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金锁链
烛火噼啪一跳, 宫人们战战兢兢,原先阁里还闹着大动静呢,听着太子妃断断续续的抽泣, 时而提高了嗓门儿的愤怒指责,太子妃怎敢对殿下如此无礼?
宫人们揣测间, 不由得探头听去, 怎么忽然噤了声,悄没声息地怪吓人。
帷帐被一只手松了系带, 红珊瑚珠子一排密如雨,哗啦啦打下来,撒上一片红雾似的,瞧不清, 一层层半透明帐子垂落,微微摇晃。
他将手移在了少女的心口, 携着一贯的侵略性和威胁性。
裴迎有些畏惧地盯着他,似乎将殿下放在她视线中, 便不会怎么样。
比起红, 殿下确实更适合黑色。
黑金蟒袍与雪肤拉开遥遥一线天地,生分淡漠,底色厚重,超脱同龄人的沉毅寡言, 雪白手掌翻覆下,逼人只能全盘接受。
床榻上挂着一只葡萄纹小银球香炉,专门用来熏帐中香, 不知调了哪些香料,竟是一股清清浅浅的溪水味,如同置身山涧野泉。
陈敏终自然而然地将手垫在她脑后, 另一只手解开了衣裳。
裴迎紧张地闭上眼,脚趾都蜷缩起来,蓦然被他捏住下巴。
“睁眼。”他静静说。
陈敏终逼她仔仔细细地瞧着,他就是有这样的癖好吗?喜欢让人做这种事时看着他。
目光下移,裴迎吓得攥紧了被角。
少女一张脸庞泛出嫣红,熟透了,柿子似的,一捏便捏出汁水。
裴迎也不明白,她心下跳得极快,揣着藏着,生怕让人听见,不过随口说说而已。
“殿下,我不是真的抱怨,一时气话而已。”这挤出的笑容干巴巴,尤为不合时宜。
她想,现在认错还来得及,说不定殿下便会放过她了。
“是气话?”
她嘴里的呜咽只换来动作一重。
裴迎原以为殿下高洁,未料到也有男子的劣根性,他难免下手重些,无法克制。
少女眼圈一尾绯红,漫上潮湿水汽。
凉意袭来,陈敏终的声音极低,似乎专注地将目光集中在她脖颈以下。
裴迎哆嗦着一低头,殿下长睫投下一片阴影,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逡巡个遍,不辨情绪。
她不喜欢的这些事情,他统统都让她如愿,还不够吗。
镂空银球晃来晃去,她的小耳坠,两片薄薄的小金坠子,一起一伏,发丝被汗水黏湿,咫尺间的呼吸。
良久,殿下的声音有些生硬。
“我也不喜欢你叫我殿下。”他说。
“那叫什么?”她不解地问。
“之前怎么叫的?”他慢条斯理地说。
裴迎懂了,唤他:“太子哥哥。”
殿下一直惦记着想再听两声呢,一下又一下,听不够似的,直到听到哭腔才肯罢休。
他喉结涌动,手下仍未停止索取,说道:“乖,别动。”
像翠竹叶上的霜雪融化了,一点一滴地打下来。
殿下仍是未亲她,好几次他的嘴唇即将触碰,却不经意地别开了。
裴迎心想:殿下这种人,不过是在守他作为一个夫君的职责,罢了,不亲便不亲吧,谁稀罕他似的。
她便闭上眼,像在一块柔软的芦花丛中,层层穿拨开来,雪白花絮飘零到眉毛上,怎么也摘取不下,沉沉浮浮,天地间一晃神,人间四季更迭。
殿下认真地履行了他在房中的职责。
“那我该叫你什么,傻妞?”他的语气不咸不淡,携了两分促狭,不易察觉。
裴迎别扭地移开脑袋、故意不去瞧他的锁骨。
“您还是唤回我裴氏吧。”
殿下生了很好看的锁骨,匀称端正,皮肤本就洁白如瓷,此刻因为劳动微微透出薄粉色,洇出一片红,血液流动过快所致。
过了好一会儿,陈敏终摇铃,唤宫人备水,他却没有动,而是侧过脸,静静瞧了一会儿身旁的少女,冒着热气,呼吸仍未平复,有些急促,真像一笼刚蒸好的桂花软糕。
裴迎的脑袋原本枕在他胳膊上,她容易出汗,脖颈处一片水光,汗水淋漓,沾湿了枕襟,或许是弄得黏黏糊糊,殿下不经意地抽开了手。
她听到身旁窸窸窣窣,殿下又穿好了雪白里衣。
她鼻尖一嗅,手指捻过来殿下的一缕乌发,淡淡甜香,平日殿下用沉香珠掩饰气味,此刻才让人闻得清晰。
没一会儿,陈敏终已将里衣穿得一丝不苟,严严实实遮住了脖颈,里衣一丝褶皱也无。
裴迎略有疑惑,随即冷哼一声,方才什么没瞧见?他又恢复了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他的声音在帐子里听不真切。
“京中票号账局百余家,都是我皇兄的小金库,他这些年大肆在朝中敛财,勾结朋党受贿贪污,就在父皇对眼皮子底下,以为父皇老了,当年鹰视西域诸部的眼睛看不清了,猖獗到令人匪夷所思。”
他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皇兄以为,诸位皇子中只有他成气候,父皇哪怕看得一清二楚,也舍不得动他,那只手沾染了西域到北漠一线的血,生出皱纹来,便狠不下心杀这个完美的儿子,毕竟除了皇兄,哪个都是酒囊饭袋。”
“可是,还有我。”
他这句话蓦然沉稳,冰冷锋利地破开夜色,令裴迎心下一沉。
“他机敏又警惕,虽然胃口大,但是遇见时机不对,也能狠心吐出来,是个厉害的,表面上仍是那位完美太子,体恤百姓关怀劳苦,谨守儒家风范,一副慈悲模样,高高在上的香火金身,实则烂透了,尚未登基,恨不能将大骊一粒粟都搜刮到他口袋里。”
“他唯一的错漏,便是低估了父皇的狠,父皇能容他杀人,容他党同伐异,但不能容他动自己的东西。”
说到这里,陈敏终平静无澜的话头一滞。
他瞥了裴迎一眼,嘴角微扬:“你兄长比皇兄差的一点,便是他不愿松口,风头这样紧,依然铤而走险,当都察院的人吃干饭的,实话告诉你,此事便是父皇授意。”
这是殿下第二次在她面前提到皇兄,上回他问若是皇兄在她面前,她是否能认出来,裴迎心底想着,谁也不选,她只选自家。
听陈敏终这话,难道陛下知道双生子一事吗?前太子如今又身在何处?
殿下鲜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裴迎甚至怀疑他是否将这一年的话说干净了。
裴迎懵了,他在吓唬她,还是哥哥真的没救了?
“昭王能帮你什么?”
他转过身,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的脑袋凑过来。
殿下的神情依旧是清冷克制的,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克制,捏了捏她的脸颊,或许他早就想这样做,因为她瞧上去可好欺负。
“嗯?”
裴迎有些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起先,殿下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盯着她,心思百转千回,就是没个准话,也不说肯不肯帮她,她提笔给昭王写信,殿下便自己生闷气,她没点出来,可是心思澄明。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眼下,他又将事情说得这样严重,令她半懂不懂。
无端端的,裴迎想起殿下之前的一句话。
“你们裴家的人求人,都这样霸道吗?”
那殿下想要什么呢?裴迎有些迷惑。
“改日去接你兄长吧。”陈敏终淡淡道。
他一开口,令裴迎有些晃神,她没听错吗,哥哥可以安然出狱,这几日里可是殿下暗中解决了这些事宜?
陈敏终顿了一顿,又开口:“告诉你兄长,别犯蠢。”
“是。”裴迎脸色转换极快,笑眯眯地搂住了他的胳膊。
他翻过身,按住她手腕,裴迎紧张得大气不敢出一声。
裴迎脸庞微红,他还停留在她里面。
“别太紧张了。”他声音低哑。
方才她一紧张,险些叫人失守。
陈敏终脸色一滞,他不喜欢裴迎动不动便写信,那声落下来的温醇嗓音,静静在她颈窝,热切又潮湿。
“傻妞。”
“求他没用,求我。”
“啊?”裴迎的脸庞越发熟透地红。
陈敏终起身,自帐外拿出一样东西,他手掌雪白,更衬得那副小镣铐金灿灿,纯金实心,晃花了人的眼,精巧却沉甸甸的,细密的链子相连,磕碰在一块儿当啷作响,清脆悦耳,却叫她心里发慌。
“你……你要做什么呀。”她往后瑟缩了一下。
“你不是最喜欢金子吗。”他俯身过来,轻声在她耳畔说。
嗯……她确实很喜欢金子,未回过神,手腕已经叫他轻轻按住,殿下动作轻盈,一丝也不会让她察觉不适,喀啦一声,裴迎耳根子发烫。
殿下嘴角衔起讽刺的笑意:“本宫现在是大骊最有钱的人,你当然也是最有钱的人。”
“钱是哪里来的?”裴迎问。
“皇兄藏在账局,用来安置田产、古字画的钱,眼下都落到了我手里,他本来就疯,若是让他得知,只怕会更疯,毕竟,他也只能守着那座小金山了,死也不肯吐出来的。”
“嘘——”他抚过少女的脚踝,不许她再问了。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