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妈，你的奶茶。”江琛赶回家已经十点了。

    “写作业写到九点啊？那么刻苦？”唐淼嘬了一口奶茶咀嚼，狐疑道。

    江琛听出了她怀疑的语气，叹了口气：“真的，这不要高三了吗？我想抓紧把作业写完，好复习其他的。”

    “啊…我和你爸打算休五天的假，去旅游呢——”

    “你们去吧。”

    “你不去？作业又不是非要这几天就写完，考完试先玩段时间。”

    “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江琛作业没写完心里不踏实，又突然想起没检查何川的作业，手不禁摸了摸肩。

    草…又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江琛：“那你们去哪儿玩？多久走？”

    “我们打算去上海玩玩，可能…就最近吧。”

    “行，玩得开心啊！”

    唐淼说最近，还真就在三天后去和江亦明过二人世界去了。

    夫妇临走前给江琛发条微信消息。

    江琛正呆在眼镜店里写作业，看到了后回了句“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他抬头问：“诶，何川，你有想去哪儿旅游吗？”

    “我还好。”

    嘴上虽然跟老妈说不去旅游，实际上心里也想，但才跟何川谈恋爱没几天，还没腻歪够，实在不想分开。

    何川：“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想…我们去旅游一次？就近点儿，去重庆怎么样？”还没等何川答应，江琛已经开始在脑子里规划行程了。

    “我要上班。”

    “你总不能整个暑假都做这个吧？重庆也不远，来回方便，路费也便宜。”

    何川：“我再想想。”

    “好。”

    江琛日常生活费有爸妈报销，压岁钱攒了好几年，正好赶上用场，但他很快想到何川的情况，预估这个行程大概会花多少。

    晚上婷姐照常来闭店，“两位帅哥可以回家了。”

    这次回家里没人管，也没电话催江琛回家，他慢悠悠地出了店门，想多散会儿步，“你回家大概要花多久？”

    “大概三四十分钟吧？”

    “你家住哪儿？”

    “乡镇上。”

    “这么晚有去乡镇的车吗？”江琛不是没往乡镇去过，但是公交车都在市区运行，客运汽车在六点就停了。

    “没有，坐摩托车回去。”

    “要不，去我家吧？最近几天我家没人…”

    “才在一起几天，就把男朋友往家里带，不好吧？”何川笑道。

    “我又没说做什么。”

    这样来回跑麻烦，江琛就让他在自家暂住几天，也方便些。

    “我也没说要做什么啊！”江琛已经疲于和他周旋，“你就说你来不来。”

    何川跟他妈汇报了一下，被允许后两人就往江琛家方向走。

    夏季的晚风就算带来一丝凉快，也无法吹走皮肤上的粘腻感。

    江琛扯了扯粘在后背的布料，想回去冲个痛快的凉水澡，“你晚上穿我的衣服吧。”

    “嗯。”

    难得家长不在家，没老妈查“门禁”，江琛不想那么早回去，侧头去看何川，“要不…我们骑车，去江边逛逛？”

    “行。”

    两人随便在路边扫了两辆单车，并肩在马路上骑行。

    速度带来的风吹在肌肤上，只觉得爽快，让人不由地加快蹬踏板的频率。

    何川：“你他妈骑慢点儿啊！追鬼呢？”

    “你跟不上我来？”

    “我是让你注意安全，你骑个单车，就跟开跑车一样，几条命啊？”

    不管江琛的速度快或慢，何川确实一直和他并着肩，没被甩在后面。

    江琛听后速度也缓了下来，路过前面的路口，刚好赶上红灯，及时刹车。有辆黑色奔驰停在非机动车道，左边又是等绿灯的汽车，路就窄了，只容得下一辆单车通行，何川只好停在了江琛的后面。

    “罚款。”江琛看了眼右边的奔驰，发现车里没人。

    “管得真宽，也轮不着你来罚。”

    绿灯一亮，两人继续骑行，江琛瞥见右边的小巷热闹非凡，花花绿绿的灯牌上写着KTV酒吧一类的字，“这里面好热闹啊——”

    “red-light district，你说热闹不？”何川跟了上来，继续和他并肩行驶。

    江琛停下：“你怎么知道，你去过？”

    “当地人几乎都知道，你没在这儿生活那么久当然不知道。”

    “不会被查吗？”

    “总有正义之光照不到的地方。”何川继续说：“我之前抄近路，穿过这巷子，然后看到有家店门口站了另一个穿紧身裙的女人，对着路过的老大爷说…”

    “说什么？”江琛去瞥何川，发现他在憋笑，更好奇了，“草，你说啊！”

    “说…哥哥～进来玩呀～”何川模仿着那娇媚的语气。

    “哈哈哈我草，真行啊！”

    两人继续骑行，很快到了江边，找个地儿把车锁了，下了石头阶梯。

    “你刚刚叫得那声哥哥还挺好听，再叫一次呗？”江琛没说假话，何川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容貌过人，嗓音撩人，所以每次凑在耳边讲话，只要顺耳中听点儿，他心就酥了。

    “想我叫？”何川停住，先去勾江琛的食指，再握住了他的手，“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啊？”

    幸亏现在有点晚了，江边几乎没人，江琛放心地牵住何川，“什么话？”

    何川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拉，在极近的距离下，贴着他耳朵说：“白天叫哥哥，晚上哥哥叫。”说完还不忘咬了下江琛的耳垂。

    “草，我就问你哪儿学的这些话？”尽管江琛已经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但被咬的一瞬，整个人都被电了下。

    “忘了。”

    江琛的心乱了。“我到现在都觉得有点儿不真实，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说实话，挺没安全感的，在遇见你之前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和男人谈恋爱，我之前上学也不是没有对其他女生有过好感，但从来没有这么大胆过。我感觉和你恋爱，是我这辈子做的最疯狂的事。”

    他看着波光涌动的江面，里面装着城市的夜景，心里的情绪如那江水一样潺潺流动。

    又停住脚步，拽了一下何川，“你先别说话，我实在分不清直男和gay有什么不同，但你就坐那儿垂着头，隔着讲台我也爱去看你。你留长发，我总忍不住去窥探那双眼睛。我现在也不想去深刻分析我的性取向，我每次一去思考，我就自我怀疑，我怕我不是真的喜欢你，我怕我伤害了你……”

    他没体会过爱情，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他就想呆在何川身边，他想在天黑时抱住身边的这个人。

    “我见过质疑别人的，没见过你这种怀疑自己的。江琛，大胆点，我这个当事人感受得到你的喜欢。”何川面向他，用指尖轻柔地去擦了擦江琛的脸，“还有，都21世纪了，怎么还想着看性别去找爱人啊——”

    什么是喜欢？

    江琛一改保持了十几年的观点，跨越朋友的界限，不求回报地对一个陌生男人好。

    这不是喜欢吗？

    这是喜欢吗？

    他思考之际被揽住腰，听何川轻笑调侃：“刚刚停在你车后时，看这小腰挺细，我就想着一定要搂着你在江边亲一次。”

    两对恋人不顾远处汽车的鸣笛趁这美丽的夜色交换彼此的气息，一对在岸上，一对在水面。

    江琛自始至终不敢继续问下去，他不想深究何川那晚的话，就算何川真把自己当替代品，那他只希望自己能被瞒一辈子。

    两人煽情完后继续悠哉悠哉地散步，江琛挠着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你喜欢我什么？”

    “说不上来。”

    “这儿蚊子还挺多。”江琛感觉手臂刺痛，忙去拍打，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到那死蚊子。

    断断续续的女声传进耳朵里，嗯嗯啊啊不停，两人对视一眼，寻声看去，瞧见远处草坪上的晃动肉色，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在干什么。

    “野外啊——真牛逼。”江琛也看过不少电影，但现场版的还是令人大为震撼。

    那两人还在专心致志地运动着，根本不知道一切都被其他人看了去。

    “回去了，别坏人好事。”江琛脸皮子薄，反正他这辈子都不会做这种事的。

    两人招了辆出租坐回家。

    江琛：“你说那两人不怕有虫吗？”

    “刺激啊，谁还管虫子。”

    “……也是。”

    等何川进家门后又开始了：“你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我的地盘，你还敢这么说？”

    公共场合江琛做不出什么坏事来，他就不信在自家还被何川压一头。

    “你去我衣柜里找衣服然后洗澡，我去收拾客房。”江琛说着就往客房走，手却被人拉住。

    何川：“不用那么麻烦。”

    他愣了愣，明白何川的意思，“也行。”“牙刷洗漱台上有新的，衣柜的抽屉里也有新的内裤。”

    “嗯。”

    两人当室友也有两个月了，但如今共处一室的气氛却有些焦灼。这万一擦枪走火了，真的难保证今晚不发生点什么。

    都洗完澡躺在床上，江琛表面一脸镇定地玩着手机，实际早就心猿意马。何川身上的香味探进鼻腔，刺激着他的大脑。

    两月前还针锋相对的人，如今用了他的沐浴露，穿着他的衣服，躺在他的身旁，这很难让人把持住。

    何川一脸不解：“你笑什么啊？”

    “你身上好香。”江琛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他，埋在肩窝处深吸一口气。

    “这不你的沐浴露吗？”

    江琛没回他，开始舔舐湿润的肌肤，又时不时地亲啄两口，像在品尝美味，“用我的，穿我的，身上再留点儿我的印记，不过分吧？”

    也不等何川同不同意，知道肩上留下好几处红痕他才罢休。

    何川皮肤白，那连串的吻痕像一枝梅花生在他肩上，好看极了。

    江琛眸色沉了下去，手指去轻点那些红色，“这哪像草莓啊？更像梅花一些。”

    “你怎么跟狗一样。”

    “草，你说谁是狗？”

    何川扬眉挑衅：“谁在我怀里蹭，谁就是。”

    江琛心情好，没有怼回去，要不是看到何川脸上挂着粉色，差点儿就被误导了。

    “我觉得白鹤一身上的沐浴露味儿也挺好闻的。”他突然觉得身下的人身子一僵，抬头对上何川眼神的一瞬，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完了——

    “好闻？”何川趁他失神的一刹那，找机会反压上来。

    两人瞬间换了个位置。

    “没我男朋友好闻。”江琛不占理，说话气势都弱了几分。

    何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脸上写着“你继续狡辩”。

    江琛缩缩脖子继续解释：“那天打牌，他坐我旁边，我闻到的。”

    “啊——我知道，你像他前男友。万一他把你香得头脑发昏，你是不是也变成我前男友了？”

    “啧。”多说无益，江琛直接按着何川的后颈，抬头亲了上去。

    妈的，何川的口腔里也是他熟悉的牙膏味儿。

    这给江琛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从头到脚占据了这个人。

    “满意吗？现、男、友。”江琛松开他，笑露出一排白牙，故意把最后三个字说重点儿。

    “还行。”

    东西都硬了，这人还嘴硬只吐出俩字儿。

    两人又翻来覆去闹腾了好一会儿，在互相帮助后，把粘稠的纸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们脸都潮红，微喘着气，深情地对视片刻，又亲吻起来。

    “明天还要上班。”何川及时收住，在江琛身上种了个标记后，就一副正人君子派躺着不动了。

    江琛又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疼得何川叫了声，“草，你真属狗啊！”

    “晚安。”

    “……晚安。”

    房间里点了盏小台灯，不至于漆黑一片。江琛看着身旁熟睡的人，他原本想趁机比下大小，但发现都差不多的，这下位置更不好确认了。

    渐渐困意上头，算了，那种事以后再讨论吧——

    江琛往何川那儿靠了靠，嗅着他熟悉的味道，安稳地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含蓄：《种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