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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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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燃道人话一落,周遗昉拎起酒壶,倒了两杯酒,一人一杯。

    醇香的酒液滑过喉咙,辛辣的滋味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里,周遗昉面不改色。

    果燃眯了眯眼睛,嘴唇拉成一条线,砸了砸嘴:“这样喝不爽快。”

    他拎起手边的一小坛酒,拍了拍:“这样喝酒才舒坦。”

    坛子约莫能装五两酒,封口的红油纸和红布被他揭去,仰口框框喝两口,一小坛子酒就见了底。

    他摇了摇酒坛:“空了。”

    周遗昉叫人又搬了两坛五斤的坛子酒来,放在道人手边。

    光果燃道人一个人喝酒吃菜可不行。

    他拿着青玉箸反手在菜碗上敲了敲,道:“我说乖侄孙,别我一个人吃,你那个小娃娃呢,让她出来一起吃。”

    周遗昉也不是愿意委屈古蔺兰的人,起身将门关好,将手心里的小人儿放出来。

    古蔺兰被他放在桌子上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眼睛在一片比自己还高的杯子碗林中穿梭,准确地和对面老人惊讶的目光对上。

    一把年纪,脸上皮肤松弛,莹白晶亮的白发,依稀能看见蓑衣下的灰色道衣,一双眼睛炯炯有光地盯着她。

    这难道就是看猴子的眼光吗?

    周遗昉看着一个站着,一个趴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人,小花妖呆呆站着不说话,下巴微微缩着。

    他蹙眉,坐下来拨了拨古蔺兰,用手遮住她:“您别把她吓到了。”

    “咳……”果燃道人呛了一下,连连摆手,身上蓑衣簌簌响。

    脱了蓑衣,他慈祥地冲那小人儿招招手:“过来过来,让老道儿看看。”

    古蔺兰微微瞪圆了眸子。

    她在周遗昉手掌后保持着仰头看他的样子。

    “小娃娃?快过来呀。”迟疑了一下,果燃道人低头,趴在桌子上,脸贴着金丝楠面,一张老脸笑成笑成菊花褶。

    怎么说呢,有点可怕,还有点尴尬。

    毕竟是第一次被周遗昉之外的人观察。

    古蔺兰紧张地抱紧了周遗昉的袖子,无辜至极。

    周遗昉头疼地看着这一幕,眼下这个奇怪的画面真是让人头疼。

    完全没法解释对面那个举止奇怪的老者是个正经老道。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他,他不是一个坏老头儿。”周遗昉尽量替他辩解,委婉道,“他只是没见过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怪老头的形象更生动鲜明了。

    古蔺兰抱着周遗昉的袖子,整个小人儿都紧张起来了。

    这位老爷爷看起来很像是那种路遇可爱小孩子,会叼小孩子去咬脸蛋的怪爷爷呢。

    她求救地看向周遗昉,可周遗昉这次毫不犹豫地伸手戳了戳她后腰,把她戳到怪老道面前。

    她往旁边躲,基本上她往哪儿躲,周遗昉的手指就从哪儿伸出来,固执的把她戳回老道面前。

    于是,古蔺兰就被他强买强卖地戳到了果燃道人面前。

    她眉头皱了起来。

    “算啦算啦,小家伙生气啦。”老道摸着胡子哈哈大笑。

    周遗昉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笑了一小:“小孩儿小,脾气不好,不懂事。”

    怕她见着生人害怕,周遗昉将肥橘唤来,给肥橘脖子上系了一个小小的荷包,里面放了些掰好的糕点和果脯。

    他将古蔺兰放到肥橘身上:“出去玩会儿,别跑太远?”

    古蔺兰趁着他挡住了老道的视线,点了点头,滴溜溜的圆眼睛看着周遗昉,糯糯道:“我不是要给你丢脸的,我只是害怕。”

    多好的小姑娘。

    周遗昉心都酥了,小声道:“我知道,小花妖很勇敢了,去玩吧。”

    肥橘驮着她跳上屋脊,在他视线能看到的地方玩耍。

    周遗昉才坐下来,倒了一碗酒,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拿着酒,冲果燃敬了敬,一口喝了,余光却留意着她那边的动静。

    少女埋着脑袋坐在黄色猫猫脖子上,看不出表情。

    果燃笑了一声,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和他碰了一坛酒,哈哈笑道:“少年怀春啊。”

    周遗昉回过眼神,恢复了平静。

    执起青玉箸夹了块时蔬,慢慢咀嚼着,没有一点声音。

    菜热了几次,早失去了原本的甘美和鲜色,他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老道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他虽然是皇室出身,算得上是周遗昉的皇叔祖,但生性崇尚自由和道法,早早就上了山当道士,虽然口舌之欲也贪,但挑食还不太严重。

    夹了一块兔肉,丢进嘴里,一口酒一口肉,潇洒得紧。

    “你与她,上辈子的姻缘未断呢。”道人抿了口酒。

    “但你上辈子死得估计很窝囊。”他伸出一根枯老的食指,摇了摇。

    周遗昉喉结微动:“怎么说。”

    道人将几枚铜钱摆放在桌上,没立时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道:“当初我给你算了一卦,你是天生的帝王星,你的妻子自然是凤命,但前段时间你的命格忽然变了,是死于非命的命,应该是那小姑娘涅槃重生将你上辈子的命格和这辈子的影响了,现在还没修正过来。”

    “如果不想你俩重复上一世的悲剧,最好现在就修正过来。”他道。

    窗外树影婆娑,守得云开,一束阳光从云层中探下来,照在胖乎乎的橘猫身上。

    橘猫在檐上一跳一跳,扑花咬叶,围脖毛上面的女孩子咧开笑,瞳孔被阳光照着泛着漂亮琥珀色。

    周遗昉手指微颤:“怎么修正。”

    “自然是分开。”老道咬了一口腊肉,一口酒,辣得直吐舌头。

    周遗昉喉头微动,阳光从他身边浮过,淡淡金光中能瞧见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野马也,尘埃也。”老道摇头晃脑,他不懂情爱,专注地喝着酒,“不知焉往~”

    情爱,都像是云气灰尘,虚无缥缈,最容易失去的东西。

    唯有人是真实存在的。

    一顿饭食不知味,饭菜用得少,酒倒是喝得多,屋子里一股酒味,两坛五斤的酒空了,还有两坛五两的酒也空了,酒坛子歪歪扭扭地躺在地毯上。

    老道喝醉了,手中拿着盛酒的葫芦,嘴中叼着筒筒骨,胡言乱语。

    周遗昉竭力保持着脚步不变,保持着冷静自持的表情,扶着醉醺醺的老道去准备好的客房休息。

    将他放到床上时,老道在乾坤袋里摸了摸,摸出一个小指大小的竹筒,里面是一只很小很小的蛊虫。

    他大着舌头道:“把,把这个梦忧蛊,碾碎了,放进香炉里,你,你就能梦到你想梦到的。”

    “是我的错……”

    他还未说完,就醉得睡了过去。

    周遗昉从他手里拿走竹筒,替他掩好被子,才慢慢走出房间,顺手关好房门。

    耳边还回响着果燃道人的话,如果不分开,上一世的命运只会提前到来而已。

    只有彻底成为帝星,让她成为皇后,才是最大的保护。

    暂时放开手,对彼此都好。

    周遗昉靠着门,无声无息地看着玩累回房的一猫一人。

    再等等,再想想。

    小荷包里面的枣泥山楂糕还有果脯都和肥橘分吃完了,玩也玩了,吃也吃了,一人一猫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肥橘看了她一眼,趴下来,将两个前爪爪收到肚子下揣着困觉。

    周遗昉没回来,她靠着肥橘,一会儿就快睡着了。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淡淡酒气铺面而来。

    周遗昉从外面进来,看到她缩在在肥橘身边,一根手指拍了拍她的小肩膀:“怎么在这里睡,上来,去床上睡。”

    古蔺兰揉了揉眼睛,爬上他的手。

    周遗昉一直抿着嘴巴,抿成一条直直的不愉快的线。

    她歪着小脑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裙子太短,只能跪坐,她在他掌心跪得规规矩矩。

    “你生气了吗。”她轻轻道,“是不是我太胆小,给你丢脸了。”

    她拉了拉他的大拇指,用脸颊贴上去:“别生气啦,我会改的,我会胆子大起来的。”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听话这么乖。

    周遗昉心里酸得扭成一片,快把自己酸死了。

    这么好,他如何舍得放手。

    可是不得不放手,让她自己长大。

    他垂着眸:“不是,是我的问题。”

    可他明显很不开心啊,古蔺兰想不出是谁的问题。

    “今天小花妖表现得特别好是不是,我都没跟你说要见人,让你吓到了吧”

    古蔺兰要摇头,她敏感地察觉到周遗昉有些躲她,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去讨好他。

    大声道:“周遗昉会保护我,我不害怕。”

    她紧紧抱住周遗昉的手指:“我以后都不会害怕的。”

    周遗昉心里涩涩的,笑道:“可是我怕啊。”

    古蔺兰呆了呆,嘴巴惊讶地张开,她从来没想过周遗昉会害怕。

    他是周遗昉呀。

    无所不能的周遗昉。

    别人做不到的事他都能做到,他是天下最聪明的人。

    无所不惧,无所不畏。

    他也有会害怕的事情吗?

    她忽然想到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周遗昉的时候,他被人押在刑场上,签令抽下来,刽子手举起大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呼着掩面,唯有他,启唇无声对她说:“别怕。”

    别怕……

    那个时候,他怕不怕呢。

    应该是怕吧,所有人都怕死呢。

    古蔺兰扬起小脸,她灿烂的对他笑:“我也很胆小,你害怕我不会笑话你,我会陪你的。”

    周遗昉哑然。

    顶着她的笑容,他将她放在床上,拉好被子盖住她:“睡觉吧,我去洗澡。”

    看着他落荒而逃,古蔺兰在被子里噗嗤一声偷笑出声,她裹着被子滚了滚,最终闭上眼睛睡着了。

    周遗昉洗漱好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肩上,月色从窗纱外照进来,月色笼罩着架子床,如梦似幻。

    他看了一眼,最终低下头,下了某个决心,将果燃道人给的那个竹筒打开。

    小小的赤红色小虫子从竹筒中爬出来。

    他用帕子将小虫捏起来,放进装好香料的药盅里将小虫和香料碾碎。

    用小扫把将香炉里的余灰扫净,重新打香饼,点上一角,袅袅青烟从炉子里升起。

    周遗昉回到床上,偏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古蔺兰,将她手脚收回小被子里才闭上眼睛,双手置于腹部。

    不一会儿房间里一显一隐两道呼吸声平静有规律地想起。

    梦境晃晃,周遗昉睁开眼。

    刚入梦他就觉得不对,他好像被禁锢在了某个地方,不能像以往的梦境一样随风而走,随心所动。

    他睁开眼,听到耳边有人通报:“郎君,夫人不见了。”

    周遗昉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个出声的方向,是一个穿着藤甲的苗人。

    他脑海中涌现出这个身体的记忆,是她的侍卫。

    他听到自己冷声道:“何时不见的,为何会不见,你们不是跟着夫人吗。”

    那苗人吱吱呜呜地,硬着头皮道:“或许,或许夫人是想家了,南诏离益州近,夫人说不定是想回家看看,一时没注意到,夫人就不见了。”

    梦中的自己耐着性子等他说完,眉头一皱,沉声道:“我从未说过夫人家在何处,你如何得知夫人是回益州去了。”

    他余光瞥见苗兵微微颤抖的脚,还有慌乱中投向巫王的视线,声音凉薄得好像将冰冷的刀片贴在人脖颈之上。

    近乎无情道:“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我,若夫人有任何闪失,我有一百种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你便是现在吞毒药,我也会将你肚子剖开,把胃给你割掉,再叫人将你的肚子缝起来,用世间最好的药给你吊着,让你一时死不了,再每个时辰给你喂饭。”

    “你若哪只手不老实想寻死,我便剁你哪只手,再叫人将它剁成陷,包成包子给你吃。”

    “你没了胃,所有的东西都直接掉到肚子里,啧,你想想,会不会先从肚子里开始烂起来,到时候外面还是好的,里面却是满肚子虫。”

    22岁的周遗昉,总有各种折磨人的招数。

    那苗兵颤颤得受不住他的目光,眼睛一闭,跪在他面前:“巫王,巫王救救我,不是我要做的。”

    周遗昉眼神冷下来,他感觉这具身体的视线与昔日好友对视。

    踏出一步,揪起巫王的领子。

    两人都身高腿长,贴在一处旗鼓相当。

    巫王闭上眼睛,认命地自嘲:“是,我叫人把她送走了。”

    周遗昉神色恍惚。

    他看着昔日好友笑出眼泪,对着他大声道:“我叫人把她送到了靖王府,局势不稳,她在你身边只会影响到你,靖王府在找她,愿意用万两金换她,万两金,能买多少匹马!她本就是应该嫁去靖王府的人,我跟她说你白藏后就会来接她,那个蠢女人她信了哈哈哈哈。”

    “都不要她了,她还信哈哈哈。你以为她落到靖王府还有活吗?哈哈哈哈。”

    周遗昉只觉得晕得厉害,也渴血得厉害,是身体的反应,这具身体,想杀.人。

    他上一世的身体,想杀.人。

    他看着面前着苗装的男人,脆弱的脖颈皮肤上因痴狂鼓起一个一个小小的点,是蛊虫在疯狂叫衅。

    猝然出手,那双清绝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巫王,大手死死掐住他脖子,手慢慢收紧。

    他俯视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从他瞳孔中看到不远处的门后藏着一个高挑的麦色皮肤的女子。

    视线睨过,身体轻嗤了一声,将手中的人丢到一边:“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帮你,南诏与你是死是活,与我再没有干系。”

    他看到了巫王惊恐的表情。

    巫王不顾咳嗽,尖利道:“为了个女人!蛮儿说得没错,你为了个女人竟不顾兄弟!你以为你回的去吗!我早以你的名义发了檄文给皇室,你信不信,你只要敢去,那个女人就会被杀了祭旗。”

    话音一落,却是周遗昉笑了。

    屋外寒风咧咧作响,他的笑让屋里的人纷纷胆寒。

    他听见自己说:“我把兵权归还,免天下一场生灵涂炭,以命换命,有何不敢。”

    巫王瞳孔微缩。

    果然是疯子。

    蛮儿在门后,眼泪簌簌落下。

    梦境一变再变,他找到皇叔祖学蛮横的巫术,用兵权与皇帝交易,终是在白藏前一日,他被押送菜市口,她从打点过的靖王府畅通无阻地出来。

    她和分别时大有不同,面上苍白,身子弱到站不住,一向温顺听话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含泪看他。

    她一定会被他喷溅的血吓到。

    周遗昉皱了皱眉,忽然看见自己嘴角上扬,眼睛笑得弯弯,启唇无声道:“别怕。”

    我来接你,别怕。

    那个胆小的人儿,看着刽子手举起大刀,看着他人头落地,看着他的头一路滚过来,停在她脚边,轻吻她的鞋面。

    粘稠的血液铺散开,染红了她的绣鞋。

    可那个胆小的小姑娘没害怕,她站在那儿,所有人都散了,她还是站在那。

    有人拿着馒头来蘸她脚边温热的血,她也没有反应。

    好久好久,她才蹲下来,抱起他的头。

    周遗昉感受着她柔软的手指在他面上轻柔抚摸。

    她没有害怕。

    她很轻很温柔地和他说话:“周遗昉,你这个坏蛋,你丢下我了。”

    “你把我丢在靖王府,他们欺负我,你不来帮我,你让人跟我说白藏来接我,也是骗我的,你食言了。”

    她抱住他走啊走,走到一处长满繁花的地方,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抱着他的头坐到地上。

    周遗昉感觉她的力气慢慢逝去,在她缓缓倒下,如小兽般无辜地闭上眼时,她笑着看着天,眼角渗出眼泪:“但我不怪你。”

    “你也身不由己,有你在,我就不怕。”

    “真好,我们死在一起,死在朱夏最后一日,待明天白藏一到,红叶落满身,这也很好。”

    以天为被地为良,满身红叶做衣裳,这也很好。

    周遗昉喉咙发涩。

    俶尔之间,天际变成云墨之色,周遗昉感觉自己挣脱了束缚,耳边巫祝之声清晰可闻,他抬头,他的皇叔祖果燃道人站在不远的山头,拂尘挂在肩头,张开双手,像跳大神一般,嘴中念念有词。

    他不由自主跟着他念出声,感觉胸口钝疼,犹如溺水一般,呼吸不上来。

    那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禁术。

    长长的巫术咒语念完,身子仿佛被人拽着往下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他剥离出梦境,他猛地睁开眼,整个人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一盘香燃尽,空气里还残余着清雅的味道,梦忧蛊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梦境里的都是真的。

    她死了,她到死都信他,依赖他。

    就算以为他把她丢到靖王府,她仍旧信他。

    周遗昉痛苦地抓着头发,纤长的睫毛覆盖着眸子,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上一世的痛苦不能延续到这一世。

    她继续留在这儿,真的会出事。

    只有他把所有隐患都解决掉,她才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他下意识地伸手掀开被子想看她,可伸手出去,触到一具温热的身体。

    是十三四岁的身量。

    皮肤细腻,手臂纤软,小小的身架在怀里没有什么重量。

    她翻了个身,主动贴到他怀里,梦到他下午的不开心,嘴巴一瘪有无限委屈,说着梦话:“我以后不胆小了,你不要生气。”

    一句话把周遗昉的心酸道了尽。

    她果真不会胆小了,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独当一面。

    她明明知道去靖王府可能会死,但她去了。

    她亲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看着他的尸体倒在那儿,她没有吓坏。

    她抱着一个人头,走过街市,走到野外。

    周遗昉喉头哽咽,看着她安静乖巧的睡颜:“周遗昉怎么会生你的气,一辈子都不会生你的气。”

    若果他生你的气,不是你不好,是他不够好。

    你是这世界上最胆大,最美好,最让人怜惜的姑娘。

    他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能对你生气。

    如果他有一天惹你生气了,你一定不要轻易原谅他。

    轻易原谅他,上辈子的周遗昉会生气。

    若有人惹伤心了这天下最好最好的姑娘,便是他自己,他也不能原谅。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将她贴在额角和腮边的碎发拨开,直视着她漂亮的面庞。

    她还怎么小。

    周遗昉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她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睡得粉嘟嘟的香腮,把她捏得生气。

    古蔺兰挣扎着将眼睛挣开一条缝,朦胧中将他看做了夹心小馒头。

    凑上前去,在他脸上咬了一口。

    嘟囔道:“讨厌的小馒头,长了嘴巴,会咬我脸。”

    又睡着了。

    梦中周遗昉带她去吃夹枣泥的馒头,酸酸甜甜的枣泥,入口即化,她笑着一口一个手指大的小馒头。

    周遗昉看着她嘴角的笑,耳边却回荡着果燃的话。

    “如果不分开,上一世的命运只会提前到来而已。

    只有彻底成为帝星,让她成为皇后,才是最大的保护。

    暂时放开手,对彼此都好。”

    心中仿佛被针扎着,细细麻麻地刺疼。

    “小花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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