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亲吻【三合一】
有心上人了……吗?
白池怔了怔, 心下忽然涌起莫名的滋味。
她不知怎的,有些心绪不宁。
夜风习习,月明星稀。
沉默了许久, 才听一道女声响起,白池缓缓垂眸, 声音有些干涩, “……睡吧。”
“明日还要赶路呢。”她轻轻撇头,合上眼佯作入眠。
晋尤挑了挑眉,似是不置可否, 但面上挂着的甜蜜笑意却渐渐凉了下来。
他本没想这么早说出来的, 实在是今晚,月色正好。
晋尤起身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枯枝, 眸色有些晦暗。
虽说话出口时, 他便预料到没有什么好结果, 但到底是存了几分侥幸的。
白池避而不谈的态度犹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晋尤心底还是存了几分失落。
他靠回树上, 闭上眼假寐。
那边动作已停, 似是歇下了, 白池悄然睁眼, 看着明月,有些失神。
既已有心上人, 为何还要……
罢了。
白池闭了闭眼,
日头渐高。
二人行至了一条小河边, 河水清澈见底, 波光粼粼。
白池接下玉简翻看, “再往前走几里, 有个城镇。”
“我们去瞧一瞧。”
晋尤今日换了身黑色劲装, 他略略点了下头,“姐姐安排便是。”
他今日有些不太对劲,笑意甚少,声调也懒洋洋的,与往日那副样子判若两人。
白池张了张嘴,又想到昨晚他说的话,顿了顿,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就这样吧,既是已有心上人,那便与他保持距离吧。
白池收了玉简,系回腰间,轻声点了点头,“走吧。”
她今日着了身烟青色衣裙,起身大步往前走去时衣诀翩跹,飘飘若仙。
晋尤忽然沉了眸色,一言不发看着她走远。
“晋尤?”察觉到身后无人,白池停下脚步,回过头时却见人站在原地,不免有些疑惑。
晋尤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中酸涩,扬声道,“来了。”
他快步走至她身边,二人并肩而行。
晋尤踢了脚碎石,心下有些无言的憋闷。
昨晚夜谈后,二人间的氛围就变了,晋尤本就敏锐,顿时便察觉到了白池的远离。
“姐姐……”他左思右想了许久,心下想好对策,这才委委屈屈开口。
“救命——”
“来人哪,有没有人救救我——”
一道高喊忽然从林中响起,惊飞了几只栖在枝头的鸟雀。
白池脚步一顿,忽然转身朝右边行去。
晋尤咬牙切齿,心下气急,猛地收紧了袖中指。
“这里!”白池眉目冷凝,回头轻声道。
晋尤无奈,只好抬步跟了上去,只是面色却有些不善。
白池轻轻一踮脚,便跃上了树梢。
她环视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呼救声来源。
一个男子连滚带爬往前跑,几个持刀的黑衣人在后面追。
后面不远处,是倾倒的马车,和死伤一地的护卫仆人。
“铮——”
白池拔出太和剑,伴随着一声清冽的剑鸣,长剑划破空气刺了出去。
那男子本就气喘吁吁,跑的很是艰辛,全靠一口气坚持着,谁料好不容易快逃出林子时,却眼前一花,被藏在满地枯枝落叶下的树藤绊倒在地。
黑衣人抓住机会,高举起手中刀袭来。
那弯刀在半空上泛着冰冷银光,杀气腾腾,男子吓得闭上了眼,心下绝望。
“铮——”
一柄长剑裹挟着青色灵力,自天外刺来,狠狠地钉在了男子身前。
灵力轰然散开,将几个黑衣人击飞。
男子悄然睁眼一看,只见那剑,离他的脚,竟然只差毫厘。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他的脚。
男子吓得猛地抽回脚,跳起身便准备跑路,远离这是非之处。
“去哪儿呀?”一道女声轻飘飘地自头顶响起,男子愣了愣,下意识抬头看去。
高大的槐树上,有一人靠坐在枝头。
那是个女子,穿着身如烟似雾的青色罗裙,乌鸦鸦的黑发半挽,眉目如画,怀里还卧着只碧绿眼瞳的黑猫。
“仙……仙子?”男人回过神来,激动道,“是您救的我?”
白池看了他一眼,抱着阿乌跃下了树,抬眸漫声道,“你们,还不走?”
几个黑衣人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闻言竟是面面相觑。
“过来。”
白池不再看他们,扬声唤道,太和剑闻声自动,从土中抽出剑身飞回。
那男子三四十岁的模样,穿着身素色锦袍,面上笑容谄媚,“仙子,能不能杀了他们啊?”
“这些人实在可恶,杀了我那么多护卫,若是就这么放走,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有道理,”白池动作一顿,略微沉思片刻,竟是往后退了几步,抱着猫站在树下,看着男子道,“那你去吧。”
“什……什么?”
男子闻言一愣,瞠目结舌。
“你要报仇,我不拦你,”白池面带诚恳之色,“但他们杀你,我也不会救。”
几个黑衣杀手略有些犹豫,心生退意,闻此言,却是眸光一亮,倏然握紧了刀,眼见白池的确毫无阻拦之意,竟是有些跃跃欲试。
男子傻了眼。
“不,不,这倒不必了。”他苦着脸,连退几步。
“不报仇了?”白池讶然问道。
男子心下一转,面上勉强扯出一抹笑,“这,这本就是我与他们的私人恩怨。”
一,二………八,八个黑衣人。
男子悄然看了眼黑衣人手中弯刀,又看了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假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白池无甚反应,只点了点头,轻斥道,“还不快走?”
几个黑衣人遗憾地看了眼锦袍男子,但苦于忌惮白池,只好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落荒而逃。
“唉……”男子长叹了口气。
“怎么,”白池本已转身,闻言回头问道,“你反悔了?想亲手报仇?”
“……仙子说笑了。”男子一口气没叹出来,憋红了老脸。
“修仙之人不得滥杀无辜,”白池解释道,“你与他们之间的事,我若是插手,便平白沾上了因果。”
男子一愣,“原来……竟是如此。”
“本也该是如此,”男子惭愧道,他站定,抱拳欠身道,“还未谢过仙子救命之恩。”
“在下蓟顺,是四方城太守,今日仙子救命之恩,蓟顺不胜感激,必定结草衔环来报!”
白池一顿,忽然念道,“四方城?”
“恩人知道?”蓟顺一愣,随即有些喜色,“四方城便在前方不远处,恩人可是也要进城?”
四方城,便是方才她在玉简上看到的,周围最近的一个城池。
白池点了点头,“你若是回城,许是可以同行。”
蓟顺喜不自胜,连声应下,他还正愁这一路该怎么回去呢。孤身一人,又怕再遇杀手,若是求恩人护送,又觉着不太好意思。
没想到恩人竟是要同去四方城,这下,便免了他的后顾之忧了。
“那恩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等一等。”白池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蓟顺跟在身后,有些疑,再往前去的话,不就是他方才奔逃之处吗?
此处一片狼藉,马车翻到,地上三三两两躺着些伤痕累累的护卫。
“晋尤。”白池唤道。
“在呢。”
晋尤闻言回头,心里本是积着些郁气,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奇迹般消失不见。
少年一身黑色劲装,乌发被玉冠高高束起,面目冷沉,但依旧不损美貌。
“怎么样?”白池点点头,发上玉簪轻晃,她轻声问道。
晋尤摇了摇头,“都死了。”
方才他与白池兵分两路,白池救人,他来探查,若有还未咽气者,许是还来得及救上一二。
他一个个探查过来,谁料竟无一活口。
“下手利落,应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刀毙命。”晋尤嫌弃地擦去手上沾染的鲜血,漫不经心道。
“这……”蓟顺忽然开口,面色沉沉,“那我便知道是谁了。”
晋尤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了白池身边。
“请恩人稍等片刻。”蓟顺看了看一地残骸,面露沉痛,抱拳请求道。
“不急。”
白池点点头,看了眼晋尤,不动声色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蓟顺面上感激,转身大步朝护卫们走去。
“喵呜——”
白池揉弄着黑猫,也不知怎的,自从寻到它起,黑猫便整日沉睡,先是睡睡醒醒,再就是沉睡不醒,也不知是不是生了病,白池心下担忧。
阿乌睁开碧绿眼瞳,看了她一眼,小小地叫了一声,蹭了蹭她,又沉沉睡去。
晋尤黑着脸,咬牙不看她。
“好了,”蓟顺抱着个小包袱,走了过来,“恩人打算何时出发?”
尸体被他齐齐摆放好,还抹去了面上血迹,白池收回目光,轻声道,“此刻。”
蓟顺点点头,连忙抬腿,想跟在她身后。
忽然悄无声息地冒出一个人,挡在了他前面,蓟顺有些愣。
晋尤面色不善,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兀自跟在了白池身后。
这……
蓟顺哭笑不得。
“姐姐,”晋尤忍了一上午了,此刻实在难受,委委屈屈喊道,“姐姐为何不理我?”
白池脚步微顿,面上平静,“我何时不理你了?”
“是你喊我,我没应?”
晋尤一哽,竟不知如何说了,是,他同她说话,她是应了,可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咬牙,心中憋闷更甚。
他特意放软了声音,面上也委委屈屈,他知道,白池最吃这一套了。
谁料她却是略略点了点头,脚下步子不停。
蓟顺在后头,小心翼翼竖着耳朵听了一路。
“这,恩人。”他瞧这二人样子,实在没忍住,张嘴欲劝解道,“恩人与弟弟瞧着感情甚好,若是有什么误会,不妨说来来,也免得伤了彼此的心。”
“这亲姐弟呀,还是要互相……”
“闭嘴!”晋尤听着听着,忽然回头恶狠狠道,他面色黑沉,“谁说我们是亲姐弟了?”
“这?”蓟顺傻了眼,哑口无言,万万没想到一番好心,却使错了地方。
“那,不是姐弟,您喊恩人姐姐,这是?”蓟顺有些不解,心中喊冤,若不是这少年乱喊,怎会使得他误解二人关系。
晋尤呵了声,冷笑连连,“要你管?”
“晋尤!”白池蹙眉,忽然回头轻斥道,“不得无礼。”
“我?我无礼?”晋尤不可置信,胸中怒气高涨,他倏然停了脚步,指着自己高声反问道。
她今日与他说的话,总共不过十句,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冷落他就算了,如今,如今竟还为了外人训斥他。
晋尤越想越气,竟是忍不住红了眼,“你凶我?”
他指着恨不得缩到地底的蓟顺,咬牙问道,“你竟为了他,凶我?”
蓟顺连忙摆手,面露惊慌,“这,这可不关我的事呀。”
他伸出手,作势打在脸上,“我这破嘴!”
白池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晋尤。
看着他气红眼的模样,她这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她张口欲言,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他年纪小,不懂这些事,但她懂。他既是已有心上人,那便要与她保持距离,非亲非故的,让心上人误会可怎么办。
但此时还有外人在,白池也不好说出口,只是长睫微动,垂眸不语。
晋尤忽然就不气了,甚至还有些暗悔。
他这些日子,实在是昏了头。
上辈子她眼里不也是一样没他么,他都忍了过来,怎么换了这辈子,他便受不得她一点忽视了?
晋尤忽然想到。
是因为受了她的关心,受了她的爱护,还是受了她的重视?这才习惯了,竟为了一点忽视而大动肝火。
实在是不值得没得把人吓到了。
晋尤垂眸如是想,能得到她的人,就算不爱他,那也无妨。
他轻叹了口气,面上还是装样子,闷闷道,“……算了,走吧。”
蓟顺回头小心看了眼白池,见她低着头有些走神,似是不知在想什么。
蓟顺张了张嘴,想到方才之事,有些胆战心惊,终究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四方城。
城门处排着三三两两进城的人,有守卫在搜查寻检。
蓟顺眼睛一下子亮了,他跌跌撞撞奔过去,拦住了守卫。
“何人如此……”那守卫本是在看手中文书,察觉到眼前的阴影呵问道,谁知一抬头却愣住了,“蓟……蓟城主?”
“是我!”蓟顺捉住他,激动道,“快,快派人去叫翟副将!”
守卫有些愣,闻言立马将手中文书叫还给进城的人,转身点了个小卒,“你,快去通报翟副将!”
小卒领命前去,蓟顺这才松了口气,他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守卫拉住了他,急声道,“大人,大人?您要不进城等候?”
蓟顺喘了口气,勉力站稳,摇了摇头拒绝,“不,我就在这儿。”
他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恩人与少年,心下有些焦急,但面上却分毫不露,负手站在一边,闭目等人。
“吁!”
有人驾马从城里奔来,那人一身黑色玄甲。
他拉住缰绳,马儿长啸一声,那人快速翻身下马,“大人唤翟四何事?”
蓟顺将他拉到一边,细细耳语几句,“我今日出巡……”
“你要如此……”
最后,蓟顺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是!”
翟四抚平玄甲,面色冷凝,翻身上马领命而去。
蓟顺这才彻底松下那口气。
他快步走至二人跟前,恭敬请道,“请恩人随我入城。”
白池略略点点头,率先前去,晋尤沉默着跟在她身后。
几人一路行至城门处,蓟顺伸手请道,“请随我来。”
“好。”清冽女声应道。
几个守卫和百姓闻声望去,顿时惊的愣在了原地。
说话的女子着一袭烟青色罗裙,衣襟袖口处绣着松竹,腰系长剑,仙姿玉貌艳绝无双。
她身旁还站着个少年。
少年一身黑色劲装,头戴玉冠,行走间马尾高高扬起,那少年面容绮丽,长身玉立。
似是察觉到众人视线,少年抬头瞥了一眼,眼神阴鸷,气势汹汹,吓得众人纷纷收回了目光。
白池没注意到,她此时正蹙着眉,与蓟顺争执,“你让我们坐这个?”
她话中所指之物是一辆马车,蓟顺方才叫人送来的。
马车瞧着宽敞豪华,由四匹骏马所拉,就是,不该是露天的。
而且,仅用一层粉色薄纱做遮挡。
“这一路走来,辛苦恩人了,”蓟顺笑了笑,面上有些尴尬,“这,如今只来得及寻到这辆了……”
他心下暗自恼怒,到底是哪个不省心的,竟把这种花里胡哨的马车拉来,恩人若是不喜怎么办。
“四方城有些大,”蓟顺干笑了声,“若是靠走路,需要走一日才到的了太守府。”
一日?白池动作一顿,竟有些讶异。
蓟顺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白池的配剑,“这,城中多是凡人,因此,不允许御剑飞行。”
一刻钟后。
白池与晋尤二人端坐在肖似游街花车的“马车”上,面上有些无奈。
实在是,城中人太过热情了,竟还有小孩子好奇追着“马车”看。
蓟顺一边小声驱赶,一边打着哈哈安抚道,“恩人勿怪,城中幼童顽劣。”
白池闭目不看众人好奇的目光,沉声道,“那我来骑马,你坐马车,”
“这……使不得啊恩人!”蓟顺干笑了声。
白池转过头不看他,她也是上了马车后才发现,蓟顺居然是骑马。
当时她便愣了,问时他却道,“您也没问我呀。”
是这么个理儿,但是好端端听着百姓们议论,小孩子们追赶,没来由的心底憋闷罢了。
晋尤懒洋洋地靠在车身上看她,面上无甚情绪,眼中却是眸光流转。
四方城处于几国交界处,又是个方圆百里唯一一个城池,百姓修士皆从此过,倒是热闹的很。
白池顿了顿,不顾身后人的灼热目光,掀开薄纱看去。
街道宽阔,簇拥着潮水般的人群,各式样的马车随着人群缓行,两侧商铺拔地而起,鳞次栉比,檐牙高啄。
陈旧的酒幡、旗帜被夕晖染成金红色,风一卷,并归鸟齐飞,小贩的吆喝声渺远悠长,像奇异的咒语似的,为繁华热闹的四方城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马车行至府邸门口,门童够头一看,顿时喜不自胜。
“是大人,大人回来了!”
蓟顺下了马,看了眼牌匾上写着的城主府三个字,面上却有些难看。
晋尤撩开薄纱,长靴便落了地,他回头,“马车有些高,我扶姐姐。”
白池摇摇头,避开他伸来的手,提起裙角,施施然下了马车。
晋尤眸色一沉。
“恩人,”蓟顺小声唤道,转过头时却发现二人之间又有些不对,有些无奈,但还是继续开口,“这是我的义子,他会带恩人前去客房。”
一个穿着蓝色短打,晒得有些黑的男子抱拳躬身,“在下蓟桥。”
“请大人们随我前去。”
白池看了眼蓟顺,见他面色有些沉,看着大门处的目光不善,这便知,他是有些事要处理了。
她心下一转,点点头,“劳烦带路。”
“这……”蓟似是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地看了眼二人,“大人言重了。”
“请。”
府中亭台楼阁数不胜数,走过长廊,有一方池,虽是早春,但池上已然亭亭玉立上了几朵莲花。
白池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蓟桥连忙解释道,“此池莲花常开不败,只因这种子,是大人的友人所赠。”
常开不败的莲花……
白池收回目光,“你家大人的友人……可是蓬莱仙山之人?”
“……大人怎么知道?”蓟桥有些吃惊,下意识问出了口。
他义父本是一介凡人,要不是因着那场意外,怎会与蓬莱仙长有所交集,还成了好友?
哎,到底是福祸相依啊。
蓟桥有些疑惑,这事儿他和义父谁都没有说出过,怎么这位大人却是……
白池拂去裙上褶皱,垂眸说道,“我年少时父亲曾带我去过蓬莱,求到了一丛紫竹。”
“我当时却是瞧上了这荷花,但蓬莱不肯,只说有缘人可得,”她面上笑意淡淡,有些怅惘,“没想到,再见这不败莲时,却是在此处。”
也已经过了那么多年,父亲不在了,紫竹也枯了。
蓟桥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是好,“……那也是巧了。”
“嗯。”她收了面上笑意,轻声道,“走吧。”
月儿高挂,太守府灯火通明。
“快些,宴席就要开始了,你怎地还在这儿?”蓟桥皱眉训斥道。
仆人面上慌张,连忙行礼,手中还抱着膳盒,“三爷,厨上人手不够,这才叫了我来……”
“我不是嘱你去请贵客吗?”蓟桥面上有些焦灼,甩袖道,“罢了罢了,我亲自去吧。”
仆人松了口气,连声应是,他方才一时情急竟把这事儿忘了,也还好三少爷性子宽厚并未为难。
蓟桥一路匆匆,踏上长长木廊,终于在水榭处停下了脚步。
窗边小榻上,卧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
那女子懒懒的靠在桌案上,用手撑着小小的尖下巴,一双睡眼惺忪的凤眼遥遥地看着桌案上的棋局。
白池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弯下了纤腰懒懒地趴伏在了桌案上,一头乌鸦鸦的黑发柔顺地散在身后。
从外头远远的望去,海棠花未眠,女子卧榻酣睡,真是好一副美人春睡图。
晋尤半倚在栏杆上,头上玉冠歪斜,他半眯起眼,眸色有些暗沉。
“大人,蓟桥前来拜见!”忽然有敲门声声自外响起。
“何事?”白池睁开眸子,面上还有些惫懒。
“城主已在府中备好宴席,请二位大人前去。”
宴席?白池一怔,忽然想起,蓟顺路上似是与他们说过,请她一定前去。
白池缓缓直起身子,下了榻。
房门被拉开,蓟桥抬起头来,便看见身着月白色裙裳的女子走了出来。
白池敲了敲隔壁的房门,扬声唤道,“晋尤,该去……”
“我听见了。”
晋尤打断他,闭目懒懒应道,“姐姐自去便好,我不想去。”
“这……”蓟桥一愣,面上有些为难,毕竟城主可是嘱咐了他,一定要将人请到的。
白池敲门的动作一顿,她缓缓放下手,“当真不去?”
“嗯,”晋尤靠在木栏上,面色怏怏,“我睡下了。”
他轻扬起手,房中烛火应声熄灭。
水榭里一片漆黑。
沉默了片刻,白池这才略略转过头,“走吧。”
蓟桥挠了挠头,无奈跟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晋尤这才偏头,看着白池走远的背影,面色苍白。
席间言笑晏晏,似是宾主尽欢。
白池坐在主位下首,看着桌案上菜肴,有些提不起兴趣。
“恩人姐姐,”城主家的小姑娘坐在白池下手,托着腮好奇看她,“您真好看。”
“是吗,”白池垂眸看着杯中月影,面上无甚笑意。
小姑娘瞧着十四五岁的模样,杏眼桃腮,煞是讨喜,穿着身朱红色流沙裙。也没被她的冷脸吓跑,甚至还弯起了杏眼,“是呀,恩人姐姐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啦。”
小姑娘面上笑容灿烂,颊上还有些婴儿肥,一看便知,是在父兄的宠爱下,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姑娘。
“你好看,”她今晚饮了不少酒,此时看着小姑娘,面上有些柔和,“瞧这面相,日后必定长乐无忧。”
“真的吗?”小姑娘惊呼道,她有些开心,面上好奇道,“恩人姐姐还会看相?”
“蓟乐言,不得无礼。”上首与夫人耳语的蓟顺忽然轻声斥道,虽是斥责,但面上笑容宠溺。
“我没有!”蓟乐言翘着嘴,“阿爹冤枉啊……”
她又凑过脸,面上可怜兮兮,“恩人姐姐帮我说一说,不然父亲又要念叨我了。”
白池失笑,但还是转头为她解释,“令爱很是乖巧,并无无礼之处。”
蓟顺悄悄瞪了眼小女儿,面上乐呵呵,“好,那就好,劳烦恩人了。”
“满意了?”白池无奈轻问道。
“多谢姐姐!”乐言欢喜道谢,对她好一番夸辞。
小姑娘面上忽然有些羞涩,她悄悄看了眼周围,忽然凑过来小声问,“姐姐可否,为我看看姻缘?”
“姻缘?”白池手撑着头,面上笑意一顿,有些疑惑道。
蓟乐言连连点头,认真道,“我,我有一心上人,我二人青梅竹马,我喜心悦他,已有许多年。”
“就是不知,他是否也心悦于我?”蓟顺
乐言趴在桌上,唉声叹气,面上拢了淡淡的愁绪,“姐姐可否算算我与他之间的缘分呀?”
白池有些好笑,原来这么小的人儿,竟也为情所愁。
“嗯……”她脑子有些晕乎,缓缓坐直了身子,轻轻招手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小姑娘闻言一喜,赶紧伸手。
恩人姐姐的手柔若无骨,轻轻托起了她的,细细端详。
“我学艺不精,于此道只略通一二,”白池揉了揉额,笑意忽然有些浅淡,“你也莫要当真,就当是,玩笑话吧。”
“是,是不是不太好呀……”蓟乐言期待神色一僵,心下惴惴有些忐忑道。
白池一怔,无奈笑言,“都说了我学艺不精。”
“还要知结果吗?”
蓟乐言垮着脸,声音有些失落,“恩人姐姐说吧,我,我还是想知道。”
白池挑了挑眉,玉手撑着头,眼中朦胧,皓腕莹白如玉,“你与他呀,是三世的孽缘,这一世,成不了……”
“此,此话怎讲?”小姑娘有些不可思议,既而痴痴笑道,“莫不是姐姐学了那话本子,老逗弄我?”
白池笑而不语,端起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小姑娘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想是白池不忍见她伤心,故编了个说辞来,她也不在意,只含笑瞧着恩人姐姐醉酒模样。
“恩人,”蓟顺忽然抬步下了首位走了过来,他面上感激,举杯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白池摆手,端坐好举杯共饮,“举手之劳,莫要挂怀。”
蓟顺放下酒杯认真道,“恩人顺手而为,对蓟顺却是天大的恩情,怎么报都不为过。”
“恩人可有想要之物?”他略略点了点头,惭愧道,“我知恩人必是看不上凡俗之物,故只好来请教恩人了。”
白池摇摇头,她已有倦意,只想打发了蓟顺回屋就寝。
“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你的确不用挂怀。”
“这……”蓟顺面上忍不住带了急色,他心下一转,沉思片刻道,“那,恩人前来四方城是……”
“这个啊,”白池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为了一株药草,来探探消息罢了。”
“恩人可否告知,是何药草?”蓟顺追问道,他解释道,“四方城处于几国交界处,每日来往之人众多,又常有丹修出没,消息也多。”
“恩人所寻药草,在下或许也略知一二。”
白池细细一想,的确是什么个道理,她点了点头,“那药草名为,回春。”
“回春草?”蓟顺惊地瞪大了眼,随后便是一喜,“这个呀,在下正巧知道点。”
“何出此言?”白池略略抬起头,实在没想到,苦寻不得的东西,竟然就这么送上了门。
“您听我细细道来,”蓟顺压低了声音,面上是掩不住的喜色,“这近日里,有一个秘境将要出世,听闻那秘境是一医修大能所留下……”
夜沉如水。
白池没让人送,她孤身一人,踏着满地月华,穿过长长木廊,走进了水榭。
今日得了药草消息,她心情甚好,一不小心,便又多饮了些酒。
初时不觉得,现在后劲儿上来了,便有些晕晕乎乎的,脚下步子也飘飘然。
她进了院子,忽然一愣。
院中有棵高大的衫棠树,树下的玉石桌上,竟坐了个人。
那人半屈起腿,靠在树上,闭目不看她。
晋尤。
白池沉眸看了半晌,见他似是睡着了,连眼都未曾动一下。
如今是早春,夜里又凉,就这么睡在树下,怕是要着凉。
白池脑子晕乎,只想到了这个,她抬腿往房中走去,想给他,拿件衣服披上。
白池脚步轻轻,不过几步,就要从他身旁走过。
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手,猛地将她拽了过去。
白池喝了酒,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跌跌撞撞的任由那人将她拉入了怀中。
晋尤面色苍白,垂眸看着怀中人。
她被他拢在怀中,面上还有些茫然。
“姐姐就这么,不愿意看到我吗?”晋尤缓缓收紧了双臂,面无表情低声问道。
白池用仅剩不多的清醒意识想他话里内容,不愿意看见他?没有啊。
她不禁有些冤枉,于是便摇了摇头,她没有不愿意见他。
“呵,”晋尤忽然冷笑一声,掐住了她的下颌,眸中狠戾,“你就算不愿,如今也没得选了。”
“你若是当初,没救我,指不定此时不知有多快活呢,”晋尤阴阳怪气道,“你对旁人也是如此吗?”
他气红了眼,咬牙道,“若是当初救的不是我,是别人,你也会对他如此吗?”
会为那人挽发吗?会护在那人身前吗?会为了那人斥责楚珩吗?
晋尤呼吸一窒,心下酸疼不休,他一想到这些,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气,又是委屈又是嫉妒。
若是当初,救的不是他……
白池眸中一片朦胧之色,迷迷糊糊间,她觉着坐在他怀中有些不舒适,便伸出手推了推他,欲要起身。
还想走?
晋尤收紧手臂,掐住她的细腰,狠狠的揽回怀中。
他缓缓凑近白池颈侧,沁红了双眼,声音嘶哑,“姐姐莫要逼我……”
灼热的气息在颈间盘旋,白池本就敏感,哪里经得起他这一激,白玉般的耳垂霎时通红。
她有些不适,想让他离远些。
晋尤眸色暗沉,面上却冷若冰霜,他心下着实难受,忍不住又开口,“姐姐当初……”
“唔!”
白池有些愣,眸中晕晕乎乎,她只是想回头告知他离远些,这怎么就……亲上了?
晋尤眸子倏然睁大,唇上相贴之处柔软而又甜腻,惊的他下意识开口,“你……”
二人同时张口,愣怔间,唇舌相贴。
晋尤脑中似是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了开来,炸的他有些发晕。
白池却在这时,忽然舔了下唇。
她脑中一片迷蒙,也就没有意识到,二人此时唇舌相贴。
柔软的舌自他唇上滑过,对方还下意识吮吸了下,晋尤呼吸一窒,随即是扑面而来的惊喜。
他忍不住揽住她,掐着细细的腰,闭眼加深了这个吻。
他先是试探般地亲了亲,见白池只是睁大了眼,却没有抗拒之意,便红着脸,慢慢加深。
他磕磕碰碰,略微有些青涩地在她口中攻城掠地。
二人唇舌交缠,有银丝自偶然分开的唇间若隐若现,很快又被晋尤细细吻去。
他面红耳赤,在她耳畔轻喘。
白池被亲地晕晕乎乎,感觉很舒服,便带着好奇瞧着他。
晋尤偶然睁眼,羞地忍不住攥紧了她的腰,他轻轻咬了下她的唇,热气熏红了眼,“……姐姐,闭眼。”
白池眨了眨眼,眸中迷蒙,似是有些没太听懂。
“姐姐……”晋尤心下羞意更重,忍不住拉长了嗓音,声音甜腻。
白池这才反应过来,听话地缓缓闭上了眼。
晋尤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她微肿的红唇,忍不住眸色一深,又凑了上去,细细啄吻。
他闭上眼,似是有些急切,气势汹汹地吻了上去,这种感觉太美妙了,他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
晋尤喉结滚动,二人气息暧昧交缠,他的手,忍不住抚上她的背。
他又收紧了双臂,白池忍不住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晋尤一愣,攻势慢了下来,轻轻柔柔地在她唇齿间啄吻。
月光皎洁,衫棠树下二人亲的难舍难分,啧啧作响。
好半晌,晋尤才松开了白池。
他揽紧了怀中人,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面上羞红一片,眸中却是亮的惊人,“姐姐。”
他面上餍足,忍不住一声声唤她,“姐姐……”
白池闭着眼,懒懒地从喉间哼出个轻音。
晋尤权当是她的回应了,心下又酸又疼,他面带羞色,小声道,“姐姐既是得了我,那日后,便莫要再勾三搭四了。”
他想到方才滋味,心下竟是又有些痒痒,他看着她红玉般的耳垂,眸中韫色浓郁,他催促道,“知道没有?”
白池此时如踩在云端上,飘飘忽忽的,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喉间哼出个音,寥作回应。
晋尤眸中一片水润,他拢紧了她,有些心满意足,“你方才与我所做的那些,日后,也只能与我一人做。”
“听到了吗,姐姐?”晋尤小声补充道。
白池懒懒地点了点头。
敷衍至极。
晋尤心下有些不满,但今日得了如此大的惊喜,心下满足,便也懒得计较,只是忍不住又眨着水眸,唤她,“姐姐……”
“……姐姐。”
作者有话说:
猜猜接下来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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