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没关系吗？”诸伏景光略带担忧地看向窗外。

    如血的残阳下，身高还不到他一般的男孩拖着那根比他还要高上不少的手杖，慢吞吞的挪进了敌人的老巢。

    无论是诸伏景光还是苏格兰，在这个时候担心年幼的上司都是合乎人设的。

    因此他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看向对方的背影。

    琴酒没有回答他。

    但男人也侧过了头，看向那道背影。

    太宰治操纵着他的像素小人进入了像素城堡。

    这地方大概是某个郊外废弃的城堡，能看到被加固过的废弃城堡的物品描述。

    守卫小人的头顶出现了一只眼睛，在进度条走完一圈后就会动作。

    于是他环视一圈，操纵着小人爬上了庭院中央的喷泉。

    废弃城堡的喷泉当然只是一个摆设，但是像素小人爬上去之后终于比那根被他拖过来的棍子高了。

    黑发男孩满意地点了点头，手法娴熟地操纵着人物打出了一招。

    巴巴莱斯克垂下了眼。

    那双绿色如宝石的眼瞳失去了光彩而变得晦暗，他丝毫不顾朝自己走来的守卫，缓慢的抬起手了。

    那根骨质镀铜的手杖被巴巴莱斯克高高举起，日光照射着顶端的宝石，在地面投射下一个可怖的阴影。

    “喂！你在做什么！”

    察觉到不对的守卫大喊。

    然而巴巴莱斯克就像是一个听不见外界动静的机械，只高举着他的权杖。

    赤红在他的身上滚动，随着身体注入手杖顶端的宝石之中。

    随着宝石内的阴影的集聚，地面的阴影越来越大，以喷泉为基点，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庭院。

    而后，那张白净可爱的脸上，露出一个撕裂的笑容。

    “让重力碾碎一切吧。”

    像素小人身上跳出太宰治设置的气泡，这让太宰有些扫兴。

    不该设置成那个小矮子的口头禅的，他想，手指诚实地操纵着小人将手杖落下。

    那汇聚了赤红的手杖势若万钧砸向了地面，在沉钝的声音响起瞬间，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随后，以那小小权杖的底端为基点，地面上出现蜘蛛网一般的裂纹，不过瞬间，便将庭院分裂殆尽。

    “这是……”

    苏格兰蹙起眉。

    大哥琴酒没说话，小弟伏特加就很上道地看了眼。

    “啊，是巴巴莱斯克。”他早有所料，“据说他每次行动后都会将现场破坏得看不出原样，大概是开始了吧。”

    苏格兰想起那个软软糯糯的男孩，朝着门口看去。

    然而只能看见一双黑色的猫耳朵在喷泉上晃动，而地面无数裂缝，吞噬了向他攻击的守卫。

    这实在是超出作为正常人所知的界限了。

    诸伏景光几乎在瞬间就联想到了他们所一直在探查的组织在地下进行的人体实验，如果这就是实验的成果的话。

    “这简直……”苏格兰低喃，眼中露出赞叹的光。

    “太美妙了，是艺术！”

    ——苏格兰在黑衣组织的人设1，执着于某些艺术而不为世所容的枪械艺术家。

    替大哥观察他的伏特加也露出了笑。

    “你快下去吧。”他很是好心地提点对方，“巴巴莱斯克应该差不多了，你去给他扫尾。”

    竟然如此之快。

    诸伏景光心下一惊，面上却是自如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他说道，取出自己的手｜枪，从保时捷上走了下来，谨慎地扫视着四周。

    要提防的不仅是或许躲在暗处的敌人，还有背后琴酒如芒在背的视线。

    苏格兰举着枪进入城堡，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自圣母塑像喷泉前的一点为中心，地面辐射开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缝。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那些朝着巴巴莱斯克去的守卫一个接着一个，毫无偏差地为地面所绽开的裂缝所吞噬。

    巴巴莱斯克站在雕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城堡。

    “巴巴莱斯克？”

    苏格兰谨慎地叫着他的名字。

    对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仅凭这一眼，诸伏景光就能确认对方和与自己有过短暂相处的男孩不是同一个人。

    是双重人格吗？

    他思索着，将疑问压在了心底。

    然而巴巴莱斯克并没有回答他，还带着可爱兜帽的男孩仰起头，突然，很人性化地撇了撇嘴。

    苏格兰：？

    就见他再度抬起手杖，双手将之高高举起，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浑浊的能量在涌向他，以他为中心酝酿起一场风暴。

    太宰治无聊地选中了范围。

    刚才的攻击只不过是小试牛刀，就连特效也是很敷衍的直接在地上画了个蜘蛛网，将攻击他的守卫小人给框了进去。

    他觉得有些无聊，决定快些结束这把无聊的关卡。

    于是直接选中了最后一个招式，将范围选定在整个城堡，还很坏心眼地擦在送主角来的黑车边上。

    而后很是熟练地按下了大招的按键。

    看着小人戳了戳地面，原本就遭受了一次攻击的庭院再次收到重创。

    而这并不是结束，这裂纹越来越大，直到扩散到整个城堡。即使是觉得这个游戏有些无聊的太宰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好吧，虽然不过是个像素游戏，但是还是有可玩性的。

    他如此想着，手指很诚实地操纵着像素主角，慢悠悠地避让过从城堡里射出的黄色短线。

    “小心！”

    诸伏景光率先注意到那枚射向巴巴莱斯克的子弹，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巴巴莱斯克却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一样岿然不动，就在诸伏景光即将冲上去给小上司挡刀的时候，巴巴莱斯克终于动了。

    明明是缓慢到不行的动作，就像是一条被迫营业的咸鱼慢悠悠地挥舞了一下武器，然而，却避让过了子弹的攻击。

    他就这样慢悠悠地避让着，直到面前的城堡轰然倾塌。

    苏格兰短暂地失声了。

    他抱着自己的枪站在距离巴巴莱斯克不远的地方，突然涌现了我是谁我在哪的人生哲思。

    咦？这个家伙是谁？

    这个时候，太宰治终于也发现了主角小人身边的黑色小人的存在。

    一个气泡从黑色小人身上漂浮了出来。

    【苏格兰（诸伏景光）：每个大哥身边都有小弟，做小弟也要持证才能上岗哦-苏格兰是你的部下，组织新得到代号的成员，在某方面有着特殊的才能，因此被某人挑选送到你的身边，新上任的小弟是否能够胜任呢？

    苏格兰（人类）（男性）厨艺：五星；枪械：三星半；卧底：五星；后勤：五星；忠诚：？？】

    最关键的忠诚度竟然是问号。

    不过考虑到自己新上任的小弟，就算忠诚度为0都不会让太宰意外。

    于是他操纵着小人走到对方的身边，出现了对话的按钮。

    苏格兰看着巴巴莱斯克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他走了过来，走到自己的脚下，仰起了头。

    他迟疑了一下，蹲下身询问。

    “您有什么吩咐吗？”

    【“您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但是你太高了。】

    【晚上，想吃青花鱼。】

    【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

    太宰治盯着第二条，觉得有些不爽。

    早知道就不给自己设定小矮子的能力了，感觉连对话框都变得中里中气的。

    他想着，闭眼随便选了一项。

    苏格兰说出口又觉得现在好像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但话已经说出口就像木已成舟，只能等待对方的回应。

    巴巴莱斯克眨了眨眼睛，这让诸伏景光想到刚才的巴巴莱斯克——

    对方还不是现在这个状态，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子。眨巴着绿色的大眼睛，像是一只可爱的银毛绿眼的猫咪。

    而现在这个么。

    现在这个更像是一只凶性全开的雪豹。

    巴巴莱斯克：“……”

    “没有。”巴巴莱斯克冷漠地说道，“但是你太高了。”

    诸伏景光：？

    所以果然特地让他蹲下来么？

    苏格兰沉思了一下，不由得发散联想到如果自己没有自觉地蹲下来会发生什么。

    或许这个世界上会少一瓶叫做苏格兰的假酒，也会少一个卧底到黑暗组织的警察。

    巴巴莱斯克继续道：“晚上，想吃青花鱼。”

    “欸？”苏格兰审慎地看着对方，尝试着答应了下来，“好，你想吃碳烧青花鱼还是什么？”

    但对方没有回答他，而是别过头去看了眼城堡，最后说道：“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太宰治一脸绝望地关掉了psp。

    他闭眼选的结果就是选中了最后的“……”但是最终选项就是最终选项，……的结果是将所有选项都过一遍，而另一个傻乎乎的像素小人竟然也很上道地进行交互……可恶谁想吃碳烤青花鱼啊？你是什么溺爱孩子的男妈妈吗？？

    太恶心了，差评！一定要差评！！

    …

    纲吉高高兴兴地给他的动画片打了一个好评。

    棒棒糖大转盘高兴地转了两圈，给幼崽吐出了一把棒棒糖。

    穿着猫猫卫衣的幼崽将棒棒糖塞进包包里，收到了弹幕系统的提示。

    【系统提示：自动模式已经结束，宝宝可以选择回到副本，继续游戏了哦——】

    并没有给过差评或者好评，但能够分清好和差之间区别的幼崽歪了歪脑袋。

    明明给出的界面既有好评也有差评，可是提示里面却只写了差评。真是奇怪。

    尚且不懂成年人世界的险恶的幼崽并不知晓有种东西叫做暗箱操作，只是很贴心地勾选了”好评，并且在备注“里指出了这一错误。

    系统：……

    接下来又是熟悉的眼前一黑，纲吉重新回到了巴巴莱斯克的身体之中。

    苏格兰听见了巴巴莱斯克的话，迟疑地点了点头。

    “回去……要先回安全屋吗？”他顿了顿，“还是回家？”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巴巴莱斯克的神经，男孩缓慢地闭上了眼。

    苏格兰：？

    他莫名有些紧张。

    半晌，纲吉再次睁开了眼。

    “苏格兰哥哥？”

    他疑惑地问。

    【出来了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所以为什么要关我们小黑屋——就算让我们和崽崽一起看动画片也行啊！！】

    【是啊是啊怎么能让崽崽一个人，兔子太过寂寞可是会死掉的！】

    【呸呸我们崽崽才不会死掉。】

    【其实我是说的自己（老母亲落泪）】

    纲吉注意到了弹幕，但现在在苏格兰的注视下不好回复她们，只能眨眨眼做出一个wink来宽慰老母亲们。

    弹幕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的家伙们一片嗷嗷嗷。

    苏格兰疑惑地看着他。

    “巴巴莱斯克？”

    纲吉赶紧站直，胡乱点了点头。

    “是要回家了吗？”他问，回头看了一眼。

    在系统的幼崽特供滤镜下，庭院破裂、城堡倾颓场景被卡通玩偶所取代，纲吉没能看见代打的成果，甚至有些失落。

    诸伏景光敏锐地注意到了男孩在看向任务成果时一闪而过的失落。

    ……是难过吗？

    他不禁陷入思考，面上却不显地挂上了笑容。

    “嗯，我们先回去吧？您累了吗？”

    他察觉到之前那个好说话的巴巴莱斯克回来了，试探着问道，“如果累的话，或许可以让我抱您回到车上？”

    纲吉的眼睛亮了亮。

    虽然他只是在系统空间内看了一集游戏，但是回来之后身体却又累又重，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苏格兰：“后续的收尾工作交给我就可以了，您如果疲惫了的话可以先离开的。”

    于是纲吉羞涩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得到允许伸手抱自己的苏格兰的脖子里。

    苏格兰的身体一僵。

    男孩的脑袋正巧埋在他的脖子上，虽然尽力不去多想，但却总有一种命脉被人拿捏的感觉。

    这让他全身上下都警戒起来。

    他不得不转移注意力，看见滚落在地面上的手杖。

    “这根手杖……”他道，俯下身去拾取。

    【系统提示：教父的手杖为崽崽绑定物品，其他人不可拾取。】

    纲吉扒拉着苏格兰的脖子，啊了一声。

    苏格兰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纲吉扭过头，兜帽上的耳朵擦过苏格兰的脸颊。

    “这个纲吉自己来拿吧。”他说道，“苏格兰哥哥拿不起来的。”

    苏格兰嗯了一声，调整了一个让对方能够捡到手杖的姿势。

    但是拿不起来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有着疑惑，但是并不问出来。

    转而问：“纲吉？”

    纲吉顿了下。

    系统告诉过他，在这里他不叫纲吉，而叫做秋纪（aki）。

    突然露馅的崽崽有些慌乱。

    【不要慌崽崽，告诉他这是假名。】

    【顺便以后就能让苏格兰妈妈这样叫崽崽了！】

    【什，已经变成苏格兰妈妈了吗！】

    【你看他这抱孩子的姿势，肯定是当保育员的好料子。】

    【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织田作之助iswatgyu】

    纲吉心虚地照着弹幕所说的说了，抱住苏格兰的脖子，为了不再露馅而捂住了嘴。

    伏特加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会。

    正想着要不要下车抽个烟——虽然大哥没有说，但是自从见了巴巴莱斯克，整天烟不离手的大哥就没在那小鬼面前抽过——就看到苏格兰抱着巴巴莱斯克走了过来。

    “他们回来了，大哥。”他抽了抽嘴角，吐槽道，“苏格兰看起来很适合带孩子啊。”

    大哥当然不会接他的吐槽。

    然而只有伏特加知道，苏格兰的资料是大哥一字一句看过选出来道巴巴莱斯克身边的。

    新人，还没有派系，比起攻击型疯批或者神秘主义者，在没有触及苏格兰的那根筋的前提下，对方的性格无疑是最适合带孩子的那种。

    就连他伏特加在最初见到苏格兰的时候被他那种温和的假面欺骗过。

    而除去那些缺点，这种上得战场下得厨房的人才在组织里已经很难找了。

    现在看这两人的相处么……大概是能够匹配成功的。

    想起苏格兰虚心在自己身边请教如何成为一名合格小弟时候的情形，伏特加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心态。

    纲吉并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大叔在想些什么。

    他在苏格兰的帮助下坐上了后座，将手杖收好放进了大提琴盒中，看着系统界面上的任务完成提示喜滋滋地向琴酒汇报。

    “纲吉完成任务啦。”

    男孩满脸写着求夸夸。

    正拉开副驾驶车门的诸伏景光动作一顿，看向笑容灿烂的男孩。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从他胸腔中升起，那是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早已深陷于黑暗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悲哀。

    琴酒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怎么样？”他问。

    解读琴酒能力逐渐上升的纲吉歪了歪头。

    “苏格兰哥哥吗？”

    正在给自己系安全带的苏格兰又是一顿，伏特加察觉到了这点，从墨镜里试图暗示给对方安心的信息。

    然而有通讯接了进来，他只能倾身去接通了通讯。

    苏格兰：糟糕……

    纲吉努力思索了一下。

    “苏格兰哥哥……很好用！”他努力思考着，想起弹幕描述过的词汇，“像妈妈一样！”

    “我是安室，对方同意交易了，是你们这边结束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看起来很冷静，但其实听见了27话的透子：hir你在做什么啊hir！！

    尝试加更！

    差点忘记说了！每天基础的零点更新以外会有加更，一般在下午六点，其他时间如果有显示更新就是在修文！

    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