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 你不该知道。若是你知道了,你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陛下认真地说道。
“陛下,我为何不能。难道身为子女连自己的身世都不能知道吗, 连亲生母亲是如何死的都不能知道吗。连我的仇人是谁都不能知道吗。”
“放肆。”陛下大怒, 将桌上的镇纸丢到江溪玥的面前。他气的站了起来, 来来回回的走来走去。
“你竟然如此忤逆, 我真的是看错你了。”他指着江溪玥说道。
江溪玥跪拜在地上,没有抬头。
李勤看着她, 因为气恼而说不出一句话来。身旁的老公公立刻上前, 替他拍了拍背后。
“陛下正为刺杀之事而烦心,乡君还是别再说了。”他出声说话, 声音嘶哑而沉闷, 可见说话之人已然年迈。
江溪玥又再次起身问道,她言语急切,似乎有着逼迫陛下回答的意思:“陛下,母亲在信中多次写了她的不安,而且还说生了我也不后悔。若是寻常结亲,为何会后悔。若是行为无错,为何会愧对陛下。”
李勤看着跪着的江溪玥, 她的脸和她的母亲有六分相像, 可眼前之人还活着还能跪在她的面前质问他,心中之人却早就死了, 而且死了有十几年。
他的眼中慢慢闪烁起了泪光, 看着她既无耐又恼怒, 最后还是开口说了一些话。
“我与你母亲自小一起长大, 原本她是要嫁与我的。可你母亲背叛了我, 嫁给了他人。所以她才说自己有愧于我。”
江溪玥抬头看向陛下, 心中大惊。他在臣子和下人面前向来颇有威严,从未露出如此的模样。
“不过你那薄情寡意的生父早就死了,他只是个低贱的奴才,不配告知于你。我猜你已经知道了江远成不是你的生父,他是你母亲替你选的父亲。你母亲用心良苦,想你活的自在些。江侍郎是个老实的读书人,家世也不复杂,适合将你带大。”
江溪玥哽咽的吞下一口口水,没有说话。
“朕知道,你心中有疑惑,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执着,非要问个所以然来。朕也不希望你母亲出事,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母亲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下毒之人已经被朕赐死了你不必多问了。”
“陛下.....”江溪玥还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今日,你口无遮拦。朕念在你护驾有功,不严惩你。就罚你闭门在家一个月,好好反省自己。若是让朕知道你还在查你母亲的事,别怪朕不客气。”
“陛下.....”
“朕已经对你宽容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李勤看着她,震怒的问道。
“陛下,我自小养在江府,深受江府的养育之恩。可江府的姨娘徐氏却因我所累,只能当个妾室。徐氏的两个孩子也只能被视为庶子。求陛下开恩,准予提拔徐氏为正氏。”说完江溪玥又磕头行了大礼。
“罢了,朕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陛下感叹了一声。
虽后又冷眼看着她寒声说道:“滚出去吧。”
江溪玥艰难的准备爬起来,刚刚接连行了数个大礼,她的右臂撞到了地上,此时疼的止不住的颤抖。脸色也发青,竟然没有一丝血色。
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外走去,每走一步都牵动了伤口。包好的白布,竟然逐渐染上了一点血色。
李勤朝身旁的老公公使了个眼色,那老公公连忙赶了过去,想要扶一扶江溪玥。
可她走得极快,还未等他跟上就走出了殿外。
“乡君止步。”老公公说道。
江溪玥朝后看了看,见是陛下身后的老公公,意图行礼,却被他伸手拦住了。
“乡君,我送您出去吧。”
江溪玥点了点头:“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那老公公笑了说道:“老奴姓秦。乡君真是好福气呀。”
江溪玥边走边问:“公公何出此言,刚刚陛下还罚我禁足。”
“乡君可知,今日您可真的是惹怒了陛下。陛下与您的母亲早有婚约,有很深的情谊,这才对您百般纵容。即便是太子和二皇子也不敢同陛下如此说话。”
“陛下也不想我母亲死吗,即便她违背了婚约。”江溪玥问道。
“当然。陛下对您的宠爱还不够明显吗。在这京都竟然还有人不知老奴的名讳,可见乡君根本无需讨好谁就能得到陛下的亲近。”
江溪玥沉默了,她看着老公公行了一个晚辈礼说道:“公公见笑了,是溪玥失礼了。”
那老公公陪着她走了好长一段路,江溪玥看秦公公年迈,不忍他再多送她了。
“公公早些回去休息吧,溪玥可以自行出宫。”
那老公公笑意满满的看着她说道:“老奴明白陛下为何喜爱乡君了。乡君虽然鲁莽,但对人真诚直接。既然乡君如此体谅老奴,老奴有句话也想要提醒您。”
“公公请讲。”江溪玥说道。
那老公公突然变了脸色,严肃的说道:“乡君备受陛下的信任,这份厚爱望乡君莫要辜负。”
江溪玥看着他,点了点头。那个眼神竟然让她手脚冰凉,这老太监明明不会武功,却依然令人胆寒。
等江溪玥刚回到江府,陛下的圣旨就下来了。宣旨的太监用了殿前失仪这四个字将刚刚殿内发生的事情一概而过。
禁足的口谕一宣读,宋嬷嬷满脸愁容的看着江溪玥,还止不住的问她,到底做了什么惹陛下生气。
她慌不择路的走来走去,一会儿说要去求萧老太太求情,一会儿又说去求贵妃娘娘求情。
那小太监宣读完了口谕,又跟着江父去了书房,应当是有事交代。等他出了屋子,江父将他送至府外,回来时候神色平静。似乎还带着些许轻松,江溪玥见江父如此,觉得定然是陛下准许了扶正姨娘的旨意。
“恭喜父亲。”江溪玥走上前看着江父说道。
江父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道:“你今日受罚,为父有何喜可言。”
“父亲不必为女儿烦忧,女儿正好可以在家休息一番,顺便养好胳膊,练练拳法。也可避开那些趋炎附势之辈。”江溪玥答到。
她预料的不错,昨日还宾客满堂的江府在陛下下达旨意的第二日就冷清了下来。江溪玥突然意识到了,她直接逼问陛下的时候是有多么鲁莽无知。
这儿是大微,不是现代。她所质问是天子,而不是家中的一个长辈。或许下次要是再如此莽撞,牵连的就不止她一人了。
过了几日,宁王李衍当值,又驾着马在京都巡防。他统领的龙镶军是禁军的骑队,巡防京都是他们的职责。
他年少之时,也曾骑马在街头闲逛。可还未出门多久,就被一群女子围了起来。他那时候还不爱说话,表情冷冷的,不知怎的就更加惹得那群女子喜爱,每每他骑着马走在街道上都会被妇人小姐们围堵一番。
他既不能大声呵斥他们,也不能出手伤人。只能让巡城的龙镶军替他清理一番。他知道这群人表面上对他十分恭敬,背地里时常议论他生的妖艳,还爱惹些麻烦。
之后,他出门总是爱带着丑陋的面具,越是让人看着难以下咽越好。
远处一辆马车驶来,看着那样式,应当是清河郡主家的马车。驾车之人见到李衍,立刻停了下来。
马车内坐着的是卫宣和蓬莱县主。
卫宣走上前向李衍行礼:“今日竟然是殿下当值。”
李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一向应付不来这样的场合,一般能避开就避开。不过寻常臣子也只会去讨好太子和他二哥,不会刻意同他搭话。
身后的马车又走下来一个身影,那女子看着李衍笑着说道:“听说琅嬛乡主,前些日子才封了乡君,这不就被陛下罚禁足了。殿下还是离她远些吧,莫要招惹麻烦。”
蓬莱县主边说还边打量着五殿下的神情,她虽不喜欢宁王,可耐不住她还有一众闺中的姐妹。被宁王的皮相所迷惑了,竟然铁了心想要嫁给他。
她收了别人的礼,总要来打探一番。只要宁王不娶她讨厌的琅嬛乡君,其他的都好说。
她看着坐在马上的宁王,他今日穿的的禁军的铠甲,金色的麟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他身材修长却匀称,脸生的又白又嫩。眼睛水润而明亮,眼角的泪痣更是显得他生得俊俏。
自己的哥哥卫宣也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可同宁王一比就暗淡了许多。
李衍没有理会她,架着马直接从她身旁走过,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县主哪里受过如此冷落,竟然愣在当场。
见他离开,只能回到马车内独自生气。
卫宣见她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子哥哥都未曾如此对我。”蓬莱县主生气的朝卫宣发脾气。
“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那个琅嬛乡君有什么好的,不就武功好一些吗。习武之人最是粗鲁。”
“阿瑶,且莫在外人面前说这等话。若是北越使臣来访,京都又要引起一阵风波了。听说这次出使的使臣都是北越一等一的高手。不知道他们这次不派文臣出使,而是派这么多武功高强之人前来,到底是何居心。”卫宣说道。
“太子哥哥不是请了好些高手从武林各处赶来吗。”
卫宣没有说话,连武试这等重要的场面都被搅的鱼目混杂,太子又如何能在短短这么多时间里召集高手。
只怕只有五殿下才能应付这样的局面。
今日有雪,京都的屋檐上都挂起了冰柱子。李衍的脸和耳朵都冻得通红。雪打在苏青的身上,连他都有些扛不住,可殿下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巡城结束,苏青看着李衍问道:“殿下,今日雪大,您也累了,早些回去吧。”可他的殿下似乎心不在焉的,未有回应他。
他骑行的方向似乎也不是朝着府内去的,倒像是去江侍郎的府邸一般。
苏青的心底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这是去哪儿?”
李衍没有回答他,可从他不自然的神情就能看出来,殿下又要去见乡君了。
“殿下,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乡君怕是休息了。”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除了东西市繁华之地,其余各处已经亮起了灯。
可李衍似乎充耳未闻,没有回应。
“殿下,如今陛下让乡君闭门思过,您今日拜访怕是要引人非议。”李衍听了这话,终于有所反应。
转过头对他说:“你先回府。”
又是让他先回府,苏青的心又酸了。他挣扎着继续说道:“殿下怎能不为乡君考虑。”
“那就不让人知道。”
说完他驾着马飞速而过,直接将苏青甩在后面。苏青连忙赶了上去,殿下怕不是要做那翻墙的采花贼吧。
行至江府,李衍又来到上次的偏门。他向屋内张望了片刻,可这偏门紧闭,似乎无人值守。
他若是翻墙入室实在是不合礼数,他出身与宫内从小就有师父教授人伦礼节,此种行径实在是不妥。
可他就是心痒难耐,她的莽撞,她的大胆和她直接与坦率都像是印章一般深深的刻在他的脑子里。从蓬莱县主口中听到的轻视让他心中不悦,他可以忍耐别人对他的轻视却无法忍受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对江溪玥的任何侮辱与诋毁。
身后的苏青终于还是跟了上来,看着眼巴巴望着一墙之内的殿下,叹了一口气。
“殿下,还是回去吧。天色已晚。”他这般犹豫不决又焦躁不安的情绪,让他看了都不忍心。可若是让陛下知道,又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
“你牵好马,在此地等我”李衍说道。
他一跃而上,从房檐上悄悄地飞至院内。他只想偷偷的从窗外看她一眼,只需看一眼就回去。以他的轻功,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里屋内,江溪玥正在练字,被关禁闭的这数日,她无聊至极。每天不是在屋内看书,就是在屋外练拳。右手施展不开,就只能用左手练。
还未写几个字又觉的烦闷,心不在焉的写写涂涂。她临摹的这幅字帖是大微前朝大家韩裕的词作,他善用复杂的词句,每首词的字句笔画甚多。最适合打发时间。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听到屋外有些许动静。算算时日,溯流许久都未见她,应当是他来了。
江溪玥屏退侍从,独自一人走到窗外,她突然猛地推开窗门正准备要吓溯流一番。结果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似乎双脚挂在屋檐上,倒立着垂直落下,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李衍刚要准备回去,没想到却被她察觉,逮了个正着。
“殿下怎么在此。外面雪大,殿下快进来吧。”
他看着江溪玥,神色略有些扭捏,但还是从屋檐上直接翻了进来。落入屋内,竟然没有留下一点儿水迹和湿漉漉的脚印。可见他来的时候,压根就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凌空飞掠而来。
江溪玥见他的头发上还沾着一些雪珠子,拿了块毛巾给他,又去案几上泡了一杯热茶。
李衍略显得局促不安,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她的闺房里。他随着她走进去,一时有些尴尬,发现她在临摹字帖扫了两眼开口说道:“这处似乎有误。”
江溪玥接过他手中的字帖又比对了原帖才发现自己将一处字的偏旁漏了,虽然换了个字但与原文依然通顺,所以她才没有察觉。
“殿下好眼力。殿下如何得知这个字不是原文的字句。”她夸赞了一句。
“韩裕的《洛阳赋》,我幼时读过。”
江溪玥吃惊的看着他,韩裕的《洛阳赋》生僻难懂,全文长达两万余字,而且还是韩裕不出名的一篇,常人只是拿来临摹,即便是读过应当也无法记的如此之细。
“殿下好记性,只是幼年读过就能记的?”
李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江溪玥不相信,随手翻了一页,报出了上句词让李衍接下句。
一连问了几句,他都能对答入流,还能将字句默写出来。
江溪玥自认为自己的记性也不赖,从书架上随意翻出几本生僻的书文。却发现他均能完完整整地阐述出来,连兵法,佛法的经文都能熟练背诵。
光是她书架上的书,已经无法考过眼前之人。一连问了许久,江溪玥心里从震惊慢慢演变成了一点嫉妒。
她看着李衍,眼神复杂。他不但在武学上天赋极佳,人生得不错,脑子也挺好。
“殿下,我很讨厌你这种人。”江溪玥累了,瘫坐在椅子上。
李衍心里一阵紧张,他看向江溪玥心里有点慌乱。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惹她讨厌了。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也极其聪明,为何要装作一副呆滞不通人情的样子。”
李衍看着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神有些悲凉。
他幼时就极其聪明,教过他的师傅都对他赞不绝口。所有的词句,算术,理学和佛法只要师傅教过一遍,他就能全部记住。
可他越是聪明,母亲就越是生气,常常在他看书的时候,就动手打翻他的砚台,笔墨。对他张口就骂,仿佛他的聪明就是一种罪过。
他只好听从母亲的话,不再看书,只是听师傅授课。他知道母亲只是害怕他遭人陷害。
太子十一岁才学完的课业,他六岁就已经能融会贯通了。他的母亲怎么能不慌,更何况皇后那时候虽然忌惮太子,却也经常挑他的毛病,若是他学的比二皇子还要快,就找各种理由罚跪侮辱他的母亲。
所以他只能装的蠢笨一些,这样才不会被皇后注意。
“你不要生气。”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江溪玥说道。
江溪玥突然看着他严肃的说:“不行你得答应我,不但要教我武学,还要教我其他的。”
她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李衍看着她松了一口气,原来她没有生气。见他点头答应,江溪玥又笑了,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说道:“阿衍真是厉害,人长的俊俏还这么有能耐。”
她的手是温热的,而他的脸颊在外面冻了一天早就冷得失去了知觉,她喊他阿衍还摸他的脸,这样亲密的举动让他的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他看着她眼神灼热,却又生了许多不该有的贪念。他想她只能这样看他一人,只能对他一人如此亲昵。
“你的脸怎么这么冷。”江溪玥没有注意到他晦涩不明的眼神,疑惑的说道。随后拉着他来到自己梳妆的地方。
她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条手织的围巾,颜色是黑色的,是她闲来无事织的。第一次织出来的围巾,还带着些许累赘的线头,她想着这条围巾怕是难以送出去,不如就送给他。
江溪玥将它围在李衍的脖子上说道:“这就当是那簪子的回礼了。”李衍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的围巾,心里涌起一阵感动。
他看着江溪玥想要问她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他只想将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的面前。
可还未等他开口,江溪玥一把将抽屉全都拉开,里面满当当放着各式各样的发簪,耳坠,项链还有珠宝。
每一件都精美无比,样式也比他买的那只新颖许多。而他送给他的白玉发簪,就放在其中一叠盒子里,与其他相比更显的普通。
“殿下还是不要破费了,我知道殿下的赏赐比不得其他两位皇子。殿下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这儿不缺首饰。”江溪玥认真的看着李衍,他虽然聪明但似乎并不擅长选姑娘家的首饰。
那珍宝阁的老板,她也是见过几回的,是个油里油气的奸商,专门拿一些普通的物件卖出高价,还将这些物件说得天花乱坠专骗京都有钱的公子哥。
李衍看着那一排排的首饰失落地垂下了睫毛,原来她是嫌弃他穷,就连选的簪子也如此的普通。
江溪玥见他神色突然暗淡下来,知道他是误会自己的意思。她笑意满满的看着李衍说道:“不过只要是阿衍送的,我都喜欢。”
李衍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看着她,眼里的光亮了很多。刚刚还死死沉寂的心又像是活了过来。他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大寒之日,大微迎来初雪。大朵大朵的雪花从空中飘散而至,很快便在院内积聚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江溪玥看着兴奋的乱跑乱跳在雪地玩乐的婢女和弟弟妹妹,心里特别的舒坦。她搬了一个贵妃椅放在走廊之上,边躺着边吃水果,身上还盖着一条白色狐皮毛毯。
徐婉站在江溪玥身旁笑着说:“玥儿真是惬意,竟然不像是受罚,倒是更像休息。”
江溪玥对着徐婉笑了笑。她本就当是休息了,借此机会还能将伤病养好,顺便玩一玩家中的孩子。
徐婉自从被提拔为正室,人也显得更加荣光焕发,她嫁入江家十余年,一直无怨无悔的付出。即便回娘家被姐妹兄弟们嘲笑身份,也未曾向江远成抱怨过一句。
只是唯一心痛的就是她的几个儿女,如今连这个心事都解决了。
她看着江溪玥温柔的说:“玥儿,多亏你了。”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闯进了院里,他神色慌乱的同徐婉和江溪玥说道:“夫人,小姐。宫里来了一个公公说是来请小姐进宫赏雪。”
江溪玥出口问道:“可是萧贵妃院里的。”
那小厮支支吾吾的没有说话。
“罢了,天冷夫人就在院里呆着吧。我出去一趟。”
等她到了江府接待客人的前厅,只见一个身穿酱紫色内侍的公公站在那儿等着她。
“乡君,快随我进宫。皇后娘娘在宫里正等着您。”
“皇后娘娘?”
“是呀,今日可是大微的初雪,娘娘邀请了许多官家小姐入宫。乡君快随我去。”那公公笑着说道。
“可陛下令我在家禁足。”
“皇后的旨意也是旨意,难道乡君身为女眷竟然不以皇后为尊,难道要忤逆皇后的旨意吗。”那公公说道,面容带笑,可说出的话却隐隐带着威胁。
江溪玥不想招惹麻烦,只能说道:“公公稍等,我去换件衣服。”
今日大雪,是难得得好兆头,陛下一大早就带着三位皇子去白马寺礼佛,连贵妃娘娘也被带去了。
这个时候,皇后让她进宫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何事。更何况她本就不擅长交际,若是见了许多陌生的官家小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无趣又没有意思的聚会。
待到了皇后的院子,她才正真的体会到什么是金碧辉煌。无论是案几,茶具还是古文字画,在皇后的翊坤宫内都是顶好的。
皇后出身宋国公府,是武将之女,但自幼喜欢古玩字画诗词歌赋。此次聚会,也正是为了赏雪鉴画而来。
众人坐在翊坤宫内,由皇后的婢女们一一取出当世和前世的名画,各府小姐们鉴赏说评。
江溪玥的坐在一群姑娘的中间,她对这些古董字画了解不多,便没有开口说话。
可是皇后见她沉默不语,似乎不准备放过她,主动问起她的意见。
“琅嬛乡君,本宫怎么见你杵在那儿不说话,乡君觉得我收藏的画如何?”
江溪玥恭敬的说道:“娘娘收藏的都是当世珍品,臣女对字画不怎么了解,所以评不出好坏,望娘娘恕罪。”
“是呀,乡君出身乡野定然是看不懂这些的是吧。”远处坐在皇后身边的一个姑娘笑着说道。她名叫季湘是皇后的侄女,也是皇后最看重的女眷,虽说她地位不如江溪玥,可今日却坐在离皇后最近的位置,紧挨着太子妃。
江溪玥看了一眼那姑娘,没有说话,只是朝着皇后说道:“娘娘见笑了。”
“有些人哪,就是这般不自知。身份低微还想凑到皇子的面前。”她看着江溪玥又说道。
“乡君,说到此事本宫倒是想问问你。不久前潇儿曾来找过本宫,说是在白马寺与你一见倾心,说是要求娶你不知道可有此事。乡君身为未出阁的女眷竟然去寺庙勾引皇子,你可知罪。”皇后说道。
此话说完,堂内一片窃窃私语,连太子妃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溪玥。虽说她与皇后立场不合,可她对这位琅嬛乡君也甚是讨厌。
“娘娘,臣女未曾与二皇子私会过,也从未想过嫁与二皇子。”她高声辩解到。
她怎么会看得上那个还未娶正妻,就养了一群妾室的皇子。坊间还说,他常出入京都最出名的风月场所,还曾为花魁一掷千金。
“听说你亲娘未成婚前就与一个卑贱的护卫有私,后来才嫁给你父亲,未满足月就生下了你,也不知道你到底是那护卫之女还是江大人之女。”
此话说完,各位女眷又纷纷切切私语,无数只眼睛看向江溪玥。那坐在上位的姑娘,轻蔑的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肮脏的东西一般。
江溪玥忍耐着从内心涌动上来的一股戾气,她母亲的事情是私密,若不是皇后示意,怕是这姑娘根本就无从所知。
她看着季湘说道:“我娘原本是陛下禁军统领护卫之一,官居四品。你可知道妄议朝廷四品官员,可是要当街行鞭刑示众。姑娘若是再这样胡说八道,可别怪我向圣上进言,为我娘澄清名誉。”
季湘见她言语冷漠,眼神冰冷,还隐隐有威胁之意,顿时退缩了回去,吓得不敢再说话。
皇后见她如此开口护短 :“湘儿还小,不过是句玩笑话。乡君不必如此较真,倒显的你小气了。”
“刚刚闲聊时,听大家说季姑娘今年已满十七,比我还要大上那么一两岁。我已经能护卫陛下安危了,她竟然还当堂尽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可见确实在家养的天真无暇。”江溪玥又说道。
此话一说,季湘顿时变了脸色,在场的女眷看了看江溪玥还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右臂,又看向季湘都默默的不再说话。
江溪玥护卫陛下的事迹已经早就在京中传开,各家各户都羡慕江家竟然还有这么有能耐的女儿,连一众男子都比不上。
此话说完,连皇后的脸色也黑了几分。她看了看呆滞不知所措的季湘,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娘娘,不如继续欣赏字画吧”太子妃开口说话,替季湘解了围。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喜悦,她既不喜江溪玥,又对皇后有所忌惮。若是任一人失了颜面,她都乐闻其见。可即便心中如此想着,面子上依然会装作一副识大体的模样。
皇后点了点头,让婢女们继续拿字画到堂前。屋内又恢复了原来其乐融融的氛围。随后拿上来的是一幅无价珍宝——《千里春江夜月图》
皇后拉着一众女眷走在那幅长卷的面前,这幅图是前朝画家苏熙之作。
江溪玥见这幅图似乎有些眼熟,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身旁一众女眷纷纷称赞皇后品味独特有眼光。此画虽然不是苏熙顶峰时期的作品,但好在风格独特,画风鲜明,用色大胆,确是值得收藏的精品。
渐渐的挡在身前的女眷们一一的避开,江溪玥慢慢被迫移动到了最前端。她想要悄悄的向后退一些,却发现自己被一众女眷围了起来,让她无法挪动。
身后有一人突然将她推了出去。她始料未及,想要立住身体,脚下又被人勾了一脚。
她直愣愣的摔向前,摔倒在了那幅巨幅长卷之上。连带着两端端着画卷的婢女一同摔在地上。
那幅画就这样撕裂开来,撕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
屋内一众都吓的不敢说话,那两个倒地的婢女,跪在地上,边磕头边请罪。
皇后看着江溪玥冷笑道:“乡君,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如今被你毁了,苏熙之作乃当世无价之宝,即便将你处死也赔不来我的这幅画。来人,将琅嬛乡君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江溪玥看着地上被撕成两半的画,脸色黑了又黑。刚刚虽说是有人想要陷害她,可毁了这幅画的人却是自己,自己怕是百口莫辩。
原来今日这场赏雪之宴,只不过是皇后设下的鸿门宴。寻常强壮的护卫,挨上二十大板就会皮开肉绽。若是今日皇后打她五十大板,那她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渡过了。
两个小公公立刻走上前来,就要将江溪玥拖出去。她用手挣开两人的桎梏,看着堂上之人说道:“娘娘且慢,臣女有话要说。”
“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你毁我珍品,怎么难道你要抗旨不成?”皇后说道。
江溪玥强忍着内心的慌乱,看着地上的画,仔细的从脑海里搜索自己的记忆。
她走上前,拿起半幅被撕毁的画,观察了一会儿。她咽了一口口水看着台上的皇后说道:“娘娘,此画并未真品,而是一幅赝品。”
皇后看着她,眼神似有一丝闪烁,可就是这分闪烁让江溪玥坚定了她的猜测。
今日怎么看都是一个局,一个皇后设下的局。若是皇后真的如此爱惜自己的字画,又怎么舍得拿真品出来设局。
她看了一眼堂上之人又坚定的说了一遍:“皇后娘娘,此画是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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