图给持续发热的皮肤降温。
而且比她更惨的是,裴济楚的尴尬将会是持续性的。
现在这个时候,他放下来不是,继续举着也不是。
不论采取什么行动,都只会让他进一步社死。
就在此时,容清动了。
他将手中捧着的骨头递给李一格,伸手向骨堆的方向虚虚一拨,自里头寻出亡者的髋骨,双手捧到李一格手边。
吃瓜群众一时哑然。
陶恃酒轻叹一声,摇摇头,把压在裴济楚那方的几个灵晶一一弹进了自己口袋:这钱,他们怕是拿不到咯。
既尊重逝者,又在关键时刻给足了竞争对手的面子,只怕裴济楚会更加下不来台。
果然,裴济楚就这么僵硬地举着,好似初衷真是为方便容清寻找一般。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将一具完整的骸骨拼凑起来。
陶恃酒打了个呵欠,还想问有没有想压裴济楚,就听李一格叫他过去:
“陶儿,你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让人把她抬过去葬了吧。”
陶恃酒满口答应。
这活累是累点,可再累也比不过从那么多骨头里辨认部位、比对细节。
他虽被职业习惯驱使,还想冲在吃瓜的最前线,但什么时候能看热闹、什么时候不能,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随意拍了两位白衣凤冠纹的弟子,让他们昴峰内部也活动起来。
在他这里排队的弟子从下注变成了送葬队,两人一组,每组都扯下外袍权当担架,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中。
待这波骨头分完,剩下些找不出原主的,裴济楚又在容清的眼神示意下,将另外一半骨头也拖了起来。
山中无岁月,闭关的时候,几万年也不过一眨眼。
这还是裴济楚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慢,慢得周围都要长草了,这漫长的折磨还没有走到尾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重叠青山里荡起古朴肃穆的钟声,这场跨越了无尽岁月的告别终于走到了最后。
因为年代久远,死因不可考,所有阵营的尸骸又都混在一处,因而连盛大的葬礼也不曾操办。
容清平生第一次体味到遗憾的滋味儿。
不知为何,他忽然很想知道李一格此刻的心情。
——“啊……现在就是很想见小师妹。”
很想赶快逃离这个越来越复杂的时间,很想赶紧贴着男女主把故事线走完。
容清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似乎有千言万语都想跟她说,最后化成了一句:“好。”
见证过此事的昴峰弟子在李一格落地的地方种下一颗种子,所有人都虔敬地向它鞠躬一拜,权当缅怀。
深远钟声敲响,又各忙各的去了。
容清心中顿时滋味难言。
空荡荡的。
想把什么东西抓在手心里,一直留在身边,却连具体的目标都没有。
好像下一刻,他也会像长眠于地下的那些同伴或对手一样,就这么随意被人搬运摆弄、挑了个地方丢下,再被整个世界潦草地遗忘。
他的情绪仍困在书院之中,此时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受到生活实感的,只有同样境遇的李一格。
——哪怕对方并不知晓,他已然在旁人的安排下,将对方的“过去”经历过一遍了。
容清驻足坟前良久,御剑离开。
待无人注意到他去向之后,才悄悄捏了敛息咒,远远地挂在李一格头顶上。
被监控对象正与两位师兄并肩同行,树深草密,影子看不真切,只能以神识缀在后面,远远瞧个轮廓。
静默片刻后,李一格先开了口:
“我听说过两天就是开年考了。”
“不错,”裴济楚脸皮果然够厚,这么会儿功夫,就恢复得大差不离了,“往年你功力不够,都是师兄去求师父给你免考的,今年师父不在,师兄只好去求山泉道君了。”
李一格心说你算老几。
山泉师父对裴济楚的印象可谓是跌穿地心,连着阴了嫡传大弟子和新招来的小徒弟,不把裴济楚当柴火给大家烧热水泡药浴就算了,还能帮他忙?
就是要找山泉道君开后门,也是宋惊木出面更加合理。
她只当这人在发癫,顿了顿,笑道:
“我现在都是金丹期修士了,再不济,在宗门考核中的自保能力总是有的。”
老PUA达人却道:“你虽已步入金丹期,但根基不稳,术法也不甚精通,还是跟在师兄后面妥当。”
李一格没有正面回答,装出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提起了陶恃酒“便宜卖”的秘籍:
“二位师兄,哎……也罢,还是不说了吧。”
“什么?”
周子猷是个急性子。
刚才一路的对话他都没找到机会插嘴,可差点儿给憋出个好坏。
这会儿逮着了机会,连忙抢在裴济楚之前开口,惹得大师兄极为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跟在他后面说没营养的回答:
“师妹但说便是。”
李一格咬咬唇,头深深低下,嗫嚅道:“我……算了,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
“什么事你倒是快说啊!”
周子猷急得抓耳挠腮,好似今天李一格不把话说明白了,他五百年都睡不了一个好觉。
“我、我听说张师叔座下的亲传弟子,从陶师弟那儿弄来了一封昴峰历年大考的详细情报……”她轻叹一声,“虽说都是门内比试,输赢并非最重要的,可、可历年来,考核结果都会影响各峰的主座评定。”
姜骋如今被关了紧闭,评定首座的平时分显然是没有了。
如果开年考再输得太过难看,只怕等他出来,主座之位就已经移到了其他人手中。
这个位置可并非只是虚名。
九霄宗的资源,历来都是分给各脉,再由各脉镇山长老分给各峰,又由各峰首座决断如何分配。
当上主座,就意味着能吞下大量的资源。
否则单靠闭关修行,姜骋也不可能存下如此海量的天材地宝。
等他出来,估计第一个就要找裴济楚不快活。
裴济楚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剑眉高蹙,薄唇紧抿,目光显然已经开始动摇,口中却仍说着:
“师妹,这样不好……”
周子猷这个直肠子却没管那些。
在他看来,别人有的他也有,这才叫公平。
若是旁人得知了他不知道的信息,那这场竞争不论是输是赢,都毫无意义。
——他非得闹到人尽皆知不可!
因而他撸起袖子,豪气冲天地反驳道:“不过是历年信息的汇总罢了,又不曾泄题,算什么作弊?”
裴济楚抿唇不语,显然是要等周子猷当出头鸟,若是日后有什么麻烦,再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
李一格看得清楚,却也懒得插手。
目前来看,这两个人对她拿二十万都没什么重大贡献,爱闹就闹吧,就当给她现场直播宫斗剧片段解闷儿了。
她故作迟疑:
“可、可是……”
“嗨呀,小师妹,你还在担心什么?”周子猷急得原地蹦了两步,“开年考的题目,从来都是各峰轮流给其它峰出题,哪怕都是针对某一类修士出题,不同峰也是有不同偏好的。我们多了解一点儿,也算不上什么坏事。”
他顿了顿,又说:
“况且这些信息,随便一打听就都能问得清清楚楚。人家只不过是将信息汇总好,替我们做完了搜集的工作罢了,这怎么能叫协助作弊呢!”
李一格半推半就地点点头,一脸难办:
“我倒是向那位道友借了,只是据他所言,此书上有禁制,只容一人翻看,又图文并茂,若是将内容盗写下来,极容易出现错漏……”
“那有何难!”周子猷豪爽地拍了拍胸脯,“不过是本册子罢了,我来买!正巧大师兄也不支持我们这般行事,正巧能将他摘得干干净净!”
裴济楚脸色一沉,假惺惺地笑道:“三师弟此言何意?师父如今闭关清修,我身为你的大师兄,自然要带师父行事,好生管教你。”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难道多了解一点竞争对手在看什么,有错吗?”
自然没有。
裴济楚被他逼到这个份儿上,脸上的假笑几乎都要维持不住,面皮抽动两下,递出了自己存灵晶的钱袋:
“三师弟莽撞,我又是大师兄,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也该由我出面顶着。我记得小师妹与做那册子的陶恃酒交好,不如就请师妹代为购买,日后师兄再请你吃饭当谢礼,可好?”
李一格只想卖书。
她可不想跟裴济楚吃饭。
不过修仙界蹲人可比现实世界困难许多,谁知道她什么时候闭个关、或者就被困在什么副本里了呢?
于是容清见她拿了两份钱,急匆匆地改了方向,说要单独去找陶恃酒。
裴济楚本想跟着一道去,却被她以“此事不宜张扬”劝阻下来。
而后,就见她在小树林里溜达了一圈。
又溜达了一圈。
又溜达了一圈。
又溜达了一圈……
溜达到天色擦黑,才走到一处泉眼旁掬了捧水,点在眼睛里。
异物的侵入让眼睛下意识做出反应,几乎是滴水进去的瞬间,李一格就流下了两行眼泪。
她点了个照明术,对着水面照了照,发现两只眼红彤彤的,效果极好,这才满意度地朝裴济楚的住所走去。
私人住宅不易入侵,不过这对容清而言,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只见房中灯火昏黑,闇昧缥缈,连对面的人长啥样都看不清。
裴济楚独自坐在桌前饮酒,听到李一格的脚步声,沧桑一笑,将酒咽入喉中:
“师妹,你终于来了。”
李一格见情况不对,也不想跟他多言,只从储物袋里随便捞了本册子放在地下,数了一千灵晶出来,将钱袋压在了手册上方:
“陶师弟初时不肯将此物卖与我,费了好些口舌,倒是叫大师兄久等了。”
她敷衍地作了个揖:“想来三师兄还在等着,我便先行离开了。”
脚步刚拐了个弯儿,还不曾落地,李一格身后就多出一缕滚烫的呼吸。
光风霁月的正道大师兄立在她身后,一片阴影沉沉投撒下来,被微喘熨得更加火热。
裴济楚声音沙哑,口中喷出阵阵酒气,想来没少贪杯:
“这次再见,师妹似乎冷淡了许多。”
李一格有点无语。
她不支持受害者有罪论,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也并非不懂。
而且冷淡。
对。
她现在就是个搞事工具人,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去南方矿脉陪女主挖矿,谁有心思搁这儿跟你打太极啊?
见她没答话,自顾自要往外走,裴济楚伸手便要抓她,口中含混不清地念:
“师妹……别离开我……”
这六个字叫他喃喃重复数遍,手终究没碰到李一格胳膊,整个人颓然倒地,竟直接抱住了李一格的脚踝。
李一格挣了一下,力气没他大,一时没能甩开。
“师妹……别走……”醉鬼呜呜咽咽,“往日你由我一手带大,为何今时却这般绝情……我知以前我太看重自己修为的提升,在修行一途上对你的教导太过松懈……可是师妹,在这冷酷无情的九霄宗,并肩同行、陪你一起成长的人,是我啊……”
李一格默了默,笑着回:“是啊,我从小便没有父母,大师兄那般精心地照料我……”
即便在黑暗之中,容清还是捕捉到裴济楚表情的变化。
那双本该因醉酒有些浑浊的眼眸,突然闪过了一丝精明的光。
然而裴济楚一开口,说话还是含混不清、颠三倒四:“师妹,我们就这么一直相依为命……不好吗……”
小院立刻沉静下来。
一时之间,只能听见过往弟子的说话声,和微不可闻的虫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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