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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老有所养,幼有所教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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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大家放松休息,咱们这就启程回家”后,机舱内的情绪瞬间到达燃点,一阵激烈的掌声过后,不知谁起的头,水蓝国的国家之歌渐渐响了起来。

    最初是一个人唱,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加入,几句过后除了不会唱的那些外籍家属,几乎所有的水蓝国人都张开了嘴,肃穆地唱着同一首歌。

    那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歌词。

    那是永远不会被遗忘的旋律。

    那是水蓝国人刻于基因,溶于血液之中的存在。

    在那面旗帜之下,他们昂首挺胸,再不必彷徨屈辱,再不必茫然无助。

    生为水蓝国人,是他们永久的骄傲!

    第30章 ??杀栗?餸??榝?#&?滥嬦?????锃? 谢思染不再关注这些,她将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公司的新产品研发上,直播还债的优先度反而要往后挪挪。

    谢思染一共欠债5千万, 目前已经还了十分之一, 进展可谓非常迅速。最近几天的能量获取速度略有下降,但也在她计算出的可接受范围内。

    按照这个进度,哪怕再往下调整5个百分点, 谢思染也有把握在一年内还清所有能量债务, 犯不上将所有时间都搭在这上面。

    白天上班,晚上娱乐,谢思染这段时间跟精神分裂一样, 白天晚上判若两人, 处于一种很理智冷静的情绪发泄状态。

    她找不了心理医生, 只能自我开解,用这种方式让那个被禁锢了五年的灵魂得到安息。

    付女士最初很担心,想着实在不行就去找行业最顶尖的心理医生,他们哪怕觉得故事离奇,也会遵守职业道德不往外说的。结果被谢先生拦住了,他觉得应该再给谢思染一点时间,而且觉得以她的性格,如果撑不住一定会跟家里求助。

    这不是谢先生不关心自家女儿, 而是付女士关心则乱,她十月怀胎养大的孩子, 有时候真没法做到完全理智。

    最终,付女士决定单刀直入询问谢思染是否需要心理医生, 得到了来自于女儿软乎乎的拥抱作为回答。

    “我没事, 纾解得差不多了。”谢思染腻在妈妈怀里, 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等这次试验告一段落,咱们去度假怎么样?”

    “好啊,都听你的。”付女士轻轻顺着自家女儿的头发,眼中满满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想去哪里,我提前订票。”

    “去游轮上玩玩吧,带思雅看看大海,咱们也不用满世界跑,吹吹海风看看天空,挺好的。”

    “那就说定了,你项目差不多完成的时候给我消息,我来订票。”付女士拍板做决定,“就咱们四口人,多一个都不带。”

    有了计划,母女俩顺势开始研究哪条游轮的设施更好,会更好玩一些,以及航线如何,会途径哪几个国家,聊得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另外的人在。

    谢-假装拿东西-路过好几次都插不上嘴-蕴表示,没事,习惯了。

    :)

    ……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两个多月,谢思染这边项目最艰难的时候已经度过,接下来是按部就班的开发和测试BUG,她终于可以将早就做好的出门游玩计划提上日程。

    而虚朝那边,孙仲也在一个月前返回王都,焦头烂额处理着他人生前二十多年从没接触过的政务。

    处理国事和背后捅刀是两个概念,同样,和下狠手镇压反抗者也不是同个类型,纵然有不想再生波澜引发战乱的人愿意打辅助孙仲,面对一个从未系统学习过帝王之术的人也颇有些力不从心。

    孙仲跟那些开国皇帝还是不同的,那些皇帝们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别管际遇如何,江山是靠自己一刀一枪拼下来的,哪怕最初什么都不懂,也是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才会有人愿意跟随。

    而在打江山这个过程中,他们不断经历战争、遭受磨砺、在挫折中成长,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最终才会在角逐天下的群雄中脱颖而出,获得名为“皇权”的胜利果实。

    可孙仲不是,他就是个卑鄙的背刺者,利用驸马的身份在暗影里搞小动作。他擅长的是挑拨离间、刺杀下毒之类的阴谋,而非治理国家、平定战乱的阳谋。

    所以在清洗朝堂的时候,孙仲的所作所为还能称得上一句“果敢”,等到大局已定,该收拾烂摊子整顿国家时,他的短板就一下子浮上了水面。

    时而优柔寡断,时而刚愎自用,朝令夕改更是常态,弄得朝廷上下苦不堪言。

    偏巧,因为孙仲自己很清楚皇位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在这方面防范得尤其严密,专门建立队伍监控臣子们的言行举止,生怕他们串联起来密谋推翻自己。

    实际上,大臣们倒也没这么想,毕竟虚朝的情况本就不怎么好,实在经不起再一轮的折腾。

    况且由香香公主,也就是当今皇后所生的长子如今也三岁有余,看着颇为康健,且随先帝的姓氏,哪怕为了这孩子,他们暂且也不会跟孙仲翻脸。

    这孩子是储君,是虚朝的未来,只要他活着并继承大统,孙仲这个女婿也不过是帮人看场子罢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虚朝内部达成了诡异的平衡,一时间各方人马都相安无事。

    ……

    谢思染一家四口抵达滨海市机场,准备从这里飞往港口所在的另一个城市,他们都是做惯了飞机的,只有思雅小姑娘还是第一次。

    比起刚到这边的时候,小姑娘的变化肉眼可见,不但长高长胖了,周身的气质也与之前截然不同。

    小姑娘那时候虽然也活泼,但能看出底气都是谢思染给的,而且她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努力做一个值得被人喜欢的小孩。

    然而现在,谢思雅的笑容和行为都是发自内心的,她是真的融入了谢家,认为自己是这家的女儿,知道哪怕自己淘气闯祸也不会被苛责甚至于被送走,这才是6岁小女孩该有的样子。

    “姐姐姐姐,老师给我们讲过飞机,还带我们去了航母基地参观,我们要坐那种飞机吗?”

    “不是呦,我们要乘坐客机,不是战斗机。”过了安检后,谢思染拉着小姑娘到了等候区的落地窗前,给她看在停在机场上正在做准备的几架飞机,“看,我们等会要坐的是这一架,这是C航的,那边红色图案的是A航,还有绿色的那个是D航,花里胡哨的那个是B航……”

    谢思染曾经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空中飞人,对各个航空公司的徽记如数家珍,这时候刚好用来哄小朋友,顺带着给虚朝那边的人做介绍。

    这两个多月来,谢思染出行通常是开车,也为了体验生活乘过公交车和地铁,城际列车也用过几次,民用交通工具只剩下船和飞机,这下正好补齐,能收一大波能量。

    虚朝那边,人们看着停机坪上的飞机,震惊得无以复加。

    其实之前他们已经从光幕上看到过飞机,也见过里面的构造,但要么是一闪而过的背景,要么重点都在人和其他事物身上,一直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直观地近距离面对一整架飞机。

    这飞机——可真大啊。

    那在旁边走来走去的人才那么一丁点,须得登上个梯子才能到飞机里面去,又或者有个古里古怪的通道,人从里面才能到达。

    “这么大个家伙,要怎么飞上天去。”

    “我之前看过,似乎是脑袋那里一抬就走了。”

    “这铁翅膀也能扇动么?这得多大的力气,我现在也没弄明白什么是动力,吃油又吃的什么油。”

    “我登过环山,在山顶上看下面已经了不得,这飞机翱翔几万里,景色想必更加绝美。”

    “之前谢姑娘也说了,他们买的是头等舱的位置,价钱要高一些。经济舱的位置价格就很低,若是提前两个月买,还能有折扣,普通人也花销得起的。”

    “是啊是啊,这段我也听了,在水蓝国很多人都不在家乡讨生活,要去更繁荣的城市,他们回家的方式就是坐火车或者飞机,每到年节票可不好抢哩。”

    “你们别光看飞机,待会有的是时候看,你们看看这个大屋子多敞亮啊,跟那些大商场差不多,那么多店铺,若是咱们这边也有个类似的地方,我一定要盘个铺子下来,生意肯定很多。”

    “我更喜欢他们拎的那个箱子,多方便啊,下面有几个小轱辘,轻轻巧巧的小孩子都能拉着走,比咱们那些出门用的藤箱可轻巧多了。”

    “这还不简单,回头找铁匠打几个轮子安上就是了,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可别小瞧这轮子,做起来可不容易,我刚才盯着看了半天,它并非只能往一个方向走,得仔细琢磨琢磨。大的技术学不来,小的若有机会倒是能学一些。”

    “说得轻巧,一没图纸二没材料,哪儿有那么容易。”

    “总要试试才知道,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也没有图纸啊。”

    “就凭你吗?小子,你太小瞧水蓝国的实力了,要我说咱们就该老老实实看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那是咱们这种人能肖想的地方么。”

    “我就是觉得,遇到好东西就该学学,不然用水蓝国的话来讲,怎么、怎么……哦,对,怎么进步呢。”

    屠山挠头,并没把旁边人的嘲讽放到心上,他家上数三代都是铁匠,他不是家中长子,往后祖传的铺子落不到他手里,但从小跟家里忙前忙后,也学了不少本事在手。

    跟规规矩矩学着打农具的大哥不同,唐山更喜欢钻研一些小玩意,又因为家里有些余钱,瞅着就他还算聪明,也送去念了几年书,见识自然比旁人多一些。

    屠山喜欢研究这些机关术,可惜没人支持也没人理解,毕竟这玩意儿耗费的是真金白银买来的材料,却做不出什么能卖钱的东西。

    光幕出现之后,别人看的都是热闹,屠山盯的却是谢思染展露出的那些水蓝国的机关,水龙头、抽水马桶、汽车、可旋转的架子等等,看得他心痒痒的,恨不能钻进去学个一二。

    真希望在大虚朝也有他的用武之地啊,屠山揣着袖子感慨着,目光追随着光幕上的画面,脑子也开始试图拆解那些新奇小玩意的构成,这是他近期最喜欢的娱乐活动。

    没有之一。

    第31章 ???覗娡?#%??豧??姤醺??敖冱g?? 看光幕的虚朝人也就比其他乘客更早一步见到了机舱内的景象——这跟之前看到的有所不同,虽然空间同样逼仄,但不管是座位之间的间隔, 还是舒适程度都有所区别。

    这次的飞行时间很短, 只有一个半小时左右,谢思染将靠窗的位置让给小姑娘,自己坐在靠近过道的那边, 距离飞机起飞还得有很长一段时间, 她干脆给思雅讲起了飞机的发明史。

    谢思染的口才很出众,也很会讲故事,将并不怎么有趣的发明过程用小孩子都能听懂的语言娓娓道来, 还时不时留个扣子, 勾搭着小姑娘忙不迭地问“为什么”和“后来呢”。

    不但谢思雅听住了, 光幕那边的虚朝人民也都听住了,想想自己待会就要目睹飞机升空,从万丈高空中俯瞰下面的世界,就不由得心驰神往,一个劲儿的激动。

    谢思染很清楚对第一次做飞机的人来说,那扇可以看到蓝天白云的小窗户代表着什么。

    人类虽没有翅膀,却自古以来向往着天空,能够翱翔于天际, 对很多人而言都是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这也是谢思染当年喜欢上滑翔翼运动的原因,她实在爱极了那种飞翔的感觉。

    很快, 空姐开始进行机内广播,一系列例行操作之后, 飞机缓缓在跑道上滑行, 在一阵强烈的推背感中升上了半空。

    “别怕, 觉得耳朵疼就张点嘴。”谢思染安抚着因失重感而不安的小姑娘,让她去看窗外的景色,借此转移紧张情绪吗,“你看外面,是不是能看到人和车都变小了?”

    随着谢思染的话,直播间的摄像头也自动调整到窗外景色,而且自动开启广角镜头,给虚朝那边展现更多的空中景色。

    此时飞机还没升到规定的高度,但也能看出来下面的景物在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宽阔的路面和桥梁渐渐变成两指宽的带子,而川流不息的车辆就好像小朋友的玩具一样。

    “老天爷啊,这是得多高啊!”

    “飞起来了,那么大个家伙真的飞起来了!”

    “神仙在上,请保佑我们一家老小……”

    “噗嗤,快别丢人了,人家都说是水蓝国,不是仙界了。”

    “胡说!不是神仙能飞到天上去?你怎知那个仙界不叫水蓝国?”

    “罢罢罢,我与你说不通,你爱怎样想便怎样想罢。”

    “这是飞到云上面去了么?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如此近的看到这一幕,那云彩看着软乎乎的,真想摸一把啊。”

    “他们都飞那样高了,怎的还没见到神仙府邸,不是说神仙们都住云彩上么?”

    “许是障眼法,没有仙缘的人看不着,须得有大造化之人方能见到,你我这种凡夫俗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还是水蓝国好啊,有这样的工具出行可真方便,几千里的距离连一个时辰都用不着,真真把人羡慕死。”

    “谁说不是呢,唉……若是当年咱们也有这样的运输工具,何愁粮草兵丁不能及时运到边城,白白送了那些土地与人。”

    “嘘!莫谈国事,还是多看看蓝天白云罢,没听谢姑娘说么,若是阴天太厉害,纵然也能看到,但却不似这般震撼了。”

    “也对,看景看景,别的也轮不到咱们操心。”

    ……

    直到飞机落地,虚朝人都沉浸在天空的景色中,就连中途派发饮料和小零食都没引起什么水花,看多了谢思染的吃吃喝喝,尤其是那次的自助餐,他们已经对水蓝国物产丰富麻木了,除极少数才刚开始看光幕的人之外,再也谁会对这个感到惊奇和感叹。

    东西再好,他们也吃不到嘴里,光羡慕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看看更为新鲜的东西。

    所以,谢思染带他们来看飞机了,等下还有停泊于港口处的游轮,那可不是虚朝拥有的舢板或者普通渔船,而是他们想都没想过的庞然大物。

    下了飞机,谢思染等人打车直奔港口,依旧是买的顶级VIP套房,付女士和谢先生一间,谢思染带着谢思雅一间。

    虚朝人最初没把这个船当回事,他们中还有不少人觉得应该和飞机一样,是一种交通工具,大概是要走海路才能抵达的地方,很远,或许还得在船上睡一晚。

    “在船上过夜可受罪了,又狭窄又闷气,换做是我为了出去玩,可不想走这么一遭。”

    “你坐的那是破渔船,人家坐的肯定不是。我猜至少得是那种楼船,有两、三层高的那种。”

    “你说的是南平河上那些花船吧?两、三层高,有花娘唱曲儿,还能伺候着喝酒行令,快活得很啊。只是那一条船上也容不下太多人,二十来个就很挤了,若想玩得自在,七、八个人最好。”

    “若是那样的船,睡上几晚倒也可以,横竖吃住都不憋屈,我开始有些期待了。”

    “愚蠢!看了那么多水蓝国的景物,想象力竟然还只局限在两、三层的楼船上,胆子就不能放得更大一些么?怎么也要有个五、六层,而且肯定有四、五条花船连一起那么大。”

    “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船,会沉的!”

    “人家连飞机都有了,天都上了,还怕沉船么。”

    “哎哎,不要吵么,谢姑娘这就到港口了,到时候就能看到了,何必争论一时呢。”

    眼瞅着争论还要继续,是谢思染抵达港口的举动阻止了他们,眼见一艘难以想象的巨轮停泊在海面上,但凡看到这一幕的虚朝人,几乎全都陷入了震惊的情绪中。

    不怪他们,毕竟不管是两层的楼船还是四层的战舰,都没法与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相比较,完全是萤火与日月争辉的感觉,一个天一个地,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谢思染选择的是最贵最大也最豪华的游轮,哪怕是第一次乘坐游轮的现代人,也会在初见的时候被震撼一下,然后拿出手机疯狂拍照拍视频,更不要提连图片都没见过的虚朝人了。

    这种游轮的规模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虚朝人震惊到一时间弹幕都空了几秒的行为完全可以理解,谢思染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然哪儿来的能量给她还债呢。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船!”

    “我的天,这得多少木头啊!”

    “这、这也是人力可为的?打造这么一艘船岂不是要用上几十年,又得多少船工才能完成啊。”

    “这么大的船浮在水面上,又没有看到浆,全凭风力吗?”

    “可能是像那个汽车、飞机一样吃油的,这油可真是好东西,什么样的家伙吃了都能走。”

    “咱们大虚朝要是有这样的船,沿海的海盗们还算什么,直接撞过去就能把他们都撞碎了。他们水蓝国竟然只用这个来进行游玩,真是暴殄天物。”

    “有没有可能,人家有更先进的军船,用不着这么个庞然大物去震慑海盗呢?”

    “我不关心这船怎么造的,横竖咱们既没材料也没技术,模仿不来,我就想知道谢姑娘她们什么时候能上船,我想看看船舱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看看上面那些个管道是干什么的,是要用来运东西么?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看着可真有趣。”

    ……

    虚朝人那边讨论着游轮,谢思染这边则开始进入等候大厅排队,豪华包间的客人在上船的时候同样享有优先权,她又是卡着时间到的,并没有在外面停留多久。

    大副等候在舷梯附近,他是一个身材高挑的英俊白人小伙,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对每一位上船的旅客问好,希望能给对方带来一段愉快的旅途。

    谢思染走在最前面,之后是付女士牵着小姑娘,谢先生则跟在最后,一行人跟着带路的船员和其他乘客,很快抵达了属于自己的包间。

    因为有符合条件的信用卡,谢思染不需要再去办理押金手续,她带着小姑娘去了她们的房间,将手里拎着的行李放下,另外的大件晚一些会有船员送到门口,只要等着就行了。

    随后,谢思染开始给虚朝的人看自己的豪华包间,从门口的盥洗室开始,到一间小小的卧房,之后是露天的阳台以及桌上放着的迎宾水果。

    毕竟是在船上,房间肯定是没五星级酒店大,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住起来也会很舒坦。

    虚朝那边自然是一片赞叹,紧接着谢思染带了小姑娘出门,拿着地图熟悉船内的环境和娱乐设施,再去甲板上吹吹风,感受一下宁静的大海,若是能再看到几只海鸥,就最好不过了。

    于是,跟随着谢思染的镜头,虚朝人也经历了一场视觉享受,不但看到了各种娱乐设施,还将甲板上的新奇景物也看了个够,直到游轮行驶出港口正式进入大海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看着光幕黑了下去,期待着新一天直播的到来。

    谢思染则在吃过晚饭后,将思雅小姑娘丢给去剧院看演出的自家爹妈,她自己则去了甲板上的露天吧台,边欣赏美景边欣赏美人,最好还能找个小帅哥来聊聊天。

    第32章 ??祤?#&踪?芧??? 并非完全是水蓝国的人,尤其是负责服务的船员们,大多是外籍的俊男靓女, 而且很会说话。

    谢思染当然没想跟他们发展进一步关系, 她就是想找个没人打搅的地方,跟会说话长得又好看的帅哥美女们聊聊天,话题随意, 只要轻松即可, 语言和种族从来都不是障碍,情商才是。

    露天酒吧的气氛很好,从她所坐的位置可以看到漆黑的大海, 谢思染喝光了杯子里最后一点鸡尾酒, 跟帅气的调酒师告别, 起身走向甲板护栏,双臂交叠搭在上面微眯着眼任由海风吹拂自己的面庞。

    背对着船上灯火,谢思染略微习惯片刻,眼睛就已经能看到晴朗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这是在现代都市很难看到的美景,又因为海面辽阔,无需仰着脖颈也能看得清晰。

    沉醉于星空之下,谢思染能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附近不远处, 似乎也在仰望这幅难得的自然景观。

    对方既没有发出不合时宜的吵闹,也没有不识趣地过来搭讪, 谢思染和他既保持着一个礼貌的社交礼仪,却又缓冲了夜晚之下独自一人所感知到的孤寂感。

    不知过了多久, 谢思染率先准备回去, 她和思雅住一个房间, 不好把小姑娘扔给自家爹妈太久——临出门之前,付女士就委婉表示过她也想和谢先生单独在船上走走,所以也是时候回去了。

    谢思染的动作惊动了那人,对方微微侧头看过来,谢思染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身材匀称,眼神清澈,唇形弧度是她喜欢的那款。

    可惜不认识,现在也不合适,不然亲上去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萍水相逢的旅人在某个地方拥有了一小段共同的美好回忆,这就够了。

    ……

    转天,吃过早饭后,谢思染带着小姑娘去船上的儿童游戏室,那是专为带孩子的客人们准备的地方,性质类似于托儿所,工作人员负责看孩子,带着他们做游戏,给成人们留出享受生活的空间。

    谢思染倒是没想把思雅送过去,但她昨天听说了之后,就一直想去看看,自从上了幼儿园之后,小姑娘就特别喜欢和同龄的小伙伴一起玩,颇有一种想将人生中前几年损失的玩耍时光都补回来一样。

    既然她想去,谢思染也没有阻止的理由,干脆就将人送了过去,跟工作人员和思雅约好来接人的时间后,准备离开,结果差点被冲过来的小孩子撞到。

    “对不起。”小孩子见自己差点惹祸,也不敢乱跑了,特别有礼貌地原地站定,脸上堆起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谢思染开口说道,“漂亮的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谢思染当然不会跟这么大的孩子计较,况且自己也没被撞到,笑了笑表示没问题:“我没事,倒是你要小心一点,这里有台阶摔倒很疼的。”

    “嗯嗯,我看到的,我会很小心的,我长得那么帅,万一破相就糟糕了。”

    小孩子一本正经说着自己的帅,逗得谢思染心情大好,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好听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警告。

    “段晨轩,你再乱跑,今天说好的游戏币就没得换了。”

    “我才没有乱跑——是小叔你走太慢了,还有,都说好了在船上要叫我段誉,不要叫我段晨轩,你怎么又忘了。”

    谢思染侧头,看到来人后有点惊讶,正是昨天晚上在甲板上跟她一起看星星看海的大男孩。船上旅客至少3000人,这么快就能再见面了,也算是一种缘分。

    “不好意思,刚才这孩子太莽撞了。”大男孩抢先对谢思染道歉,眼神中闪过一抹惊讶,显然也认出了他,“我叫段苏阳,这是我侄子段晨轩。”

    “没事,他没有撞到我。”谢思染心情很好,对正仰头看她的小男孩挤挤眼,“不是叫段誉吗,怎么就段晨轩了?”

    “小叔,听到没有,漂亮姐姐都说我是段誉了!”小男孩对着段苏阳做了个鬼脸,轻车熟路跑到工作人员那边给自己登记,显然昨天就来过了。

    段苏阳不好意思地对谢思染笑笑,赶过去给自家不省心的侄子办好手续,所幸这个时间段还没什么人,没用两分钟他就获得了暂时的自由。

    “去喝一杯?”谢思染见他回来,对段苏阳发出了邀请。

    “好啊。”段苏阳笑得很阳光,散发着青年人的活力,“六层中庭小酒吧的调酒师会调一种非常好看的鸡尾酒,味道也不错,我们去那里?”

    谢思染欣然点头,这艘游轮不对21岁以下的人卖酒,对方既然同意就表示他至少超过这个年龄,那么她聊起来也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能好好享受一段船上的愉快时光。

    接下来的一上午,两人之间相处极为默契,除了介绍自己的名字外,谁都没有过多谈论自己或者询问对方的现实身份。

    这世界上的话题有那么多,从游轮设施谈到沿途风景,从途径国家谈到他们的当地特色,再聊聊大海聊聊鱼,说说哪位调酒师的手艺最好,或者昨晚上映的剧场演出里哪个节目更吸引人一些。

    酒逢知己千杯少,直到中午时分找他们吃饭的电话打来,两人这才恍然时间已经到了这个点,于是彼此告辞,只约了晚上在船上的见面,而默契地没有交换任何联络信息。

    这是独属于船上的浪漫邂逅,始于船,终于船。

    ……

    游轮上的旅程让谢思雅大开眼界,小姑娘这几天几乎玩疯了,同时也大开眼界的还有虚朝人,他们跟随着摄像镜头,第一次深入了解在一艘船上到底会有怎样的生活。

    充满玄幻色彩的剧场演出,行驶到公海上才开放的各种娱乐机器,悠扬音乐中在舞池中摆动的人影,跟着工作人员快乐的玩各种游戏,以及那甲板上高悬的管道,竟然有人敢从里面就这样滑了出来!

    有人怒斥这些画面都是靡靡之音,有伤风化。也有人觉得人家国情如此,用不着你去指手画脚。还有那有钱有势的,干脆学了起来,弄个庄子也玩什么酒吧、舞池,将享乐的那些照搬个八九不离十。

    在谢思染温水煮青蛙的影响下,虚朝内部的思想已经悄然发生变化,当然他们是没有发现的,只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思考来的,绝非被光幕影响。

    笑话!他们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又一直怀着警惕之心,怎么可能被那区区光幕影响思维,又不是傀儡戏里的傀儡,由着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然一切都是出于本心。

    那些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自然有伤风化,但若是在私密场所,自然不会影响到教化问题。再者说,大家平日里的娱乐项目就那些,不过是增加几个寻乐子的地方,又能有什么问题。

    谁还没个想要放松高兴的时候呢,又不是公然开花楼,聘请的那些女娘们也都只是规规矩矩的陪着跳舞,便是陛下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都觉得是光幕给他们指引了新的发财的道路,学着里面的一些东西,为自己的家族财富添砖加瓦。

    也有不少有识之士看到了弊端,他们对此忧心忡忡,觉得这就是谢思染意图颠覆朝廷的预兆,这些人纷纷上本,希望陛下能禁止人们观看光幕,或者至少限定时间,不然将会动摇国本。

    然而这个提议刚拿出来,就被另外一些人跳出来反对,两方人马吵闹不休,让本就因国事烦躁的孙仲越发不耐烦,下令不许任何人在朝会中提及光幕的事。

    有识之士气得三尸神暴跳,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也很清楚,对方不是蠢,不是看不出来危害,而是禁止人们观看光幕对他们的利益损害更大而已。

    这种情况在什么时代都很常见,有时候人们会诧异一名政客怎么会说出那么弱智的发言,一个国家怎么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决断。

    明明证据都怼到脸上了,偏偏睁着眼睛不承认,嘴里依旧嚷嚷着匪夷所思、逻辑不通的话。

    但接受了精英教育的他们真的会不知道后果,不明白那样做的危害吗?

    并非如此,真正不理解,或者说真正被带节奏的蠢货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人,尤其是身居高位者,非常清楚他们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无外乎“利益”两字。

    只要自己的家族能够受益,又有随时可以抽身的退身之地,他们为什么要在乎普通人的死活?不过是一群给他们提供羊毛的羊而已,只要好好听从牧羊人的话就足够了,毕竟他们那么的仁慈,只想要羊毛,并不想真的要杀了对方吃肉。

    ……

    从游轮回来之后,谢思染的又开始了枯燥但平稳的生活,上班工作,下班娱乐,时不时跟唐晓棠约个局,去看看帅哥美女养养眼睛,几个月下来,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直播依旧在继续着,债务距离还清也在稳步前进,就在谢思染还差100万左右还清债务时,她从虚朝那边嗅到了一抹不平静。

    虽然受限于权限,谢思染无法看到屏幕那边的虚朝景象,但在直播助手的帮助下,她还是能从弹幕中分析出一些事的。

    例如,最近得到的消息,边境外族叩关,暂时还是小规模的冲突,但随时可能演变成更紧急的战况。朝中派遣慕容将军返回边城,以便应对极有可能爆发的大规模战争。

    同时,虚朝境内爆发水患,堤坝老旧不堪,一夜之间水漫数数百里,农田淹没、房屋倒塌、成千上万的百姓无家可归。

    孙仲下令救灾,然而既要给边城那边运送粮草发放饷银,又要赈抚灾民,资金无法周转,朝臣们天天在堂上吵吵嚷嚷,都觉得自己这边更重要,弄得他这个皇帝焦头烂额。

    即便如此,王都内依旧是歌舞升平,没几个百姓认为敌寇会杀入都城,也同样觉得灾民根本到不了这里。

    这可是天子脚下,最安全的地方,外有慕容将军镇守边关,内有杜阁老运筹帷幄,他们升斗小民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虽然这些日子粮价盐价都有所上调,到也还能过得下去。

    大水过后,良田淹毁,别说水还没褪去,即便退了也休想再收获粮食,灾民们一边苦苦等着朝廷的赈灾,一边用尽办法收集可食用的物资,只为不让自己和家里人饿死。

    现在的虚朝差不多是内忧外患的情况,君臣之间也没什么情谊,完全散沙一盘,各自有各自的打算,只有杜阁老还在忧国忧民,苦苦支撑。

    谢思染沉吟地看着这些弹幕,想着是不是该帮着再点一把火,其实按照历史进程的必然规律来看,即便她什么都不做,那边迟早也要出现农民起义,只是未必能成规模。

    而且未必能改变现状,享乐的人将继续高高在上,而倒霉的永远是最普通的百姓们。

    既如此,不如让她做这个点火之人,也方便最后刷一波能量值,将债务先还清再说。

    这样想着,谢思染从电脑里调出许多关于曾经水蓝国应对水患的视频和报道,选取自己需要的素材,将之剪辑成一套备选,然后放进了新建立的文件夹里。

    接下来的日子,谢思染打算给他们播放这个,但还需要一个契机,不然就显得太突兀了——拱火还得挑个合适的机会呢,何况于搞事情。

    想推翻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其实很难,尤其是当原有社会体系很稳定的时候,没人会去干这种赔本的买卖。

    同理,想为女子争取机会也很难,因为父权夫权社会的体系很完善,单独一、两个“出格者”肯定会有,然而无法进行普及,因为即便是那些“出格者”也多半是因为父母疼爱,愿意为她们的幸福让步。

    权利这种东西,谁握在手里谁知道滋味到底有多美好,指望他们让出已经到手的东西?

    那绝无可能。

    除非——

    谢思染闭了闭眼,纵然对她而言虚朝的人更像是一串串数据,只活在直播平台的弹幕里。然而她心里明白,那些不是数据,而是一个个鲜活的人。

    所以即便她恨孙仲,恨孙家人,恨那个全员恶人的愚昧村庄,并因此迁怒所有的虚朝人——但她还是控制了自己,只是埋下钉子,任由那边自我发挥,而没有在最初就兴风作浪、推波助澜。

    谢思染承认,自己在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当天灾人祸、内忧外患叠起了BUFF,虚朝肯定会像历史上所有的末代王朝那样,引发大规模的战火。

    民不聊生是肯定的,大批量人口死亡也是必然的,就好像曾经的三国年代,曾经的5000余万人口在大战过后,下降到了90余万。

    战争,是唯一能够迅速破局并达成目标的方式,当男人死得够多,当女人不得不抛头露面充当男人使用的时候,给予一定的思想引导,事后再想将她们完全关回后院,那就是痴人说梦。

    然而这样做的前提有三:

    一、战争规模足够大,女人也要上战场。

    二、不上战场的女人付出巨大的劳力,占据家庭经济的主要地位。

    三、有具备一定思想高度的队伍出现,从而解决这个乱局。

    三者缺一不可,只有这样才能破而后立,剜掉腐肉获得新生。

    谢思染不会去做引发战争的刽子手,但当历史车轮走到这一步时,她也不介意冷眼观瞧。

    反正,她只是个局外人,什么都做不了,难不成在光幕中喊上几句“别打了”就会有用?

    ——笑话!

    只不过,谢思染以为这个契机她要等上许多年,或许垂垂老矣想要放弃的时候才会看到,所以从未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这么突兀地来到她面前。

    第33章 ???㊣#%?筒???矧?窥籧?顤??茟枰? 在他身边是年迈的父亲和生病的母亲,尚未成人的弟弟和妹妹走在最中间,防的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突然掳走。

    水患爆发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他们的房屋、农田以及那些在大老爷们看来微不足道的财产, 全都被浑浊的泥水淹没。

    身体本就不好的爷爷在前几天撒手人寰,从逃荒开始,他吃得就一天比一天少, 好几次孟旭将千辛万苦找来的食物送到他嘴边, 也被对方紧抿着双唇拒绝了。

    “我活不了多久了,别给我浪费,你们拿去吃, 该走的时候就走, 别让我这一把年纪的拖累你们。”

    孟旭自然不肯, 然而孟爷爷就是死活不肯吃东西,他活了一大把年纪,也经历过不止一次的逃荒生涯,自然能判断出这灾是大是小,是抗得过还是抗不过。

    这次就是抗不过的那种,水太大了,淹的地方太多了,连往年可以逃难的县城都没剩下几户, 可见周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若是他年轻个十岁,定然咬牙跟着走去府城, 可他真的走不动了……横竖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不如省下点吃的给孩子们, 说不准这一大家子还能活上一两个。

    孟爷爷虽不识字, 心里却很明白, 现在还有吃的是因为各家各户逃难的时候多少都带了些,等过几日吃得差不多又找不到救济,才是危险难捱的时候。

    况且县城都淹了,府城的情况也未必好得到哪里,他们这些人包括他自己在内,这辈子都没去过那个地方,只能跟着领头的走,到底要走几天,走多久都是未知数。

    有了自己这个病弱的老头子,家里人又要照顾自己,又要去找粮食,还得防备着别让人将孩子掳走。

    累啊,太累了……

    若是能活着,谁不想活着,可眼下到了这个境地,不如早早放弃,还能给孩子们留条活路。

    最初几天吃东西是因为还抱有希望,等到连续走了十来天都听不到救援消息后,他也就放弃了。

    像他这样做出类似选择的人不少,多半都是和睦家庭中病弱老迈之人,他们爱护家人,不愿成为家里人的累赘,犹如过悬崖的羚羊一样,自愿为族群中的新生力量铺平道路。

    然而有自愿的,就也有非自愿的,总之人性之恶在灾难的面前显露得淋漓尽致,令人望之遍体生寒。

    孟旭就这么又走了两天,在这个灾民队伍彻底弹尽粮绝之前,他们终于看到了府城完好的轮廓。

    灾民们兴奋起来,近在咫尺的希望振奋了他们疲惫的身体,萎靡的精神,他们欢呼提起自己最后的力气朝着那边冲去,却在即将抵达城门时又停了下来。

    府城城门紧闭,下面有一道足有4、5米宽的壕沟,堆放在边上的泥土还带着潮湿,可见是不久前新挖成的。

    壕沟前面摆放着拒马、地刺等器物,就好像对面来的不是手无寸铁的灾民,而是杀人如麻的外来侵略者一样。

    城墙之上,士兵整装待命,弓箭手的箭囊中装满了箭矢,只等上面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犹豫进行攻击。

    “府君有令,所有人原地待命!任何人不得擅闯!”城楼上有个小吏样貌的人在高声呼喊着,“府里余粮不多,你们速速分散去其他府城,兴许还有命在。”

    这话一出,顿时就炸了锅,灾民们来到府城已是耗费了最后的力气,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不让他们进城也就罢了,竟然连口吃的都不给,这是断他们的活路啊。

    况且就算他们想走,此地距离其他府城也有很远的一段路,这么些个人,一点粮食都没有,讨饭的比主家人还多,怕不是在半路上就都饿死了。

    然而任由灾民们怎么嚷嚷,府城依旧紧闭城门,有那热血上头冲得太靠前的,就被墙上的乱箭射死,尸体留在拒马之上,血流了一地却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灾民在成为灾民之前,也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平日里最多见个杀鸡杀鱼,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纵然路上有饿死的或者被害的,也都是私底下的事,怎么也不如现在这个场面来得刺激。

    一轮羽箭射出,让灾民们都冷静下来,他们不敢继续往前,却也无法后退,眼见天色渐暗乌云聚拢,想来又是一场大雨,也只得赶紧散开寻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想着先把这一阵熬过去再说。

    半个时辰左右,伴随着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仓促之间灾民们并没能找到什么避雨的地方,大多挨挨蹭蹭挤在一起,将破烂的油布或者毡毯之类的遮挡物撑起,尽量裹住自己和家人。

    纵然天气已经转暖,但在这种狂风暴雨之下,人体的热度依旧流失得很快,又因为天气而无法生气篝火,很多人都已经被浇了个透心凉,哆哆嗦嗦挤在人堆里相互用体温取暖。

    就在这时,位于城外的光幕忽然亮了起来,恰好距离灾民们并不遥远,纵然是在雨中播放的画面也依旧稳定,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播点吃的喝的吧,咱们没得吃,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我想看看热乎的,谢姑娘,给放点暖和的东西吧。】

    【上次看的那个什么晚会挺好,咱可能熬过今天了,看看水蓝人唱歌跳舞也好啊,就当时给咱演的,下辈子也投胎做个天天吃饱穿暖的达官贵人。】

    【呜呜呜,我想去水蓝国,我好饿啊……】

    【我冷,娘,我好冷啊!】

    ……

    谢思染凝视着那蹭蹭往上刷的弹幕,因为某种她不太懂的理论,反正目前出现在她眼前最多的就是灾民们的话语,其他地方的弹幕少了许多。

    因为没有权限,谢思染只能从灾民们不断刷屏的弹幕中判断情况,很显然,他们已经到了那个临界点,那个即便没有她参与,也会爆发的临界点。

    要么抗争,要么灭亡,他们需要一个领导者——或者一个契机。

    “类似的灾难,在水蓝国也有过,我不清楚你们的官府和皇帝会怎么做,我只能给你们看看我们这边是如何做的。”

    谢思染调了自己准备好的视频之一,开启手动模式,将摄像机固定到电脑屏幕之前。

    入目所及,到处都是黄褐色的浑浊河水,有灾民被困在自家的屋顶上,正焦急无助地眺望远方。

    虚朝人原本还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可当一艘艘汽船行驶过来后,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在遭逢巨变后,眼中依旧闪烁着希望的光。

    那是来救他们的人,那是水蓝国派出的拯救他们公民的官方船队,那一个个身穿统一制服的年轻人面色严肃,身手矫健,所到之处都是被困者的欢呼,以及那一句句满怀深情的感谢。

    途中也有过非常紧急的危险,虚朝人惊愕地看着那些人毫不犹豫地冲向被水卷走的普通人,拼着自己受伤也要让人送回到船上,联想起那挂在拒马上的尸体,很多人都觉得心里憋得难受。

    被救回的人不能总留在船上,都会被送到临时的安置场地——有的在学校的体育场里,有的在露天的广场——即便都是露天,他们只能在暴风雨下瑟瑟发抖,水蓝国人却可以安坐在一顶顶的帐篷之内,享受着别人给他们送到手里的热饭热汤。

    除此之外,每个被营救回来的灾民,都会接受基本的医疗检查,如果有受伤或者生病的情况,还会立刻转移到另外的帐篷里接受救治。

    同样是遭了灾难,在他们这边只有绝望和哭泣,而在水蓝国那边,虽然也有人在为自己的损失感到烦恼和心疼,但他们至少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和未来。

    他们吃得饱穿得暖,晚上可以住在安全的房屋或者帐篷里,没有风没有雨,也不会被野外被饿极了的狼群盯着。

    同样,一起避难的人也都不会觊觎他们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小孩子和老人都会被妥善照顾,既不用担心有人会偷孩子去吃,老人也无需再为了家里人而饿死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若是往日里看到这个,虚朝人或许只是唏嘘感慨几声,然而此情此景对比下来,他们只感到了无边的愤怒和不公。

    同样是人生父母养的,同样是遭遇了水患,为什么水蓝国人就能得到那样好的待遇,而他们就要在这大雨中苦捱,甚至是等死!

    孟旭的眼睛死死盯着光幕,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既是因为身体被雨水反复冲刷出的寒冷,也是因为心中那一团不知该如何发泄的愤怒。

    因为一场水患,疼爱他的爷爷故去了,甚至连口棺材都买不起,只能裹张席子匆匆葬在了外面,只立了个木牌牌当记号,想着有朝一日能回来将人带回祖坟。

    他的爹娘也快支撑不住了,尤其是娘亲本就生了病,纵然被围在最中间的位置,也已经被大雨淋湿了不少,额头烫得厉害,眼见就要不行了。

    他的弟弟妹妹们还很小,这些天都没有吃饱过,此时正靠着娘低声啜泣,而这一场该死的大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是从附近村落一起来的,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别说等走到下个府城,就是等到天气放晴太阳高升,他们这上千人也要折进去至少三成!

    老天爷不给活路,官府不给活路,可他想活,他就是要活!

    孟旭的拳头越攥越紧,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胸中那团无处发泄的怒火焚烧殆尽时,光幕那边不知何时切换了视频,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犹如利箭一般直接刺入他的耳朵里。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

    孟旭只觉脑中“轰”的一声,胸中堵得难受的块垒全都碎掉,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怎么都是个死,那干脆就放开胆子,反他娘的!

    第34章 ????#'???祗 热浪席卷边城,往年总有几场雨水落下,今年却连一滴都是奢求。

    管道两边的草几乎都贴伏在地面上, 尖叶上透着焦黄, 若是干旱再这样持续下去,秋收的粮食必然会受到影响。

    然而此时边城之中却没人顾得上天时,蛮族叩关不是一天两天了, 六天前才刚结束一场小规模的冲突。

    慕容将军抵达这里后, 战况一时好转,原本坚守不出是最优决策,奈何朝廷那边不知陛下听了谁人的话, 说是粮草不够, 支撑不了这许多人都在边城, 勒逼着他出兵速速解决蛮族,好将另外调动的士兵遣回关内。

    “说是关内发生了水患,府城不让灾民入内,所以反了。”书房内,幕僚跟慕容将军述说自己得来的消息,焦急令他的唇间都起了几个燎泡,“光幕那边的谢姑娘放的东西您也看到了,虽说没她推手那些人隔几日也会反, 但——”

    幕僚摇摇头,没继续说, 从很早之前明眼人就都知道谢思染想做的是什么,他们虽提防却没办法反抗, 毕竟光幕无法遮挡也无法移动, 数量之多也根本无法封锁街道驱赶人群。

    即便上面下了禁令不许人聚集观看光幕, 且不得随意讨论,然而法不责众,若是将人从光幕影响的范围内都驱赶开,连正常的生活都会被影响,大大不利于民生。

    所以即便有命令,底下在发现不可行之后多半睁一眼闭一眼,倒是给了许多人另一种举报的理由,用来整治自己看不顺眼,或者挡了自己路的家伙。

    好比之前边城的一家绸缎铺就被举报了,说他家掌柜妄谈国事,举报之人原本匿名,后来发现是另一家绸缎铺的掌柜,只因恨前一家的料子更好、花样更多,抢走了他不少客人,这才用了这种方法,想叫前一家倒闭后,客人们都回到他这边来。

    可惜,边城正值外患,焦头烂额之际谁有空理会他,那家掌柜后来都不在人前说话,再也抓不住证据,自然不了了之。

    但其它的地方呢?

    幕僚不敢多想,只安慰自己“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普通人哪怕日子再难,也决计不会轻易想造反的。

    可谁知这天灾人祸都赶到一起了呢,关内水患难民围堵城池,官府不放人进城也是为了辖内百姓考虑,毕竟流民多意味着不安定因素也多,少不了抢劫、偷窃、甚至杀人越货的事。

    然而不让进归不让进,你到是放些粮食和救援物资出来啊,硬生生把上千号灾民逼到造反——若说那位谢姑娘放的视频是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前面那些负重可都是那些官员自己压上去的。

    关内水患,边城这边却是旱灾,让幕僚多次感慨为何老天爷不均一均,让两边都风调雨顺,而不是各抗天灾。

    哦,对了,除了天灾他们这边还有人祸,干旱可不是光旱大虚朝的土地,蛮族那边同样如此,不然在这种水草富足的季节,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叩关的。

    眼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朝廷那边发放的粮草从两月改为一月,这两日又变成了十五天,摆明了若是慕容将军不出战,他们还会进一步压缩粮草,甚至彻底断了补给。

    理由也很简单,关内水患嘛,国库存续都用来赈灾了,哪还有富裕的粮草给他们,所以才要慕容将军速战速决,朝廷也很难啊。

    “现在出兵就是送死。”

    慕容虎长叹口气,蛮族向来以行动迅速为特征,攻击目标也是一击即离,抢完就跑,想找到他们的大部队或者大本营谈何容易。

    “即便我们现在派兵深入草原,就凭这点粮草也无法支撑,别说像他们那样以战养战,恐怕我们连个小型部落都找不到。”

    幕僚知道慕容虎说的是正确的,然而命令出兵的诏令一道接一道,似有疯魔的样子。

    “陛下完全中计了。”幕僚肯定地说道,“那位谢姑娘先是播了水蓝国是如何应对天灾的,紧接着又放了他们的对外军事演习,表明对待不怀好意的侵略者绝不会客气。咱们那位陛下怕是憋气得很,想快点打退蛮族,最好来个全歼,为大虚朝争一口气,可是——”

    两人正在这里说着话,忽然有亲兵急吼吼从外面冲进来,说是陛下又派人来传旨,要将军去接。

    慕容虎无奈,这种情况在近期几乎隔两天就要放生一次,他都已经麻木了,内容无外乎就是催促他快点发兵,不要耽搁时间。

    幕僚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完全不想听那些跟放屁差不多的糊涂话,干脆走到舆图前面盘算着下次敌人可能会出现在哪个点。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次派来的人不是催促慕容虎出兵的,而是斥责他拥兵自重、养寇为患、挟蛮族来为自己争取更多好处、有趁乱谋反之心。

    旨意最后的内容,是剥夺慕容虎的将军职务,将他押解回王都进行审判,同时令吴安接替职位,择日出兵攻打蛮族。

    此话一出,震得其他人愕然,当时就有人不服要争辩,却被慕容虎压了下去。

    “我问心无愧,便是回去走上这一遭又如何,你们无需为我担心,陛下必然会还我清白。”

    话虽这样说,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以当今的心胸,慕容虎这一去必然是死路一条。

    接任的吴安也很无奈,他同样是受害者,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他死后的名声或许会好点,毕竟他是率军出击战死沙场。

    只可惜慕容虎,一世英名。

    王都,慕容府邸,当外面被禁军包围时,慕容飒就嗅出了不对劲,她的父亲受命去了边城,为防陛下疑心而将家眷都留在王都。之前一切安好,前几日从朝廷上传回的消息,也只是陛下催促父亲发兵,怎么就突然将府邸围了起来?

    这不对!

    肯定是出事了!

    等到皇帝派来的人宣读了圣旨后,慕容飒的心仿佛坠落深渊,整个人都无法呼吸,然而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几秒,她想到之前计划好的后手,立刻冷静下来。

    “我爹爹绝不是抗旨不遵的人,他若是想这么做,直接在边城就能发动哗变,犯不着等到被押解回王都的路上逃跑,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这我们可管不着,上面的命令就是将你们都带走关押,来人——”

    慕容飒情知不能继续拖下去,于是开口说道:“这位大人,我父亲有个密室,只有我知道在哪里,里面藏了一些东西——我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大人能让人善待女眷别让她们受辱,毕竟我父亲没准只是遇到了麻烦,说不准过两日就有消息传回来呢?”

    负责传旨的人明显不是什么好货色,闻言沉吟片刻,他收到的命令的确只是关押慕容家的人,并非要他们的命,毕竟杜阁老劝诫陛下的时候也是这么说,不能真因为误会就杀了慕容家,会让其他人寒心。

    “那就请慕容小姐带路了。”这人并不完全放心,但也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私吞外快,于是只带了几名心腹一起,跟着慕容飒到了后花园假山附近。

    “这里有一个密室,里面的东西大人都可以拿走,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大人信守承诺,日后我父亲回来也不会追究此事。”

    慕容飒说着,打开密道,率先走了进去,那些人紧随其后,果然沿着曲折的走廊到了一间密室里。

    然后,他们就被从密室里突然冲出来的家丁抹了脖子。

    “事情到了最糟的一步了,外面还有人,拖延不了多久,小姐你带着人先撤,我们顶一会。”

    “辛苦范叔,这里交给你了。”

    慕容飒知道这不是矫情的时候,留在密室里的人有家仆,也有从军中因伤退役的人,朝廷安置不了,慕容家就自己掏腰包将他们都雇佣下来,总不能让袍泽受伤后连吃饭都成问题。

    他们这么做,也不是只这一次,而是慕容家传下来的规矩,只要有留守的家眷,就必须准备密室和逃生通道,万一真的出现像现在这样的情况,那就是全家逃亡的时候。

    慕容虎这次出征之前,老夫人就以回乡探亲的名义被送回老家,因为家里还有慕容夫人和慕容飒在,倒也没人起疑心。

    而在前一段时间,刚好天气不错,慕容夫人带着自己的妹妹和外甥女,去了庄子上休养,府里只留慕容虎的独女慕容飒一人。

    没人会觉得慕容虎会把妻子看得比自己的女儿重要,所以也就没人发现更多,毕竟谁能料到陛下会突然宣布将慕容虎押解回王都,并且还中途不见了呢。

    带着早就准备好的财物,慕容飒从地道出来,深深地望了眼自己住了许久的家,随后翻身上马,轻叱一声“驾”,带着跟随的人朝向城门冲去,她要赶在那边反应过来之前抢先出城。

    至于以后的事,慕容飒早就有了决断,在她身后是誓死效忠的追随者,此时此刻年仅十四岁的少女踏上了与她之前人生截然不同的路。

    慕容飒不后悔,她早就厌烦了如今的世道,若没有光幕的存在,她或许只会同大多数女子那样被现实磨平棱角,但自从看过另一个世界女孩子的生活,她心底的那团火就再也不曾熄灭过。

    这条路或许遍布荆棘,或许有着无数艰难险阻,或许在未来她会铩羽而归,或者干脆死在半途。

    但她来过,她做过,纵死,也无憾矣!

    第35章 ??覸奀??#(?????耧??峦?陴?????浬 自然从小助手整理的弹幕中得知了天灾人祸的事。

    天灾怪不得谁,自然气候谁也控制不了,只能说去防范去处理, 想提前解决不太可能, 这个与领导者的能力无关,换了哪位历史上有名的皇帝也没法子不让发生。

    人祸这个纯粹就是孙仲自己作的,临阵换将本来就是大忌, 虽然半途失去消息, 但你虚朝不是正闹水患么,保不齐因为灾民的事耽搁了,等都不等的就将人家宅邸围了, 要拿人家妻小, 这不是逼人造反么。

    再加上各地赈灾不力, 府城不让灾民进去到也能说是护着辖区民众不受侵扰,可还是那句话,一点吃的喝的都不给,也不做任何赈灾行为,也就别怪活不下去的人想拉着你们一起死了。

    谢思染的债务还得差不多了,大约还差一万点左右,按照现在的平均进度,再有一星期左右就差不多了, 她坏心眼地开始轮番放各种古早历史剧给那边看。

    从“大楚兴,陈胜王”到“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从“太平天国”到“独立战争”, 反正还能找得到的古老资料, 谢思染都会放给他们看, 有成功也有失败,具体为什么会这样,她希望对方能自己总结。

    如果总结不出来也不要紧,等到债务还清,直播权限全部开放后,谢思染会去找合适的人,然后跟他们单独谈谈的。

    ……

    虚朝,朝堂之上,孙仲正在无能狂怒。

    水患已经更令他发愁了,结果又得到了慕容虎失踪的消息,紧跟着是慕容家人去宅空,他派去的心腹竟然被砍死在密室之中。

    “杜阁老!这就是你说的慕容家绝无二心!朕听你的话,只是让人去把人带来换个点安置,结果呢?你看看他们都做了什么!公然抗旨不说,还举家私逃,这不是叛逆是什么?来人!通缉悬赏慕容虎一家,若是对方抗旨拒不归案,当场格杀!”

    “陛下!万万不可啊!慕容虎失踪暂且不论,或许是遭遇反贼,不敢光明正大走驿道,还是再等等的好。慕容飒再怎样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骤然惊慌也是有的,捉拿归案是正理,但当场格杀未免太过严苛。”

    杜阁老这些日子头发都愁白了不少,原本还算茂密的头顶掉了不少头发,都快到浑欲不胜簪的地步了,虽然也埋怨慕容飒那个小姑娘太心急,不相信他们能护住他们,可转念一想当今这个脾气和心胸,到也理解对方的顾虑,甚至有些羡慕慕慕容虎后继有人,别看是个姑娘,却比一般的男儿都要果决。

    “杜阁老啊,杜阁老,有时候朕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阁老。”孙仲原本正在踱步的动作骤然停止,一个急转身,阴狠的目光盯着杜阁老,嘴里说着意味不明的话,“抗旨就该格杀勿论,留着她做什么,找机会再带领一批人加入反贼吗?”

    话说到这份上,杜阁老也不好再顶撞孙仲,微微叹了口气,拱拱手后退两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将那句“彻底将慕容家逼上反路”的话咽了下去。

    杜阁老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能力并非最强的,若非几位前辈或主动或被动卷入夺嫡之事,这阁老的位置且轮不到他。

    虽是临危受命,杜阁老自觉也对得起这个位置,素日来殚精竭虑,为孙仲,为虚朝收拾着烂摊子,他自问已经做到能做的最好,有些事非不尽心,而是实在的无能为力。

    杜阁老从没打算做铮臣,这大虚朝又不跟他姓,他能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犯不上为了糊涂的皇帝送了全家的性命——尤其是孙仲脾气日益暴躁,这时候惹恼对方并不明智,他家里可没像慕容飒那么出息果敢的孩子,怕是没法带人反杀逃出王都。

    罢罢罢,他的重孙子刚过了周岁生日,看在这孩子的面上,也不能再多说了。

    这一波天灾人祸中,乱起来的不仅仅是灾民和蛮族,之前被孙仲暴力镇压的皇室中人也有蠢蠢欲动的。

    与香香公主直系血亲的几个皇子都被杀了,但也有年纪还小,或者关系比较远的被以“宽仁”的名头留了下来,他们中不乏有野心的,即便自己本人没有,架不住身边人想弄个从龙之功。

    明明是大虚朝的天下,凭什么你个外姓人做龙椅?就算你儿子现在姓胡,谁能保证以后就一定是这个姓胡的儿子继承皇位呢?

    所以啊,大虚朝的皇位还得他们老胡家的人来坐,之前没机会,现在这乱糟糟的,机会不就来了么——那位谢姑娘不是说了吗,孙仲无道,忘恩负义,所以才会天灾人祸跟着来,只要他下台就行了。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王都各地渐渐传起了诡异的童谣,小儿郎们拍手胡乱唱着,内容令人心惊,却无人知道源头究竟来自何方。

    听得懂的家长赶忙捂嘴自家孩子,听不懂的自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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